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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杜鵑窩中的那只渡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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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杜鵑窩中的那只渡鴉(上)

「分手吧。」

透過百葉窗看著外面熙來攘往的K市車潮的渡鴉沒回頭,冷冰冰的語調直接讓身後想繼續說下去的蕭子麟楞了一下才怯生生地開口。

「對不起,我不會再……」

「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那這世界也不需要警察了。」

掃黑一課沒有所謂的下班時間,無論幾點總有一兩個人留在辦公室處理手上的案件。

就連氣氛如此肅殺的當下,仍有人埋首於堆積如山的文件後頭,畢竟剛剛抓回來的不是什麽路邊販毒的小流氓而是葉的副手。

名為「葉」的犯罪集團是K市最大的犯罪集團,凡舉想得到的非法事業都有葉的人在裏面,而他們最大宗的生意是人口與器官販賣。

開枝散葉。

這就是他們名稱的由來,葉的犯罪網絡龐雜到難以追查,要抓到首腦更是難上加難,這次要不是靠藍胡子居中牽線,不然他們也不可能有機會抓到葉的副手。

「全部出去。」

命令的字句伴隨著強烈的威嚇信息素竄起,原先焦頭爛額狂敲鍵盤的、猛抽著菸檢視一疊又一疊文件的,全象是收到指令的機器人般倏的起身,三秒內辦公室空無一人。

「秦荊,我……」

所有人都離開後,那站在辦公桌前連防彈背心都沒來得及褪下的人,放柔了聲音試圖接續對話。

「隊長。」

「什麽?」

「你應該稱呼我隊長或是長官。」一直面向百葉窗站著人轉了過來,陰郁的雙眼冷冷的看著面前人。「我剛才說的全部出去也包含你,蕭子麟。」

「至少讓我幫你清理傷口吧……」總是陽光燦爛的臉,此刻不僅染著斑斑血漬,那副頹喪的模樣簡直快要哭出來一樣。

「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

暗紅的鮮血從渡鴉的左頰傷處滑落,最後順著銳利如刀鋒般的下顎線條滴落地面。

方才,葉的副手在一陣大吵大鬧之中砸破某人的馬克杯,拿著碎片亂揮劃傷了離他最近的渡鴉,但也僅只此而已。

高階α的信息素燃起的瞬間,現場不論是刑警還是被栓在欄桿上罪犯,全都感受到了那股幾乎能致人於死的壓迫感,象是突然被人壓著頭按進陷無邊的深海中。

葉的副手首當其沖,前一秒還像瘋狗般胡鬧的人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去,久久不能起,就這樣被人連拖帶拉丟進了監禁室。

「為什麽我們得分手?」

象是要呼應這慘烈的分手場面,外頭嘩啦的下起了暴雨。

一向人聲鼎沸的掃黑一課,只剩下雨聲充斥在這個如劫後戰場般混亂的辦公室。

因為如果你死了,那我的愛又有什麽用?

「因為我不需要在關鍵時刻不聽命令的人。」

猛得一道落雷劈下,照亮了窗前的人那如深淵般漆黑的雙目。

渡鴉看見藍胡子望向麟的眼神,也聽見那句最後語帶暗示的話了。

「或許哪天我會去好好地拜訪他一下的。」

他以惡魔最珍視的東西威脅他、控制他,如今那狡猾的東西憑著敏銳的直覺,亮出藏的很好的爪子,一路挖到了他心底最軟的地方。

蕭子麟不再是他的軟肋。

必須在公開場合把這樣的訊息散出去才行。

掃黑一課的隊長壓下心裏的話,不帶感情的看著面前滿臉愧疚的人,如暴風雨中翻騰的海水氣味狼虎似的朝對方撲去,試圖逼他滾,逼他滾得越遠越好。

「為什麽要趕走我,我們之前不管遇到什麽事不都一起挺過來了嗎?為什麽今天就不行?」

蕭子麟越過了桌面一把握住渡鴉擺在桌上的手,那只手滾燙的幾乎使握著他的人灼傷。

「是因為法蘭克斯塔嗎?那個討債的有什麽好怕的?因為他分手太扯了!我不能接受!荊,拜托你,給我個答案,你給我個答案我就出去!」

白胡椒氣息中的討饒與示弱如此鮮明,那不是身為一個α平時會表現出的狀態。

那氣味苦苦的哀求,試圖在暴風的汪洋中摻入自己的氣味。

「法蘭克斯塔不是隨便一個討債的。」渡鴉輕聲地說完,抽回了被蕭子麟包覆在其中的手掌。

「不然呢?」這下蕭子麟林急得眼淚的都流出來了。「荊,拜托你別把我推走啊,我需要你!」

「但我不需要,所以跟其他人一樣滾吧。」

在他猛烈兇狠的信息素步步相逼下,眼前人屈服了,垂頭喪氣的開辦公室。

他的人,從今天起,不是他的人。

看著蕭子麟遠去的背影,被稱之為渡鴉的秦荊拉開椅子在辦公桌前坐下,坐姿仍是那樣的端正嚴謹,仿彿有人盯著看一樣。

這是一種習慣,習慣了采取這種隨時都可以應付各種事態的坐姿,但「各種」並不包含在辦公室分手。

想到此處,秦荊下意識拍了拍胸前的暗袋卻發現裏頭空無一物。

那包昨晚才買的Seven stars不見了。

他冷著臉拉開右邊第二格抽屜,放菸的鐵盒被留了一張畫著笑臉的便利貼,裏頭的菸一樣不翼而飛。

那張仍滴著血的臉蒙上一層寒霜。

秦荊伸手按了中間抽屜的下方,一個隱密夾層從辦公桌內側彈出。

這用來放機密文件的地方,是他最後的藏菸的空間,但裏頭仍沒有菸,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寫了肉麻兮兮的話的「紙」

「少抽菸,多想我。」

渡鴉一擡手準備撕了那張紙時,卻發現那段話是寫在一張照片後方。

照片中的蕭子麟正在試穿防彈背心,因為扣錯了扣鎖而笑像白癡一樣。

秦荊準備毀去一切的手就這麽懸在空中。

這張照片是三年前蕭子麟初到掃黑一課報到時,掃黑一課的副隊長拍的。

副隊待在一課待的時間比任何人都久,久到甚至獲得了「萬年副」的稱號。

好脾氣的他也不計較,反而開開心心的承擔了下來。

「反正我的名字裏剛好有個『福』字,你們幹脆叫我『萬年福』,也好替一課討個萬年吉祥吧。」

與渡鴉相同,搜查一課的隊員大多都不是K市的本地人,所以不論長相還是名字,都與這座外表花俏內心陰毒的城市不同。

或許,正因為不是K市的人,所以才能夠看清這座城。

萬年福有個習慣,每當有新人進來他都會幫他們拍一張個人照,副隊在搜查一課待的時間長,照片也拍的多,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厚厚的一大本。

那本相簿裏收著許多曾待過一課,如今是的警界大佬們當年生澀的模樣。照片裏頭的那些臉龐之青澀,簡直能用來殺人,因此那本相簿被他們戲稱「名簿」。

聚會時,要誰社死當場,就去請「萬年福」把名簿帶來就行了。

入掃黑一課,對身體與心靈的耗損遠遠超過其他課,畢竟K市可是全國犯罪率最高的地方。

很多人剛進來沒幾個月卻看起來像老了十來歲般面目全非,所以那些的照片格外有紀念價值。

在這樣的高壓環境下,許多人會選擇麻木不仁卻輕松許多的過日子。

唯有蕭子麟仍是初入一課時的那個少年。

毫不掩飾的展現愛與恨,性情直率得令周圍的人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

特別是他初入一課沒幾天,就跟身為高階α的隊長告白這件事,更是搖撼了所有人的三觀。

「報告,隊長!我好像愛上你了!」

一聲震天響的告白從玻璃隔間的隊長辦公室傳出,原先鬧哄哄的辦公室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投向了端坐在辦公桌前的嚴肅的黑發男子。

「定義所謂的『好像』。」

渡鴉連頭都沒擡專心的看著手的文件,仿彿方才眼前人不是向他告白,而是跟他做例行的任務簡報般。

「每一天只要進到辦公室看見隊長,我心臟都跳得超級快,每一次都想要沖上去把你緊緊抱在懷裏猛吸!」

蕭子麟絲毫不害臊的繼續大聲說。

外頭的某位刑警咬了一口的甜甜圈掉到地上,滾到了前方另外一位同樣目瞪口呆的同事前面,但二者皆渾然未覺。

「嗯,那如果沒看到呢?」渡鴉隨手在一份文件上簽了名。

「如果沒看到隊長,我會超想你!」

「多想?」

「超級宇宙無敵霹靂爆炸想!」

渡鴉終於放下手上的公文看著面前的人,舉起桌前的馬克杯喝了一口每天早上必喝的美式咖啡後,以處理公事平穩的嗓音開口。

「定義什麽是『超級宇宙無敵霹靂爆炸想』。」

菜鳥新人朝空中比畫了一個彩虹以及煙火爆炸的場面。

至今還看過這幕的人都沒有人可以參透蕭子麟到底是怎麽用人類的肢體表達出來這畫面。

「好,你告白成功了,還有其他事要報告嗎?」

「有!」

「什麽事?」

「報告隊長,我愛你!」

蕭子麟朝辦公桌前的人胸懷撲了過去,將鼻尖埋入渡鴉的胸口,像頭興奮的大型犬一樣猛吸著散發出的清爽海水氣息。

「嗯,好乖。」

秦荊隨手揉亂了蕭子麟細軟的茶色短發,冷淡卻好看到無以覆加的墨色雙眼中閃過一絲耀眼的光芒,美得如倒映在深潭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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