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你也趕緊回家吧。再——”脫口而出的道別卻讓任聲覺得有些尷尬，其實也沒什麽。

“再見。”任聲沖他擺手，往前走幾步，就要進入樓道內，任聲這時候真的很想用跑的，趕緊脫離對方的視線，可又怕這樣做會被他笑話。

“任聲。”

任聲應聲扭頭看他，反應的動作太快，她就又覺得有些丟臉和尷尬。

小區內沒有什麽燈，兩人之間的距離稍微有點遠，看不清彼此表情，任聲也就正大光明的看著程覆的臉，她剛剛一直不敢。

“我們……”程覆原本插在西褲裏的右手拿了出來，摸了摸左手的襯衫袖口，像是在思索用詞。

“我們——”

任聲打斷程覆：“我明天還要上班，現在不早了，我回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先不說了，再見。”

說完也沒等對方回應，就趕緊往裏走，看了眼電梯沒停在一樓，扭頭就跑到樓梯口去爬樓梯了。

她真怕聽見什麽我們還是朋友吧，有機會可以一起吃飯之類的話。

回到家裏，任聲隨手把超市買的東西放下，機械的回到房間，拿了東西去洗澡，出來後頭發沒幹就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聽見微信一直傳來的消息提示音，才勉強爬起來去包裏掏手機。

打開微信，宋綿一連發了好多條，任聲往前翻，是宋綿問她明天要約見面逛商場的事情。任聲才想到，明天是周六，她剛剛卻很蠢的跟程覆說明天要上班。

“啊——。”任聲煩躁的揉揉頭發，撲騰一聲倒在床上，這算是什麽事情，她討厭在別人面前出糗，更別說是程覆這樣的前男友面前。

這幾年的時間裏，任聲不是沒想過他們會遇見，不管是寒假暑假或是畢業之後回到這個城市，任聲都不止一次的想到過他們有可能會遇見，但他們重逢後的場景，是裝作不認識、擦肩而過，還是上前寒暄、互相聊聊過往，任聲卻怎麽都想不出來。

不說幾年的時間會讓對方的改變有多大，單是他們分手的場景，任聲想了很多次都想不通。

任聲其實有很多不好的習慣，倆人在一起後，她就變著法的希望程覆能接受她的壞習慣，比如說，程覆習慣早睡早起，她卻喜歡熬夜，然後任聲就喜歡讓程覆熬夜，倆人一起煲電話粥。再比如，任聲其實飯量不大，但每次他們倆出去吃飯，她就會這個也想吃，那個也想吃，點很多東西，自己吃不下，又不舍得浪費，就會叫程覆吃，程覆根本吃不完，但還要被她逼著一口一口往嘴裏塞。

那時候程覆從來都是讓著她，即使有的時候實在是不高興，只要任聲比他還不高興，程覆就會妥協，兩人就這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後來到了8月中旬，那段時間程覆好像心情不好，任聲察覺到了，問他，他又什麽都不肯說，最後逼得任聲也發飆了。

那天他們都去參加一個同學家裏辦的升學宴，本來吃飯的時候還好，結束之後程覆想和她再呆一會兒，說去找家飲品店坐一會兒。她因為前一天晚上看劇看到很晚，實在是撐不下去想回家睡覺，程覆馬上就不高興了，說你怎麽老是熬夜，說你幾次也不聽，你早上出門的時候都沒照照鏡子嗎，看看你的臉色。

聽到這些話，任聲一下子就炸了，那個年齡的女生哪裏能忍受這種說自己不好看的話，還是從自己男朋友那裏，任聲真的是又羞又氣，整個臉通紅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使勁去掐了一把程覆的胳膊，然後扭頭攔車就跑了。

坐在車上的時候程覆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接，回到家後覺得電話掛的差不多了，又想到了可以反駁的話才接的電話。

當時她說了些什麽來著？大概就是些你這樣說我根本沒把我當回事，你自己不高興，我問你，你又什麽都不跟我說，我都沒說你，你還生我氣，這樣算什麽男女朋友，最後撂下一句我們分手吧，就掛了電話。

然後她就等著程覆再打給她，等著他委屈巴巴的求和好，她再勉強原諒他。

任聲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實在是按捺不住，剛好那天任聲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想跟程覆說，就想著這次給他個臺階下，便給他打了電話，電話才餵了一聲，他那頭就輕巧的說了一句我們不是分手了嗎，一下子就把任聲給嚇到了，結果慌慌張張的掛了電話，不知道該怎麽辦，事後還安慰自己還得再冷他幾天，給他點時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結果沒想到他再沒打來一通電話。

任聲後來也經常聽人念叨什麽冷暴力，被分手，她一面想著程覆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渣男，一面又覺得程覆不是這樣不坦蕩的人，一面想著自己當初確實是矯情又討人厭，一面又覺得程覆的作為實在是讓她咬牙切齒。

因為一晚上想東想西，任聲不知道最後幾點才睡著，早上鬧鐘響的時候她眼睛都睜不開，想給宋綿打電話說取消今天的約會。在床上躺屍了幾分鐘後，想想還是算了，被宋綿念叨更可怕，硬是咬牙起床了。收拾完出門的時候才發現今天天很陰，再次感慨，今天適合睡覺。

到了商場門口，任聲發現宋綿還沒到，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十分鐘了，本來還以為會被宋綿罵，給宋綿打了電話，結果宋綿還沒出門，聽見她在那邊手忙腳亂又賠禮道歉，任聲簡直哭笑不得，說會在商場裏的奶茶店等她。

任聲點了杯奶茶後就找了個位置坐下玩手機，微信有新消息，有個人要加她，沒有備註，感覺不是認識的人，任聲就拒絕了。刷了會兒微博，任聲覺得無聊，就專心的吸奶茶裏的珍珠，一次吸兩個，放在嘴裏嚼，用來打發時間。

宋綿進到奶茶店裏看見坐在角落的任聲，就開始抱怨：“我等停車位就等了半天，早知道就打車過來了。”

“今天周末，大家都出來逛了。怕沒停車位還不知道早點來。”

任聲說完還端著杯奶茶在吸，宋綿忍不住吐槽；“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愛喝這種飲料，甜膩膩的，還容易發胖，就不能去咖啡店等我嗎。”

任聲給了她個白眼：“遲到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我就愛喝甜的不行嗎，總比你天天喝黑咖啡這麽重口味強，牙齒還容易變黑。”

宋綿掐了掐任聲的臉，咬牙道：“我盡量用吸管喝，不用吸管喝每次也都有漱口。走著吧，逛街去。”

逛了一會兒任聲就覺得頭昏腦漲，困意一直襲來，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跟著宋綿進去一家店就坐在沙發上不願意動，宋綿拿了幾套衣服在鏡子面前比劃，“你怎麽回事，昨晚上咱倆聊天挺早就結束了啊，你是又有了哪個新歡，從實招來！”

任聲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又被宋綿搶了話頭：“怪不得我最近約你，你老是拒絕，你說，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任聲癱在沙發上又給了宋綿一個白眼，“這位大小姐，你一個禮拜要約我七次，我每天下了班還得鞍前馬後的伺候你，哪有空找新歡，不得讓我拒絕個幾次，抽空歇一歇啊。”

“那你現在是怎麽回事，困成這樣。”

“我昨晚上有點失眠，沒睡好而已。”說完任聲又打了個哈欠。

“你不早說，咱倆取消了不也成，其實我早上也沒起來，鬧鐘被我按掉我就又睡著了，接著你電話才醒的，哈哈哈哈。”

“你還有臉笑，我等你等了多久！你以為我不知道取消一次約會得被你念成什麽樣，所以我寧願身體上遭受折磨，也不想精神上受你荼毒。”

“好你個任聲，明明就是你太宅，我沒辦法才叫你出來多活動活動，怕你窩壞了，你還嫌棄我！”

兩個人在沙發上鬧了一會兒。任聲拍拍宋綿的屁股，“你趕緊去試衣服吧，等會兒咱倆早點吃午飯，我早上沒吃東西，現在快餓死了。”

兩人揣著大包小包，進去了一家烤肉店，點了菜之後宋綿就開始數落她。

“你媽叫你相親你不去，你又這麽宅，一點社交活動都沒有，你這樣子啥時候才能交個男朋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也想去相親，可是我對著陌生人就會覺得尷尬，不自覺地就會擺著張冷臉，被人說過多少次了。我想過了，相親真的不適合我。”

宋綿才不聽她解釋：“我公司新來了個同事，人長得不錯，身高也挺高的，看起來溫文爾雅，你要不要見見。”

“這才是你今天叫我出來的目的吧。”任聲餓的已經開始拿服務員端上來的用來包肉的菜葉開始嚼了。“我真不行，回頭別人覺得我脾氣不好，還破壞了你和同事的關系。”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麽，你要願意見面，我立馬給你安排，你都單身多久了……”

“肉上來了，快烤，快烤，我都快餓死了！”

“你別給我轉移話題啊！”

……

任聲和程覆分手後不是沒談過戀愛，在那次跟程覆打完電話知道他有了新對象後，任聲就告訴自己不能拘泥於過去。那是大一下學期的時候，宿舍的人接二連三的有了對象，看她天天窩在宿舍，都恨鐵不成鋼，恰好那時有一個同社團的男生追她，那男生笑起來也是幹幹凈凈的樣子，舍友看了一番覺得人不錯，就鼓吹她試試看。任聲沒考慮太多，覺得試試看就試試看，反正不討厭，說不定就會很喜歡，也就答應了那男生。

第一次的約會任聲真是覺得不能再尷尬了，那男生晚飯後約她出來散步，倆人從學校大門走到學校後門，再從學校後門走回學校大門，一路上說的話卻屈指可數，那男生比較靦腆，不太懂得講話，任聲更是不會主動開口，好不容易走完了一圈，那男生把任聲送到宿舍樓下，任聲才算松了口氣，跟完成任務似的。

後面他幾次約任聲出去遛彎，任聲也都答應，直到有一次那男生把她送到宿舍樓下，在她揮手告別後竟一把拉住她想要親她。

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女生宿舍樓下從來都不乏卿卿我我的情侶，可任聲一下子掙開了他拉住她的手，身子也本能地向後躲開，動作做完後頓時就覺得尷尬，畢竟他們倆也算是情侶，這樣的舉動好像有些過了。估計那男生也覺得尷尬，兩人就站在那兒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旁邊有其他人進入宿舍，宿舍樓的大門打開又砰的關上，那男生才抓了抓腦袋說了聲你快上樓吧便走了。

當天晚上任聲就夢到了程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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