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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這也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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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這也能說?

在聞燕雪兒時的記憶中,在京城發生的事就像流沙一樣消逝。在安西軍中的回憶反倒是歷歷在目。然而,他交代的並不多,他的故事也就寥寥數語。李晟大概能想象得到,聞燕雪在還沒有槍架子高的時候,就跟著彭原公北上安西了。

“這和整件事有什麽關聯,我沒以前好騙了,你別總想著騙我。”

聞燕雪微微一笑,挑起的眉眼和翹起的嘴角,無一不彰顯著他的勢在必得,他不慌不忙道:“我所言字字屬實,事關我太公,我不會拿這些來糊弄你。”

李晟一想也是,且繼續聽他說下去,看他能說個什麽子醜寅卯來。

聞燕雪自小跟在祖父身邊,因而跟祖父的感情更深厚一些。他生性桀驁,甚至是有些恃才放曠,軍營中再也拘束不了他。漸漸地,等他長大了一些,聞桀便帶著帶他上戰場,在他十四歲那年,才真正見識了什麽是刀劍無情。

年少恣意,輕世傲物,總是天不怕地不怕。沖鋒陷陣他往往沖在最前面,很快就立下了軍功。起初軍中那些懷疑他,輕視他的人,也真正信服了這個肯吃苦耐勞的少將軍。

聞桀對他越來越看重,每當他奉旨回京述職時,也會帶他一起。每當這時,聞燕雪也是很期待的,他難得可以回家看望爹娘,還有妹妹。

雁字回時,從京城寄往安西的家書一封接著一封信,家書幾萬重,紙上訴滿了思念。最初,阿爹阿娘見到他都是又驚又喜,拉著他說長道短。後來隨著他在軍中的聲望越來越高,歸家的時候越來越少,寄往軍中的家書也沒以前那麽勤了,且大都都是阿娘寄來的,阿爺的問候越來越少,只能從信中的只言片語中得知一些他的情況。

聞燕雪每次回京,在家中小住一番,歡喜之餘,總是覺得有什麽東西似乎變了。阿爺看向他的眼神與以前不一樣了,直到以後很久,聞燕雪才知道,那是忌憚的眼神。

聞亥雖是家中嫡長子,資質平平,聞桀卻是虎狼之將,大雍的不世之才。他的弟妹幾個皆是平庸之輩,他們幾個都不曾獲得聞桀的青睞。嚴厲的父親對他們幾個不假辭色,更遑論寵愛。

雛鳳清於老鳳音,隨著聞燕雪的嶄露頭角,性情秉性和老公爺年少時一模一樣,多的是人忌憚他,只是他沒想到,這份忌憚會來自身邊的人。

這種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關系,聞燕雪竟然跟他透露。只是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呢?聞燕雪的意思莫非是,他爹忌憚他,所以此次鬧得沸沸揚揚,也有聞亥的試探在裏面?

李晟仿佛在冥冥之中明白了什麽,他問道:“這次發生的事你爹都知道?”

聞燕雪看到他震驚的神情,覺得有些好笑,他點點頭道:“嗯,他都知道。”

這父子兩個都不似常人,世間怎會有這種像仇人一樣的父子。即使是與他做了幾年的父子李鳳起,對他也是盡心盡力。雖然李晟對李鳳起有諸多不滿,但憑良心而論,若不是有他的庇護,他未必能安然度過那些年。

李鳳起一直希望他做皇帝,他每次也只是撒嬌打諢糊弄過去,讓他的謀篇布局付諸東流水。李鳳起何嘗看不出來,然而他次次也只是溫柔一笑,摸著他的頭發無奈地說道:“你啊。”

若李鳳起不是他爹……想到這兒,李晟意識到海棠短短幾句話的可怕之處,說的話句句都讓他記在了心上,就像一株毒草,在心中生根發芽。他當時只以為海棠是在挑撥離間。如今他不得不在意起來,改日得旁敲側擊問一問,說不定聞燕雪知道些什麽。

自己的身世,總歸是一件大事。若是能找到母親,就可以直接問她了。

聞家最大的依仗不過是聞燕雪手中的兵權,李鳳起為了打壓聞家在北方的勢力,卻矯枉過正,北方千裏防線,險些毀於一旦。聞亥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自毀長城。但無論如何,這都對聞燕雪有些殘酷了,“既然你爹都知道,他還放任聞姝去試探你?”

李晟知道他不是一冷心冷情的人,聞燕雪離京的這七年當中,寄往京中的家書不斷絕,字字都是牽掛。

聞燕雪屈著手指,心不在焉地敲了敲,“聞姝未必信我,但眼下穩定朝中局勢仍要仰仗府兵。”

他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未必是聞姝的意思,但背後未必沒有聞亥的授意。李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聞姝與他雖是泛泛之交,但她畢竟是李微放在心上的人,李涵又是李微的親骨肉,就算他現在坐上了皇位,卻也身處龍潭虎穴。他有些慚愧地想,身為皇叔,不僅什麽忙都幫不上,還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一群人算計那母子倆。

“你們畢竟是父子,聞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為何要這麽對你?”李晟百思不得其解,聞亥為什麽會這麽忌憚聞燕雪?

聞燕雪挑眉道:“不如猜一猜?”

他的神色戲謔,李晟卻忽然啞口無言,他頓了頓,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緩緩說道:“不可能吧,難不成他也有那個心思?”

在他印象裏,聞亥一直都是一副仙風道骨,沖淡平和的模樣。在朝中擔任的也是閑差,向來與世無爭的一個人,怎麽會有這樣的野心?

“多少人擠破了頭都想要爭得那個位子,無非為的是權力和地位。”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寬大的手掌上,每一個骨關節都蓄滿了力量和掌控。他的眼睫下落了一片陰影,仿佛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情緒都藏在那裏,“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想要成全一件事就得用另一件事去成全,凡此種種,最後得到的都是遺憾。”

“你呢?你的遺憾又是什麽?”鬼使神差下,李晟竟然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後知後覺,有些懊惱地捂住了嘴。

“我?”聞燕雪有些意外,但還是認真地看向了他。李晟雖然有些怪怨自己的多嘴,但他還是有些好奇。

聞燕雪卻嘆了口氣,加重了語氣道:“太多了,你想知道哪個?”

“還是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李晟看著他的臉色,連連搖頭。聞燕雪的遺憾他大概猜到了,他的母親還有彭原公。

“聞大人這麽多年恪守本分,怎麽都不像那種人……”

聞燕雪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為何不會,人心剖測,我與他三十載的父子,始終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李晟無言以對,他沒想到聞家父子竟然到了這種地步。有問鼎之心的從來都不是聞燕雪,而是那個松姿鶴顏,出塵絕世的聞亥。更讓他在意的是,聞燕雪願意告訴他這些,要麽是因為這些無關緊要,要麽就是,聞燕雪知道告訴他沒有任何辦法與旁人透露這些,更沒有辦法做什麽。

李晟有些屈辱地想,聞燕雪可算惹對人了,惹了他就像踢到了棉花,不會有任何的報覆,還會被聞燕雪各種意義上的戲耍。

“既然如此,那本賬簿......”

聞燕雪道:“是假的,真的我已經讓肅之記了下來。”

“假的?”李晟頭腦發蒙,“你說那個是假的?”那還有什麽是真的?

李晟見他還能笑得出來,心中只覺在陣陣發寒,“那我平白無故受人劫持,被人下毒,被追殺,都是你算計好的?”

聽到被下了毒,聞燕雪雙眉緊蹙,似乎是有些意外,“你被下了毒?”

裝什麽裝?到現在了還在裝。

李晟道:“我被海棠下了毒,三日內拿不到解藥就會死。”

聞燕雪聽罷有些欲言又止,他松了口氣,怕李晟察覺到又眨了眨眼說道:“那該如何是好呢?”

李晟先是微微一楞,而後才後知後覺地有些失落。看來聞燕雪確實不在乎他的生死,忽如其來的沮喪將他籠蓋,他自暴自棄又有些局促地說道:“既然都這樣了,你還帶我回來做什麽,任由我自生自滅吧。”

怪不得聞燕雪會和他說這些,倒是省了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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