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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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臨近傍晚，江戶川亂步才拖著濕漉漉的身子回了家。
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黑發少年。
按照對方的臉上還殘存的嬰兒肥來推算，這個少年應該與自己相差三到四歲。
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這個家夥目前還構不成什麽太大的威脅，就是一個人太寂寞了而已。
想到這，江戶川亂步惡狠狠地瞪著對方，難得地用那雙翠眸仔細打量著一個人。
被他這樣盯著，少年也沒有躊躇忐忑的表情，反而悠哉悠哉地雙手抱胸，乖巧地等待著江戶川亂步的發言。
“總之，不許你打亂我的計劃。”
江戶川亂步頗有警告意味地叮囑了一番，見少年人依舊沒有什麽其他表情，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對方說著什麽：
“按照時間推斷，織田還有四年的時間。如果你在四年之內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他就要……”
“你會幫我的。”
甜膩的語氣在黑發少年的口中響起，鳶色的眼睛空洞地回望著江戶川亂步，這種完全與話語不符的行為讓江戶川亂步挑了挑眉。
“哼。太宰治，你不要太小瞧我了。”
江戶川亂步說完，立刻轉身向家門口邁去。他的腳步很重，像是要踏在太宰治的心頭。
太宰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直到對方不耐煩地停下腳步，開口催促：
“快點。再不快點的話，驅寒湯都是你的。”
噗。
這是什麽幼稚的小鬼頭啊？
太宰治忍著笑，這個表情總算給他整個人增添了幾分少年感。
他快步走上前，在江戶川亂步按響門鈴的下一秒來到他的身後。
“提前說一下，如果我沒有如願見識到那位小姐的力量的話，我會拿走它的。”
太宰治快速地將自己的想法道出，下一秒，足以萌殺大部分年輕小姐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
“亂步，你又忘帶鑰匙了。啊，這位是……”
開門的還真是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再一次在心中刷新了對江戶川亂步的認識。
對方在攻破自己的心理防線時說過，如果自己跟著他回家的話，保管會在第一時間看到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瞬間有些膽怯。
他不知道這種心情究竟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做怎樣的表演，才能讓眼前的這個“平行世界的友人”喜歡上自己。
拜托，起碼不要在第一面搞砸啊。
沒有人知道，十四歲的太宰治在得到那本可以溝通平行世界的“許願書”後，第一時間就想見識一下“織田作之助”。
他想要知道，能夠與堪稱是怪物的自己成為朋友的家夥，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甚至，那個平行世界的自己，還真的因為對方臨終前的一番話而跑去做起好人好事。
講個笑話，太宰治做好人好事。
在十四歲的太宰治看來，那些有關於Mafia的記憶，才是真實的記憶。
那些有關於Mafia的所作所為——黑吃黑、恐嚇、暗殺……這些根本無法讓他的內心升起一絲波瀾。
他就像一個木偶，早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被剪斷了線繩，有了自我意識。
但是木偶終究是木偶，就算再怎麽模仿，他也終究不是人類，也終究沒有人類的感情。
就像現在，堆砌著所有的甜美，只為了獲得一個人的好感。
這樣的他，是真實的他嗎？
好惡心。
好難受。
好想……逃離這個氧化的世界啊。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織田作之助伸手撓了撓臉，見那個海藻發型的少年呆楞楞地盯著自己，突然心生出一種感覺：
這個少年在向自己求救。
織田作之助不是沒有遇過問題少年。
天才如江戶川亂步，頭鐵如芥川龍之介，自負如黑澤陣，這些都是問題少年。
但是沒有哪個問題少年會像這個家夥一樣，明明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股生人莫近的味道，可那雙鳶色的眼睛卻透露出一種信號：
救救我。
織田作之助也楞在了原地。似乎過去了幾秒，又似乎過去了幾分鐘。總之，江戶川亂步已經不耐煩地推開他，跑進了客廳。
門口處只有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
“不管怎麽說，你還是先進來吧。”
織田作之助向少年招了招手，見對方乖乖地換了鞋子，拖著客人拖鞋踩在地板上後，他這才捏了捏眉心。
嘛，招待客人的第一步是什麽來著？
“啊，你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不管怎麽說，先把濕衣服脫下來吧。”
不小心就進入了嘮叨的模式。
織田作之助自覺地閉上嘴，不知所措地盯著自己的拖鞋看。
通常這個時候，江戶川亂步都會不耐煩地回一句“織田你不當保父真是虧了”。
“我是太宰治。受亂步君的應邀加入這個家。請多多指教。”
乖巧的少年音從前方傳來，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地用對待芥川龍之介的態度對著太宰治。
“那你還是快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休息一下。等彌奈小姐回來後，我們再看看你能不能留下來。”
不等太宰治有所回應，織田作之助直接推著他進了一樓的浴室。
教給他如何使用淋浴裝置後，他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但是在離開前，他還是轉過身，問出了從見面時就想問的話：
“太宰平時是會有纏繞繃帶的習慣吧。家裏好像有一卷新的繃帶，要我給你拿來嗎？”
太宰治沒有說話。織田作之助也耐心地待在原地，沒有轉身也沒有催促。
良久，少年人的聲音幾乎成了氣音：“那就麻煩你了。”
織田作之助揮了揮手，帶好浴室的門離開了。
大致檢查了一番浴室的狀況，在確定沒有類似於針孔攝像頭又或者是竊聽器的存在後，太宰治這才放松地躺進浴缸裏。
他任由水流將自己淹沒，僅僅在這一瞬間，他又萌生出想要借著這份水流到達彼岸的想法。
但他剛把頭埋進水中，悶悶的敲門聲隔著流水鉆進了他的耳朵。
“太宰，繃帶和衣服都給你放在門口了。洗過後記得吹幹頭發，要不然會感冒的。”
知道了。
太宰治閉上眼，在享受了幾分溫水的澆灌後，他將頭送出水面。
“太宰？”
外面的人很有耐心。見他沒有出聲，也是很好地等待在原地。
現在的太宰治遠沒有平行世界的、成年人狀態的自己那樣，他做不到對別人的善意無動於衷。
特指，這個別人為“織田作之助”。
“我聽到啦。”
對外喊了一嗓子，以示自己沒有發生意外後，太宰治立刻有些後悔。
他幹嘛要跟江戶川亂步來到這個魔窟？！織田作之助太黏人了，這個家夥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所以才對自己抱有關心。
看清楚，太宰治。那個家夥可是收養了好幾個煩人小鬼的織田作之助！
你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他只是對每個人都這樣。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太宰治快速地打理好自己，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打開浴室的門。
可一打開，門外站著的並不是織田作之助，而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女子。
他沒有在任何平行世界裏見過這個女人。
由於逆著光，太宰治有些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卻下意識地在內心給這個女人畫上問號。
他疑惑地看著女子對自己伸出手，他沒有動彈，任由對方將自己推進了浴室。
是嫌棄自己沒有洗幹凈，想要自己重新洗一遍嗎？
太宰治剛要嗤笑一聲以示不滿，下一秒，他的一縷頭發被人輕輕捧起，溫熱的風吹在了頭發上。
耳邊是吹風機的嗡嗡聲，內心卻是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這個女人，是不是還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了？
太宰治一楞神，又被對方得逞，腦袋上又是一陣輕揉。
“好啦。”
彌奈放下吹風機，拿起梳子給這個少年打理了一番。
她沒有出聲詢問對方為什麽在此，也沒有詢問對方的名字。
她就像對待自己的弟弟一樣，像是給他打理了許多遍的頭發一樣，細心溫柔地照顧著他。
“為什麽不問我？”
太宰治很疑惑。
他通過鏡面，緊緊地盯著彌奈，生怕錯過對方的一個眼神。
“作之助已經跟我說過了，你是亂步帶回來的朋友。那就沒有什麽好問的。硬要問的話，那我想問你……”
太宰治屏住了呼吸。
來了來了。對方是要問“書”的下落還是要問自己和江戶川亂步達成了什麽協議？
如果是前者，他只能對江戶川亂步說聲抱歉。如果是後者，那他會高高興興地將自己和那個小混蛋的垃圾約定全盤托出。
總之，只要是和江戶川亂步有關的，那他一定會老老實實、不留餘地地全部說出口。
來吧來吧！你一定能夠看出，我和江戶川亂步根本不對付。我是無辜少年，我是被脅迫來的！
所以，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哦！
看著太宰治驀然興奮的臉，彌奈有些猶豫，但還是問了出口：
“或許，你喜歡喝小豆湯嗎？”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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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江戶川亂步才拖著濕漉漉的身子回了家。
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黑發少年。
按照對方的臉上還殘存的嬰兒肥來推算，這個少年應該與自己相差三到四歲。
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這個家夥目前還構不成什麽太大的威脅，就是一個人太寂寞了而已。
想到這，江戶川亂步惡狠狠地瞪著對方，難得地用那雙翠眸仔細打量著一個人。
被他這樣盯著，少年也沒有躊躇忐忑的表情，反而悠哉悠哉地雙手抱胸，乖巧地等待著江戶川亂步的發言。
“總之，不許你打亂我的計劃。”
江戶川亂步頗有警告意味地叮囑了一番，見少年人依舊沒有什麽其他表情，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對方說著什麽：
“按照時間推斷，織田還有四年的時間。如果你在四年之內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他就要……”
“你會幫我的。”
甜膩的語氣在黑發少年的口中響起，鳶色的眼睛空洞地回望著江戶川亂步，這種完全與話語不符的行為讓江戶川亂步挑了挑眉。
“哼。太宰治，你不要太小瞧我了。”
江戶川亂步說完，立刻轉身向家門口邁去。他的腳步很重，像是要踏在太宰治的心頭。
太宰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直到對方不耐煩地停下腳步，開口催促：
“快點。再不快點的話，驅寒湯都是你的。”
噗。
這是什麽幼稚的小鬼頭啊？
太宰治忍著笑，這個表情總算給他整個人增添了幾分少年感。
他快步走上前，在江戶川亂步按響門鈴的下一秒來到他的身後。
“提前說一下，如果我沒有如願見識到那位小姐的力量的話，我會拿走它的。”
太宰治快速地將自己的想法道出，下一秒，足以萌殺大部分年輕小姐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
“亂步，你又忘帶鑰匙了。啊，這位是……”
開門的還真是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再一次在心中刷新了對江戶川亂步的認識。
對方在攻破自己的心理防線時說過，如果自己跟著他回家的話，保管會在第一時間看到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瞬間有些膽怯。
他不知道這種心情究竟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做怎樣的表演，才能讓眼前的這個“平行世界的友人”喜歡上自己。
拜托，起碼不要在第一面搞砸啊。
沒有人知道，十四歲的太宰治在得到那本可以溝通平行世界的“許願書”後，第一時間就想見識一下“織田作之助”。
他想要知道，能夠與堪稱是怪物的自己成為朋友的家夥，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甚至，那個平行世界的自己，還真的因為對方臨終前的一番話而跑去做起好人好事。
講個笑話，太宰治做好人好事。
在十四歲的太宰治看來，那些有關於Mafia的記憶，才是真實的記憶。
那些有關於Mafia的所作所為——黑吃黑、恐嚇、暗殺……這些根本無法讓他的內心升起一絲波瀾。
他就像一個木偶，早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被剪斷了線繩，有了自我意識。
但是木偶終究是木偶，就算再怎麽模仿，他也終究不是人類，也終究沒有人類的感情。
就像現在，堆砌著所有的甜美，只為了獲得一個人的好感。
這樣的他，是真實的他嗎？
好惡心。
好難受。
好想……逃離這個氧化的世界啊。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織田作之助伸手撓了撓臉，見那個海藻發型的少年呆楞楞地盯著自己，突然心生出一種感覺：
這個少年在向自己求救。
織田作之助不是沒有遇過問題少年。
天才如江戶川亂步，頭鐵如芥川龍之介，自負如黑澤陣，這些都是問題少年。
但是沒有哪個問題少年會像這個家夥一樣，明明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股生人莫近的味道，可那雙鳶色的眼睛卻透露出一種信號：
救救我。
織田作之助也楞在了原地。似乎過去了幾秒，又似乎過去了幾分鐘。總之，江戶川亂步已經不耐煩地推開他，跑進了客廳。
門口處只有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
“不管怎麽說，你還是先進來吧。”
織田作之助向少年招了招手，見對方乖乖地換了鞋子，拖著客人拖鞋踩在地板上後，他這才捏了捏眉心。
嘛，招待客人的第一步是什麽來著？
“啊，你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不管怎麽說，先把濕衣服脫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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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這個時候，江戶川亂步都會不耐煩地回一句“織田你不當保父真是虧了”。
“我是太宰治。受亂步君的應邀加入這個家。請多多指教。”
乖巧的少年音從前方傳來，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地用對待芥川龍之介的態度對著太宰治。
“那你還是快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休息一下。等彌奈小姐回來後，我們再看看你能不能留下來。”
不等太宰治有所回應，織田作之助直接推著他進了一樓的浴室。
教給他如何使用淋浴裝置後，他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但是在離開前，他還是轉過身，問出了從見面時就想問的話：
“太宰平時是會有纏繞繃帶的習慣吧。家裏好像有一卷新的繃帶，要我給你拿來嗎？”
太宰治沒有說話。織田作之助也耐心地待在原地，沒有轉身也沒有催促。
良久，少年人的聲音幾乎成了氣音：“那就麻煩你了。”
織田作之助揮了揮手，帶好浴室的門離開了。
大致檢查了一番浴室的狀況，在確定沒有類似於針孔攝像頭又或者是竊聽器的存在後，太宰治這才放松地躺進浴缸裏。
他任由水流將自己淹沒，僅僅在這一瞬間，他又萌生出想要借著這份水流到達彼岸的想法。
但他剛把頭埋進水中，悶悶的敲門聲隔著流水鉆進了他的耳朵。
“太宰，繃帶和衣服都給你放在門口了。洗過後記得吹幹頭發，要不然會感冒的。”
知道了。
太宰治閉上眼，在享受了幾分溫水的澆灌後，他將頭送出水面。
“太宰？”
外面的人很有耐心。見他沒有出聲，也是很好地等待在原地。
現在的太宰治遠沒有平行世界的、成年人狀態的自己那樣，他做不到對別人的善意無動於衷。
特指，這個別人為“織田作之助”。
“我聽到啦。”
對外喊了一嗓子，以示自己沒有發生意外後，太宰治立刻有些後悔。
他幹嘛要跟江戶川亂步來到這個魔窟？！織田作之助太黏人了，這個家夥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所以才對自己抱有關心。
看清楚，太宰治。那個家夥可是收養了好幾個煩人小鬼的織田作之助！
你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他只是對每個人都這樣。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太宰治快速地打理好自己，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打開浴室的門。
可一打開，門外站著的並不是織田作之助，而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女子。
他沒有在任何平行世界裏見過這個女人。
由於逆著光，太宰治有些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卻下意識地在內心給這個女人畫上問號。
他疑惑地看著女子對自己伸出手，他沒有動彈，任由對方將自己推進了浴室。
是嫌棄自己沒有洗幹凈，想要自己重新洗一遍嗎？
太宰治剛要嗤笑一聲以示不滿，下一秒，他的一縷頭發被人輕輕捧起，溫熱的風吹在了頭發上。
耳邊是吹風機的嗡嗡聲，內心卻是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這個女人，是不是還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了？
太宰治一楞神，又被對方得逞，腦袋上又是一陣輕揉。
“好啦。”
彌奈放下吹風機，拿起梳子給這個少年打理了一番。
她沒有出聲詢問對方為什麽在此，也沒有詢問對方的名字。
她就像對待自己的弟弟一樣，像是給他打理了許多遍的頭發一樣，細心溫柔地照顧著他。
“為什麽不問我？”
太宰治很疑惑。
他通過鏡面，緊緊地盯著彌奈，生怕錯過對方的一個眼神。
“作之助已經跟我說過了，你是亂步帶回來的朋友。那就沒有什麽好問的。硬要問的話，那我想問你……”
太宰治屏住了呼吸。
來了來了。對方是要問“書”的下落還是要問自己和江戶川亂步達成了什麽協議？
如果是前者，他只能對江戶川亂步說聲抱歉。如果是後者，那他會高高興興地將自己和那個小混蛋的垃圾約定全盤托出。
總之，只要是和江戶川亂步有關的，那他一定會老老實實、不留餘地地全部說出口。
來吧來吧！你一定能夠看出，我和江戶川亂步根本不對付。我是無辜少年，我是被脅迫來的！
所以，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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