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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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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媽媽

“殿下,你受傷之後,我來看過你,或許是謝慕遠不知道我對記憶敲除和恢覆有研究,所以沒有防備著我,被我得到機會,拷貝下了殿下那時的腦波動圖。”

馮墨從光腦中調出文件,明明只有短短幾段波頻,不過幾頁,但她做了大片的批註分析,密密麻麻極度細致,仿佛她對這些東西還不夠熟悉,只是半路出家,從最簡單的開始學習,費了好長時間才研究出了一點眉目。

她沒有把這些給林在水看,而是翻到了最後,依舊是那幾段波頻,上面也只有簡潔的幾行批註。

這頁文件投放到了林在水面前,為了配合躺床的高度,她特意彎下腰,指著被紅筆圈住的地方解釋道:“這裏的波形疑似異常波動,如果用特殊藥物,或者微創手術,可以阻斷大腦海馬體和頂葉的記憶檢索。”

“阻斷記憶檢索……”林在水沈吟片刻:“所以,我的這段記憶其實一直存在,只不過被人做了手腳,搜索不到造成了失憶的假象,如果要強行想起,神經元對阻斷區域傳遞刺激信號,頭痛是必然的。”

“對,殿下理解得很對,”馮墨的聲音有點抖,撐著床沿緩了緩:“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麽?”

“我把殿下從小到大,每一年每一份體檢報告裏的腦波動圖,都搜集起來對比研究了,”馮墨指著另一個小得幾乎微不可查的波峰:“這裏,這裏也有問題。”

即使她已經明確指了出來,林在水還是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對:“這裏怎麽了嗎?”

“這裏和前面提到的概念不同,它不止是阻斷了那麽簡單,所以非常的不明顯。”

“不止阻斷了記憶?”林在水頓了頓:“我的印象裏,確實只有大半年的記憶是空白的。”

“我猜測,是有人用另一段記憶替換了原本的部分,所以殿下一直把替換的記憶當做真實,就覺得自己只空缺了大半年的記憶。”

林在水皺緊眉頭,努力回想了一下:“你可以推測出我是什麽時候被替換的嗎?”

“沒法推測具體時間,”馮墨不知為何眼睛有些紅,林在水看過去的剎那,她又快速把臉別過去:“我沒有殿下十歲到十二歲的體檢報告,但是,拿九歲的和十三歲的對比,可以看出後者存在異常。”

“十三歲之前的被換了嗎?”

林在水努力回想了一下,擡頭正想問一句什麽,卻正巧對上馮墨的目光。

那雙眼睛太悲戚,又太溫柔,難以掩飾的情緒在其中翻湧,最後融化成透明的淚,匯滿了眼眶,最後簌簌而下。

平日裏那股精致又優雅的氣質消散於無形,刻意維持的距離感在這一瞬間打破,她甚至哭得泣不成聲。

“馮醫生?你怎麽了?”林在水不知怎的,被她這一眼看得慌了神,猶豫著要不要扯掉那些管子和貼片,支起身子去拍她:“我是不是忘了什麽,我是不是傷害過你,對不——”

“不,是我對不起你!”馮墨哽咽著抹著眼睛:“是我發現得太晚,是我這麽多年太粗心,是我一心追求未完成的事業,到頭來沒有照顧好你……”

“這不怪你啊?”林在水起身,心裏隱隱升騰而出的預感讓他有些恐懼,下意識地把它壓了下去:“你為什麽要把這些東西攔在自己身上呢?作為一個醫生,你盡了全部的責任,平時也在盡可能地幫我,不要對自己太苛責。”

“如果我只是你的醫生……我怎麽可能只是你的醫生……”

馮墨仰起臉,扯掉礙事的口罩。

她哭得鼻尖通紅,妝容也花得差不多了,渾濁的淚在臉上暈開,放在平日,林在水會禮貌又紳士地避開目光。但此時,他還是看了過去。

眉眼、鼻子、嘴唇……

他並不是沒有見過馮墨口罩下的臉,甚至小時候還老是喜歡一個勁兒地盯著她看,被林執呵斥過後就沒再做過這樣失禮的事了。

可當時看,他只是好奇,這次,他卻是在印證心底的猜想。

他很熟悉這張臉。

不是患者對醫生的那種熟悉,也不是朝夕相處的那種熟悉,如果非要形容林在水此時的感覺,他只能說,這似乎是一種共鳴。

一旦有一點懷疑冒出了頭,從四肢百骸到血脈骨髓,林在水渾身發抖,大腦似乎已經壓不住過往的記憶,在瘋狂地吶喊著——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和他血脈相連。

十歲時,父母感情破裂,母後無休止的哭泣聲還在耳邊;十一歲時,母後一遍一遍利用他挽回林執的心意,甚至到了不擇手段的境地;十二歲時,她用一場自毀的大火,宣告自己對愛情和人生的絕望,而林執只是冷漠地看著……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閃過,記憶裏的母後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林在水想分辨清楚到底什麽是真的,腦海裏尖銳的疼痛瞬間出現,逼得他猛地後退一步,冷汗直流,壓住聲音沒讓自己喊出來。

“我不記得,我想不起來,她不是……死了嗎?”

“原來你不是恨我,”馮墨又哭又笑:“他改了你的記憶,告訴你我死了,還和我說,你因為這件事受了刺激,不能在你面前提起過往……”

“到底是怎麽回事?”林在水已經不知道自己哪裏痛了,開始無意識地流淚,抖得幾乎站不住了:“你是我母後嗎?”

“我是,你是我十月懷胎,自然生產出來的孩子。”

馮墨走過去,伸出手,猶豫著要不要把他摟在懷裏,看見林在水張口的剎那,她又狼狽地收了回來。

“可我經過基因修飾,需要人造子宮才可以……”

“那會兒林執還沒有登基,我剛從醫學院畢業,我們確實相愛過,我嫁給他,也是因為愛情。

我出身中產,那會兒空有一張臉,甚至沒能在醫學界有什麽建樹,就匆匆嫁入皇室,開始的我……還不知道後悔。

我和林執說,現在基因修飾盛行,導致貴族的基因趨近於單一化,久而久之會有太多弊端,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有人造的痕跡。

他同意了,於是我們有了你。”

林在水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怔怔地出神。

“你慢慢長大,先皇病危,林執越來越忙,但還是每天都來看我們母子……直到先皇故去,林執登基,過了一年,也就是你九歲的時候,他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非要帶你去做基因修飾。

我肯定不同意,都已經說好的事情,九歲的孩子重新進行基因修飾簡直聞所未聞,其中有多少損害我想都不敢想,於是和林執大吵了一架。”

馮墨紅著眼,咬牙切齒:“他瘋了,絕對瘋了,不止一次地拿他那所謂的皇權威脅我,說什麽會給你鋪一條生路,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活命?誰能信他的鬼話?”

“後來,他把你偷走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堂堂帝國的陛下,會幹這種事情,還死活不告訴我你被送到了哪裏,”馮墨氣得攥緊拳頭:“我出去找你,他不許;我要和他離婚,他不許;我要殺了他,失敗了……所以,我從皇宮逃了出來。”

“我找了你很多年,直到在你十二歲時得到消息,有人看見林執把你又帶回了皇宮。於是我跑回去找你,但被林執抓住了。”

馮墨嘆息一聲:“他說你已經經過了基因修飾,我怎麽也無法改變了,還說因為我的事情,你受到太多刺激,得了心理疾病……我堅決不同意覆合,所以,以醫生的身份留了下來。”

“我不知道為什麽你不認我了,只喊我馮醫生,也不像以前那麽開心了,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看書,就像是翻版林執——”

林在水想起來十二歲那年,他呆呆地站在“千秋雪”門前,看著裏面的大火。

林執沒有來,其他仆人也不在。

他尖叫著哭喊,然後被一個人擁到了懷裏。她的懷抱很溫暖,像是母後一樣,語氣也很溫柔,讓他很想哭……

他想起來了,當時,馮墨抱著十二歲的他,說的是:“媽媽回來了。”

不是母後,而是媽媽。

他的媽媽一直都在。

不知不覺中,淚水爬了滿臉,林在水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擁抱了自己的母親。

他已經比馮墨高了一大截,抱人的姿勢又僵硬又別扭,但他不想松手。

仿佛這樣能補全過往十幾年的錯過。

他嘴唇動了動,慢慢吐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匯:“媽、媽。”

“哎——”馮墨哭著應了一聲:“我是媽媽,媽媽一直在——”

*

情緒緩和後,林在水認真地問道:“我該怎麽全部想起來?我不想忘了過去,雖然現在還不是和林執撕破臉皮的時候,但我想盡快想起來。”

馮墨頓了頓,啞聲道:“可能會很痛,其實想不想起來無所謂的……”

“不,痛就痛吧。”

“可是,”馮墨對上他堅定的目光,嘆了口氣:“先停藥吧……”

林在水明白,既然他每次試圖突破記憶封鎖的時候,都會引起頭痛,那麽抑制頭痛的藥,必然是在加固這層封鎖。

停藥後,他頭疼的次數明顯增加了。

為了不引起懷疑,馮墨只在軍團待了一天就走了,林在水依舊每天按例給岑致交許逢君的心理觀察報告,只不過,他經常狀態不好,許逢君已經逮住他好幾次疼得冷汗直流了。

軍區的軍醫看不出端倪,林在水不敢說是為了把記憶回想起來,許逢君也不死心,就這麽和他耗著。

是夜。

林在水躺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

冷汗已經把衣服打濕了,他盯著臥室的門,苦中作樂地想,幸好沒同意許逢君的同床請求,不然又被抓住了。

只不過,某人哀怨的眼神實在讓他有點愧疚。

他翻來覆去地滾了一會兒,實在疼得受不了,幹脆坐起來了。

臥室門哢嚓一聲打開,許逢君站在門口掃過林在水的表情,鼓了鼓臉頰,一言不發地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抱了起來。

“誒?”林在水忍著疼,拍拍他:“幹嘛?”

許逢君沒回答,面無表情地把他扔到床上,按住手腕。

他不由分說地吻上來,表情是冷的,唇卻是熱的,親得也頗有勾人的意味。

林在水腦袋疼得要命,被他這麽一轉移註意力,反倒好了不少,慢慢緩過來,又一點點地回吻過去。

許逢君哼了一聲,吻得更用力了,還不忘扒拉林在水的衣角,不知不覺中就卷到了胸膛。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引誘,林在水眼睛微瞇,看著對方散開長發,把皮筋套在手腕上,伸手掐住了他的腰。

林在水用指尖繞了繞眼前垂落的發絲。

許逢君扯掉上衣,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做嗎?”

作者有話說:

後面會解釋為什麽殿下的記憶都是怎麽來的、媽媽的長相問題,還有林執在“千秋雪”到底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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