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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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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

兩人胸腔緊緊相貼, 江了聽著心臟跳動的悶響在耳邊重疊,自長大後,他好久都無法與師尊如此緊密地抱在一起了。

師尊始終沒有推開他, 江了手臂剛欲再緊一些,耳邊卻幽幽響起一道極為煞風景的聲音。

[行了行了, 別抱了, 人都睡著了,還當自己小孩兒呢,不知道害臊……]

江了渾身一僵:“你什麽時候……!?”

江不宜:[你絆了一腳差點兒栽火堆裏的時候。]

江了手臂松了些,他微微撐起身子。常少祖的手臂自他背後滑落, 被江了扶住緩緩放下。他擡眼一看, 師尊果然已經睡過去了。

江了壓低聲音:“那師尊方才說的話……”

既然他與師尊認識三百多年,定比自己知曉的多。

江了本想詢問師尊話中意思, 卻不料他不等話說完,便高聲打斷了他。

江不宜語氣是難掩的不耐:[媽的別廢話, 趕緊起來!抱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想趁常少祖喝醉了占便宜是罷?]

江了未問出口的話全噎了回去,他凝著師尊熟睡的臉龐,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他被灑落的酒沾濕的外衣上。他手指猶豫著落在了他腰封之上,小心翼翼解開了上面的系帶。

江不宜立時瞪大了眼:[你他媽手放哪呢?你個小狗東西想幹什麽!這可是在外面!]

江了沒理會他,除去腰封之後, 又將手伸向自己外衣上的系帶,解開。

江不宜咬牙切齒像要將他撕碎:[你膽敢動手動腳,不用等常少祖醒來, 我先剝了你的皮!]

江了脫下外衣後,又扶起常少祖的身子, 將他沾濕的外衣褪去,在江不宜更粗鄙的話罵出口之前,把自己的衣服套在了常少祖身上。

江了又重新將腰封系了上去:“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江不宜翻了個大白眼兒:[你裝什麽裝?你方才腦子裏在想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小狗東西……]

江了把幸存的書卷全扔進了乾坤袋中,又撲滅了篝火。他將常少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左手攥住了他的手,右手掏出一張傳送符,神情淡漠道:“君子論跡不論心。”

江不宜被他這話氣笑出來,悠悠道:[行,你君子,你一輩子睡不到常少祖。]

江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最終沒有理他,帶著常少祖回了凈方閣,將人交給了大玥。

第二日江了再看到常少祖的時候,他正按著小狗的腦袋吃新做的菜。小狗不停拱著屁股往後退,常少祖一副兇巴巴的模樣,看起來與往常無異,也不知昨夜事到底記住了多少。

他去藏書閣翻遍了有關植物的書籍,也沒有找到師尊所說的鞋底草和天賜草。江了猜不透師尊心思,一時也未敢再提。

宗門大比表面上是七大宗門互相切磋,取長補短,實際都在暗搓搓較著勁兒,而今年剛好輪到天衍劍宗做東。

先是初試選拔,通過後,正式比試共包含水陸空三項。江了最擅長陸上近戰,空中禦劍也沒有什麽問題,只有這水……小時候為了救小狗掉進了寒潭差點兒命都沒了,至今留有不小的陰影。

常少祖教了他很多水下保護自己的法子,什麽避水罩,藏息術……但效果都不好。水一漫過他的頭頂,他就慌了神,像鴨子似的亂撲騰,還不如一旁的小狗游得好。

整日下來,江了望著師尊緊蹙的眉心,自己也無比挫敗。他耷拉著腦袋坐在河邊上,默默擰著自己濕透的衣服。

他聽到背後師尊輕輕的嘆息,心底一股勁兒上來,猛地起身,剛欲說再來一遍,還未開口,身後瀑布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巨響。

像是一塊兒大石頭從上方滾了下來。

江了回頭一看,濺起的水花消散下去,一具身穿黑袍的老者浮了上來。他面朝下埋進水裏,花白的頭發像水草一樣纏在脖子上,散在水流中,裸露在外的手指皮膚泡得泛青浮腫,看不出到底是死是活。

這裏是天衍劍宗與外面的交界處,順著水流往下,便不屬於天衍劍宗的管轄範圍內了。

江了還在詫異這瀑布怎麽老是往下掉人時,腦子裏那人已經先一步開口,聲音激動地都有些發顫。

[快!快救人!我居然忘了是這天,居然這麽巧……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氣運!]

他這話像極了中邪了,讓江了剛邁出去的救人的腳步停了下來,略帶審視的目光落在那漂浮的屍體上。

[還楞著做什麽?趕緊救人啊,這位可是你生命中的貴人!]

江了不為所動,江不宜眼看著屍體要飄走,急道:[你不是不會水嗎?你不是不想讓常少祖失望嗎?救了他你就能得到一種秘術,能在水下像魚一樣長出腮來!]

江了心中一動,眼神明亮了幾分,卻還在猶疑。

江不宜又添一把火:[你信我,我救過!他都快咽氣兒了,這種事我能怎麽坑你?]

[快點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人都要漂走了!]

江了眼看著屍體就要漂到下一個瀑布口,終於再次擡起腳,結果剛走了沒兩步,常少祖就叫住了他。

“你幹什麽?”

江了聽出他語氣的不悅,停下腳步,指著那浮屍,有稍微的心虛:“裏面有人……”

常少祖走到瀑布口,蹲下身,盯著那卡在石頭縫裏的浮屍看了一會兒,眉心擰了起來。

就在江了以為他看出什麽端倪時,常少祖站起身:“跟你說多少遍,不要亂撿來歷不明的東西,這死屍有毒怎麽辦?”

“說不定還沒死?”

常少祖斜了他一眼:“多管閑事。”

江了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江不宜再氣再急,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天賜的機緣被水流沖走。

江不宜不死心,夜裏跑到後山,順著白日那條河往下找,最終還是把人扛了回來,扔進了一間廢棄的柴房裏。

他極為熟練地鋪上幹草,烘幹衣服,剛想去給他挖點兒藥草,忽然想起自己今非昔比,估摸著他醒來的時間,從乾坤袋中掏出解毒丸,養心丹……一股腦全給他塞進了嘴裏。最後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拽下頭上的發帶,扔在地上。

接下來就等人醒來主動找上門了。

了卻一樁大事,江不宜心情大好地去敲了常少祖的門。常少祖沒理他,估計是被江了那愚笨的模樣給氣到了,他還是別往槍口上撞了。

次日江不宜去的早,還特意煮了一大碗酒釀圓子。常少祖不僅讓他進了門,還將一大碗圓子都吃了。

江不宜悄悄看著他咀嚼時鼓動的臉頰,覺得他現在心情應該不錯。他猶豫著想問,那夜在山洞內,同江了說的話,到底做不做數。可直到最後常少祖全吃完了,也沒能問出口。

什麽在心裏重不重要的,他若真問出口,不就相當於告訴常少祖,他在自己心裏很重要?常少祖不害臊,江不宜還害臊呢!

常少祖休息後,江不宜回到屋裏,從床底下把江了拿的那一堆九州植物圖鑒書全撈了出來。

他翻了幾翻就極沒耐心地扔到了一邊兒,鄙夷道:“這傻狗,光看書有個屁用,書上還能開出花來?”

直接去西北挖一株回來不就是?

江不宜拍拍屁股起身,右手散出淡淡的紅芒,他揮手在空中繪出傳送法陣,剛繪了一半,一擡頭,被張慘白又滿是褶皺的臉嚇了一跳。手一抖,法陣消散。

老者撫著花白的胡子:“就是你救了老夫?”

江不宜一邊點頭,一邊腹誹,這老頭怎麽醒的這麽早,常少祖是給了江了多少好東西……

“老夫看你命格特殊,根骨齊佳,是個修煉的好苗子……”

江不宜毫不猶豫:“我願意。”

老者先是一楞,隨即大笑:“哈哈哈哈,你知道攝靈術?看來老夫與你的緣分不止於此……”

“別廢話了,我救了你,快傳給我,我還急著忙別的事!”

江不宜說著,一屁股坐在床上,神情有些許被打擾了正事的不耐。

“哈哈哈哈!有個性!甚是不錯,甚是不錯啊!”

攝靈術,顧名思義,可以汲取身周萬物的靈力,修煉階層越高,攝取的靈力越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當年江不宜就是靠著這個,在業火地獄中,無數次從閻王爺掌心裏爬出來。

毫不誇張地說,有了攝靈術,才有了後來的妖魔共主。

而攝靈術的修煉方法始終未得記載,只能由一人親自傳功於另一人。

“你既有所了解,老夫便不作贅述,再提一點,此術與氣同運同行,氣起,術起,氣停,術乃停。一旦開始,會不停攝取身周活物靈力……”

老者走到床邊,寬袖一拂,掌間升起一道暗紅法陣,靈力如粘稠的血液般鉆出,他右手往江不宜後背一拍,法陣飛速旋轉著擴大,鋪滿了他整個後背。

江不宜熟練調息,微一擡眼,瞥見窗邊搖曳的白花正迅速枯萎,他一楞:“我屋裏的蘭花怎麽死了?”

“花草靈氣稀薄,自然受不住……”

江不宜心裏咯噔一下:“停,停!”

老者未理會他。

江不宜停止調息,靈力從背後迅速漲滿他的體內,他反手將老者一掌拍飛出去:“我讓你停下,你他媽聽不到嗎!”

老者沒有防備,被這一掌打吐了血,神色怨毒而陰沈:“怎麽,不過是株蘭花,老夫是看你救命之恩,根骨上佳,才願授予你,休要不識擡舉!”

江不宜此刻腦子裏亂極了,他當然知道攝靈術的重要性,可……

常少祖喜歡極了花,他每日床頭及桌上都要插一株新鮮的蘭花,後面花圃裏種的也全是花。黑水溝種不了花,常少祖每日只有在醒來看到床頭盛放的蘭花時,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

而他一靠近,花就死了。

他是想要攝靈術,可他也曾懊惱極了,無法親手送花給他,讓他好連帶著多看一眼送花的人。

就在方才,他還準備去挖一株鞋底草,藏起來,偷偷把它養開花……

江不宜在老者逼視的目光下,手搓了把臉,搖頭道:“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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