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到電梯口。”她還要窩回床上看劇呢。

程覆點點頭，腳下卻沒動：“我下午再過來，我們一起吃個晚飯。”

“不用了吧，這樣好麻煩啊。”任聲原本就想吃點水果和零食就可以了。

“我麻煩，又不是你麻煩。”

“我晚上不想做飯了……”這人真沒眼色。

“晚上我做就好。”

“哦……那好吧。”這人真是不嫌麻煩。

程覆在得到肯定答案後就往門口走去，任聲跟在程覆後邊。

程覆把手放在門把上，準備擰開，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又松了手，轉過身看任聲一臉他還有什麽事，怎麽還不走的樣子。

“你下午會出門嗎？”

“應該不會。”之前不是都說過我周日下午喜歡窩在家裏嗎。

“你下午會睡覺嗎？”

“不知道，可能會吧。”這都什麽莫名其妙的問題。

“那你鑰匙要不要給我，我怕我下午過來的時候你可能正在睡覺。”

“……”

任聲完全沒想到這茬，低頭認真考慮了一下，她好像下午睡覺的可能性真的很大，於是擡頭問程覆：“你不會偷偷去配鑰匙吧？”

其實房東之前給了兩把鑰匙，她放了一把在宋綿那裏，以防自己萬一不小心丟了鑰匙後進不了門。她最開始本來是想說拿給媽媽的，但要是真丟了鑰匙，估計會被媽媽念叨到崩潰，幹脆就放到宋綿那裏了，雖然宋綿也很能說……

程覆沒忍住笑了一下說：“放心，我去配鑰匙之前，一定會經過你的同意。”

任聲不置可否，讓他自己去拿掛在門上的鑰匙。

任聲有時候會丟三落四，就在門上貼了個掛鉤，回家就把鑰匙掛上去，免得自己隨手不知道丟在哪裏。雖然有時候還是會不知道把鑰匙丟在哪裏。

程覆取下掛在那裏的鑰匙跟任聲說下次可以把鑰匙直接插在鑰匙孔上，既不容易丟，而且萬一有人拿鑰匙想要從外面開門，裏面的鑰匙就會把它堵住。

任聲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任聲送走程覆進屋看了會兒劇，看了眼時間大概快四點了，覺得有些困了就給程覆發了條微信，說她睡覺了，讓他來的時候小聲一點，然後沒等程覆回覆就關掉手機蒙頭睡覺了。

等任聲醒過來，屋裏已經很暗了，她坐起身子看了眼門縫，發現外面已經有亮光了，於是穿好拖鞋走出去，發現程覆在陽臺打電話。

程覆聽到她開門的聲音，扭過頭沖她笑，她沒上去打擾，沖程覆點了點頭就去衛生間上廁所了。等她從洗手間出來，發現程覆已經打完電話了。

“你幾點過來的？”如果沒看到亮光，她應該會以為他還沒來。

“四點出頭吧。”那是她差不多剛睡著的時候，他聲音還挺輕的，她完全沒發覺。

“你煮了什麽，好香啊。”任聲聞到香味就覺得自己肚子餓了。

“我泡了點紅豆，煮了點紅豆粥。”

“我家裏有紅豆嗎？”

當然沒有，程覆完全想的到，“我去超市買了帶過來的。”

“還要煮很久嗎？”

“大概還要十來分鐘吧，你先吃點零食墊墊肚子吧，不要吃太多，不然一會又吃不下了。”

“知道了。”任聲應了聲，要去桌邊的箱子裏找東西吃，然後發現桌子上放了程覆的電腦和一些文件。

“其實你忙的話跟我說一聲就不用過來了。”這樣子他一邊工作還要做飯，她卻在睡覺，弄得她有點內疚。

“還好，不忙，我在這裏也可以工作的。”

“哦……”任聲拿了兩小袋棗泥蛋糕起身，“我進屋了，一會兒飯做好了叫我。”

程覆應了聲好，任聲就進屋了，開了燈從床上找到手機開了網絡，才看見程覆回覆的好。

看了眼時間，五點多了，她睡了一個多小時，估計晚上又會有點睡不著了。

坐在床邊吃了兩個小面包，任聲覺得不過癮，想出去再找點吃的，結果發現程覆把桌子上的文件和電腦都收拾起來了。

“你在沙發這邊吃吧。”

“你忙完了嗎？”

“還沒，不過也不差這麽會兒功夫。”

說完就又去廚房了。

任聲又拿了個面包在廚房門口看他削土豆皮。

“你要炒土豆啊？”

“嗯，炒個土豆絲，當配粥的小菜。”

“家裏沒有可以刨絲的。”她根本沒想到過要買這個。

“嗯，我剛剛找了一下，已經發現了，不過我刀工還可以。”等削完皮又擡頭對任聲說：“當然，還是比不上刨絲刀的，下次我買一個帶過來。”

任聲點點頭看程覆切土豆，發現雖然不是跟大廚似的，每根都切的一樣粗細，但絕對比自己好太多。

“沒想到你還挺會做飯的。”

“嗯，我一個人在外面住，有時候突然想吃點什麽就想自己做。”

“你做什麽最拿手啊？”不知道下次可不可以點菜。

“嗯……”程覆想了一下：“排骨？”

說完笑了一下，看任聲楞在那裏，又接了句其實做的一般，就繼續切土豆絲了。

任聲回過神才誇了句你中午排骨飯做的挺好吃的。

等程覆盛了兩碗紅豆粥出來的時候，任聲問了句發現還沒加糖，就自己去廚房拿了白砂糖出來，往碗裏加了兩大勺，還問程覆要不要。

程覆搖了搖頭，看她低頭認真的用勺子攪著碗裏的粥，讓糖充分融化，沒忍住開了口：“你加太多糖了吧。”

任聲擡頭看程覆：“我口味重。”為此經常被媽媽和宋綿說。

程覆嘆了口氣，想說我怎麽會不知道，可還是得說她：“吃太甜對身體不好。”

任聲不以為然：“我知道，我做好老了之後得糖尿病的準備了。”

“胡說什麽呢！”程覆有些生氣，口氣重了些。

“我隨便說的……”明明就是開玩笑的話，幹嘛那麽較真的樣子。

程覆也發覺到自己口氣有點重，緩和了一下口氣：“下次只能加一勺糖，慢慢把量減少了，你的口味就會慢慢變清淡的。”

任聲舀了一口粥放進嘴裏，含糊的應著，心裏卻想著連吃東西這點樂趣都沒了，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程覆看任聲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卻又沒辦法，只能以後身體力行的監督她了，想著這些程覆心裏嘆了口氣，到時候任聲恐怕會因為這方面的事情跟他置氣了。

避開這個話題，程覆喝了口粥問她：“你幾點睡的？”

“快四點的時候。”

“你這樣子晚上還睡得著嗎？”

“睡得著啊。”任聲嘴硬的很，“覺本來就是越睡越多，越睡越困的。”

看程覆不讚同的挑眉，任聲就不吭聲了。

程覆為了好看，切了一些青椒絲和土豆一起炒，任聲不愛吃青椒，就認真用筷子去挑土豆絲吃，不過還是吃到了一口帶著一小根青椒絲的土豆，她皺了皺眉，沒有吐出來，給咽下去了。她沒那麽嬌氣，不是完全不能忍受，也沒有什麽吃進去就覺得自己要吐那麽誇張，就是不愛吃而已。

程覆看著任聲的表情，幫她把菜裏的青椒絲都挑出來放到一邊了。

“我下次不放青椒了。”

任聲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加了句：“你愛吃的話可以加的，菜裏有青椒我能接受，只是不會想吃。”說完又去夾土豆絲吃，表明自己只是不喜歡吃青椒而已，對這盤菜沒有任何意見。

“我記得你以前會吃青椒的。”

任聲擡頭去看程覆的臉，見他正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眼睛詢問。

他說的是高三暑假那次，她去外婆家了好多天，兩人都有點按耐不住想見對方的心情。任聲不敢從外婆家偷跑，最後程覆起了個大早坐公交車到外婆家去看她，任聲接到他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領著程覆在外婆家附近轉悠了一會兒就把程覆帶回外婆家了，跟外婆胡謅說什麽這個同學剛好來附近玩，就邀請他來家裏吃頓飯。

外婆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很熱情的炒了幾個菜，其中就有一道青椒炒魷魚。

任聲不愛吃青椒，她每次吃到都總覺得脆脆的像沒煮熟，味道一點也不好，也就外婆做的青椒炒魷魚裏的青椒她愛吃，每次到外婆家來都愛叫外婆做這道菜。外婆總是把青椒炒的很軟，她覺得一點苦味都沒有，配上和新鮮魷魚一起炒過的醬汁，她特別愛吃，有時候甚至青椒比魷魚吃的還多。

那頓飯任聲吃的很開心，外婆說難得家裏有客人，炒的菜比平時多，還讓任聲去拿飲料，平時吃飯的時候外婆都不讓任聲喝飲料的。

任聲想到這些笑了起來：“我就喜歡吃我外婆做的青椒炒魷魚裏的青椒，外婆青椒炒的軟，配魷魚吃很好吃。”

程覆看她笑嘴角也揚了起來：“我下次也給你做。”

任聲切了一聲，“你才做不出來那個味道呢。”

“那下次有空過去外婆家讓外婆教教我。”

任聲聽到這話沒吱聲，低頭繼續喝粥了。

程覆看出任聲臉色不對，問了句：“怎麽了？”

任聲擡頭，定定的看了程覆一會兒才開口：“外婆去世了，大二的時候。”

程覆說了句抱歉，任聲沒應，兩人就這麽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飯。

晚飯是任聲洗的碗，程覆說他來就行，任聲拒絕了，讓他去沙發上坐著就好，說是程覆做的飯，她就洗碗了。等任聲把碗都放好，擦了擦手，出廚房就看見程覆一直坐在沙發上看著廚房，等她出來。

任聲覺得有些好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我早就不難過了。”任聲的聲音很平靜，“我一開始確實很難接受，因為外婆是不小心摔倒撞到頭，搶救無效死亡的。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當時外婆送去醫院搶救的時候，我還以為一定會治好的，根本沒想著什麽搶救無效，手術完了醫生讓我進ICU去看外婆的時候，我也很茫然，只是跟在我爸媽後面，握了握外婆的手，跟她說了句趕緊好起來，結果沒想到第二天就……”任聲哽咽了一下。

程覆一直沒說話，攬住任聲的肩膀，輕撫了幾下她的肩。

“後來就是辦喪事了，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只會聽大人安排，該幹嘛的時候幹嘛。那時候好像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震驚大於悲傷的，總覺得事情發生的像是假的一樣……再後來就慢慢接受了，告訴自己生老病死都是世間常態，只是自己第一次經歷這些，難免會有一些措手不及。”

任聲說完覺得嗓子有些疼，可能是剛剛糖吃多了。

程覆把任聲的頭輕輕的壓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那時候沒在你身邊。”

任聲眼睛一酸，剛剛一直在眼眶裏的淚流了下來，自己用手抹了下眼淚，呼了一口氣，伸手摟住了程覆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

程覆感受著任聲熱熱的呼吸透過衣服傳到他的皮膚，再傳到他的五臟六腑，讓他全身都跟著一起難過。

程覆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拍著任聲的背。

過了一會兒任聲松開了程覆，直起身子看他，眼睛還是有些濕漉漉的。

“我那時候真的特討厭你，半夜做夢都是在咬牙切齒的質問你為什麽不在我身邊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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