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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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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沈知行將文件收好, 南清則安靜地坐在車座上,目光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上。兩人之間的沈默如一層厚重的簾幕,將車廂內的氣氛籠罩得有些壓抑。車內的空氣似乎也隨著這份無言變得沈重起來。

沈知行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緊了緊, 指尖用力得幾乎有些泛白。他不禁開始猜測, 或許剛才說的某句話讓南清感到不快?那份不確定在他心裏攪動著,令他下意識地轉頭, 目光從她清冷的側臉上掠過。

就在他以為這種沈默會持續下去時, 南清卻突然開口了, 打破了這份凝滯:“不要隨便再開這種玩笑了。”

她的聲音不大,但語氣裏透著一絲淡淡的無奈。

沈知行腳下的油門輕輕松了一些,車速減緩, 他頓了頓,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南清為什麽會這樣說。她的目光依舊淡然,卻似乎藏著太多難以言喻的痛苦, 深藏在那些沒被說出口的話語之中。

對於楚喃喃來說,約定大概已經成了最廉價的承諾。那些年少時滿懷期盼的承諾、那些後來被無情打破的誓言,一次次將她拉入失望的深淵。楚喃喃的二十年裏, 充斥著各種失落和失望, 仿佛每一個破碎的約定都在她心中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車子駛入了一條狹窄的小道, 周圍的路燈昏暗,微弱的光線透過車窗打在兩人的臉上。前方, 一片茂密的樹林隨著車子的前行而隱約可見, 越過這片樹林, 便是榆市聞名的高檔別墅區。樹影搖曳在車窗外,南清的思緒也隨著這影子愈發深沈。

沈知行將車平穩地停進了別墅的車庫。車子熄火時, 空氣中只剩下引擎的餘溫和那股淡淡的汽油味。

他推開車門,側身對南清說:“我一個人住, 你不會碰見我的家人。”

南清的目光隨著沈知行的動作微微移動,心中不由得浮現一絲覆雜的情緒。她曾誤以為沈知行的母親是當年修改她高考志願的幕後黑手,但現在看來,一切竟都是李昭精心策劃的陰謀。沈知行的母親,那個曾經被她當作假想敵的女人,曾在楚喃喃的心裏成為了她努力拼搏的動力。她為了打破那份束縛,奮力去觸及所謂的“成功線”。

“……你母親呢?”南清忽然問道,語氣雖然平靜,卻帶著一絲探究。

沈知行的神色並沒有絲毫波動,語氣淡然地回道:“在療養院。”

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這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但南清卻在其中察覺到了一絲隱隱的情感,那種冷靜下的深埋著的疏離感讓她不再多問。她微微頷首,只是輕聲說道:“祝她身體健康。”

沈知行突然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和冷漠:“我倒希望她一直住在療養院。”

車庫的門緩緩關閉,黑暗再度將車內的兩人包圍。南清沒有繼續追問,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必再探究下去,畢竟,她自己也有著太多不願揭開的往事。

——

兩人一同上了樓。別墅內一片寂靜,果然如沈知行所說,屋內除了他們兩人,再無第三個身影。別墅的裝修極為簡潔,幾乎過分到冷清的程度。巨大的客廳裏空蕩蕩的,只有幾件極具設計感的家具孤零零地擺放著,墻面上沒有任何裝飾,整個空間被淡灰色和冷白色調籠罩,像是無人居住的模型房一般。

天花板上的吊燈散發出冰冷的光芒,光線在空曠的客廳裏投下清晰的陰影,顯得整個空間更加空寂。每一步腳步聲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回蕩,仿佛在這座巨大的房子裏,連時間都被無限拉長,變得漫長而沈默。

南清環顧四周,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她微微皺眉,顯然無法理解這間空蕩的別墅裏幾乎沒有任何生活氣息。她轉頭看向沈知行,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什麽答案。

沈知行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疑惑,勾了勾唇角,笑意不深,卻透著一絲輕松:“反正只有我一個人住,不需要買那麽多東西。”

他的語氣仿佛是在解釋著什麽,卻並不急於多言。他轉身帶著南清上了二樓,走到南邊的一間客房前,輕輕推開了門。

南清站在門口,目光透過門縫,看到了房間的布置。與下面空蕩蕩的客廳相比,這間客房顯得格外充實。房間的面積很大,墻壁被淡雅的米白色壁紙覆蓋,窗簾是深灰色的絲絨布料,陽光能夠透過一縷輕紗般的紗簾灑進來,顯得溫馨而柔和。床鋪上整齊地鋪著柔軟的床單,被子疊得一絲不茍,床頭櫃上放著幾本時下流行的文獻類書籍,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興趣愛好。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梳妝臺,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高檔護膚品和化妝品。

房間一角的衣帽間和獨立衛浴室也被一應俱全地配齊,成套的當季時裝和鞋子放在櫃子裏,顯然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南清略有些驚訝地打量著這個空間,顯然沒有預料到沈知行會如此細致。

沈知行此時顯得有些局促,站在門邊輕聲說道:“時間太緊了,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只好拜托我的助理和保姆阿姨暫時收拾出來這間屋子。你如果缺什麽,盡管和保姆阿姨說,她會為你買齊所有的東西。”

南清微微一怔,她不曾想過他會如此上心。房間裏的每一件物品都顯得用心而體貼,像是早已為她的到來做足了準備。

她輕輕撫摸著衣帽間裏的衣架,轉身說道:“我讓蘇淳去取一下我的個人物品。”頓了頓,她擡頭看向沈知行,眼神裏帶著一絲真誠,“另外,謝謝你。”

沈知行的表情依舊平靜,仿佛這一切都不過是理所應當。他輕輕點頭,眼神柔和了幾分:“不用謝,住得習慣就好。”

——

沈知行輕聲對南清說道,讓她休息一會兒,自己則轉身去處理工作上的一些事。房間安靜下來,南清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拿起手機,給蘇淳發了條信息,然後緩緩躺在床上。客房的床鋪柔軟,四周的空氣靜謐而舒適,令她的精神都在倦了下來。

她目光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思緒漂浮在過往的記憶裏。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湧上心頭——她從十八歲那年開始,就徹底殺死了那個曾經柔弱、渴望愛的自己。那個名叫楚喃喃的女孩,早已在她心底無聲地告別。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堅強、冷靜、不會停止前進的南清。她就像一臺被上緊發條的機器,永不停歇地向前沖刺,似乎只有不停往前,才不會被這個世界徹底吞噬和消亡。

但此時此刻,時間仿佛變慢,似乎有一只溫柔的手輕撫她緊繃的神經,接納了她的疲倦,讓她能夠在此時好好休息。

房間裏的燈光柔和,映照在她的面龐上,顯得那張清冷的臉龐更加無暇而沈寂。南清輕輕嘆了口氣,眼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絲無法言喻的疲倦。就在她陷入沈思時,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她微微皺眉,以為是沈知行回來了,便撐起身子坐在床上,淡淡說道:“進來。”

然而,推開門的並不是沈知行,而是一位矮胖的老婦人。她的頭發已經斑白,帶著一副圓框眼鏡,穿著一件暖黃色的裙子,整個形象看起來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慈祥仙女教母。老婦人一見到南清,臉上便露出了和藹的笑容,眼角的皺紋隨著笑容堆積,顯得溫暖而親切。

“你就是南清小姐吧?”她用溫柔的聲音說道,手裏還捧著一個小籃子,裏面似乎裝著幾件南清可能用得上的日常用品。“我是這兒的保姆,你可以叫我蘇姨。沈少爺已經交代我了,看看你還缺什麽,我可以馬上為你準備。”

南清微微楞了一下,眼神打量著老婦人。她的笑容慈祥,語氣親切,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而她的話語中也帶著一種輕松的幽默,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南清淡淡一笑,輕聲說道:“謝謝您,我暫時不缺什麽。”

蘇姨聽後笑得更燦爛了,眼中閃過一絲調皮的光芒:“不用謝,這都是我的本職工作。不過,很多細節可都是沈少爺提前安排的,我都沒想到呢。”

她笑著轉了一圈,似乎在這簡單的話語裏,悄悄地為沈知行爭得了幾分好感。

蘇姨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話語雖平常,卻帶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感,既不會讓她覺得被冒犯,又巧妙地提到沈知行的周到安排,讓南清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好了,時間不早了,南南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得去準備晚餐了。”蘇姨說著,眨了眨眼睛,笑得像個慈祥的老祖母,“啊,對了,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麽稱呼你的話。”

南清微微笑著,搖了搖頭:“不介意,這樣挺好的。”

蘇姨也笑了,眼中透出一絲暖意和幾分調皮,仿佛她與南清之間並不是初次見面,而是早已相識的老友般熟悉。

“那就好,”她說著,話裏帶著一絲輕松,“那你有什麽忌口的嗎?或者有什麽特別喜歡的食物?”

南清擡眼看著她,短暫的沈默後回答道:“我不挑食,隨意就好。”

蘇姨點點頭,滿意地笑了笑,隨後慢慢走到門邊,輕輕為她帶上了門。房間頓時恢覆了安靜,仿佛連剛剛的短暫對話都隨著關門聲消散在空氣中,只剩下窗外微弱的風聲和房間內靜謐的氛圍。

南清再次躺回床上,感到一陣輕微的疲憊。這床柔軟而舒適,像是輕輕包裹住了她,但即使如此,她的心仍舊未曾平靜。她的視線再次投向天花板,那空白的頂面像是她混亂思緒的映射,無法集中在任何一點上。

發呆真是一種奢侈。

南清向來覺得。

就在她的思緒飄得越來越遠的時候,門外突然再次響起了敲門聲。這一次,敲門聲依舊輕緩而禮貌,但沒有讓她起身。她以為還是蘇姨回來檢查什麽,便慵懶地靠在枕頭上,眼睛依舊望著天花板,隨意地說了一句:“進來吧。”

門緩緩被推開,南清仍舊沒有擡眼,直到一陣熟悉的低沈嗓音輕輕飄進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笑意:“看樣子,你對這裏還挺滿意的。”

這聲音讓南清一瞬間從放松的狀態中驚醒,她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驚訝之中帶著幾分窘迫。今天她穿了一條輕便的裙子,剛才躺下時,裙擺已經堆積在大腿上,露出了一大片光滑的肌膚。而從沈知行的角度,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條件反射般地伸手整理裙擺,神情雖未顯出太多變化,但心中已經泛起了絲絲尷尬。“

為什麽不敲門?”她略帶責備地說道。

事實上,沈知行是敲了門的。而南清也並不是真的介意這點,只是這會兒心緒覆雜,故意想要找個話題緩和尷尬。

沈知行看到南清整理裙擺的動作,才意識到她可能有些不自在。不過,在他眼中,自進門以來,他的目光始終專註於南清的臉上,甚至沒留意到她裙擺的細節。

反應過來後,沈知行迅速退回門外,動作迅捷而流暢。門被關上的瞬間,他又重新敲了一下門,這次聲音刻意放大,帶著幾分調侃:“請問,我現在可以進來嗎?”

南清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無奈和笑意:“可以。”

門再次被推開,沈知行這次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帶著幾分故作正經的模樣。他站在南清面前。

兩人對視片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誰也沒有率先開口,但那無聲的默契早已在兩人之間流轉。不知是誰先忍不住,南清輕輕低下頭,而沈知行的嘴角也悄然彎起。

最後,兩人同時低頭笑了起來,笑聲輕輕回蕩在房間裏,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緊張、尷尬和情緒都隨著這輕笑煙消雲散,連空氣都似乎變得溫柔起來。

笑聲漸漸止息,房間又恢覆了靜謐,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溫暖的氣息,像是一場無聲的對話。

“你來做什麽?”南清挑眉問道。

“你見過蘇姨了吧,她剛才和我說了,說你很滿意這裏。”沈知行倚靠在門框邊,脫去西裝外套,襯衫領口被解開了幾顆扣子,讓他整個人在平時精英範十足的狀態下平添了幾分不羈,“所以,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南清問。

“在房屋轉讓協議書上簽個字?”沈知行的語氣輕描淡寫,似乎在和南清談論家門口的蔬菜便宜了幾毛,而不是幾千萬的房產轉讓。

“你怎麽這麽想讓我收下這棟房子?”南清有些不解。

但沈知行卻聳聳肩:“只是一想到房子的主人是你,我甚至不想加班,只想每天早早回來。”

南清雙臂環繞在胸前,一本正經地說:“沈先生,容我提示一下,你的房產轉讓給我之後,那就是我的房子,到時候你是否被邀請進入都還是未知的,所以,你剛才的猜想只是一種不會實現的假象。”

但沈知行卻不在乎地搖頭,他指著自己的左邊,又指了指右邊:“沒關系,左右兩邊都是我的房產,這棟給你了,我還可以住在旁邊。”

哪怕南清這些年來也小有積蓄,可聽到沈知行擁有三套單價將近八千萬的房子,她都沈默了片刻。

“你是在向我炫耀嗎?”南清突然道。

沈知行先是一怔,之後無奈的笑聲出現在了唇邊:“……喃喃,一個正常的未婚男性向一位年輕未婚女性告知自己的身價,並非是想要炫耀。”

“就像雄孔雀展示自己的羽毛,丹頂鶴對著雌鶴翩翩起舞。”

男人的眼眸中帶著的點點暖意:“我是在求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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