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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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汽球
期中考在十一月很快來臨，阮語住校的成果很明顯的在高度精神壓力下被擠壓出無限潛能，考出史無前例全年級前二。
午飯在食堂時段姍姍端著餐盤過來，給了她一條費列羅，露出燦爛的笑，“厲害啊。”
她嘿嘿笑了兩聲，確實自己也挺滿意。偷偷拿出手機，拍了成績給吳邇發了過去。
跟每一次一樣，吳邇總是第一時間就回覆她消息。
這次也不例外，只是消息內容讓她有些出乎預料之外。
吳邇：【晚自習前出來一趟行嗎？上回你問的物理筆記我給你找出來了。】
薇閣雖然沒有嚴格的手機禁令，可是大喇喇拿出來也不太可行。
阮語弓著身子躲在抽屜裏看訊息，飛快回覆吳邇，【行，五點半，定位發給我，不見
不散！】
最後一堂課結束跟晚自習期間有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吃飯，鐘聲一響，阮語正
收拾著東西，聽到段姍姍靠在隔壁桌上問：“一起吃飯嗎？”
因為那晚的關系，兩人關系一下拉近，加上每天同進同出，白天念書、晚上回宿舍還是念書，感情很快就培養起來。
她正收拾著東西，壓下聲音對段姍姍交代，“抱歉今晚不行，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如果來不及就跟老師說我姨媽來肚子疼，拜托啦。”
段姍姍靠在書桌旁，安靜了一下，忽然問：“你要跟吳邇老師見面嗎？”
吳邇老師？
阮語收拾的動作一頓，後知後覺想起前幾天段姍姍跟她聊了要替家裏的初中弟弟找家教的事時，她隨口提了吳邇，就算還沒聯系上，現在人家這麽喊也很理所當然。
她胡亂嗯了聲，看著段姍姍，“我今晚肯定幫你問他時間，等我好消息。”說完背起書包，也沒回宿舍，直接就飛奔出校。
吳邇發給她的地址在學校附近的肯德基，她跑得很急，就怕浪費一分一秒。依照她的速度，這樣跑五分鐘就能到肯德基，可是當看到肯德基就在一步之遙，她忽然停下腳步，想起一件不是太要緊、卻讓她充分在意的事。
她左右張望了下，先從側門溜進肯德基女廁，找出包裏的濕紙巾把身上的汗都擦幹凈了才推門出去。
吳邇還是那身裝扮，素T、黑褲、板鞋，靠在肯德基老爺爺身上低頭擺弄手機，背包鼓鼓的，手裏還提著一大袋東西。
不過是幾天沒見，她驀地有了些近君情怯的矯情，其實不止這一次，每一回每一回要跟他見面前，總是有這樣的心情。
期待揉合了忐忑跟不安，總歸到底，是因為她不明白自己在他的世界裏真正的定位在那裏。
她慢慢走過去，感覺自己喉嚨變得幹燥且緊澀，忽然很在意這分鐘。
這時候，吳邇似乎有所感應，放下手機擡起頭，看到她站在不遠處，他笑了起來，臉龐清冷卻明媚，擡起手朝她勾了勾，“磨磨蹭蹭的幹嘛呢，買了禮物給你，快過來。”
她故作鎮定“喔”了聲，小跑著過去，人到跟前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閃過一個龐然巨
物，懷裏忽然就多了一個綠色汽球。
胖嘟嘟圓滾滾的青蛙眼剛好跟她正對著面，她眨了兩下眼睛，下意識用力抱緊懷中的東西，就聽他清朗的嗓音落在頭頂：“喜歡嗎？”
本來這問題沒有歧義，可是經由他口中問出來，便是怎麽聽怎麽奇怪。
喜歡嗎？
喜歡誰呢？
青蛙？
還是他？
“小鬼，說話呢，不喜歡我拿走了。”
見她呆呆捧著汽球也沒反應，吳邇做勢要抓走青蛙，她回過神，趕緊用力抱住蛙腿，
“喜歡的”
像是深怕他不相信似地，她仰著小臉，又重覆了一次，“真的、真的很喜歡，不過
為什麽要給我汽球？”
“剛剛在路口看到一個婆婆在賣，順手買的。”
“真的？”
在她印象裏，所有賣青蛙的都穿著青蛙裝，他怎麽知道裏頭是個婆婆。
“真的。”好像知道她的疑惑，吳邇用青蛙腿敲了她腦袋一下，“不是每個賣青蛙的都穿青蛙裝，抖音短視頻少看一些，有更多賣青蛙的人是真的靠這份生計維生。”
這道理她似乎在哪兒聽過，阮語頗受用。
可是，理性的受用，依舊比不上感性的快樂來得躁動，她是容易滿足的人，一點甜頭給她，她就開心得要飄起來。
看她傻不拉幾的模樣，吳邇笑不可抑，拍拍她腦袋，忽然發現找遍整個夜市後看到她
這傻樣，二十塊錢花的很值得。
“走吧，時間不多，吃什麽？”
她抱著汽球點頭，心情像是喝了一打檸檬汽水一樣，泡沫在胸口不停的膨脹，幾乎感
覺不到饑餓感。
可是他來了，她就舍不得虛度光陰，直接指著肯德基，“吃這個吧，不要浪費時間找餐廳了。”
吳邇回頭看一眼，只當小姑娘是覺得讀書時間寶貴，指著後頭問：“肯德基就行？”
“嗯。”小臉繼續埋在氣球裏，用力點頭，“肯德基就行。”
看她堅持，吳邇也就不浪費時間，走到櫃臺打算點個全家餐，她不讓，搶著點了一份
單人餐，再掏出手機裏的各種券，七七八八拼揍了一餐。
吳邇就支肘靠在一旁，頂著櫃臺小姐姐的白眼，微笑看她各種折騰，各種精打細算，只在她去找位置時，多點了幾樣小孩愛吃的小食補上。
好在他魅力尚可，小姐姐很快就把餐點送上，只是才一坐下，電話就來了。
看了眼電話顯示，他接起後也沒避著他，戴上藍芽耳機，把紙盒往她的方向推，示意她先開動，“《應用線性回歸》是吧，那本我有，明天上課我給你帶過去沒、沒打算放棄，保研這件事還在考慮，精算師我已經考了兩門，花了十年拿到ASA的人多了去，後頭的事情後頭再說吧，成家立業前總得要先賺錢”
小姑娘正納悶桌上的東西怎麽多了這麽多時，聽見這句話，伸手拿蛋塔的手勢一頓，心情忽然墜了墜。
成家立業
這麽快就考慮到這了嗎？
就在她走神時，吳邇指關節在桌上輕扣兩下，把剛送上桌的點心往她手邊推，果斷
回：“行了，我跟家裏小孩吃飯呢，不多說了，明天聊。”
電話一收，氣氛一下安靜下來，他才拿起可樂就換她手機來了消息。
段姍姍：“冒昧問一下，能不能先推給我吳邇老師的微信？我跟家裏說一聲。”
阮語擡頭看了眼正喝可樂的男人，見他望過來，小聲問：“對了，我能不能把你的微信推給段姍姍啊？”
正將一次性手套戴上的男人聽了這話，目光懶懶看她一眼，“說說，有什麽必要嗎？”
感覺他好像不是太樂意，阮語正襟危坐，趕緊解釋，“真沒別的意思，她說家裏要替弟弟找家教，是正事，是賺錢的好事。”
見他好像沒什麽反應，她更加用力把手拍在桌上，強調“賺錢”兩字。
卻不慎用力過猛，手上的雞翅差點都起飛了。
吳邇輕笑一聲，深深看她一眼，慢條斯理用紙巾擦拭過手指上的油漬，無可無不可
回：“行吧，那就給。”
停頓半晌，他忽然又擡頭，湊近她看，在她驚慌失挫以為自己是不是吃得一嘴油時，才露出調侃的笑，“你是不是真的很怕我餓死？”
“”
她張了張嘴，想回懟，但畢竟是老實巴交的孩子，最後還是跟他坦白了。
“嗯，挺怕的。”
似乎是沒料到她老實至此，吳邇笑不可抑，揮了揮手，“行吧、行吧，隨你高興怎麽折騰。”
“”
吃飽喝足，阮語想起什麽，從書包裏拿出那本黑底黃字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遞到他面前。
吳邇拍掉手上的食物碎屑，看了一眼，其中一處的筆跡被水給暈開，數字一片模糊。
“怎麽了，這題不用我教吧。”
“不是。”阮語拿出同色水筆，“上回不小心掉地上給成琳踩臟了，我用紙巾擦完就成
了這模樣，你給我補上吧，不然我看了渾身不舒服。”
吳邇拿起筆記本，前後頁翻了下，“自己寫不出來。”
“能，但我有強迫癥，自己寫的總感覺怪。”
瞧她辯解得臉不紅氣不喘，吳邇挑了挑眉，拿起筆替她補上。
送她回學校前，他把手裏一直提著的零食遞給她，在她要拒絕時，輕輕用指尖點了下她腦袋，笑得那叫人頻頻回首，“不用怕，哥哥練過，餓不死。”
“”
他笑得很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瀟灑，她聽了卻莫名心酸。
現實哪有那麽多仁慈，不過都是靠“熬“而已。
晚上阮語抱著那只肥嘟嘟的青蛙汽球回了教室，晚自習時心不在焉一晚，自然是連數
學題都做錯了大半。
下課回宿舍，段姍姍看到她手裏的青蛙汽球，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輕語問：“你們在一起了嗎？
“啊？”她心一緊，連嗓子都拔幹，“誰？跟誰在一起？”
“你跟吳邇老師啊。”段姍姍是單眼皮，卻因為眼窩很深，顯得眼睛又圓又亮，被這樣
盯著時，總無端覺得被人看透到心底，“他剛剛同意了我的微信，我看到他的頭像是
一只青蛙。”
想了想，似乎是覺得阮語還不在狀況內，把頭像放大，遞給她看，“就是你手裏這只青蛙。”
分開不過幾個小時，阮語還沒空去看他的微信，現在一看，瞬間失神了。
胸口像是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完全抓不到方向。
有期待、有忐忑，也有人生三大錯覺中最離譜的那一個——他可能喜歡我。
她將手裏的汽球翻過來，看到青蛙眼睛那裏有一點磨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wink，
那模樣，就跟照片裏的一模一樣。
雖然不想無中生有，可是有那麽一刻，她也是有期待的。
可期待這種東西只屬於妄想本人，不代表她暗戀的那個人，於是她特別特別正經否認了段姍姍的問題。
夜裏宿舍一點才熄燈，她瞪大眼看天花板，懷裏抱著的，還是那顆汽球。
雖然是這樣輕盈的東西，可是壓在心口卻仿佛有千斤重，她感覺體內有萬物在生長，
一整個晚上鬧騰得她睡不著，即便外頭的世界安靜無聲，她卻只聽到自己砰砰砰瘋狂
而熱烈的心跳。
期中考成績很快在考完的隔天公布。
因為逼臨高考，校長對高考班的成績一次比一次看中，尤其這次段姍姍跟阮語還擠入北澤市排行榜前五十，辦學這麽多年這還是頭一遭。
校長非常高興，高興到竟然在忙碌的高三生活中安插了一次北澤大校外參觀教學，說
是要振奮振奮高考班。
全班在聽完班長布達完消息後紛紛陷入沈默。
雖然北澤大很值得景仰沒錯，可是去那地方看一眼，就能擁有它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大夥兒集體站在銀行門口算了。
可惜抗議無效，校長說了什麽是什麽，周五一早校車準時來接人，段姍姍上車後立刻戴上耳機投入學習，時刻把握時間練習聽力。
她則是因為這幾天失眠，一上車就陷入昏睡裏。
窗外車水馬龍，街景一晃而過，一車子搖搖晃晃三十多人，也不過十來分鐘就到。
抱著書包下車時，前頭的班主任開始整隊，說明今天分別要參觀自動系跟數學系。
她從睡眠不足跟暈車的困頓中擡眼，精神慢慢就來了。
熹微晨光，眼前的理科大樓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莫名就有了神聖莊嚴感。
她在系學院一樓的墻面列表中看見洋洋灑灑羅列了一串科系，而排在最前頭的，是數學系。
胸口忍不住澎湃起潮。
數學系代表了什麽。
數學系代表了吳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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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在十一月很快來臨，阮語住校的成果很明顯的在高度精神壓力下被擠壓出無限潛能，考出史無前例全年級前二。
午飯在食堂時段姍姍端著餐盤過來，給了她一條費列羅，露出燦爛的笑，“厲害啊。”
她嘿嘿笑了兩聲，確實自己也挺滿意。偷偷拿出手機，拍了成績給吳邇發了過去。
跟每一次一樣，吳邇總是第一時間就回覆她消息。
這次也不例外，只是消息內容讓她有些出乎預料之外。
吳邇：【晚自習前出來一趟行嗎？上回你問的物理筆記我給你找出來了。】
薇閣雖然沒有嚴格的手機禁令，可是大喇喇拿出來也不太可行。
阮語弓著身子躲在抽屜裏看訊息，飛快回覆吳邇，【行，五點半，定位發給我，不見
不散！】
最後一堂課結束跟晚自習期間有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吃飯，鐘聲一響，阮語正
收拾著東西，聽到段姍姍靠在隔壁桌上問：“一起吃飯嗎？”
因為那晚的關系，兩人關系一下拉近，加上每天同進同出，白天念書、晚上回宿舍還是念書，感情很快就培養起來。
她正收拾著東西，壓下聲音對段姍姍交代，“抱歉今晚不行，我出去一趟，晚點回來，如果來不及就跟老師說我姨媽來肚子疼，拜托啦。”
段姍姍靠在書桌旁，安靜了一下，忽然問：“你要跟吳邇老師見面嗎？”
吳邇老師？
阮語收拾的動作一頓，後知後覺想起前幾天段姍姍跟她聊了要替家裏的初中弟弟找家教的事時，她隨口提了吳邇，就算還沒聯系上，現在人家這麽喊也很理所當然。
她胡亂嗯了聲，看著段姍姍，“我今晚肯定幫你問他時間，等我好消息。”說完背起書包，也沒回宿舍，直接就飛奔出校。
吳邇發給她的地址在學校附近的肯德基，她跑得很急，就怕浪費一分一秒。依照她的速度，這樣跑五分鐘就能到肯德基，可是當看到肯德基就在一步之遙，她忽然停下腳步，想起一件不是太要緊、卻讓她充分在意的事。
她左右張望了下，先從側門溜進肯德基女廁，找出包裏的濕紙巾把身上的汗都擦幹凈了才推門出去。
吳邇還是那身裝扮，素T、黑褲、板鞋，靠在肯德基老爺爺身上低頭擺弄手機，背包鼓鼓的，手裏還提著一大袋東西。
不過是幾天沒見，她驀地有了些近君情怯的矯情，其實不止這一次，每一回每一回要跟他見面前，總是有這樣的心情。
期待揉合了忐忑跟不安，總歸到底，是因為她不明白自己在他的世界裏真正的定位在那裏。
她慢慢走過去，感覺自己喉嚨變得幹燥且緊澀，忽然很在意這分鐘。
這時候，吳邇似乎有所感應，放下手機擡起頭，看到她站在不遠處，他笑了起來，臉龐清冷卻明媚，擡起手朝她勾了勾，“磨磨蹭蹭的幹嘛呢，買了禮物給你，快過來。”
她故作鎮定“喔”了聲，小跑著過去，人到跟前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閃過一個龐然巨
物，懷裏忽然就多了一個綠色汽球。
胖嘟嘟圓滾滾的青蛙眼剛好跟她正對著面，她眨了兩下眼睛，下意識用力抱緊懷中的東西，就聽他清朗的嗓音落在頭頂：“喜歡嗎？”
本來這問題沒有歧義，可是經由他口中問出來，便是怎麽聽怎麽奇怪。
喜歡嗎？
喜歡誰呢？
青蛙？
還是他？
“小鬼，說話呢，不喜歡我拿走了。”
見她呆呆捧著汽球也沒反應，吳邇做勢要抓走青蛙，她回過神，趕緊用力抱住蛙腿，
“喜歡的”
像是深怕他不相信似地，她仰著小臉，又重覆了一次，“真的、真的很喜歡，不過
為什麽要給我汽球？”
“剛剛在路口看到一個婆婆在賣，順手買的。”
“真的？”
在她印象裏，所有賣青蛙的都穿著青蛙裝，他怎麽知道裏頭是個婆婆。
“真的。”好像知道她的疑惑，吳邇用青蛙腿敲了她腦袋一下，“不是每個賣青蛙的都穿青蛙裝，抖音短視頻少看一些，有更多賣青蛙的人是真的靠這份生計維生。”
這道理她似乎在哪兒聽過，阮語頗受用。
可是，理性的受用，依舊比不上感性的快樂來得躁動，她是容易滿足的人，一點甜頭給她，她就開心得要飄起來。
看她傻不拉幾的模樣，吳邇笑不可抑，拍拍她腦袋，忽然發現找遍整個夜市後看到她
這傻樣，二十塊錢花的很值得。
“走吧，時間不多，吃什麽？”
她抱著汽球點頭，心情像是喝了一打檸檬汽水一樣，泡沫在胸口不停的膨脹，幾乎感
覺不到饑餓感。
可是他來了，她就舍不得虛度光陰，直接指著肯德基，“吃這個吧，不要浪費時間找餐廳了。”
吳邇回頭看一眼，只當小姑娘是覺得讀書時間寶貴，指著後頭問：“肯德基就行？”
“嗯。”小臉繼續埋在氣球裏，用力點頭，“肯德基就行。”
看她堅持，吳邇也就不浪費時間，走到櫃臺打算點個全家餐，她不讓，搶著點了一份
單人餐，再掏出手機裏的各種券，七七八八拼揍了一餐。
吳邇就支肘靠在一旁，頂著櫃臺小姐姐的白眼，微笑看她各種折騰，各種精打細算，只在她去找位置時，多點了幾樣小孩愛吃的小食補上。
好在他魅力尚可，小姐姐很快就把餐點送上，只是才一坐下，電話就來了。
看了眼電話顯示，他接起後也沒避著他，戴上藍芽耳機，把紙盒往她的方向推，示意她先開動，“《應用線性回歸》是吧，那本我有，明天上課我給你帶過去沒、沒打算放棄，保研這件事還在考慮，精算師我已經考了兩門，花了十年拿到ASA的人多了去，後頭的事情後頭再說吧，成家立業前總得要先賺錢”
小姑娘正納悶桌上的東西怎麽多了這麽多時，聽見這句話，伸手拿蛋塔的手勢一頓，心情忽然墜了墜。
成家立業
這麽快就考慮到這了嗎？
就在她走神時，吳邇指關節在桌上輕扣兩下，把剛送上桌的點心往她手邊推，果斷
回：“行了，我跟家裏小孩吃飯呢，不多說了，明天聊。”
電話一收，氣氛一下安靜下來，他才拿起可樂就換她手機來了消息。
段姍姍：“冒昧問一下，能不能先推給我吳邇老師的微信？我跟家裏說一聲。”
阮語擡頭看了眼正喝可樂的男人，見他望過來，小聲問：“對了，我能不能把你的微信推給段姍姍啊？”
正將一次性手套戴上的男人聽了這話，目光懶懶看她一眼，“說說，有什麽必要嗎？”
感覺他好像不是太樂意，阮語正襟危坐，趕緊解釋，“真沒別的意思，她說家裏要替弟弟找家教，是正事，是賺錢的好事。”
見他好像沒什麽反應，她更加用力把手拍在桌上，強調“賺錢”兩字。
卻不慎用力過猛，手上的雞翅差點都起飛了。
吳邇輕笑一聲，深深看她一眼，慢條斯理用紙巾擦拭過手指上的油漬，無可無不可
回：“行吧，那就給。”
停頓半晌，他忽然又擡頭，湊近她看，在她驚慌失挫以為自己是不是吃得一嘴油時，才露出調侃的笑，“你是不是真的很怕我餓死？”
“”
她張了張嘴，想回懟，但畢竟是老實巴交的孩子，最後還是跟他坦白了。
“嗯，挺怕的。”
似乎是沒料到她老實至此，吳邇笑不可抑，揮了揮手，“行吧、行吧，隨你高興怎麽折騰。”
“”
吃飽喝足，阮語想起什麽，從書包裏拿出那本黑底黃字筆記本，翻開其中一頁，遞到他面前。
吳邇拍掉手上的食物碎屑，看了一眼，其中一處的筆跡被水給暈開，數字一片模糊。
“怎麽了，這題不用我教吧。”
“不是。”阮語拿出同色水筆，“上回不小心掉地上給成琳踩臟了，我用紙巾擦完就成
了這模樣，你給我補上吧，不然我看了渾身不舒服。”
吳邇拿起筆記本，前後頁翻了下，“自己寫不出來。”
“能，但我有強迫癥，自己寫的總感覺怪。”
瞧她辯解得臉不紅氣不喘，吳邇挑了挑眉，拿起筆替她補上。
送她回學校前，他把手裏一直提著的零食遞給她，在她要拒絕時，輕輕用指尖點了下她腦袋，笑得那叫人頻頻回首，“不用怕，哥哥練過，餓不死。”
“”
他笑得很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瀟灑，她聽了卻莫名心酸。
現實哪有那麽多仁慈，不過都是靠“熬“而已。
晚上阮語抱著那只肥嘟嘟的青蛙汽球回了教室，晚自習時心不在焉一晚，自然是連數
學題都做錯了大半。
下課回宿舍，段姍姍看到她手裏的青蛙汽球，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輕語問：“你們在一起了嗎？
“啊？”她心一緊，連嗓子都拔幹，“誰？跟誰在一起？”
“你跟吳邇老師啊。”段姍姍是單眼皮，卻因為眼窩很深，顯得眼睛又圓又亮，被這樣
盯著時，總無端覺得被人看透到心底，“他剛剛同意了我的微信，我看到他的頭像是
一只青蛙。”
想了想，似乎是覺得阮語還不在狀況內，把頭像放大，遞給她看，“就是你手裏這只青蛙。”
分開不過幾個小時，阮語還沒空去看他的微信，現在一看，瞬間失神了。
胸口像是有什麽呼之欲出，卻完全抓不到方向。
有期待、有忐忑，也有人生三大錯覺中最離譜的那一個——他可能喜歡我。
她將手裏的汽球翻過來，看到青蛙眼睛那裏有一點磨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wink，
那模樣，就跟照片裏的一模一樣。
雖然不想無中生有，可是有那麽一刻，她也是有期待的。
可期待這種東西只屬於妄想本人，不代表她暗戀的那個人，於是她特別特別正經否認了段姍姍的問題。
夜裏宿舍一點才熄燈，她瞪大眼看天花板，懷裏抱著的，還是那顆汽球。
雖然是這樣輕盈的東西，可是壓在心口卻仿佛有千斤重，她感覺體內有萬物在生長，
一整個晚上鬧騰得她睡不著，即便外頭的世界安靜無聲，她卻只聽到自己砰砰砰瘋狂
而熱烈的心跳。
期中考成績很快在考完的隔天公布。
因為逼臨高考，校長對高考班的成績一次比一次看中，尤其這次段姍姍跟阮語還擠入北澤市排行榜前五十，辦學這麽多年這還是頭一遭。
校長非常高興，高興到竟然在忙碌的高三生活中安插了一次北澤大校外參觀教學，說
是要振奮振奮高考班。
全班在聽完班長布達完消息後紛紛陷入沈默。
雖然北澤大很值得景仰沒錯，可是去那地方看一眼，就能擁有它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大夥兒集體站在銀行門口算了。
可惜抗議無效，校長說了什麽是什麽，周五一早校車準時來接人，段姍姍上車後立刻戴上耳機投入學習，時刻把握時間練習聽力。
她則是因為這幾天失眠，一上車就陷入昏睡裏。
窗外車水馬龍，街景一晃而過，一車子搖搖晃晃三十多人，也不過十來分鐘就到。
抱著書包下車時，前頭的班主任開始整隊，說明今天分別要參觀自動系跟數學系。
她從睡眠不足跟暈車的困頓中擡眼，精神慢慢就來了。
熹微晨光，眼前的理科大樓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莫名就有了神聖莊嚴感。
她在系學院一樓的墻面列表中看見洋洋灑灑羅列了一串科系，而排在最前頭的，是數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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