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228 章

關燈
第 228 章

總體來說, 這位馮德爾是一位水平極高的表演者。

但是徒述斐既然已經在一開始就明了了對方的真面目,那就不可能會被馮德爾的演技所打動。所以很快的,徒述斐就在馮德爾口音奇異的官話表演之下,表露出一絲走神的模樣。

馮德爾自然也捕捉到了這一點, 有些尷尬的停下來, 思考著下一步要怎樣做, 才能讓這位地位崇高的王爺能為自己發話。

徒述斐眨了眨眼, 似乎像是因為馮德爾不再說話而回過神一樣,抿唇微笑, 態度還是十分的和煦有禮, 甚至帶著一點不易察覺卻又表露在外的歉意:“本王失禮了。實在是本王向來不愛這些閑散的庶務,有時候會覺得乏味。”這是解釋自己剛才為什麽會走神。

臺階都搭到腳下了, 馮德爾硬是擠出來一絲笑容:“是我的過錯,我不該用這些瑣事來打擾殿下。但是殿下的斥責文書實在是讓臣下誠惶誠恐。

且貴國的海軍除了登錄了茜香與真真國,還日夜不停的轟擊爪哇等國,這是極其野蠻的行徑……”

“野蠻?”徒述斐原本撥弄著茶杯蓋子的手一停,杯蓋和茶杯碰撞的響聲打斷了馮德爾的話。

“本王看馮德爾將軍是昏了頭了。”徒述斐原本懶散的靠著椅背的姿勢也改變了, 嘴角雖然還掛著弧度, 可平白卻多添了幾分冷意。

“將軍是借著貴國的海軍及海軍庇護的商行來我大慶南海行商的, 對我大慶的南海諸邦,可能不能了解。從唐朝起,南海諸邦就陸續向我華夏中國稱臣納貢,諸邦的最尊貴之主, 見了我華夏國君, 也要謙稱‘微臣’, 至今已有千餘年。

如今臣下不敬君主,君主未曾使用極刑處置, 只是小懲大誡,到了將軍口中,就成了‘野蠻’了?本王看將軍是和貴國海軍麾下那些商行中的商人呆久了,連尊卑也不懂了!”

徒述斐的語氣沒有多激動,語調也還是慢悠悠的,可卻讓馮德爾冒了一頭冷汗。

“一千多年了,我華夏中國歷代君主何曾虧待過他們?何曾苛責過他們?他們從形同野獸一般茹毛飲血,到如今學會了紡織種植,我中國對他們不夠寬容仁和文明嗎?可惜,朝中出了不肖的臣子,略微給他們些甜頭,就全然忘了過往的君恩似海了!”

說這話的時候,徒述斐直接把南海的所有島嶼,都劃歸到一處了。別管之前有幾個島邦稱臣了,從現在起,就是他們一起稱臣了!他徒述斐說的,誰說不對都不好使!

“殿下……”馮德爾覺得徒述斐的話有問題,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徒述斐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像是厭倦了似的,眉宇間都是煩躁的一擺手:“過去是朝廷太縱著他們了!不識禮儀就是不識禮儀,竟敢動了不敬中國的心思!本王稍後便上書朝廷,讓朝廷派遣教諭、官員還有合適的人手,前往這些島邦,教導這些島民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什麽是忠君愛國!”

“殿下……”馮德爾覺得要遭。他前面的一通表演明明挺靠譜的啊!怎麽最後事情還是向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呢?

“退下吧!本王會向南海所有邦屬下皇子令的。”說著,便皺著眉頭端起茶碗。

端茶送客的禮節,馮德爾是懂的。可現在這種弄巧成拙的狀況,他也不敢走啊!他必須得勸服徒述斐才行!讓徒述斐下令海軍停止進攻!

“尊敬的殿下……”

“住嘴!”

馮德爾還要再說話,就被捏著嗓子、掐著蘭花指的湛金給打斷了。

“沒聽見殿下的吩咐嗎?還不退下!使者你要是不願意體面的退下,那就別怪奴婢幫您體面了!”說著就一招手,身邊的侍衛就把馮德爾一群人往外趕。

等把人都趕下了樓梯,到了一樓大堂了,湛金才慢悠悠的說道:“要咱家說,你們可真是不懂個眉眼高低的!”

馮德爾自然知道這是皇室子弟身邊的宦官。他在歐羅巴的時候,也曾經接觸過。只不過那些宦官,身上一股子混雜了腥臊和香料的奇怪味道,臉上敷著三尺厚的鉛粉,牙齒黃到發黑,遠沒有眼前這位宦官看著體面順眼。

只是他們尖利的聲音、刻薄的態度,卻是完全統一的。馮德爾想道,既然這兩點是統一的,那麽另外一點——貪婪的欲·望呢?是不是也是一樣的!

“這位公公!”馮德爾趕緊上前,拉住了湛金繡著精細花紋的衣袖。手中布料的觸感,讓馮德爾晃神了一瞬,可隨後便又回過神來。

他摸索著自己的口袋,掏出一顆烙刻著精致圖案的大號金錁子,十分肉痛不舍的塞進了湛金的手裏。

湛金有些哭笑不得:一個五兩重的筆錠如意金錁子,就是一般人家哄小孩子玩的玩意兒,也至於這樣?你要做的是賄賂一國的大事,五兩金子都不舍得,那還玩兒個屁啊!就這眼皮子淺的勁兒頭,他家王爺的招數到底能不能成啊?

別管心裏怎麽吐槽,湛金還是要按照徒述斐的吩咐,把戲演下去。所以哪怕再看不上這金錁子,他還是一抖手,就把錁子收進了袖子了。

這一手,先是讓馮德爾感到驚奇,隨後就覺得自己猜對了——宦官,都是一樣的貪婪愛財!

這讓馮德爾終於有了些底氣。

隨後,馮德爾清了清嗓子,臉上是諂媚的笑容,身體卻微微站直了一些,對湛金說道:“這位公公,我實在是沒有明白殿下的意思。而且我們和蘭公司,向來遵紀守法。難道不能看在兩國友誼的面子上,讓貴國的海軍停止攻擊了嗎?”

為了達到目的,馮德爾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鬼都不信的謊話。

幾十年前占了東番的是誰?反正不是他們和蘭人!被大慶打得屁滾尿流攆到爪窪的是誰?愛誰是誰,就不是和蘭人就對了!

就是打死他,他們和蘭人也是遵紀守法的老實商人!

湛金嗤笑了一聲,朝著馮德爾翻了個白眼,用尖細的嗓音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請您指教!”馮德爾微微頷首低頭,像是在表現自己的卑微謙遜。

湛金一晃腦袋:“行啊,那咱就指點你幾句。你們和蘭人,上次遞交國書是什麽時候?在六甲和爪窪占地建城,告知君主上國了嗎?”說著,向虛空側面一拱手。

“凡事無規矩不成方圓,使者也是兼著海軍官職的將軍,難道這個道理都不懂?”

馮德爾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可湛金不給他更多的機會,直接轉身就走:“得了,你慢慢想吧!咱還得回去伺候王爺呢!王爺可是一刻都離不得咱啊!”

這讓馮德爾想再繼續詢問都不行了。

等湛金回到雅間,就看見徒述斐站在窗戶側面,目送馮德爾離開。

“爺,您今天這一出兒,到底是打算幹什麽啊?就繼續用炮轟著他們,把他們都轟死或者哄走不久完了!”涯角不太明白的問道。

徒述斐一聽這話,直接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麽?涯角眨巴了一下眼睛,等著徒述斐的下文。

“一枚炮彈多少錢,你知道嗎?一尊火炮多少錢,你知道嗎?日夜不停的轟擊,一天轟出去多少炮彈,你知道嗎?火炮的炮筒轟過多少枚炮彈之後,必須換新的,你知道嗎?”徒述斐掰著手指頭跟涯角算賬。

“那轟出去的不是炮彈,而是實實在在的銀子啊!”徒述斐最後感嘆道。

等湛金進來了,徒述斐又說:“可是有些炮彈,又是必須得打出去的。不過說到底,戰爭,都是政治的延續。若是演這麽一出兒戲,能達成政治目的,少耗費些炮彈和咱們大慶官兵的性命健康,那我就是天天站臺上唱戲也沒問題。

說到底,就是有的人賤皮子。好商好量的,就蹬鼻子上臉。非得打一頓,讓這些人知道疼了,才聽得懂人話了。”

這說的就是和蘭人。

當初他們遞交國書,要進行海貿的時候,大慶朝廷難道沒同意嗎?

是他們得寸進尺,不光不想交關稅,還想把東番給占了,這才被按在地上摩擦,攆到了南海的島上去了。

結果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幾十年啊,就又開始勾搭著霍家,還想掐住六甲海峽了!有了這個想法,並且躍躍欲試要付諸行動了,大慶能容它?

茜香和真真的問題,解決的是真順利。

震懾安南這件事,只等著當地的情勢再穩定一些之後,徒述斐就打算運送幾個銅柱子過去,就立在靠近安南的位置,讓他們好好回憶回憶過往,免得他們以為大慶拿不動刀了,就飄起來了。

至於和蘭。徒述斐是一定要讓和蘭人明白一件事的——在大慶的地盤上,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在這裏呆著,就得守這裏的規矩。

想要自成一國,建立海外殖民地,不好使!

湛金和涯角聽了徒述斐的回答,咧嘴直樂:說到底,就是他們王爺心疼錢了!

不心疼不行啊!徒述斐癱在椅子上想道。

大慶要想進入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必須有充足的資金支持。如今肌肉也亮過了,該花的錢花了,那該省的地方,也得省一些才行。

大慶家大事多,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