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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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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仞遙醒來的時候, 怔了半晌,微微側過眸去,看見自己一只腿正放在顧淵峙腿上。

屋內靜謐, 顧淵峙盤腿坐在他身側, 正給他捏著小腿。

見謝仞遙睜眼,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 俯身親了親謝仞遙溫軟臉頰,笑道:“師兄睡了兩天, 不多。”

謝仞遙還在三日的激烈情/事裏沒回過神來,腦子裏一片亂七八糟的懵然,過了許久後,拉著被子慢吞吞地蓋住了自己的臉。

不想理他。

他想將腿也從顧淵峙手裏抽出來,結果剛一動, 只覺得一股酸痛從腰間傳來, 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重組了一遍。

謝仞遙吸了一口氣, 不敢再動。

幾乎沒有間隔地,顧淵峙的手就從被子外探了進來,落在了他腰上。

他用了靈力, 下一瞬,謝仞遙腰上就舒服了很多。

臉上的被子被掀走, 顧淵峙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很自覺:“師兄不想看我就趴著,我給師兄揉揉腰。”

謝仞遙腦子轉不過來圈,顧淵峙讓他趴著,他真就緩緩地趴了過來。

顧淵峙的手落在他腰間, 他也不知什麽時候學了按摩這項本事,力道不輕不重, 又加上用了靈力,捏的謝仞遙剛醒過來,就又想睡過去。

顧淵峙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師兄好受點了嗎?”

謝仞遙眼睫顫了顫,慢悠悠地嗯了一聲。

顧淵峙便賢惠道:“那我以後日日給師兄按。”

謝仞遙頓了頓,頭枕在臂彎裏,側過半張臉去看他,就撞入他帶笑的眼眸:“只要師兄還願意看我就行。”

謝仞遙到底忍不住笑了,他好受了些,翻過身來,擡起腿踹了他一下,輕罵道:“你再說幾句,我就更不願意看你了。”

他身上還有情/欲的痕跡未消,眼尾含著淡淡的紅,眉眼間都是動人的餘韻,衣衫稍亂,陷在暗沈床間。偏又因沐浴過,其他地方幹凈得素白。

這麽一笑,倒使未褪完的欲又馥郁了幾分,如暗室明珠,動人心魄。

顧淵峙看著他伸出小臂,上面竟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吻痕:“這上面你都要下嘴,別人看到怎麽辦?”

顧淵峙順勢握住了他踢過來的腳腕,拇指揉了揉薄薄腳踝處的紅痕,俯身去親朝自己伸來的柔和小臂,笑道:“不會有人看到的。”

謝仞遙這種模樣誰敢看一眼,他就把誰眼珠子挖下來。

顧淵峙說完這話,松了他腳腕,俯身湊到他眼前,漆黑的眸中全是笑:“師兄祝了我生辰快樂,那麽有準備生辰禮物麽?”

謝仞遙聽到這話坐了起來,與他面對面:“有給你準備生辰禮物。”

“但是,”他笑盈盈的,“你先給我說說,你血脈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他這個樣子了都還記得這事,努力打起精神,看著顧淵峙的眼睛:“你都這樣了,我想了想,你不能再瞞我了。”

顧淵峙自知不能再瞞他,於是伸手將謝仞遙耳邊的發理好,想了片刻後問道:“師兄知道龍嗎?”

謝仞遙點點頭。

他知道龍,但龍在盛繁時代就找不到幾條,更何況還經歷的滅世之禍,更是早已滅絕。

當初通天海底那條蛟龍,還因此炫耀過自己是當世唯一的“龍”。

顧淵峙眼眸漆黑,認真看著他,靜了一瞬後,輕輕道:“我的母親,可能就是一條龍。”

“而我身上所謂的血脈,就是龍的血脈。”

空氣靜了一瞬。

謝仞遙沒明白似的:“你是一條龍?”

顧淵峙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謝仞遙哦了一聲,竟湊近他,撐著他肩膀,往他頭上湊了過去。

顧淵峙不解其意,只環住他的腰,任他指尖在自己發間撥弄。

謝仞遙扒拉了一會兒,放下手,又回到了原位,看著顧淵峙的眼睛:“那你的犄角呢?”

顧淵峙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麽犄角?”

“就這個,”謝仞遙雙手握起,只伸直了大拇指和小拇指,分開放到自己頭頂,給他比劃,神情認真,“我頭上長犄角的這個犄角。”

顧淵峙楞了一下,再忍不住笑意,他手臂一收,將謝仞遙抱了滿懷。

枕在謝仞遙肩膀上笑了好一會兒,顧淵峙才止住笑意,耐心給他解釋道:“師兄,我還不是一條真正的龍呢。”

這回龍字在他耳邊響起,如驚雷乍現,一下子將謝仞遙迷糊的腦袋給炸得清明了。

他沈默了好一會兒,靜靜地伸手,抱住了顧淵峙,聲音和散在顧淵峙手臂上的發一樣柔軟:“原來我撿了一條小龍當師弟呀。”

他往後退了退:“那我過來時看到的,和你的血脈有什麽關系?”

“師兄還記得前幾日吳林春身旁,一個吊梢眼的人嗎?”顧淵峙慢慢對他道,“他叫常旭,是鐘鼎宗四大峰之一藥峰的峰主。”

謝仞遙想了想:“我有印象,他當時跪在吳林春身旁。”

“是他會做出的事,”顧淵峙繼續道,“他主掌藥峰,平日最愛收集珍禽異獸,用來肢解研究。我來鐘鼎宗的第五年,他發現了我身上有龍的血脈。”

那回是他因為與一位弟子相鬥,引來了那弟子的一位師叔。彼時他還沒入內門,身後沒有人撐腰,被那師叔打了個半死,扔到了藥峰底下。

等他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雙盯著他的,掩不住貪婪的眼眸。

“後來經過常旭的研究,發現我身上血脈並不純,應當是我母親是條龍,父親則為人,因而我身上一半人血,一半龍血,”顧淵峙握住謝仞遙的手,放在膝上,“龍血人血混在一起,這樣的血脈近乎廢物,一點兒價值都無,所以常旭想讓我洗盡人血,成為一條真正的龍。”

謝仞遙想起那方占了整個屋子的池子,被他握在手心裏的手猛地攥了起來。

“但這不過一個想法,因滅世之禍,修真界都差點覆滅,更何況是關於龍的記載,還是關於怎麽變成一條純種龍的方法,”顧淵峙一點點掰開謝仞遙的手指,“而常旭想盡辦法,終於打聽到,素月秘境的前身素月宗裏,應當由有一本關於這方面的古籍。”

於是,便有了他和謝仞遙的重逢。

謝仞遙感覺喉頭有點幹澀:“所以你去了素月秘境,找到了那本古籍,開始了洗血?”

顧淵峙見他面色不好,笑意更大了些,他伸手捏了捏謝仞遙臉頰,溫聲道:“師兄,這些種種,都是我和常旭的合作。這件事情,也是我心甘情願在做。”

“便是沒有常旭,我也會去素月秘境找那本古籍。”

也幸虧在此期間吳林春閉關,不然以他的性格,斷不能容忍這一切。

而常旭陰險狡詐,為了目的能不惜一切,顧淵峙反而更擅長與這樣的人打交道。

有時玉川子說得也沒錯。

謝仞遙問他:“為什麽?”

顧淵峙五指慢慢插進他指縫裏,與他十指相扣,他稍稍揚眉,漆黑瞳孔裏湧動著令人心驚的野心,他慢慢道:“師兄,那可是成為龍。”

他不可能一直在鐘鼎宗當一個老實的弟子,他也不可能和謝仞遙在一起後,讓他跟著自己走在五大陸上,還要處處小心不得罪比他們強大的人。

他更不能容忍別人覬覦謝仞遙時,他便只能像個廢物一般,無能狂怒。

他要這份美肆意地綻放在自己掌間,縱然他人瞧見,也不敢生出半分不該有的心思。

他要即便滅世之禍來臨,他也能保謝仞遙安然無恙。

然而按部就班的修煉終是太漫長,既然他有了龍的血脈,那麽他為什麽不能賭一把?

旁人說他心不正,那他就心不正吧。

他要成為行雲布雨,翻江倒海的龍。

謝仞遙低眉,去瞧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那洗血是怎麽個洗法?你別給我說,是把血都放出來。”

“師兄好聰明,”顧淵峙笑著誇他,再無隱瞞,“只不過是將人的血放出來,當身體裏沒了人血後,龍的血脈就會開始滋長。”

“每一回容龍血滋長三日,侵占人血的空間,三日後再將人的血吸收回未被侵占的脈絡裏,直到龍血完全代替人血。”

謝仞遙在他手裏的指尖蜷了蜷:“那要洗幾回?”

顧淵峙逗他:“師兄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謝仞遙擡起頭來,顧淵峙就看見他眼眶有些紅,他還沒說話,謝仞遙就抱住了他。

柔軟的唇從耳邊滑到頸邊,謝仞遙跪坐在他懷裏,低聲道:“說吧。”

顧淵峙摟著他,靜了靜,柔聲道:“五回。”

“那這是第幾回?”

“第五回。”

“洗完血呢?”謝仞遙溫溫柔柔地環著他,但問出來的問題直中要害,沈穩冷靜,“常旭和你合作,要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麽?你變成龍後定然不好控制,他桎梏你的手段又是什麽?”

“洗完血後的步驟還要進一步摸索,”顧淵峙撫上他的發,“常旭和我合作,他為我提供一應需要的靈石靈丹和靈草。我如果能成功變成龍,要為他隨時提供龍血,和供他驅使一百年。”

顧淵峙頓了頓,才又說:“他給我吃了一枚邪丹。”

謝仞遙的手頓時攥緊了。

世上既有靈丹,那麽相應的自然有邪丹,靈丹為救人,邪丹為控制人。

邪丹一丹對應一解藥,一旦入肚,除非吃下解藥,不然到了時限,人雖不會死,但靈根會被邪丹腐蝕掉。

對於修者來說,靈根被廢,那還不如死了。

感受到謝仞遙摟在自己背上的手在抖,顧淵峙手插進他柔軟的長發中,一下下地順著,聲音裏帶著安撫:“師兄別擔心,我有自己應對的法子。”

他也不是什麽傻子,常旭給他體內下邪丹,他也自然有化龍那瞬,反殺常旭的底牌。

只不過這個法子他還沒多少把握,所以還不打算給謝仞遙說。

他和常旭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表裏不一的虛情假意。常旭把他當翅膀還沒硬的鷹握在掌心裏拿捏,但卻不知道這只鷹,已經有了啄瞎他眼的本領。

但謝仞遙不是他這麽說一句就好糊弄過去的,顧淵峙說完,果真聽謝仞遙下一瞬問:“什麽手段,你說來我聽聽。”

他從顧淵峙懷裏退了出來,看著他,面上沒有一點兒笑意。

是真的生氣了。

顧淵峙想了想,從儲物戒裏掏出了兩枚漆黑如墨的扳指,一大一小,玉做的,瞧著瑩瑩泛光,黑得似乎隨時能從上頭滴下一滴墨來。

“鐘鼎宗是‘一山一寺帶三宗’裏的大宗門,”顧淵峙將其中一個小一點的帶到了謝仞遙手上,剛剛好的弧度,“常常會有些散修來投奔,我挑選了一些,想法讓他們歸順了我,”

顧淵峙溫聲道:“現在有了一百多人,就藏在鐘鼎宗外的層層深山裏,我化龍那日,必不可能在鐘鼎宗裏化。我和常旭會前往這些深山裏,而深山裏,會提前布置好殺陣。”

他說的簡單,但謝仞遙已經都聽明白了。

“常旭是鐘鼎宗四大峰的長老,修為最少也在元嬰期以上,少說能抵抗片刻,”謝仞遙抿了抿唇,“再說這裏離鐘鼎宗太近了,長老遇害,鐘鼎宗反應不會慢。”

他頓了頓,擡眸看向顧淵峙:“到時你們來落瓊宗。”

顧淵峙道:“師兄不擔心這樣會拖落瓊宗下水?”

如今落瓊宗已經不止他們師徒死人,謝仞遙自然不會拖落瓊宗下水,他道:“不用到落瓊宗,就在半道。你和常旭往落瓊宗趕,我和師尊往鐘鼎宗趕。”

他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常旭死在半道,關落瓊宗什麽事呢?”

從聽到常旭給顧淵峙下邪丹的那瞬,謝仞遙就起了殺心。

顧淵峙怔了一下,兀地笑了。謝仞遙看他笑,臉上還沒什麽笑意,歪了歪頭:“怎麽,覺得我平日裏雞都不敢殺?”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扳指:“這是你和那些人的信物?這都準備好了,應該不會是只為了殺常旭吧。”

顧淵峙有意哄他,交代的老實:“師兄,我要能活下去,不打算在鐘鼎宗了。

他頓了頓:“也不想回落瓊宗。”

王聞清於他,並無多少師徒之情。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顧淵峙道:“我想自己建個宗門。”

謝仞遙呼吸一滯。

“這個就算是宗主令,一共兩個,我一個師兄一個,”顧淵峙手臂一撈,又將謝仞遙抱回了懷裏,他下巴擱在謝仞遙頭頂,“如果能建起來,這個宗門,就是我和師兄的。”

也許不會建什麽宗門,但總歸要有自己的勢力。不靠什麽當世大宗門鐘鼎宗,也不靠盛繁時代的落瓊宗。

顧淵峙想做的,是有一個他自己建的後路。

而他所有的後路,都會給謝仞遙留一份。

謝仞遙手指摩挲著扳指的涼,半晌後低聲道:“是真想成龍麽?”

顧淵峙慢慢埋首在他頸邊,許久過後,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仞遙沈沈出了一口氣,揉揉他的頭:“那師兄陪著你一起。”

他笑了笑,道:“還要不要生辰禮物了?”

顧淵峙從他頸邊擡起頭來,眼睛亮了起來。

謝仞遙覺得他哪有要變龍的樣子,分明是只搖著尾巴的小狗。

謝仞遙從儲物戒裏拿出來兩個薄薄的木簡,木簡不大,方方正正的,正好能用手握住。

謝仞遙遞給了他一個。

兩張木簡大小一樣,上面都刻著一個圓形的小陣法,陣法極其覆雜。

顧淵峙看了兩眼,是自己沒見過的。

“師兄專門給我刻的?”顧淵峙反覆瞧著,聲音裏有掩不住的高興,“看著不像攻擊人的,是夜裏會發光,映出師兄小象那種?”

“你倒是敢想,”謝仞遙終於繃不住笑了,“是我刻的,但我陣法一道上不算精進,請教了不少小游,才琢磨了出來。”

“不是什麽攻擊的陣法,也沒有什麽小象,”謝仞遙割破了手指,在兩片木簡上分別滴進去了一滴血,“但能讓我們說上話。”

他示意顧淵峙和他一樣做。

顧淵峙也學著他的樣子滴了兩滴血進去,就見兩片木簡倏爾一閃,每片木簡上的兩滴血分別順著陣法的刻紋流過去。所過之處極細的金光跟隨閃過,甚是漂亮。

“好了,”謝仞遙彎著眼睛,“你手放到你那片木簡上,說句話算作以後啟動這木簡的咒語。從今往後你但凡說了那句話,我這邊就可以接通,我們就能通過這個木簡通話了。”

顧淵峙不由地睜大了眼。

謝仞遙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木簡,笑盈盈的:“我這邊也一樣。”

“是根據我家鄉的一個物件做的,”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較窮,送不起你太好的東西,就只能弄些這些小陣法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淵峙手放在了他那片木簡上,謝仞遙聽見他說:“師兄,我愛你。”

木簡上金光稍頓,隨之緩緩收斂,像是將這句愛語妥帖收好,放置進了薄薄的木片裏。

謝仞遙手上的木簡一亮,顧淵峙的聲音從木簡裏隨之傳來:“師兄,我愛你。”

他指尖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一樣,不由得蜷了蜷,耳尖就跟著紅了。

“我很喜歡。”謝仞遙聽到這句話同時從木簡裏和身邊傳來,他下巴被顧淵峙托起,露出了藏著豐盈黑發裏的眉眼來。

謝仞遙害羞起來便是這樣,耳朵先紅,慢慢染上臉頰。圓潤的眼尾稍稍睜大,一雙眸浸著層水光,裏面藏著些羞怯。乖得人心軟。

顧淵峙彎著眸,與他額頭抵著額頭,向他討要:“師兄準備給自己的木簡設置什麽話?”

謝仞遙眨了眨眼,漂亮眼眸裏映出顧淵峙的影子。片刻後,他仰了仰頭,唇碰上了顧淵峙的唇。

手放在木簡上,唇齒之間謝仞遙的聲音溫軟:“我聽見了。”

*

兩人從家裏出來,再回到奉清峰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天。

屋子外早已經不見了吳林春等人,只有一個小弟子守著。

只十一二歲的模樣,還是個孩子,見顧淵峙從屋裏出來,嚇了一大跳:“大變活師兄啊!”

然後就看到了顧淵峙身邊的謝仞遙,嘴便更閉不上了,啊了一聲:“還有個別的漂亮師兄。”

“我不是鐘鼎宗弟子,”謝仞遙好笑,“是誰讓你在這守著的?”

小弟子一見他對自己笑,臉一下子紅了個透,結結巴巴道:“錢…錢仙尊讓我…我來守著的…說顧師兄醒了去…去報信……”

結果他來了,房子裏面也不像有人的樣子。但錢多來那麽大一個仙尊,他的話自然不敢忤逆。

他也不敢貿然進師兄屋子,就這麽在外面老老實實守了五天……

原來真有活師兄啊!果然仙尊就是厲害!

顧淵峙上前一步,道:“那你就回去報信吧。”

他聲音冷淡,一下子嚇醒了小弟子。

小孩呆呆的哦了一聲,又看了謝仞遙一眼,顛顛的紅著臉跑下山了。

他還有和王聞清的約定,謝仞遙又在鐘鼎宗呆了半天,便要回落瓊宗了。

顧淵峙剛洗過血,自然要先好好休息。謝仞遙從聽到他是龍的那瞬心就沒放下來,他對顧淵峙道:“你先恢覆,恢覆好後來落瓊宗一趟。師尊是盛繁時代的人,我們去問問師尊,先看看他有沒有什麽看法好嗎?”

兩人此時在奉清峰峰中間的一處庭院,這應該是顧淵峙平日住的屋子,他坐在床上,謝仞遙站在床邊他的跟前,微微垂下頭來,眼中是深切的擔心。

顧淵峙拉住他的手:“好,我聽師兄的。”

謝仞遙就笑了:“不要瞞著我自己行動,讓我擔心了。”

顧淵峙手指摩挲著他手腕,給他保證:“不會再讓師兄擔心了。”

謝仞遙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霞光正漫漫渡上森然青山。

他該回去了。

謝仞遙最後交代道:“你恢覆好了就來落瓊宗一趟,我這回回去,是師尊要給我說滅世之禍的事,到時你來了,滅世之禍到底是什麽,我也好說給你聽。”

顧淵峙逗他:“不是有木簡麽?”

謝仞遙眼睛頓時睜大了:“你不想來是不是?”

“不是不是,”顧淵峙忍不住笑,“我恨不得日日夜夜和師兄在一起。”

他這麽說,謝仞遙便又開始耳尖紅了。

這麽一磨蹭,他離開時,橙紅霞光已經從樹梢滑到了地上。謝仞遙推開門時,遠處夕陽已經隱於山脈,遙遠天際漸漸歸於冰冷的深藍。

踏出門外的那瞬,謝仞遙轉頭看了顧淵峙一眼。

顧淵峙還坐在床上,一直在看他,屋裏沒有點燈,即將來臨的夜勾勒出他虛虛的影。

但顧淵峙瞧著他的目光是謝仞遙萬般熟悉的。

認真,而溫柔的,深處會有淡淡的笑。

謝仞遙瞧著他,心底驀地空了一下,像遙遠的命運於這一霎撕破不可逾越的時間,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正因帶著憐憫,而讓他深感不安。

可門外青山翠疊,暮雲正歸。燕語鶯啼,風都平穩靜和。

謝仞遙的一半面孔藏在陰影裏,那令人想要落淚的空轉瞬即逝,他抓不住,只是張了張唇,又一遍囑咐顧淵峙道:“你休息好了,記得來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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