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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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莫於池將整頓兵力的事情全部交給了侍衛，自己一人快馬加鞭趕回城都。
按理說，沒有聖上的旨意召他回城，他這麽做明顯是不把皇帝放在眼裏。
勝利的捷報還需一日到，他比消息先一步回城。
本來唐城與城都的距離沒有多遠，可他總覺得太慢了。
待到快馬飛奔時冷冽的風打在他臉上，他才記起如今已經近十月了。
他到了城都便直接朝天牢裏走去。
大理寺的人都認識他，以為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便把人放了進來。
莫於池找不到白風譽，他問道：“白相在哪？”
獄卒將人帶了過去，見將軍擡劍就打算把鎖劈開，他伸手攔住了。
這鎖壞了還得算他的。
“要麽你開，要麽我劈開。”
獄卒有些為難，但還是怕被怪罪，左右都有莫將軍當前。
他擡手把鎖打開。
白風譽的這間牢房靠最裏，連光線都不怎麽能透的進去。
莫於池進去往前走了幾步，在周圍掃視了一圈才發現蹲在角落的白風譽。
他此時正蜷縮成一團，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面。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擡頭朝聲源處望去，眼神依舊沒有聚焦。
“晏棠，你這次又想幹什麽？”
說著，他便扶著墻站起身，另一只手在空中摸索。
莫於池上前把手搭了上去，一聲不吭。
白風譽似乎發現不是晏棠，順著手臂摸上莫於池的臉頰，另一只手也捧了上來，血腥味也充斥他的鼻腔。
“長生？是你嗎？”
他摸到了熟悉的疤痕，聲音有些哽咽。
莫於池嗯了一聲。
牢裏光線太暗，他根本看不清白風譽的全貌，只能看到那雙沒有聚焦的眼睛。
他覆上白風譽的雙手又往下摸索，手腕上有著兩道燙人的傷疤。
白風譽也感覺到了，他嘴角還噙著一抹笑：“不疼的。”
莫於池側身讓了讓位置，他想伸手抱住白風譽，卻又念及他身上的傷口。
白風譽主動靠著他：“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莫於池擡手輕拍他的後背：“打完了就回來了。”
他似乎有些驚訝，擡起手敲莫於池的腦袋，但根本沒敲中，只碰到了他的肩膀。
“你也是膽子大，聖上的旨意還沒下來呢。”
莫於池牽住他的手，在他手腕處摩挲著。
“不怕，捷報明日就送到了。”
懷裏的人身子一僵，他以為是自己弄疼他了，便退開身子仔細瞧著。
“怎麽了？”
白風譽搖搖頭：“聖上幾月前說待戰事平定就處置我，不知他如今是否還記得。”
莫於池的手有些發抖，一個勁的說不會。
他將白風譽朝門口帶了幾步，靠著微弱的光看清了他的樣子。
白風譽這段日子瘦得可怕，身上的囚衣大到遮不住他的身子，一低頭，鎖骨以下的斑斑血跡就被看的一幹二凈。
他的臉上還有幾道傷口，不深也不明顯。
似乎感受到莫於池打量他的視線。
他有些不適的伸手擋住臉。
“這些日子有些狼狽，你還是別看的為好。”
莫於池伸手將他的臉捧起，在那些細小的傷口上輕啄。
末了，他往後退了一步。
“不醜。”
好看的緊。
白風譽聞言也有些羞赧，他蒼白的臉色染上幾分緋紅。
嗓子依舊幹澀，像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莫於池捏著他的後頸：“我把吳天帶來了，給你重新看一下身上的傷勢，這幾日都來陪著你。”
“其實不用這麽......”
莫於池打斷他：“用的，必須用。”
說完，不等身前人反應就將在外面候著的吳天帶了進來。
牢裏條件不好，吳天有些看不清。
莫於池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燃，在黑暗裏顯得格外刺眼。
白風譽皺著眉朝光亮處望去。
“你點火了？”
莫於池聞言與他對視，那人雙眼依舊無神。
吳天正給他處理鞭刑的傷口。
他見過的病人沒有一萬也有一千了，像白風譽這種傷口化膿，被挑出膿水還一聲不吭的人真是少見。
吳天擡手朝他眼前揮了幾下。
“這是太久沒見光，短暫失明，你骨頭是不是也隱隱作痛？”
白風譽聞言點頭，他看不見，只能靠著聲音來分辨周圍的人在哪。
吳天又給他換好藥，仔細處理紗布。
“你這藥上的太粗糙了，哪個醫師處理的？”
他搖頭：“不認識，不像宮裏人。”
吳天哦了一聲：“我還說你要是認識我就去太醫院把他革除了。”
白風譽聞言輕笑了一聲。
吳天繼續道：“等你出來之後，找塊白布戴著，你的眼睛見不了強光，得循序漸進。”
莫於池等兩人忙完才滅了火折子，他將吳天送出去又回來陪著白風譽說了幾句話。
這幾日他都陪著白風譽，給人養出了一點肉，他精神頭也好了不少，就是變得更嗜睡，跟莫於池聊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睡著了。
等人睡著了他才出去。
白風譽有一日忍不住道：“你這幾日身上都帶著血腥味，是受傷了嗎？要不要找吳天看看。”
莫於池內心有點忐忑，面上依舊平穩，連聲音都不曾發抖。
“你也知道牢裏靠近菜市，許是碰到了屠夫沾染上了。”
白風譽點頭，也沒細究，他現在這幅身子根本不允許他思考太多。
十月中旬，二皇子手筋被挑，腿骨砸碎，淪為廢物。
晏源在東宮聽到這個消息時很平靜。
他早就警告過晏棠對白風譽不要做的太狠，畢竟他身邊有一條瘋狗。
他和晏棠雖然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但他一直把晏棠當作一個威脅，如今是他自己犯蠢要去招惹那條瘋狗的主人，倒也方便了他。
晏棠成了廢物，跟他搶位子的只剩那個五皇子。
他手上把玩著一個泥人。
是白風譽幼時送給他的，也不能算送。
是他求了好久白風譽才答應買的。
莫於池見聖上似乎沒有將白風譽放出來的打算，這幾日也有些著急。
他好幾次進禦書房，頭頂都帶著傷出來。
聖上一發火就喜歡拿硯臺砸人，這是砸他的第五個硯臺了。
這幾日他去牢裏給白風譽換藥，怕他擔心，用上好的藥膏給他擦手腕擦臉。
奈何手腕傷的太深，長好了也還有一層粉嫩的傷疤，只有臉上的痕跡被塗抹消失了。
最近白風譽的話多了起來，總喜歡跟他將一些小時候讀書的事情。
他喜歡這種感覺。
比那種碰不到，說不出話的感覺好多了。
他想，白風譽要是這麽開心一輩子就好了。
他什麽都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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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於池將整頓兵力的事情全部交給了侍衛，自己一人快馬加鞭趕回城都。
按理說，沒有聖上的旨意召他回城，他這麽做明顯是不把皇帝放在眼裏。
勝利的捷報還需一日到，他比消息先一步回城。
本來唐城與城都的距離沒有多遠，可他總覺得太慢了。
待到快馬飛奔時冷冽的風打在他臉上，他才記起如今已經近十月了。
他到了城都便直接朝天牢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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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於池找不到白風譽，他問道：“白相在哪？”
獄卒將人帶了過去，見將軍擡劍就打算把鎖劈開，他伸手攔住了。
這鎖壞了還得算他的。
“要麽你開，要麽我劈開。”
獄卒有些為難，但還是怕被怪罪，左右都有莫將軍當前。
他擡手把鎖打開。
白風譽的這間牢房靠最裏，連光線都不怎麽能透的進去。
莫於池進去往前走了幾步，在周圍掃視了一圈才發現蹲在角落的白風譽。
他此時正蜷縮成一團，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面。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擡頭朝聲源處望去，眼神依舊沒有聚焦。
“晏棠，你這次又想幹什麽？”
說著，他便扶著墻站起身，另一只手在空中摸索。
莫於池上前把手搭了上去，一聲不吭。
白風譽似乎發現不是晏棠，順著手臂摸上莫於池的臉頰，另一只手也捧了上來，血腥味也充斥他的鼻腔。
“長生？是你嗎？”
他摸到了熟悉的疤痕，聲音有些哽咽。
莫於池嗯了一聲。
牢裏光線太暗，他根本看不清白風譽的全貌，只能看到那雙沒有聚焦的眼睛。
他覆上白風譽的雙手又往下摸索，手腕上有著兩道燙人的傷疤。
白風譽也感覺到了，他嘴角還噙著一抹笑：“不疼的。”
莫於池側身讓了讓位置，他想伸手抱住白風譽，卻又念及他身上的傷口。
白風譽主動靠著他：“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莫於池擡手輕拍他的後背：“打完了就回來了。”
他似乎有些驚訝，擡起手敲莫於池的腦袋，但根本沒敲中，只碰到了他的肩膀。
“你也是膽子大，聖上的旨意還沒下來呢。”
莫於池牽住他的手，在他手腕處摩挲著。
“不怕，捷報明日就送到了。”
懷裏的人身子一僵，他以為是自己弄疼他了，便退開身子仔細瞧著。
“怎麽了？”
白風譽搖搖頭：“聖上幾月前說待戰事平定就處置我，不知他如今是否還記得。”
莫於池的手有些發抖，一個勁的說不會。
他將白風譽朝門口帶了幾步，靠著微弱的光看清了他的樣子。
白風譽這段日子瘦得可怕，身上的囚衣大到遮不住他的身子，一低頭，鎖骨以下的斑斑血跡就被看的一幹二凈。
他的臉上還有幾道傷口，不深也不明顯。
似乎感受到莫於池打量他的視線。
他有些不適的伸手擋住臉。
“這些日子有些狼狽，你還是別看的為好。”
莫於池伸手將他的臉捧起，在那些細小的傷口上輕啄。
末了，他往後退了一步。
“不醜。”
好看的緊。
白風譽聞言也有些羞赧，他蒼白的臉色染上幾分緋紅。
嗓子依舊幹澀，像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莫於池捏著他的後頸：“我把吳天帶來了，給你重新看一下身上的傷勢，這幾日都來陪著你。”
“其實不用這麽......”
莫於池打斷他：“用的，必須用。”
說完，不等身前人反應就將在外面候著的吳天帶了進來。
牢裏條件不好，吳天有些看不清。
莫於池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燃，在黑暗裏顯得格外刺眼。
白風譽皺著眉朝光亮處望去。
“你點火了？”
莫於池聞言與他對視，那人雙眼依舊無神。
吳天正給他處理鞭刑的傷口。
他見過的病人沒有一萬也有一千了，像白風譽這種傷口化膿，被挑出膿水還一聲不吭的人真是少見。
吳天擡手朝他眼前揮了幾下。
“這是太久沒見光，短暫失明，你骨頭是不是也隱隱作痛？”
白風譽聞言點頭，他看不見，只能靠著聲音來分辨周圍的人在哪。
吳天又給他換好藥，仔細處理紗布。
“你這藥上的太粗糙了，哪個醫師處理的？”
他搖頭：“不認識，不像宮裏人。”
吳天哦了一聲：“我還說你要是認識我就去太醫院把他革除了。”
白風譽聞言輕笑了一聲。
吳天繼續道：“等你出來之後，找塊白布戴著，你的眼睛見不了強光，得循序漸進。”
莫於池等兩人忙完才滅了火折子，他將吳天送出去又回來陪著白風譽說了幾句話。
這幾日他都陪著白風譽，給人養出了一點肉，他精神頭也好了不少，就是變得更嗜睡，跟莫於池聊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睡著了。
等人睡著了他才出去。
白風譽有一日忍不住道：“你這幾日身上都帶著血腥味，是受傷了嗎？要不要找吳天看看。”
莫於池內心有點忐忑，面上依舊平穩，連聲音都不曾發抖。
“你也知道牢裏靠近菜市，許是碰到了屠夫沾染上了。”
白風譽點頭，也沒細究，他現在這幅身子根本不允許他思考太多。
十月中旬，二皇子手筋被挑，腿骨砸碎，淪為廢物。
晏源在東宮聽到這個消息時很平靜。
他早就警告過晏棠對白風譽不要做的太狠，畢竟他身邊有一條瘋狗。
他和晏棠雖然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但他一直把晏棠當作一個威脅，如今是他自己犯蠢要去招惹那條瘋狗的主人，倒也方便了他。
晏棠成了廢物，跟他搶位子的只剩那個五皇子。
他手上把玩著一個泥人。
是白風譽幼時送給他的，也不能算送。
是他求了好久白風譽才答應買的。
莫於池見聖上似乎沒有將白風譽放出來的打算，這幾日也有些著急。
他好幾次進禦書房，頭頂都帶著傷出來。
聖上一發火就喜歡拿硯臺砸人，這是砸他的第五個硯臺了。
這幾日他去牢裏給白風譽換藥，怕他擔心，用上好的藥膏給他擦手腕擦臉。
奈何手腕傷的太深，長好了也還有一層粉嫩的傷疤，只有臉上的痕跡被塗抹消失了。
最近白風譽的話多了起來，總喜歡跟他將一些小時候讀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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