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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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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去星耀前, 言歡將明月的資料仔仔細細看了遍。

明月今年二十八歲,大學念的師範,沒畢業, 大一下學期在王府井那塊被星探挖掘, 輟學後開始當平面模特, 一年後進軍娛樂圈。

簽的經紀公司不靠譜, 分到藝人手上的資源少得可憐,逼迫他們通過走捷徑自賺資源的骯臟手段卻不少。

那時候的明月初入娛樂圈, 還未真正見識大染缸的厲害之處, 就那樣稀裏糊塗地被經紀人哄騙去陪了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無處可躲,一時情急,拿起手邊的酒瓶砸向場上手腳最不安分的公子哥兒。

人沒傷到,但明月因此被雪藏了最為寶貴的三年。

覆出半年後, 才開始接戲,但接的都是些小成本網劇的女N號, 鏡頭少得可憐, 直到她被現在的經紀人看中。

星耀幹脆利落地替她償付七位數解約金, 不僅如此, 就跟賭場上一擲千金的賭徒一般, 砸在她身上的資源都非她當時的身價能匹配的。

她也爭氣, 憑借一部S級玄幻劇裏的惡毒女配形象出圈, 迅速打開知名度,各大代言陸續上門邀約。

去年年初, 明月創辦自己的服裝品牌焚芝,獨立於星耀, 卻又和星耀旗下的Ash保持著密不可分的合作關系。

言歡能看出明月是真的用心在打造焚芝,至少她不像其他明星,借用自身的影響力做零成本的宣傳,達到引流目的,一面還不忘拿出“全都是為了實現夢想”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掩蓋意圖圈錢的初衷,導致商品形式遠大於價值本身。

這也是為什麽言歡會接下這份工作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明月來替自己打開新品牌的國內市場。

網上給明月的評價大多是“人淡如菊”,也有人誇張化稱她是天上月,距離感十足。

見到明月後,言歡覺得傳言不算需。

清清冷冷的一個人,和“親和力”三個字完全搭不上邊,舉手投足間帶著微妙的嘲諷,和自己是同一類。

明月剛上好妝,妝感極淡,襯她的氣質,嗓音也淡:“言歡?”

這一聲抿出了千回百轉的感覺,仿佛她們是失散多年重新取得聯系的至交好友。

似是而非的態度讓言歡感到詫異,她確定自己之前從來沒見過明月,會對其懷有好感,單純覺得她名字好聽。

安靜兩秒,言歡問:“你認識我?”

她不習慣在剛認識的人名字後加上一個“姐”,這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和身份,索性省了稱呼,至於會不會被對方當成在拿喬,不是她該在意的——接下來這段時間,她做好本職就夠了,表面功夫那套,誰愛使誰去使。

明月面無表情地否認,“現在認識了。”

她一頓,“你的名字很好聽。”

人與人之間交往的第一面尤為關鍵,甚至有時候能直接定生死,這一句話,讓言歡認定她們或許會成為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展眉笑了笑,“你也是。”

明月已經是準一線小花,但她身邊只有一個助理,前幾天出了車禍,傷得重,保守估計還得在醫院待上兩三個月,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明月也表示這段時間她可以一個人處理各種瑣碎,經紀人不同意,把情況反饋上去,隔天,言歡就成了這空降兵。

剛才那段對白,也算打過招呼了,明月不再浪費時間在不必要的寒暄上,直截了當地下達安排:“今天晚上八點,陪我去一趟林間居。”

言歡自然知道林間居是什麽地方,說白了就是有頭有臉人物或者公子小姐們的消遣地。

不明白明月有何用意,她就沒著急應下,“以什麽身份去?”

明月用理所當然的語氣答道:“你現在什麽身份,就以什麽身份去。”

聽起來像話裏有話。

言歡又問:“需不需要我盛裝打扮?”

明月看她兩秒,“穿得再簡單點。”

“T恤,牛仔褲?”

“可以,最好再戴頂帽子,不到萬不得已,別露臉。”

言歡眸光一跳,應下了。

明月說:“我這沒什麽事了,你去準備吧,晚上七點再過來。”

等門合上,經紀人才出聲:“為什麽要答應晚上的酒局邀約?還交代她這些事?”

明月對酒局有陰影,簽約星耀以來,就算是必要的應酬,經紀人也會替她找各種理由推舉,今天這是第一回。

“我聽說今晚這酒局,徐家那二世祖也去。”

這人就是造成明月被雪藏的罪魁禍首。

經紀人驚訝神色有增無減,既然這樣,那不是更應該躲得遠遠的?

她想再勸上幾句,瞥見對方平靜的面容,忍住了。

明月彎唇,輕柔笑道:“程姐你放心,新來的助理會跟我一起,有她在,不會有事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她姓言,星耀也姓言。”

明月還說,“六年前,我在一場時裝秀上見過言家大小姐。”

點到為止。

言歡沒走,在門後將這些話聽全了,她沒打算就此當個好拿捏的柿子,七點前,找了個借口稱自己身體不舒服,得緩一會兒,讓明月先去林間居。

明月也不等她,下樓直接讓司機開車,五十分鐘後,車停在林間局門口。

然而就在這不久,梁沂洲也來了這地方。

林間居是北城一大稀奇地,外面野草叢生,雜亂無章,看著像某處荒廢已久的前朝名人故居,內裏金碧輝煌,相當的表裏不一。

包間在二樓,狹長走廊的盡頭,塞了滿滿一屋子的人。

梁沂洲是被趙澤以談正事的名義騙過來的,還沒走進包間,先聽到喧嘩聲,門開著,裏面烏煙瘴氣,自成一派酒池肉林風光。

趙澤被盯到心慌,連忙伸出三指,“我發誓我只叫了兩個人,他們也沒跟我說要玩一傳十、十傳百那套。”

這是真話,婚後的梁沂洲太難約,好不容易約出來了,這些不省心的二貨就給他來了這麽一出,趙澤也有些火了,站在包間門口直截了當地趕人,奈何環境過於嘈雜,沒人聽見。

梁沂洲掉頭準備離開,裏面的音樂忽然停了,傳出來清晰的一聲:“明月,你別給臉不要臉,讓你陪一杯,是擡舉你了,別說你現在只是個有點人氣的小演員,就算你們這圈子裏的超一線來了,也給恭恭敬敬給我倒酒……戲子嘛,就該好好掂量自己的輕重。”

轉身的動作停下,梁沂洲將視線往裏眺,見到一張稱不上完全陌生的臉,腰背挺得很直,不卑不亢。

這番姿態落在徐家二世祖眼裏卻是“當了婊|子還立貞節牌坊”,“都應邀來這種酒局,裝什麽清高?”

徐宏耐心不足,見對方還是無動於衷的反應,眼裏的輕蔑不增不減,“明月,你別忘了之前是誰讓你接不到戲的,你現在是成了星耀的主捧,可你覺得星耀會為了你一個人得罪整個徐家嗎?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也不過就是他們撈錢的手段,一旦沒了價值,星耀鐵定會斷尾求生,等到那時候,信不信我讓你的焚芝也開不下去?”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時,梁沂洲從口袋掏出手機,給言歡發去一條消息,問她現在是不是明月的助理。

言歡:【是。】

言歡:【三哥怎麽突然提到她了?】

梁沂洲頓了下:【沒什麽。】

然後問:【她有沒有為難過你?】

言歡說沒有:【我還挺喜歡她的。】

梁沂洲沒再回消息,收起手機,掠過趙澤不明所以的目光,停在明月身側,過道寬敞,偏偏他來

了句:“讓讓。”

徐宏認出了他,就跟會變臉一樣,飛速接上,“梁先生讓你讓讓沒聽到?還不趕緊走遠點,礙眼。”

梁沂洲看了眼徐宏,淡聲道:“你也挺礙眼。”

徐宏笑容僵硬兩秒。

明月神情三分困惑三分挑釁,她不明白徐宏口中的大人物為什麽要幫自己。

梁沂洲接收到她的疑問,平靜地垂下眼,片刻挪開。

明月摁下腦海裏翻湧的思緒,往角落走去,後來那二十分鐘裏,她的視線頻頻朝男人看去,對方神情淡到不含半點情|色,眉骨如高聳的遠山,隱在雲霧裏,難以窺見起伏,唯獨冷白的下巴弧線依舊分明,禁欲感十足,無疑,他是聲色犬馬裏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徐宏殷勤地同他攀談,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連嘴唇都沒動過,修長的手指抽出幾張紙巾,折成可愛的形狀,有兩只耳朵,是兔子。

折紙時總算有了表情,唇角微彎,寵溺地笑著。

這人真的好奇怪。

明月擰了下眉,想起什麽,註意力被轉移走,她在微信上問言歡到哪了。

半分鐘內得到回覆:【快了。】

明月摁滅屏幕,安靜在心裏數著時間,切歌的空檔,聽見徐宏那處傳來洪亮的一聲:“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都還沒祝梁先生新婚快樂呢,這就來敬您一杯。”

明月又將視線投射過去,徐宏就差沒把狗腿子三字貼在臉上,接受他殷勤那人卻還是那副冷淡嘴臉,連眼皮都沒掀起來過,把向來蠻橫跋扈的徐二世祖襯得宛若嘩眾取寵的小醜。

明月壓在心頭的陳年怨氣終於散了些,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津津有味地等待這出戲會唱到什麽地步,不曾想,始終掌握主動權的男一號在這時退場,走時不忘將桌幾上疊好的兔子收進口袋。

事實上,梁沂洲還給趙澤留下一句話,讓他看著點明月。

趙澤聽得滿頭霧水,他和明月還有關系呢?

等人從包間離開,且不見有回來的跡象後,有人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壓著音量問:“梁三結婚了?什麽時候的事?”

“前不久結的。”

“和誰?簡優?簡優不是還在美國讀她的博士後嗎?這就回國了?”

“我說你這段時間去的到底是國外,還是沒通網的山溝溝?簡優都是猴年馬月的人了,難為你還記得,最近北城這些風風火火的緋聞你是真的一點也不關註啊。”

這人開始煩躁,罵他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別賣關子了,就直說是誰吧。”

搭腔那人一臉玩味地吐出了幾個字,“言大小姐。”

話題的主人公言歡在這聲落下後不久,一身輕便裝束無聲無息地進了包間,帽檐壓得極低,無人看清她的臉,只覺她身段漂亮,纖腰長腿,勾人眼球。

她無視周圍探究的目光,稍稍擡起下巴,隔著層層疊疊的人影,和明月對上視線。

明月正要起身,姓徐的狗皮膏藥又貼了過來,硬生生就要把一杯盛滿液體的酒杯往她手裏塞,“那姓梁的不喝,你給我喝。”

徐宏剛才冷臉倒貼熱屁股,不僅沒成功,還貼出一身的腥氣,怒意在體內積聚翻滾,就想找個人發洩,至於發洩的對象,沒人比同他有過過節的明月更合適了。

言歡瞇了瞇眼,礙於明月的反應小到微不可查,她沒看清,只註意到徐宏繃緊的臉,他縱情聲色已久,身子被掏空大半,體形看著偏瘦,精神萎靡,動怒時脖頸處的青筋凸起得瘆人,有點像喪屍片裏剛被感染的人。

徐宏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突地一頓,“你一個勁地往那兒看什麽?怎麽,那裏有你的救世主?”

明月似笑非笑,心說是不是我的救世主不好說,但你要去招惹她,就是給自己求一道催命符。

徐宏沒猜出她的所思所想,一面煩她目中無人的態度,心裏更惱火了。

梁三有資本,可以傲,她一個戲子擱這傲什麽?

要真這麽傲了,她今天就不該來。

徐宏耐心徹底告罄,直接掐住明月的下頜,用力箍住,另一只手胡亂往她嘴裏灌酒,一半倒在衣服上,明月胸前大片肌膚被浸濕,還有一半嗆的明月喉管發緊,咳嗽連連。

這圈子裏的人習慣享受恭維,很多東西不需要他們親自去爭去搶,只管氣定神閑地坐著,等待資源自動送上門,然後再當回挑剔者,精挑細選出自己最中意的。對誰有再大的不滿和蔑視,他們只會在私底下議論、埋汰上幾句,表面繼續維持和諧,以顯現出自己良好的教養。

像徐宏這樣面目可憎、非要當場不依不饒讓人難堪的占極少數,言歡今天算是領教了,心頭湧上一股厭惡,恨不得現在就拿出身份壓他,好讓他原地消失。

明月只讓自己來林間居,卻沒說要做什麽,也就意味著,言歡這會就算無視她的狼狽,她也沒法怪罪自己失職。

遲疑差不多五秒,言歡還是決定當那只出頭鳥,隔著近五米的距離,踢了一個酒瓶過去,力道和角度拿捏得精準,恰好被徐宏的鞋子攔截。

徐宏垂眼看去,“誰丟過來的?”

沒人回應,周圍的女伴更是大氣不敢出。

他惡狠狠地將酒瓶踹到一邊,砰的一聲重響後,視線逡巡一周,停在一戴黑色棒球帽的女人身上,記得沒錯的話,明月剛才看的就是她在的方向。

“你誰?”

言歡沒搭理他,準確來說是沒聽到。

徐宏讓人停了音樂,揚著嗓門問:“這誰帶來的,也不看什麽場合,穿得這麽寒酸。”

直白的目光上下審視言歡一陣後,忽然笑了,“你這身段看著不錯,跳舞的?”

這句言歡聽到了,她起身,徑直走到明月跟前,視線鎖住的也是明月,“你要在這兒待多久?”

她沒帶包,兜裏只有手機,手裏的紙巾是來之前在桌幾上抽的。

明月接過,往領口擦了擦,故意把話茬丟到徐宏那兒,“徐少,這酒我也算喝了,請問能走了嗎?”

“走,你想走哪去?”

徐宏剛才差點就用一句“行了,你走,她留下”應下,想想還是不甘心,這清高的月亮,他今晚勢必要摘下,至於這突然出現的女人——

“你來跳段舞助助興,要是跳好了,沒準就讓你走。”

“跳舞?”言歡懷疑自己聽錯了。

徐宏憤怒消散些,興味滿滿地看著她,“什麽舞都行,當然最好是脫|衣|舞。”

言歡越聽越荒唐,伸手擡高了帽檐,露出一雙聚不齊任何情緒的眼睛。

一旁還在思忖梁沂洲那番交代到底是何用意的趙澤正拿著手機敲敲打打,順便問了句梁沂洲是不是不回來了,還沒發送,餘光打眼到言歡那張白到發冷的臉,一楞,誇張地喊了聲:“言歡妹妹,你怎麽過來了?”

捉奸來的?

啊呸,阿洲又沒犯事兒,來捉什麽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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