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2千營養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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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2千營養液加更
進入副本數小時後,夏油傑在一個竹林角亭裏看到準新娘。
準新娘生得花容月貌，大喜之日穿著素色衣裳，纖纖玉手百無聊賴的撥弄幾片竹葉。
乍看很無害,可每靠近一步，感受到的威壓就多一分。
對方的側臉很熟悉。
夏油傑陷入沈默。
這個副本叫《婚》，掩蓋了新娘鬼怪的身份。羽將場景卡命名為《鬼新娘》,圖的是方便好記。
場景卡中的鬼新娘向來不給男人好臉色,對犯錯的男人更是窮追猛打。沒被調服前,遇到一個腳踏兩條船的男人,直接出手，打算要對方性命。
現在想想，那樣的鬼新娘只是將某個特性放大,沒有真正的靈魂。就像阿竹阿明一開始比較木楞,後來模仿護。他們不是咒靈，也不是鬼。
真正的鬼新娘,是眼前這個女人。
“道長千辛萬苦潛入李宅所為何事？”
準新娘微微側過身,一雙美目含笑打量夏油傑。
夏油傑卻有種被目光千刀萬剮的感覺。
沒錯,據他調查,他扮演的是一名降妖除魔的道士，偽裝成仆人潛入李宅。
在他發現自己的身份後,系統緊隨其後發布支線任務。
他每確定一位鬼怪,便獲得一定積分。每次確認失誤,運氣會被奪去一些。危險的游戲中運氣差和找死沒區別。
若是在《鬼新娘》中，新娘是鬼,她親近的一些角色也是鬼,其餘丫鬟小廝賓客皆是紙人。考慮到林羽為制卡做了許多刪減，他到這個副本後還特地找幾個NPC試驗過。
印象中的角色的確是鬼。
也是因他劇情探索進度太快,引起了準新娘的註意，這才得了見面機會。
眼前的女人看著溫柔，可夏油傑忘不了自己調服的那只鬼新娘好幾次出任務將男人打得半死的畫面。
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說‘我懷疑李宅有鬼’，下一秒就上了這位準新娘的死亡名單。
“貧道略懂風水，李宅的風水……”
夏油傑卡殼了，不知自己該說‘陰氣過盛’還是‘陽氣過盛’。
準新娘也不催，只是慢悠悠道，“以前也有不少道長來李宅，理由千奇百怪，道長想知他們下場如何嗎？”
夏油傑飛快瞥了眼附近的竹林。
“哈哈，道長可真聰明，”準新娘歡喜的拍掌，“都埋骨於此呢。道長喜歡這兒的風水嗎？”
夏油傑定定的看她。
腦海中飛快閃過林羽曾表情覆雜看向鬼新娘的畫面。
終究順著心意，他飛快道，“我認識林羽。”
準新娘臉色微變，又很快舒展，撥弄染了丹蔻的指甲。
“姓林的我認識不少，巧了不是，恰有一位林道長，可惜了……”
她語氣哀怨道：“讓他給逃了。要是讓我再遇到他，這片竹林隨他挑。”
語氣哀怨，又感受不到一絲殺意。
夏油傑迅速得出結論。
他實在無意和其他玩家那樣中規中矩的闖關，他急著去找人。
“李姑娘。”夏油傑模仿這邊的稱呼，在準新娘擡起頭時，施展術式，一個與對方一模一樣，穿著嫁衣，臂彎搭著蓋頭的鬼新娘出現了。
準新娘瞪圓眼，意外的流露出一絲嬌憨之態。
鬼新娘則是擰著眉打量她，“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應該吧，”已經習慣調服的咒靈和NPC對自己不客氣，夏油傑心平氣和道，“我急著去找林羽，你和她溝通吧。”
脫胎於場景卡的鬼新娘最初並不記得林羽，不過後來相處時，發現林羽願意對犯錯的男人動手，勉強滿意。
“行吧。”
鬼新娘擡手就要對準新娘動手，蓋頭才飛出去，就被準新娘吸到手裏。
“拿我的東西對付我？”
準新娘哼笑，她深深看了眼沒有靈魂的鬼新娘，又目光灼灼的盯著夏油傑，“林羽……被主神抓回來了？”
太了解玩家的多疑，準新娘直白道，“放心，我和主神不是一夥的。或者說，祂覬覦我們鬼王的力量，而我，還有一些鬼王，被祂騙了。林羽曾在鬼王盛宴上借走我和其他一些鬼王的力量，才能成功逃脫。”
她目光在周圍掃視，“只要領路人不偷聽，你我的對話不會傳到主神那。”
說著擡手，虛空寫了幾筆，緊接著一張契約落到夏油傑手中，“以契約為證，若我洩露這番談話，天打雷劈。任我是鬼王，也無法反抗規則。說起來……”
準新娘笑了笑：“這一套還是和林羽學的，那個小子，當年可夠多疑的。”
有了這番前提，夏油傑才謹慎的在石凳上落座。
兩人約定，一人說一番經歷作為交換。
“你可真不吃虧，”準新娘撇撇嘴，這讓她多了一絲鮮活，“和他當年一個德行。”
夏油傑微笑：“我向羽看齊。”
‘羽’的發音帶著鄭重和繾綣，準新娘眼皮一跳，再看夏油傑時，目光帶著一絲審視。
雙方正式交換情報。
夏油傑先說林羽離開無限世界後到了他們那，成為一名咒術師，隨後科普了一個有咒靈的世界。
“你們那普通人、咒術師、咒靈三者之間的關系很緊張，”準新娘犀利道，又自我介紹，“我叫李淩兒，生前十八，死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成為鬼王掌控一方的機遇不同。以我為例，死後怨氣不散，一度讓整個縣城人心惶惶，後來有道士前來降妖除魔，不敵後躲起來修煉，熬死了那個厲害道士，再出來時發現害我之人幾乎都去世，怨這世道不公……最終化為鬼王，掌控一方。”
李淩兒爽快道出整個無限世界的秘密。
“有一日自稱主神的家夥尋到我，要與我合作，”她冷笑，“說會將天下趴在女人屍骨上吸血的人盡數交給我折磨……那會我神志不算清明，也……的確好騙，定下約定後，也就前幾次送來的玩家是惡心之徒，後來……”
怨氣翻滾了一瞬，李淩兒強行壓下，“總之，整個無限世界分為主神的地盤和鬼王們的地盤。雙方看似是合作關系，實則主神利用玩家前來完成任務，獲取積分，再由玩家消費積分，主神便能一點點抽走我們的力量。”
夏油傑一點就通，“因最初的約定生成規則，規則之下，你們無法拒絕玩家前來。而玩家完成任務獲取積分，消費積分，其實是一套主神轉化力量的規則。副本不是主神的地盤，祂才派來領路人監視你們，也監視玩家。”
“沒錯，”李淩兒再次撇撇嘴，“領路人算是主神分割出來的力量化身，有強有弱，輪到你了。”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簡單介紹林羽的術式可以制作卡牌，鬼新娘便是其中一張卡牌的核心NPC，又說有一日鬼新娘突然從卡牌中逃脫，卡牌也潰散。
他留了個心眼，沒說原因。
李淩兒瞥了他一眼，冷哼，“比起鬼王，玩家們受主神掌控更深。那個小偷，沒對玩家動手腳就不是祂了。”
只是難免惆悵，“林羽機關算計，還是輸給祂了。”
這份惆悵和惋惜真心實意，又清楚林羽回來後會被主神針對，李淩兒甚至回憶起他們初見時。
“那時林羽的水平還不夠進入A級副本，他是被人陷害坑進來的。”
夏油傑迸發殺意，“是誰？”
“早被林羽收拾了，他向來信奉‘報仇不隔夜’。”
夏油傑露出微笑，語氣還有些驕傲，“的確是羽的作風。”
李淩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那會林羽連資深玩家都不算，還保留一些天真。他肯定來自一個和平安定，追求真善美的世界。這樣的人來到這兒，只有三觀一點點被打碎，又一點點重塑的命運。”
而她僅僅見到林羽三觀被打碎這個過程中的一個片段。
猛地攥緊手指，夏油傑繃著臉聽下去。
“幫助的少年出賣他，救助的老人反水，約定合作的玩家背叛……為了活下去，那些人早就拋棄良心不擇手段。他就像一張漂亮的白紙落到汙水中，沒多久就被染得臟兮兮。”
夏油傑反駁：“羽的內心依舊是漂亮的白紙，不過他已經在上邊作了五彩繽紛的畫。紅的也好，綠的也好，每一筆都是他。”
李淩兒沈默了一會才說：“你說得對。縱然之後他多疑不輕信，萬事以保全自身為先，他的內心還是當初那個天真少年，否則不會同情一只惡鬼。”
夏油傑又反駁：“能被羽同情，肯定也有可憐之處。”
李淩兒忍不住翻了白眼，經歷諸多磨難，她早就不是深閨中那個柔順怯弱之人。
“你喜歡林羽。”她直接道。
青年頓時漲紅臉。
這是繼母親之後，第二個點破這件事的人……啊不對，是鬼。
李淩兒繼續翻白眼，還有些不爽，“就算你一副‘他的觀念就是你的觀念’的模樣，你們也很難走到一起。”
“我會贏過主神。”
“不，如果能打死主神獲得自由，他會回家。”
夏油傑：“……”
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風吹過竹葉的聲音。
李淩兒並不給他整理心情的時間，繼續道，“輪到我了。我只與他相處過兩次，一次是他來我的副本，一次是鬼王盛宴。只有受到邀請的玩家才能參加鬼王盛宴。盛宴很危險，也有許多機遇，獲取高級道具甚至速通卡。整個宴會裏，只有他悄悄拉攏鬼王，試圖借一些鬼王之力。”
她又想到那場光怪陸離的宴會。
那些如她一般受騙的鬼王多是冷眼旁觀。還有一些隨波逐流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至於那些主動與主神合作的，更是積極的出謀劃策。
不過無論是何想法，大家都樂於見到主神吃癟。畢竟如主神想吞噬他們的力量，那些主動找上門合作的鬼王也想吞噬主神呢。
“他很聰明，知道該拉攏誰，不該拉攏誰。我不清楚他找了多少鬼王，反正我是借了他不少鬼王之力。”
李淩兒說著開始心痛，“若非如此，我不會從A級鬼王前幾名落魄到最後幾名。他逃出去就如同狠狠扇了主神耳光，這力量花得值，可現在……該死的主神！”
說著罵罵咧咧起來。
整理好心情的夏油傑發現她罵人的時候和林羽很像，這方面兩人就跟姐弟一樣。
李淩兒罵了會兀地住嘴，盯著夏油傑看，“輪到你了，為什麽你能驅使逃出來的……”
她瞥了眼在看風景的鬼新娘，終究沒說‘只有空殼沒有靈魂的家夥’這種話。
“這和我的術式有關。”夏油傑簡單介紹。
李淩兒張張嘴，本想問既是如此，夏油傑還調服了哪些與無限世界有關的鬼怪。想到多疑的林羽，她又閉嘴了。
“輪到我了，”夏油傑身體不自覺前傾，“縱然你與主神有恩怨，我不覺你們會白白贈送力量給羽。羽、羽他付出了什麽代價？”
“你在懷疑是那些代價幫助主神抓他回來？”李淩兒瞇起眼。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他如今的困境，”夏油傑無比誠懇，“除了主神的針對，還有哪些。”
“那就太多了，他離開後無限世界大變，有多少玩家敬仰他，就有多少玩家憎恨他。還有那些主動和主神合作的鬼王，玩家們大批反抗大批死亡，沒死在副本裏他們就沒法得到好處，也遷怒那小子呢。”
停頓了會，李淩兒眺望遠方，“我不清楚他與別的鬼王如何約定。我和他約定是……為我講講其他世界的故事……他描繪了一個女子自小能讀書，可以隨意出門，自由參與工作的世界……”
在夏油傑要開口前，她站起身，“好了，交換結束，我還有事要處理。”
夏油傑連忙道：“我們可以合……”
“不可以。”
李淩兒頭也沒回，“今夜我沒指定新郎，所謂的系統應該會讓你們填寫答案。票數多的那人就是今晚的新郎，九死一生，你先想想你是否是那些人的眼中釘。”
她速度極快，眨眼間消失在竹林裏。
夏油傑沈思，“你覺不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奇怪？”
應該和林羽關系不錯，也為林羽被抓感到惋惜，憎恨著主神，卻不願意與他合作，也沒探尋林羽下落的意思。
是鬼怪不可信還是……
“她想吃了我。”鬼新娘冷不丁道。
夏油傑驚訝：“吃、吃了你？”
“我是她，她是我……”鬼新娘反覆念叨著這一句。
夏油傑敏銳發現，自從來到這個副本，鬼新娘為數不多的自我意識正在消散，可身體還在。那些因偏執產生的意識好像回到了原來主人那。
他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恍惚間，他又想起林羽面對樟柳神等NPC時的態度。
一開始的無所謂，只當個普通NPC，後來察覺到什麽，態度逐漸覆雜，偶爾還會試探幾句，就好像是在等待一個認識的人恢覆意識。
“難道說……”
當天夜晚。
被玩家們選中的新郎身體不受控制的跟著仆從們走，很快換了喜服，準備與新娘拜堂成親。
他實力不算好，人還膽小，發現自己稍稍不配合，那些丫鬟小廝賓客們就會露出恐怖的表情，十分從心的跟著安排走。
這位玩家沒發現的是，他每進一步配合，新娘捏著紅花綢緞的手指就稍稍用力。
規則之下，玩家不配合，鬼怪可動手。玩家違規，鬼怪可殺人。玩家配合，鬼怪暫時被壓制。
在一人一鬼進入新房時，這種壓制到了極點。
李淩兒借著蓋頭遮掩，飛快朝後看了眼，看到來鬧洞房的賓客中有一人穿著格格不入的平底皮鞋，還露出了雙腿。
是那個空姐打扮的領路人。
就在賓客們離去，房門被關上的瞬間，從木箱裏飛出三支泛著寒光的箭。
李淩兒飛速躲過，才站穩，幾支箭在半空中轉個彎，再次飛過來。
顧不得在玩家面前暴露鬼怪身份，她虛空一抓，第一支箭被無形的力量捏碎，緊接著是第二支，再是第三……身後傳來破空的聲音。
李淩兒伸出第二只手，直接將藏起來的033吸過來。
看到對方普通的模樣和丫鬟打扮，她挑眉，“原來如此，故意弄個顯眼的替身轉移我的註意力？”
另一只手不停歇，繼續捏碎那些箭。
“自作聰明還是聽了那混蛋的命令？”
李淩兒正欲掐住033的脖子，四面八方傳來殺意，緊隨其後是數不清的殺招。
勉強躲過，她定睛一瞧，笑了。
“狗和打狗的合作了，我可算開了眼。”
與033合作正是這個副本的玩家。
粗略一數，來了七七八八。
“她許了你們什麽好處？”
無一人作答。
明明之前還有人考慮幹掉領路人，轉瞬間為了利益便能與領路人合作。
眾玩家各顯神通，天賦技能、各類道具紛紛扔過來。
其中一人甚至驅使著幾個鬼怪，最厲害的是個A級厲鬼，餘下的也多是B級鬼怪。
李淩兒臉色頓時很難看。
這些人是要她的命。
這不奇怪，鬼王與玩家立場相對，世上大許找不到第二個傻小子願意給她講故事。
可驅使鬼怪的天賦技能特別，她也略微了解過。被降服的鬼怪力量也有耗盡一日，需要不斷用人命去滋養。換句話說，這個玩家手裏沾了不少同類的性命。
她最惡心這一點了。
人害人，鬼害鬼，不管成為什麽物種，都惡心透了。
世上能有幾個靈魂澄凈之人？有幾人明知自己是鬼，會喊自己姐姐，會同情她生前死後的遭遇？
她憎恨著自己的親生弟弟。當年爹娘賣了自己就是為了換錢給弟弟娶妻。她也恨那對爹娘，那個不她當人看的富貴人家，死了還要娶妻作惡的男鬼。
可沒有血緣的人，比親生弟弟更像家人。
有了A級厲鬼的加入，李淩兒難免受傷。
033找準機會使用道具，這一次李淩兒沒能躲過，肩膀上中了一箭。
下一瞬間靈魂如同被火烤般，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原來是祂的命令。”
李淩兒紅著眼盯著033，“難為你們忍耐這麽久啊！”
說著直接爆發，無風黑發飛揚，喜服獵獵，受到煞氣沖擊，一些力量不足的玩家直接重傷，摔出房屋。
爬起來後，他們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們與領路人的合作也是這麽的脆弱。
033立馬對沒跑的人說：“之前承諾的獎勵翻倍！”
利益當前，驅使厲鬼的玩家第一個攻擊。
李淩兒寧願受傷，也要逼近033。
“你也收到消息了，他回來了。”
她露出陰森森的笑容，“擔心我與他聯手，又記恨當初的事，啊，那個垃圾還真是小心眼。”
“你敢對主神大人無禮？”
033怒極，高喊道，“三倍！”
玩家們的攻擊更加猛烈了，那個A級厲鬼甚至要吞噬掉李淩兒。
自答應借給林羽鬼王之力，自主神表面裝作大度，她就知道有這麽一日。主神無法親臨，作為力量化身的領路人會為其效勞。
“我說，至少也要派個厲害的吧？”
李淩兒掐住033的脖子，直接提起來。
“我代表了主神大人，你若動手，就是和……”
“哢嚓！”
李淩兒直接捏碎她的脖頸，註入鬼王之力。
剎那間那具身體散成黑霧。
李淩兒深呼吸，將所有力量吸入腹中，效果不多。
靈魂上的傷還在迅速蔓延。
她毫不懷疑，這是主神專門制作出來對付鬼王的。看來一年多前的事讓祂不敢再慢吞吞偷鬼王的力量。
“領路人死了，我們還要繼續嗎？”有個玩家輕聲問。
“系統認可了這個支線任務，領路人死不死沒關系，”驅使鬼怪的那個玩家依舊率先發動攻擊，“別慌，她受傷了，必輸無疑！”
李淩兒轉身，幾乎要滴出血淚的眼死死盯著他們。
“徹底消散之前，拿你們陪葬好了。”
雙方再次纏鬥起來。
很快有玩家不敵身負重傷，又悄悄溜了。
還有的重傷之後，被驅使鬼怪的玩家拿來餵A級厲鬼。
很快只餘下李淩兒和那個玩家及他驅使的鬼怪。
A級厲鬼撲過來時，靈魂傷勢極重的李淩兒已經無力抵抗。
想給不在這兒的人留下一句祝福，又想到自己不如意的一生，最後只是嘆息。
她緩緩閉上眼，卻遲遲沒被吞噬。
“怎麽回事？我的……”
是驅使厲鬼玩家的聲音。
她睜開眼一看，發現是自稱林羽朋友的玩家。
得她提示，順利度過今晚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主院躲起來。
之前不見夏油傑參加婚禮，她還以為這人去找藏身之處了。
可現在……“等等，你手上是什麽玩意？”
只見夏油傑掌心多了幾顆圓溜溜黑中泛著紅或者紫的小球。
匆匆趕到的夏油傑也有些驚訝，“我試著調服那幾只鬼，沒想到調服成功了。”
就是顏色和咒靈玉不太一樣，大小也不一樣。
“你的術式這般厲害？”
李淩兒擡手，直接將無鬼怪驅使的玩家吸過來，捏碎脖子扔到一邊。
不等夏油傑回答，她拍拍腦袋，“是我糊塗了，你連從卡裏逃出來的那些都能調服……你沒有激發天賦技能吧？”
“沒有，因為是偷渡進來的。”夏油傑聲音有些小。
“不激發不代表沒有。正如林羽去了你們那，能使用兩邊的力量，你進來了，也能使用這邊的力量，就算不激發天賦技能也無妨。①”
李淩兒想到什麽，忍著靈魂上的痛楚大笑起來。
“很好，你這個能力很好！主神不是覬覦我們的力量嗎？還不如被你調服。”
她迅速報了一些副本名。
“試著去這些副本，這些副本的鬼王是被欺騙進入無限世界，他們估計不太會反抗。他們覆仇的決心很堅定。”
又報了一些。
“這些隨波逐流，不過能力基本都是A級和S級末尾，以你目前的能力能贏。至於頂尖的那一批還是算了，他們基本都是主動和主神合作，打起來勝算不高。”
強撐著說完，李淩兒癱坐在地咳起來。
看到逐漸變得透明的手，她笑了笑，“我就算了，馬上就要消散了。”
夏油傑連忙走近蹲下，“我這兒有一個辦法……”
李淩兒打斷他，“祝你早點找到那小子，不過別和他說我的事。”
說著慘笑一聲，“現在想想和他關系不錯的那些鬼，不是小孩就是年輕女人……他說得對，我們啊，生前好欺死後好騙，落得這般下場也是……”
夏油傑不廢話了，直接讓鬼新娘現身。
“你可以抽取靈魂躲進來，我離開無限世界，你就能離開。”
頓了頓，夏油傑直白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們互為一體。”
李淩兒定定的看著他，“被你發現了。”
她面無表情道：“惡鬼就是惡鬼，被人所害的我怎麽可能相信人類？當初與林羽交好，也不過是因他的天賦技能神筆。那可是神筆啊，只要他不斷升級，總有一日能為我畫出一個新身體，重現人世。”
目光落在眼神空洞的鬼新娘身上，“他成功了，雖然他還沒發現。”
夏油傑並不想聽她的自貶之語。
“快點，我還要去找羽。”
李淩兒繃不住了，“我若用了這具身體，你與她的契約就斷了。這意味著我能躲在你那，借此逃出去，而你再無命令我的資格，你少了一個幫手！”
黑發青年和她對視，很快綻放一個溫柔的笑容。
“我知道，可我沒法坐視不理。我認識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認識你了。”
李淩兒楞住。
“我曾經迷茫過，甚至偶爾會憎恨被我保護的非術師。後來擔心在激動之下做出讓我後悔一生的事，我經常拜托羽，去卡牌裏磨練。我反覆去過《冥婚》，知道你生前的弱小無力，委屈憤懣，也去過《鬼新娘》，看你手握力量，戲耍人類。當時我為你感到開心，總覺得有能力報覆就算一個不錯的結局。”
“我沒想到這個故事還沒完，”夏油傑認真道，“你失去自由，力量一點點被蠶食，蠶食殆盡那日就是你徹底死亡之日。我無法坐視不理。”
“切，老好人。”李淩兒扭頭嗤了聲。
“不能用好壞形容我，”夏油傑一字一頓，“羽創作了許多息息相關的卡牌，我都體驗過。無論背景年代，現實裏也總能找到類似的人，類似的遭遇。我逐漸悟出了一個道理，我保護不了所有弱者，也不是所有弱者值得我保護。我也不是絕對的強者，可我有選擇的資格。”
他可以選擇保護想保護的人，在那些看似弱小卻曾欺淩他人的人遭遇危險時袖手旁觀，無論術師還是非術師。
這種行為也許會被稱作傲慢，可他會努力變得強大，擁有傲慢的資格。
他已經看透了，在他生活的世界追求絕對的真善美，劃分絕對的強弱是可笑的。在那個世界，強者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他要成為強者，他來制定規則。
這瞬間，青年滿臉意氣風發。
李淩兒定定的看了會，突然擡手，下一瞬整個鬼消失。
緊接著原本眼神空洞的鬼新娘動起來，眼睛也有了神采。
“鬼王盛宴上，那小子也滿臉意氣風發。”
李淩兒活動了下身體，適配度果然百分百。
同時這具身體與夏油傑的契約也斷得差不多了。
“他之前說了大話，現在，讓大話成真吧。”
話音落下，因為檢測不到與主神簽訂協議的鬼王李淩兒，整個副本開始崩塌。
“走吧，”李淩兒主動進入平時咒靈藏身之處，“先去所謂的中間站，找人，下副本，搶走主神覬覦的力量……壯大已方力量才有勝出的可能。”
《頭七》副本。
白發青年雙手插兜左右張望，越看越熟悉。
“這不是小不點的那個……”
五條悟回憶了下，“對對對，就是《回魂夜》。”
這個副本的環境和《回魂夜》差不多，核心NPC是李老太，一個玩家違規就會變成貓臉人身的厲鬼。他這不是開卷考試嘛，簡單簡單太簡單了。
白發青年興致勃勃，打算去找李老太，卻被領路人喊住。
同為主神力量化身，不同領路人性格不同。
帶隊來這個副本的領路人掌控欲極強，極度厭惡不聽話的玩家。
部分領路人的資料不是秘密，許多買到情報的玩家都很乖巧，沒買到的隨大流。
對比之下，剛剛不好好聽領路人發表演講，這會又要擅自行動的五條悟就過於拉仇恨了。
有玩家幸災樂禍。
“我是領路人，不聽我的話，遲早栽在副本裏。”044沈著臉道，等著五條悟道歉。
白發青年微微彎腰，推了推墨鏡打量他，“不是人，不是鬼，你是什麽玩意？”
044震怒，“你……”
“無所謂啦。”
五條悟直接擡手，一個‘蒼’把玩家們吸到一邊，擡手對著044一個虛式「茈」。
“轟隆隆！”
不是能量團被彈射出去的聲音，而是大半個李家老宅倒塌的聲音。
煙塵散去，044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個大坑，他連渣都不剩。
而在能量團行駛路線所有建築物都塌陷了，餘下幾個小屋，以及靈堂勉強算是完好。
“嘖，一點都不經打，無趣。”五條悟嫌棄臉。
玩家們：我是誰？我在哪？他是誰？他在做什麽？
副本鬼王李老太正躺在棺材裏。
只有特定時間，以及玩家違規她才能現身殺人。
可發現自己掌控的世界毀了大半後，棺材板根本壓不住她。
一把掀開棺材，李老太坐起身，怒道，“誰拆了我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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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副本數小時後,夏油傑在一個竹林角亭裏看到準新娘。
準新娘生得花容月貌，大喜之日穿著素色衣裳，纖纖玉手百無聊賴的撥弄幾片竹葉。
乍看很無害,可每靠近一步，感受到的威壓就多一分。
對方的側臉很熟悉。
夏油傑陷入沈默。
這個副本叫《婚》，掩蓋了新娘鬼怪的身份。羽將場景卡命名為《鬼新娘》,圖的是方便好記。
場景卡中的鬼新娘向來不給男人好臉色,對犯錯的男人更是窮追猛打。沒被調服前,遇到一個腳踏兩條船的男人,直接出手，打算要對方性命。
現在想想，那樣的鬼新娘只是將某個特性放大,沒有真正的靈魂。就像阿竹阿明一開始比較木楞,後來模仿護。他們不是咒靈，也不是鬼。
真正的鬼新娘,是眼前這個女人。
“道長千辛萬苦潛入李宅所為何事？”
準新娘微微側過身,一雙美目含笑打量夏油傑。
夏油傑卻有種被目光千刀萬剮的感覺。
沒錯,據他調查,他扮演的是一名降妖除魔的道士，偽裝成仆人潛入李宅。
在他發現自己的身份後,系統緊隨其後發布支線任務。
他每確定一位鬼怪,便獲得一定積分。每次確認失誤,運氣會被奪去一些。危險的游戲中運氣差和找死沒區別。
若是在《鬼新娘》中，新娘是鬼,她親近的一些角色也是鬼,其餘丫鬟小廝賓客皆是紙人。考慮到林羽為制卡做了許多刪減，他到這個副本後還特地找幾個NPC試驗過。
印象中的角色的確是鬼。
也是因他劇情探索進度太快,引起了準新娘的註意，這才得了見面機會。
眼前的女人看著溫柔，可夏油傑忘不了自己調服的那只鬼新娘好幾次出任務將男人打得半死的畫面。
他毫不懷疑，自己要是說‘我懷疑李宅有鬼’，下一秒就上了這位準新娘的死亡名單。
“貧道略懂風水，李宅的風水……”
夏油傑卡殼了，不知自己該說‘陰氣過盛’還是‘陽氣過盛’。
準新娘也不催，只是慢悠悠道，“以前也有不少道長來李宅，理由千奇百怪，道長想知他們下場如何嗎？”
夏油傑飛快瞥了眼附近的竹林。
“哈哈，道長可真聰明，”準新娘歡喜的拍掌，“都埋骨於此呢。道長喜歡這兒的風水嗎？”
夏油傑定定的看她。
腦海中飛快閃過林羽曾表情覆雜看向鬼新娘的畫面。
終究順著心意，他飛快道，“我認識林羽。”
準新娘臉色微變，又很快舒展，撥弄染了丹蔻的指甲。
“姓林的我認識不少，巧了不是，恰有一位林道長，可惜了……”
她語氣哀怨道：“讓他給逃了。要是讓我再遇到他，這片竹林隨他挑。”
語氣哀怨，又感受不到一絲殺意。
夏油傑迅速得出結論。
他實在無意和其他玩家那樣中規中矩的闖關，他急著去找人。
“李姑娘。”夏油傑模仿這邊的稱呼，在準新娘擡起頭時，施展術式，一個與對方一模一樣，穿著嫁衣，臂彎搭著蓋頭的鬼新娘出現了。
準新娘瞪圓眼，意外的流露出一絲嬌憨之態。
鬼新娘則是擰著眉打量她，“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應該吧，”已經習慣調服的咒靈和NPC對自己不客氣，夏油傑心平氣和道，“我急著去找林羽，你和她溝通吧。”
脫胎於場景卡的鬼新娘最初並不記得林羽，不過後來相處時，發現林羽願意對犯錯的男人動手，勉強滿意。
“行吧。”
鬼新娘擡手就要對準新娘動手，蓋頭才飛出去，就被準新娘吸到手裏。
“拿我的東西對付我？”
準新娘哼笑，她深深看了眼沒有靈魂的鬼新娘，又目光灼灼的盯著夏油傑，“林羽……被主神抓回來了？”
太了解玩家的多疑，準新娘直白道，“放心，我和主神不是一夥的。或者說，祂覬覦我們鬼王的力量，而我，還有一些鬼王，被祂騙了。林羽曾在鬼王盛宴上借走我和其他一些鬼王的力量，才能成功逃脫。”
她目光在周圍掃視，“只要領路人不偷聽，你我的對話不會傳到主神那。”
說著擡手，虛空寫了幾筆，緊接著一張契約落到夏油傑手中，“以契約為證，若我洩露這番談話，天打雷劈。任我是鬼王，也無法反抗規則。說起來……”
準新娘笑了笑：“這一套還是和林羽學的，那個小子，當年可夠多疑的。”
有了這番前提，夏油傑才謹慎的在石凳上落座。
兩人約定，一人說一番經歷作為交換。
“你可真不吃虧，”準新娘撇撇嘴，這讓她多了一絲鮮活，“和他當年一個德行。”
夏油傑微笑：“我向羽看齊。”
‘羽’的發音帶著鄭重和繾綣，準新娘眼皮一跳，再看夏油傑時，目光帶著一絲審視。
雙方正式交換情報。
夏油傑先說林羽離開無限世界後到了他們那，成為一名咒術師，隨後科普了一個有咒靈的世界。
“你們那普通人、咒術師、咒靈三者之間的關系很緊張，”準新娘犀利道，又自我介紹，“我叫李淩兒，生前十八，死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成為鬼王掌控一方的機遇不同。以我為例，死後怨氣不散，一度讓整個縣城人心惶惶，後來有道士前來降妖除魔，不敵後躲起來修煉，熬死了那個厲害道士，再出來時發現害我之人幾乎都去世，怨這世道不公……最終化為鬼王，掌控一方。”
李淩兒爽快道出整個無限世界的秘密。
“有一日自稱主神的家夥尋到我，要與我合作，”她冷笑，“說會將天下趴在女人屍骨上吸血的人盡數交給我折磨……那會我神志不算清明，也……的確好騙，定下約定後，也就前幾次送來的玩家是惡心之徒，後來……”
怨氣翻滾了一瞬，李淩兒強行壓下，“總之，整個無限世界分為主神的地盤和鬼王們的地盤。雙方看似是合作關系，實則主神利用玩家前來完成任務，獲取積分，再由玩家消費積分，主神便能一點點抽走我們的力量。”
夏油傑一點就通，“因最初的約定生成規則，規則之下，你們無法拒絕玩家前來。而玩家完成任務獲取積分，消費積分，其實是一套主神轉化力量的規則。副本不是主神的地盤，祂才派來領路人監視你們，也監視玩家。”
“沒錯，”李淩兒再次撇撇嘴，“領路人算是主神分割出來的力量化身，有強有弱，輪到你了。”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簡單介紹林羽的術式可以制作卡牌，鬼新娘便是其中一張卡牌的核心NPC，又說有一日鬼新娘突然從卡牌中逃脫，卡牌也潰散。
他留了個心眼，沒說原因。
李淩兒瞥了他一眼，冷哼，“比起鬼王，玩家們受主神掌控更深。那個小偷，沒對玩家動手腳就不是祂了。”
只是難免惆悵，“林羽機關算計，還是輸給祂了。”
這份惆悵和惋惜真心實意，又清楚林羽回來後會被主神針對，李淩兒甚至回憶起他們初見時。
“那時林羽的水平還不夠進入A級副本，他是被人陷害坑進來的。”
夏油傑迸發殺意，“是誰？”
“早被林羽收拾了，他向來信奉‘報仇不隔夜’。”
夏油傑露出微笑，語氣還有些驕傲，“的確是羽的作風。”
李淩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那會林羽連資深玩家都不算，還保留一些天真。他肯定來自一個和平安定，追求真善美的世界。這樣的人來到這兒，只有三觀一點點被打碎，又一點點重塑的命運。”
而她僅僅見到林羽三觀被打碎這個過程中的一個片段。
猛地攥緊手指，夏油傑繃著臉聽下去。
“幫助的少年出賣他，救助的老人反水，約定合作的玩家背叛……為了活下去，那些人早就拋棄良心不擇手段。他就像一張漂亮的白紙落到汙水中，沒多久就被染得臟兮兮。”
夏油傑反駁：“羽的內心依舊是漂亮的白紙，不過他已經在上邊作了五彩繽紛的畫。紅的也好，綠的也好，每一筆都是他。”
李淩兒沈默了一會才說：“你說得對。縱然之後他多疑不輕信，萬事以保全自身為先，他的內心還是當初那個天真少年，否則不會同情一只惡鬼。”
夏油傑又反駁：“能被羽同情，肯定也有可憐之處。”
李淩兒忍不住翻了白眼，經歷諸多磨難，她早就不是深閨中那個柔順怯弱之人。
“你喜歡林羽。”她直接道。
青年頓時漲紅臉。
這是繼母親之後，第二個點破這件事的人……啊不對，是鬼。
李淩兒繼續翻白眼，還有些不爽，“就算你一副‘他的觀念就是你的觀念’的模樣，你們也很難走到一起。”
“我會贏過主神。”
“不，如果能打死主神獲得自由，他會回家。”
夏油傑：“……”
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風吹過竹葉的聲音。
李淩兒並不給他整理心情的時間，繼續道，“輪到我了。我只與他相處過兩次，一次是他來我的副本，一次是鬼王盛宴。只有受到邀請的玩家才能參加鬼王盛宴。盛宴很危險，也有許多機遇，獲取高級道具甚至速通卡。整個宴會裏，只有他悄悄拉攏鬼王，試圖借一些鬼王之力。”
她又想到那場光怪陸離的宴會。
那些如她一般受騙的鬼王多是冷眼旁觀。還有一些隨波逐流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至於那些主動與主神合作的，更是積極的出謀劃策。
不過無論是何想法，大家都樂於見到主神吃癟。畢竟如主神想吞噬他們的力量，那些主動找上門合作的鬼王也想吞噬主神呢。
“他很聰明，知道該拉攏誰，不該拉攏誰。我不清楚他找了多少鬼王，反正我是借了他不少鬼王之力。”
李淩兒說著開始心痛，“若非如此，我不會從A級鬼王前幾名落魄到最後幾名。他逃出去就如同狠狠扇了主神耳光，這力量花得值，可現在……該死的主神！”
說著罵罵咧咧起來。
整理好心情的夏油傑發現她罵人的時候和林羽很像，這方面兩人就跟姐弟一樣。
李淩兒罵了會兀地住嘴，盯著夏油傑看，“輪到你了，為什麽你能驅使逃出來的……”
她瞥了眼在看風景的鬼新娘，終究沒說‘只有空殼沒有靈魂的家夥’這種話。
“這和我的術式有關。”夏油傑簡單介紹。
李淩兒張張嘴，本想問既是如此，夏油傑還調服了哪些與無限世界有關的鬼怪。想到多疑的林羽，她又閉嘴了。
“輪到我了，”夏油傑身體不自覺前傾，“縱然你與主神有恩怨，我不覺你們會白白贈送力量給羽。羽、羽他付出了什麽代價？”
“你在懷疑是那些代價幫助主神抓他回來？”李淩兒瞇起眼。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他如今的困境，”夏油傑無比誠懇，“除了主神的針對，還有哪些。”
“那就太多了，他離開後無限世界大變，有多少玩家敬仰他，就有多少玩家憎恨他。還有那些主動和主神合作的鬼王，玩家們大批反抗大批死亡，沒死在副本裏他們就沒法得到好處，也遷怒那小子呢。”
停頓了會，李淩兒眺望遠方，“我不清楚他與別的鬼王如何約定。我和他約定是……為我講講其他世界的故事……他描繪了一個女子自小能讀書，可以隨意出門，自由參與工作的世界……”
在夏油傑要開口前，她站起身，“好了，交換結束，我還有事要處理。”
夏油傑連忙道：“我們可以合……”
“不可以。”
李淩兒頭也沒回，“今夜我沒指定新郎，所謂的系統應該會讓你們填寫答案。票數多的那人就是今晚的新郎，九死一生，你先想想你是否是那些人的眼中釘。”
她速度極快，眨眼間消失在竹林裏。
夏油傑沈思，“你覺不覺得她的態度有些奇怪？”
應該和林羽關系不錯，也為林羽被抓感到惋惜，憎恨著主神，卻不願意與他合作，也沒探尋林羽下落的意思。
是鬼怪不可信還是……
“她想吃了我。”鬼新娘冷不丁道。
夏油傑驚訝：“吃、吃了你？”
“我是她，她是我……”鬼新娘反覆念叨著這一句。
夏油傑敏銳發現，自從來到這個副本，鬼新娘為數不多的自我意識正在消散，可身體還在。那些因偏執產生的意識好像回到了原來主人那。
他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恍惚間，他又想起林羽面對樟柳神等NPC時的態度。
一開始的無所謂，只當個普通NPC，後來察覺到什麽，態度逐漸覆雜，偶爾還會試探幾句，就好像是在等待一個認識的人恢覆意識。
“難道說……”
當天夜晚。
被玩家們選中的新郎身體不受控制的跟著仆從們走，很快換了喜服，準備與新娘拜堂成親。
他實力不算好，人還膽小，發現自己稍稍不配合，那些丫鬟小廝賓客們就會露出恐怖的表情，十分從心的跟著安排走。
這位玩家沒發現的是，他每進一步配合，新娘捏著紅花綢緞的手指就稍稍用力。
規則之下，玩家不配合，鬼怪可動手。玩家違規，鬼怪可殺人。玩家配合，鬼怪暫時被壓制。
在一人一鬼進入新房時，這種壓制到了極點。
李淩兒借著蓋頭遮掩，飛快朝後看了眼，看到來鬧洞房的賓客中有一人穿著格格不入的平底皮鞋，還露出了雙腿。
是那個空姐打扮的領路人。
就在賓客們離去，房門被關上的瞬間，從木箱裏飛出三支泛著寒光的箭。
李淩兒飛速躲過，才站穩，幾支箭在半空中轉個彎，再次飛過來。
顧不得在玩家面前暴露鬼怪身份，她虛空一抓，第一支箭被無形的力量捏碎，緊接著是第二支，再是第三……身後傳來破空的聲音。
李淩兒伸出第二只手，直接將藏起來的033吸過來。
看到對方普通的模樣和丫鬟打扮，她挑眉，“原來如此，故意弄個顯眼的替身轉移我的註意力？”
另一只手不停歇，繼續捏碎那些箭。
“自作聰明還是聽了那混蛋的命令？”
李淩兒正欲掐住033的脖子，四面八方傳來殺意，緊隨其後是數不清的殺招。
勉強躲過，她定睛一瞧，笑了。
“狗和打狗的合作了，我可算開了眼。”
與033合作正是這個副本的玩家。
粗略一數，來了七七八八。
“她許了你們什麽好處？”
無一人作答。
明明之前還有人考慮幹掉領路人，轉瞬間為了利益便能與領路人合作。
眾玩家各顯神通，天賦技能、各類道具紛紛扔過來。
其中一人甚至驅使著幾個鬼怪，最厲害的是個A級厲鬼，餘下的也多是B級鬼怪。
李淩兒臉色頓時很難看。
這些人是要她的命。
這不奇怪，鬼王與玩家立場相對，世上大許找不到第二個傻小子願意給她講故事。
可驅使鬼怪的天賦技能特別，她也略微了解過。被降服的鬼怪力量也有耗盡一日，需要不斷用人命去滋養。換句話說，這個玩家手裏沾了不少同類的性命。
她最惡心這一點了。
人害人，鬼害鬼，不管成為什麽物種，都惡心透了。
世上能有幾個靈魂澄凈之人？有幾人明知自己是鬼，會喊自己姐姐，會同情她生前死後的遭遇？
她憎恨著自己的親生弟弟。當年爹娘賣了自己就是為了換錢給弟弟娶妻。她也恨那對爹娘，那個不她當人看的富貴人家，死了還要娶妻作惡的男鬼。
可沒有血緣的人，比親生弟弟更像家人。
有了A級厲鬼的加入，李淩兒難免受傷。
033找準機會使用道具，這一次李淩兒沒能躲過，肩膀上中了一箭。
下一瞬間靈魂如同被火烤般，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原來是祂的命令。”
李淩兒紅著眼盯著033，“難為你們忍耐這麽久啊！”
說著直接爆發，無風黑發飛揚，喜服獵獵，受到煞氣沖擊，一些力量不足的玩家直接重傷，摔出房屋。
爬起來後，他們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們與領路人的合作也是這麽的脆弱。
033立馬對沒跑的人說：“之前承諾的獎勵翻倍！”
利益當前，驅使厲鬼的玩家第一個攻擊。
李淩兒寧願受傷，也要逼近033。
“你也收到消息了，他回來了。”
她露出陰森森的笑容，“擔心我與他聯手，又記恨當初的事，啊，那個垃圾還真是小心眼。”
“你敢對主神大人無禮？”
033怒極，高喊道，“三倍！”
玩家們的攻擊更加猛烈了，那個A級厲鬼甚至要吞噬掉李淩兒。
自答應借給林羽鬼王之力，自主神表面裝作大度，她就知道有這麽一日。主神無法親臨，作為力量化身的領路人會為其效勞。
“我說，至少也要派個厲害的吧？”
李淩兒掐住033的脖子，直接提起來。
“我代表了主神大人，你若動手，就是和……”
“哢嚓！”
李淩兒直接捏碎她的脖頸，註入鬼王之力。
剎那間那具身體散成黑霧。
李淩兒深呼吸，將所有力量吸入腹中，效果不多。
靈魂上的傷還在迅速蔓延。
她毫不懷疑，這是主神專門制作出來對付鬼王的。看來一年多前的事讓祂不敢再慢吞吞偷鬼王的力量。
“領路人死了，我們還要繼續嗎？”有個玩家輕聲問。
“系統認可了這個支線任務，領路人死不死沒關系，”驅使鬼怪的那個玩家依舊率先發動攻擊，“別慌，她受傷了，必輸無疑！”
李淩兒轉身，幾乎要滴出血淚的眼死死盯著他們。
“徹底消散之前，拿你們陪葬好了。”
雙方再次纏鬥起來。
很快有玩家不敵身負重傷，又悄悄溜了。
還有的重傷之後，被驅使鬼怪的玩家拿來餵A級厲鬼。
很快只餘下李淩兒和那個玩家及他驅使的鬼怪。
A級厲鬼撲過來時，靈魂傷勢極重的李淩兒已經無力抵抗。
想給不在這兒的人留下一句祝福，又想到自己不如意的一生，最後只是嘆息。
她緩緩閉上眼，卻遲遲沒被吞噬。
“怎麽回事？我的……”
是驅使厲鬼玩家的聲音。
她睜開眼一看，發現是自稱林羽朋友的玩家。
得她提示，順利度過今晚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主院躲起來。
之前不見夏油傑參加婚禮，她還以為這人去找藏身之處了。
可現在……“等等，你手上是什麽玩意？”
只見夏油傑掌心多了幾顆圓溜溜黑中泛著紅或者紫的小球。
匆匆趕到的夏油傑也有些驚訝，“我試著調服那幾只鬼，沒想到調服成功了。”
就是顏色和咒靈玉不太一樣，大小也不一樣。
“你的術式這般厲害？”
李淩兒擡手，直接將無鬼怪驅使的玩家吸過來，捏碎脖子扔到一邊。
不等夏油傑回答，她拍拍腦袋，“是我糊塗了，你連從卡裏逃出來的那些都能調服……你沒有激發天賦技能吧？”
“沒有，因為是偷渡進來的。”夏油傑聲音有些小。
“不激發不代表沒有。正如林羽去了你們那，能使用兩邊的力量，你進來了，也能使用這邊的力量，就算不激發天賦技能也無妨。①”
李淩兒想到什麽，忍著靈魂上的痛楚大笑起來。
“很好，你這個能力很好！主神不是覬覦我們的力量嗎？還不如被你調服。”
她迅速報了一些副本名。
“試著去這些副本，這些副本的鬼王是被欺騙進入無限世界，他們估計不太會反抗。他們覆仇的決心很堅定。”
又報了一些。
“這些隨波逐流，不過能力基本都是A級和S級末尾，以你目前的能力能贏。至於頂尖的那一批還是算了，他們基本都是主動和主神合作，打起來勝算不高。”
強撐著說完，李淩兒癱坐在地咳起來。
看到逐漸變得透明的手，她笑了笑，“我就算了，馬上就要消散了。”
夏油傑連忙走近蹲下，“我這兒有一個辦法……”
李淩兒打斷他，“祝你早點找到那小子，不過別和他說我的事。”
說著慘笑一聲，“現在想想和他關系不錯的那些鬼，不是小孩就是年輕女人……他說得對，我們啊，生前好欺死後好騙，落得這般下場也是……”
夏油傑不廢話了，直接讓鬼新娘現身。
“你可以抽取靈魂躲進來，我離開無限世界，你就能離開。”
頓了頓，夏油傑直白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們互為一體。”
李淩兒定定的看著他，“被你發現了。”
她面無表情道：“惡鬼就是惡鬼，被人所害的我怎麽可能相信人類？當初與林羽交好，也不過是因他的天賦技能神筆。那可是神筆啊，只要他不斷升級，總有一日能為我畫出一個新身體，重現人世。”
目光落在眼神空洞的鬼新娘身上，“他成功了，雖然他還沒發現。”
夏油傑並不想聽她的自貶之語。
“快點，我還要去找羽。”
李淩兒繃不住了，“我若用了這具身體，你與她的契約就斷了。這意味著我能躲在你那，借此逃出去，而你再無命令我的資格，你少了一個幫手！”
黑發青年和她對視，很快綻放一個溫柔的笑容。
“我知道，可我沒法坐視不理。我認識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認識你了。”
李淩兒楞住。
“我曾經迷茫過，甚至偶爾會憎恨被我保護的非術師。後來擔心在激動之下做出讓我後悔一生的事，我經常拜托羽，去卡牌裏磨練。我反覆去過《冥婚》，知道你生前的弱小無力，委屈憤懣，也去過《鬼新娘》，看你手握力量，戲耍人類。當時我為你感到開心，總覺得有能力報覆就算一個不錯的結局。”
“我沒想到這個故事還沒完，”夏油傑認真道，“你失去自由，力量一點點被蠶食，蠶食殆盡那日就是你徹底死亡之日。我無法坐視不理。”
“切，老好人。”李淩兒扭頭嗤了聲。
“不能用好壞形容我，”夏油傑一字一頓，“羽創作了許多息息相關的卡牌，我都體驗過。無論背景年代，現實裏也總能找到類似的人，類似的遭遇。我逐漸悟出了一個道理，我保護不了所有弱者，也不是所有弱者值得我保護。我也不是絕對的強者，可我有選擇的資格。”
他可以選擇保護想保護的人，在那些看似弱小卻曾欺淩他人的人遭遇危險時袖手旁觀，無論術師還是非術師。
這種行為也許會被稱作傲慢，可他會努力變得強大，擁有傲慢的資格。
他已經看透了，在他生活的世界追求絕對的真善美，劃分絕對的強弱是可笑的。在那個世界，強者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他要成為強者，他來制定規則。
這瞬間，青年滿臉意氣風發。
李淩兒定定的看了會，突然擡手，下一瞬整個鬼消失。
緊接著原本眼神空洞的鬼新娘動起來，眼睛也有了神采。
“鬼王盛宴上，那小子也滿臉意氣風發。”
李淩兒活動了下身體，適配度果然百分百。
同時這具身體與夏油傑的契約也斷得差不多了。
“他之前說了大話，現在，讓大話成真吧。”
話音落下，因為檢測不到與主神簽訂協議的鬼王李淩兒，整個副本開始崩塌。
“走吧，”李淩兒主動進入平時咒靈藏身之處，“先去所謂的中間站，找人，下副本，搶走主神覬覦的力量……壯大已方力量才有勝出的可能。”
《頭七》副本。
白發青年雙手插兜左右張望，越看越熟悉。
“這不是小不點的那個……”
五條悟回憶了下，“對對對，就是《回魂夜》。”
這個副本的環境和《回魂夜》差不多，核心NPC是李老太，一個玩家違規就會變成貓臉人身的厲鬼。他這不是開卷考試嘛，簡單簡單太簡單了。
白發青年興致勃勃，打算去找李老太，卻被領路人喊住。
同為主神力量化身，不同領路人性格不同。
帶隊來這個副本的領路人掌控欲極強，極度厭惡不聽話的玩家。
部分領路人的資料不是秘密，許多買到情報的玩家都很乖巧，沒買到的隨大流。
對比之下，剛剛不好好聽領路人發表演講，這會又要擅自行動的五條悟就過於拉仇恨了。
有玩家幸災樂禍。
“我是領路人，不聽我的話，遲早栽在副本裏。”044沈著臉道，等著五條悟道歉。
白發青年微微彎腰，推了推墨鏡打量他，“不是人，不是鬼，你是什麽玩意？”
044震怒，“你……”
“無所謂啦。”
五條悟直接擡手，一個‘蒼’把玩家們吸到一邊，擡手對著044一個虛式「茈」。
“轟隆隆！”
不是能量團被彈射出去的聲音，而是大半個李家老宅倒塌的聲音。
煙塵散去，044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個大坑，他連渣都不剩。
而在能量團行駛路線所有建築物都塌陷了，餘下幾個小屋，以及靈堂勉強算是完好。
“嘖，一點都不經打，無趣。”五條悟嫌棄臉。
玩家們：我是誰？我在哪？他是誰？他在做什麽？
副本鬼王李老太正躺在棺材裏。
只有特定時間，以及玩家違規她才能現身殺人。
可發現自己掌控的世界毀了大半後，棺材板根本壓不住她。
一把掀開棺材，李老太坐起身，怒道，“誰拆了我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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