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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知人善用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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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知人善用的長公主

上京裏形勢愈發地亂了,今日有人政見不合當堂對罵,明日就有人橫死街頭難以追兇。

朝中人人自危,不少高位之人白日進宮面聖,夜晚又戴帽前往長公主府,就為誰都不得罪,多條路走。

造業司主官張知序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出來,當堂言明官制腐朽民生雕敝,不止造業司的條例該修,大盛的官律更是該明。

此話無異於將滿堂的官員一起得罪個遍。

誰都清楚,大盛律法維護的是統治的穩定、皇權的威嚴、百官的地位,百姓的權益只不過是夾雜在各個篇章裏的點綴罷了,憑什麽修?還憑什麽要往損害他們利益的方向修?

一時間群情激憤,張家好幾個叔伯站出來斥罵割席,請陛下重罰於他;當朝宰輔更是直言荒唐,說年輕人空談闊論,豈能上臺面。

張知序就在他們的叫喊聲裏,將自己修訂過的《大盛律·賦稅篇》一擲而出。

雪白的卷軸飛滾鋪開,清秀的筆跡密密麻麻地延伸到了帝王玉階之下。

“張知序,你大膽!”李束震怒。

這人是他看中的駙馬,眼看弱冠將至婚事將成,他怎麽敢在朝堂上扔出這樣的東西。

“陛下。”張知序雙手抵額,一磕到地,“律法不明執行者便會權勢過重,執行者權重則易失本心傾軋人命,百姓乃國之根基,盛律嚴明是民心所向,修律之事迫在眉睫,請陛下三思。”

“你只是造業司的官,怎麽敢妄議修律之事!”

“就是,三省的大人們還沒吭聲呢,這不越俎代庖麽。”

“請陛下務必嚴懲張知序,以正風氣!”

群臣喧鬧,罵聲不止。

李秉聖站在前頭看著,暗道一聲這是真有種,居然敢直接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這燙手的東西往朝堂上一甩,樹敵何止在場的諸位,新帝若再點他當駙馬,豈不就是告訴群臣他其實也是支持這事的。

“這就是你們張家教出來的好兒郎。”李束沈怒,目光下掃。

張元初立馬出列跪地,拱手道:“陛下,張家與此人已然斷絕了關系。此人狂悖,不忠不孝,無父無母,今朝犯事,自然任由陛下處置。”

張知序垂眼跪著,手指微緊。

“好。”李束閉眼,“那就褫奪他的官符官印,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晨鐘被木樁一撞,遠遠傳來沈悶又厚實的回響。

·

陳寶香急匆匆地跨進長公主府的大門。

張知序說會自己處理,但也沒說是這麽處理啊,張家明哲保身,他又把人都得罪了,進大牢哪還能囫圇出來。

一頭沖到長公主跟前,她剛想開口求令牌,卻發現旁邊客座上坐了個人。

“跑這麽急做什麽。”李秉聖打著扇子笑她。

張知序側頭,將手邊的茶放到她面前:“不燙。”

陳寶香端起來就咕嚕咕嚕喝了個幹凈,一雙眼瞪得老大:“你,你怎麽在這裏?”

張知序看向李秉聖。

後者唏噓搖頭:“如鳳卿所言,咱們這個大盛吶,官律是真的不嚴明。這不,私權一傾軋,犯人就被放出來了。”

陳寶香大喜:“多謝殿下!”

“別謝這麽早,本宮費那麽大勁撈他出來,自然不是只為了讓他給你倒茶喝的。”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一頓。陳寶香眉頭微皺,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自己能有什麽籌碼去交換。

結果李秉聖瞥了一眼旁邊矮幾上放著的案卷,說的卻是:“這東西他得接著寫,本宮也很好奇,他到底能把人得罪到什麽地步。”

張知序心口一跳,驟然擡頭。

接著寫……嗎?

陳寶香眉頭驟松,哇地就驚呼出聲:“殿下您也太識貨了吧。”

李秉聖扶額:“我這叫知人善用,什麽識貨。”

“都一樣都一樣。”她欣喜地拍手,“總之比皇城裏那位可強多了。”

這話說得大逆不道,旁邊的張知序背脊都緊了。

但李秉聖似乎已經習慣了,見怪不怪,還搖著扇子笑出了聲:“你這張嘴啊。”

旁邊的屬官恭敬地上來收卷軸。

李秉聖想了想,吩咐:“讓人把這個多謄抄幾份,往各大書院裏散一散,再讓人去給陛下送盞安神茶。”

李束當然不會同意這樣修律,但民間學士們一看就知道張知序是為民謀福沒有私心。

這樣的人在李束手下,只會被打入大牢。

皇位上坐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們心裏也該有數。

李秉聖收斂了笑意,微微瞇眼。

她在十歲那年就被父皇立為皇儲,隨軍征戰三年、掌管國庫七年,治國之策倒背如流,輔國三年更是功績累累,朝廷內外無不盛讚,在民間也頗有威望。

若李束是堂堂正正打敗了她而後繼位的,她李秉聖無話可說。

可這賊豎子卻是安插了人在她身邊長達十年,專挑父皇病重時對當時身懷六甲的她下藥,要讓她一屍兩命。

她掙紮了半個月才勉強從地府邊緣爬上來,李束卻又以她是女子、尚無子嗣且還要經歷生產這等丟命之事說她無法承擔繼任之責。

李秉聖死也咽不下這口氣。

她要李束滾下那皇位,不是禪位,也不是傳位,一定是作為亂臣賊子被清理,再被刻在史書上受萬世唾罵。

合攏香扇,李秉聖詢問屬官:“禁軍那邊情況如何?”

屬官汗顏道:“尚未成事。”

她嘖了一聲:“先前吳時不是已經坐上了禁軍副統領之位?”

“是有這麽回事,但禁軍有三十來位副統領,他一個人也實做不了什麽事。”

“史大成那邊呢?”

“史錄事奉命接管江南一帶的行宮,但似乎遇見不少阻礙,尚未成事。”

“尤士英那邊?”

“尤將軍雖武力過人,但身邊的謀士不太堪用。”屬官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與程槐立麾下的宋句清在雲州附近相遇,惜敗。”

李秉聖臉黑了大半。

“殿下恕罪。”副官重新跪下,“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這幾位大人所行之事本就艱難。”

他們行的事艱難,陳寶香行的事就容易了?人家怎麽就能順利完成她的任務還不找任何借口。

剛這麽想,一旁的謀士花令音就回稟:“殿下,陳統領麾下的趙懷珠昨日與程槐立麾下的孟天行在西郊外相遇,對方不知為何主動動手,趙懷珠大勝,但由於下手過重,今日被禦史臺參奏了。”

“哦?”李秉聖終於又笑了,“怎麽個‘太重’法兒?”

“孟天行帶了五百多人出去,回城的時候……”花令音微微一頓,拱手,“不知怎麽就只剩一半了。”

在場眾屬臣皆驚,陳寶香卻是一臉理所應當。

懷珠師姐就該這麽厲害,折對面一半都算輕的。

“既然是對方先動的手,那又怎麽能怪在她頭上呢。”李秉聖一臉慈祥地搖頭,“程槐立也是,一把年紀了還那麽小心眼,成日地跟寶香過不去。”

“這樣吧,本宮做東,在樂游原給程將軍和陳統領辦一場和解宴,你去傳話,請程將軍務必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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