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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顧家姐弟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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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顧家姐弟闖禍了

賀連山從國營飯店把飯菜定好回來, 就看到他家那個老頑固躺在床上,渾身上下脫得就只剩下褲衩子了,露出來的那一整面被銀針密密麻麻排滿了。

但老頭子楞是敢怒不敢言, 老實得跟個鵪鶉似的, 平日在家裏面又作又窩裏橫的兇得很,這回算是徹底被收拾服帖了。

賀連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忙悄默默拉扯著他家媳婦兒走到角落裏,焦急詢問怎麽回事。

賀嫂子立馬激動得手舞足蹈地把剛剛葉青飛針的事兒給描述了一遍, 對這個能一招就把她這個跋扈又固執的公公給治得服服帖帖的年輕女大夫,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打心底裏表示崇拜和感謝。

“哈哈哈,幹得漂亮!”賀連山心裏那叫一個痛快啊。

這一年多, 全家人都被自家這老頭子這個病折磨得夠嗆,老頭不滿意家裏人折騰,有情緒就沖著家裏人發洩, 但家裏人其實也都快要逼得受不了了, 要是再不把這個病給查清楚, 怕是全家都要瘋。

“真沒有想到, 這個小葉才是咱爸的克星!我要早知道她這個飛針能治咱爸的病, 我早在認識她的第一天,就把人給拉來給死老頭子看一看了!”

當初葉青在青山鎮派出所第一次見到他, 就當著那麽多民警的面讓他頂著胡蘿蔔飛針,這事兒每次回想起來賀連山都覺得又好氣又想笑。

但他確實是沒有把這個膽大包天又飛針技藝精湛的女知青,跟他家這個備受病痛折磨的父親聯系到一塊兒來。

哪怕葉青上過報紙, 在靠山屯也戰績斐然, 闖出了不小的名頭,但可能是因為刻板印象作祟, 他始終覺得像葉青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再厲害也是比不得其他那些大醫院的老專家老教授的,連薊城申城的醫生都對他父親這個病沒轍,難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就行?

但事實證明他錯得離譜,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的人天賦異稟,就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斷,別人不行的事兒,在葉青這兒還真就不是什麽難事兒。

按照之前反駁古常青的觀點,葉青從頭到腳,在賀老爺子身上紮了幾十處穴道,很快就發現,只要是跟腸道有關的穴位,飛針後基本上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抖顫情況。

但其他的穴位基本上紋絲不動,穩如老狗。

葉青把沒有異常的那些穴位上的銀針直接都撤了,剩下的十幾根銀針,從頭到腳均有分布,隨著人的呼吸起伏,這些銀針在老頭的身體上宛若游龍一般跳動,就如同活了一般。

看到這一幕後,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甚至就連葉青自己都表示很意外。

當年老教授在對她傳授這套技藝的時候,確實有提到過一個詞,叫做飛針走穴。

即是當飛針修煉到一定境界,就能讓飛針如同有生命一般,隨著人的脈搏節奏一同游走,而當人的身體某個部位出現問題的時候,與之相關聯的穴位就會波動異常,出現亂顫的情況。

但這個理論概念,葉青只是聽說,從來沒有真的在病人的身上實踐成功過。

她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稀裏糊塗地完成了傳說中的“飛針走穴”。

如果眼下她的手裏有拍攝設備的話,她一定要把自己的這個高光時刻給拍下來,將來給學生們授課的時候,她必須得給每個人都觀摩上一兩遍,這一場精彩的施診經歷,足夠她對外吹噓一輩子了!

只可惜,眼下這個時代,別說手機了,普通人連個相機都買不到也買不起。

葉青只能暫時先收起自己心中的激動和得意,專心在病人的病情診斷上。

這一排銀針的顫動情況已經是極為簡單鮮明了,哪怕是不懂穴位針灸的人,都能用肉眼直觀地看出規律來。

“這麽多穴位都在顫,是不是說明跟這些穴位有關的器官組織都存在問題?”

“不對,腹腔這一塊兒的銀針排布最密集,顫抖幅度最明顯,剩下那些地方的針相對稀松,且抖動的幅度明顯比這邊要弱很多。”

幾個老頭都是西醫,站在一旁忍不住議論探討起來。

葉青跟古常青的表情卻都很凝重,兩人像是不敢相信這個結論,對視了一眼後,都默契地走上前去,探出手來輕輕壓在了賀老頭的一左一右兩個手腕上。

切脈,是中醫最重要的一個問診環節,見到兩人不約而同地做出了這個動作後,本來還在議論的幾個老頭,都齊刷刷地閉上了嘴巴,目光直勾勾盯著這兩人。

葉青的五感比一般人要敏銳,所以在切脈這一塊比大部分中醫的速度要快上許多。

但剛開始摸上脈搏的時候,她沒有使用異能作為輔助,只作為一個普通醫者進行切脈。

然後她就發現,如果只是按照她以前學的中醫基礎理論和經驗總結來進行切脈診斷,確實結果就像是之前古院長給她的那一大摞脈案完全一致,脈相顯示這位老先生身體狀況良好,沒有任何身體異常。

可飛針的情況是斷然不會有錯的,葉青不信邪,換了一只手再切,這次她用上了她的異能進行探查,果然,異能在腹部瞬間受阻,那凝滯的感覺,跟飛針表象完全一致,足以作證她心中的診斷結果。

葉青收回了手,也沒急著開口,而是在等著那邊古院長切脈結束。

古常青接連換手,足足切脈了有四五分鐘,時而皺眉時而不解,仔細凝聽分辨了好一會兒後,才深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擡起頭來沖著葉青苦笑:

“學藝不精,我是真的摸不出問題來,小葉你看出名堂來了嗎?”

葉青也沒刻意賣關子,直接點了飛針所在的位置:

“剛剛幾位老前輩說的沒錯,這些銀針主要集中在天樞穴這一塊,像是迎香穴、手三裏穴、足三裏穴之類離腹腔較遠的穴位,飛針顫抖的情況就沒那麽明顯。”

“古院長您是學中醫出身的,這些穴位您應該都清楚,雖然每個穴位影響的身體部位都不大一樣,但它們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跟人體的腸道密切相關。”

“尤其是天樞穴這一塊兒區域,這些銀針所在的部位,是屬於大腸經小腸經經脈循行必走的穴位,腸道好不好,都會反映在這些飛針上。”

幾個老頭若有所思,一旁的賀家人似懂非懂,但葉青的話簡單直白,表面意思他們還是理解了的。

“所以是說,我爸這個病,是出在腸道上了?”

賀連山忍不住插嘴問道。

古常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按照小葉紮的這些銀針表現出來的情況來看,這應該是唯一的可能,但我剛剛切脈並沒有摸出他的腸道有什麽異常,不知道小葉這邊是不是有更合理的解釋。”

葉青確實已經有結論了,但這個結論,她拿不出足夠的理論證據來支持,要怎麽說服這些老頭還有賀家人,這才是問題所在。

上輩子葉青也只在醫書裏面見過這個相關案例,現實中其實並未接觸過,所以在剛看到這位賀老爺子的那一大摞體檢報告和脈案的時候,葉青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聯想到這個病上面來。

但在經過剛剛的飛針還有切脈診斷後,她就確定以及肯定,賀老爺子得的,絕對就是那個罕見的病無疑。

這會兒面對屋子裏眾人期待的眼神,葉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如果要我說的話,我給出的結論是,考慮腹型癲癇的可能性,要想驗證這個診斷結果的準確性,唯一的辦法,就是開刀進行腹腔探查手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楞住了。

實在是葉青提到的“腹型癲癇”這個詞太過於陌生,在場的這些老頭都是從業幾十年的老醫生了,但他們幾個竟然從未聽說過這個病。

癲癇,就是俗稱的羊角風或者羊癲瘋,屬於慢性腦部疾病,是由於腦部的神經元異常放電,導致短暫反覆發作的中樞神經系統功能紊亂。

所以一般情況下,癲癇多是發病於大腦。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聽說,腹部也能發生癲癇,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幾個老頭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神裏面看到了懷疑和困惑。

至於賀家人,在反應過來後就都只剩下緊張了。

畢竟剛剛葉青提到的開刀和腹腔探查,只要能聽得懂漢語的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老爺子都這麽大年紀了,為了查個病已經被折磨得夠嗆了,如果還要在肚皮上劃上一刀,萬一要是出點什麽意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

也不怪賀家人這麽緊張,畢竟眼下的醫療技術跟手段完全不能跟後世比,後世這種腹腔探查手術十分常見,因為成功的概率高達九成九,但在七十年代,卻是有很大可能會讓病人直接死在手術臺上。

賀家老太太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對於葉青的這個腹腔探查提議,她當場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開刀?這不行,老頭子經不起這個折騰了,一大把年紀了,哪兒承受得住這個?那絕對不可能!”

賀老爺子還沒說話呢,賀家其他人就都齊齊擺手,沒一個同意讓老頭子做這個手術的。

葉青也並不意味這家人的反應,畢竟手術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來說,本身就是一種負擔。

更何況腹腔探查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確診病因,而事實上,在此之前她已經用異能探查過了,老爺子的病因就是這個,所以這一步做不做其實意義不大。

只是如果不能做腹腔探查,她的治療方案未必會得到病人的采信,在場的其他這些老頭,對她這個答案也必然不會認可。

所以後續該怎麽辦,葉青不會再貿然開口,完全要看病人跟病人家屬是個什麽想法跟意見。

就在葉青以為這件事要陷入僵局的時候,那邊一直躺在床上任由葉青紮針的賀老爺子忽然開口了:

“葉大夫,你說的那個什麽腹型癲癇,是一定要開刀才能治嗎?能不能保守治療?”

葉青忙解釋道:

“腹部探查只是為了準確查明病竈,但不是治療手段,事實上,您這個情況,開刀並不能解決問題。”

賀家人這下聽明白了:“等於說開刀就是為了看一眼老頭子肚子裏是不是真的發生了癲癇?那這不是讓人白受罪嗎?這個手術我們不做!”

醫患矛盾是怎麽產生的?很多時候不是醫生態度的問題,而是病人跟家屬作為外行,完全不能理解醫生為什麽要那麽做,就下意識地認為醫生是為了收黑錢故意為難病人,兩邊無法進行溝通,最後導致產生誤會。

就像是現在賀老爺子的這個情況,如果不是葉青有異能在手,就算她的飛針把病竈鎖定在了病人的腹部腸道內,她也絕對無法準確判斷這個病就是腹型癲癇,也就意味著,這個腹腔探查手術,是必然要做的一道程序,不是病人表示強烈反對,就可以省略過去的。

好在賀家人雖然不懂醫術,到底還是對葉青抱有信任和期待的,畢竟葉青是這一年多以來唯一一個沒有經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檢查手段,只用了一盒銀針就這麽快速就鎖定了老爺子的病癥來源,並且當場給出了病因的大夫。

“小葉大夫,我們也不問您剛剛診斷的那個什麽癲癇到底有幾分把握了,就只問您,如果我家老頭不想受太多罪的話,您這邊有沒有辦法能讓他的病得到有效根治?”

賀連山頭腦清醒直擊要害,作為家屬,他們根本不在意常規癲癇和特型癲癇有什麽區別,也不想要知道這個病的誘因到底是因為啥,唯一關心的,就是這個病怎麽治,能不能治好。

賀連山這個問題,立馬得到了患者本人和其他賀家人的一致認同,幾個人目光緊張而期待地盯著葉青,生怕在葉青口中聽到一個“不”字。

葉青這邊辦法肯定還是有的,但是讓她用異能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走別的野路子,她怕旁邊這幾位業界大拿會當場跳腳,提出反對意見。

所以葉青只能朝著古常青那邊看去,先征詢一下這位古院長的意見。

一年多了,古常青早都被這位老夥計給整得沒脾氣了,巴不得來個人馬上把這家夥的怪病給治好,什麽原則什麽流程,在病人康健面前啥也不是,甭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的都先拉出來遛一遛再說!

“小葉你不要有什麽顧慮,你是我帶過來的,出了事兒有我替你擔著,沒誰敢來找你麻煩!”

看出了葉青的遲疑,古常青直接就替葉青打包票。

賀連山趕緊接腔:“葉同志,你只管放開手腳,我爸這病有多麻煩,光看他那一摞檢查報告就知道了,我們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別說是治療後沒有什麽效果,就算是真出現了副作用,我們也都認了。”

那幾個老頭倒是欲言又止。

但賀家老頭這個病,他們幾個西醫大夫確實是束手無策,即便想要說出點什麽建設性的意見,這會兒似乎也沒有發言權。

所以幾個老頭幾次想張嘴,最後還是放棄了。

葉青略思考斟酌了一番後,才道:

“腹型癲癇比較罕見,也比較覆雜,因為這個病的病竈部位雖然出現在腹部,但其誘發原因可能仍然與間腦或顳葉皮質的異常放電有關。”

“等於說,病人的腸道會產生震顫癲癇,其實是腦部出現異常後的一種病竈反映,治療的話,我們要針對的還是腦部。”

“所以我才說要做腹部探查來確認到底是不是這個病,但如果病人不願意做這個手術的話,就只能用別的方式來確認。”

“我開一個日常調理藥方,病人先吃上三個月,把異常放電先遏制住,三個月後我再給病人做一次覆查,如果今天大腸經小腸經這些穴位的飛針震顫情況,三個月後有所改善的話,那就說明我的判斷沒有錯。”

“到那個時候,咱們再來探討具體的治療方案。”

本來葉青是打算劍走偏鋒,直接簡單粗暴給這老頭開個半年的頭頂飛針套餐的。

但在看了旁邊那幾個老頭幾次想要插話後,她自己就先把這個野路子給否了,又重新琢磨出了另外一套相對穩妥的辦法。

這個解決方案,肯定比開刀腹部探查的節奏要慢了不少,也比她一開始想的那個野路子要更為溫和,但不管是賀家人還是在場的其他幾個老頭,都比較能接受。

“那就先調理試一試!”

賀家人當場拍板,只要老頭的病能確診,吃三個月的藥,總比再去其他醫院做一大堆毫無意義的體檢要強得多!

葉青忙把賀老爺子身上的飛針撤了,又利落地寫下了一個調理類的藥方子。

幾個老頭在旁邊仔細盯著,但作為西醫,他們幾個對於葉青寫的這個藥方純屬是看了個寂寞,就連古院長這個中醫大夫都是似懂非懂。

葉青把藥方子交給賀連山後,將怎麽煎藥什麽時間點服用還有忌口之類的細節都一一做了叮囑,至於別的,她沒有做過多解釋。

這時候,賀連山在國營飯店那邊定的席面,服務員親自給送過來了,幾個老頭見狀也不好再揪著葉青問東問西,一行人在主家的招待下,吃了一頓很是豐盛的午餐,吃飽喝足後,才客客氣氣地告辭離開。

賀家老頭的這個病總算是有眉目了,幾個老頭離開的時候還挺高興。

倒是葉青一路上一言不發,跟幾個老爺子分開後,在跟隨顧衛東前去汽車站的路上,都一直緊鎖著眉頭,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

這讓顧衛東覺得有些納悶,等終於坐上了回青山鎮的汽車,他忍不住問道:

“一個這麽棘手的疑難雜癥你都給解決了,為什麽你卻好像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葉青長長籲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道:

“因為賀老爺子那個病,跟腦部病變有關,而現階段咱們國家的醫療現狀,不管是器械設備還是醫生的治療手段,都還達不到檢測出腦部病變的水準,這就是為什麽,這位老爺子在各大醫院檢查了那麽多次,都沒能查出問題。”

“我現在擔心的是,就算三個月後,他這個病最終確診了就是腹型癲癇,也會很麻煩。”

“因為腹型癲癇的誘因,基本上都是腦白質病變造成的,如果是原發性還好說,直接針對腦白質這一塊兒,通過我的飛針就能得到改善甚至根治。”

“怕就怕是繼發性的,繼發性就等於是腦部其他問題擴散至腦白質病變,尤其是阿爾茨海默癥引起的早發性病變,這個情況就幾乎無解了。”

“因為即便是我用飛針暫時將其腦白質病變遏制了,也治好了他的腹部癲癇,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病竈還會擴散至其他地方,等於是按下葫蘆浮起瓢,越往後推移情況越糟糕。”

顧衛東聽不懂這些專業術語,但能讓葉青都感覺到棘手和苦惱,證明這個賀老爺子的病,遠沒有他們外行人看的那麽簡單。

“阿爾茨海默癥是什麽?”顧衛東小聲問道。

葉青這才想起來,到九十年代初,阿爾茨海默癥這個名字相對於國內大部分人而言都還是很陌生的,因為這個病國內原本不叫這個,它有另外一個更為通俗易懂的名字。

“就是老年癡呆癥。”

顧衛東果然懵了,他一臉的錯愕:

“老年癡呆是病?不是年紀大了正常的記憶衰退?”

是了,在21世紀之前,國內對於老年癡呆的認知有限,將老年人出現的大腦萎縮記憶障礙視為人衰老後正常的表現之一,並未將其視為一種嚴重疾病。

葉青搖頭:“不是,這是一種人體大腦的神經病變,是神經系統逐步發展的慢性退行性疾病。”

“當神經元壞死到一定程度後,患者會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最後出現感染等並發癥,直至死亡。”

顧衛東總算明白葉青為什麽會一路都悶悶不樂了,如果那個賀老爺子的病,真是這個老年癡呆引起的,恐怕就連葉青都不一定能解決得了這個棘手問題。

“醫生不是神仙,哪怕從事這個行業,你也不可能做到任何病都能治,真要是這樣,你也就不用在靠山屯當村醫了,你得被國家給當成國寶給供起來。”

顧衛東忍不住勸道,

“就像我們當兵,遇到自然災害的時候,保護老百姓的安全是天職,但我們也不可能做到保護好所有人都不出事,這麽苛刻就純屬強人所難了。”

葉青一想也是,苦惱糾結這個沒有意義,醫療落後是這個大時代的問題,不是她以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只有經濟科技工業各方面齊頭並進快速發展了,醫療技術這塊才能跟著穩步上升。

“你說得對,我不是大羅神仙,不可能什麽病都能治,賀老爺子的這個情況發現得還算早,到時候藥物、針灸、食補各方面多管齊下,說不定病情能得到控制,但若是這麽做都還不行,那我也無能為力了。”

想明白這一點後,葉青臉上凝重的表情輕松了不少,她又想起了顧衛東給她買自行車的事兒了,忙坐直身形詢問顧衛東:

“我那輛自行車你花了多少錢?自行車票我沒有,但是錢我還是補給你吧。”

尤其這個車還是顧衛東專門找人從南方給托運過來,這花費肯定不是個小數目,葉青不大好意思讓人這麽破費。

顧衛東卻是挑了挑眉:

“那你當時在畬山救了我的命,前幾天又給我用藥浴針灸治療暗疾,這個診治費又該怎麽算?我是不是也要把錢補給你啊?”

葉青頓時噎住,悻悻然坐了回去。

到了青山鎮已經是傍晚了,葉青惦記著她的那輛女士自行車,顧不上在鎮上多耽擱,催促顧衛東趕緊取了寄存的二八大杠後,兩人就徑直往靠山屯趕。

結果才回到村口,就見到鴨子河灘塗上面圍了好些人,葉青一看情況不對,急忙跳下車就往豬圈牛棚那邊跑:

“出什麽事兒了?”

幾個屯子裏的社員一見葉青回來了,忙解釋道:

“熊瞎子沖下山來了,有幾個孩子當時正在灘塗上玩,被嚇得慌了神到處亂躥,結果有個不小心踩空掉進了河裏,得虧當時顧家那兩姐弟就在河灘這兒割豬草,立馬就跳進河裏把人給撈上來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葉青一聽這話,心下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大自在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顧衛東。

這大白天的,怎麽會有熊瞎子莫名其妙跑到山下面來,而且還沒在山腳下待著,竟然還躥到河灘這邊來了,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顧衛東表情也不由得頓了頓,兩人對視了一眼後,心裏都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村裏人口中提到的這沖下山的熊瞎子,該不會是之前他們在林子裏遇到的那四只倒黴玩意兒吧?

別是又饞她上次弄的糖汁果醬了,專門跑到山下來找她要吃的來了?要真是這樣,那真是她惹出來的禍,被嚇著的那群孩子,包括那個意外掉進河裏的孩子,純屬是受了無妄之災了。

葉青和顧衛東忙在灘塗上找顧衛南幾個,但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

她只好繼續追問那位大嬸:“下來了幾只熊瞎子您知道嗎?現在那些熊瞎子跑哪兒去了?”

那個大嬸指了指不遠處的那片矮林子:

“好像有好幾頭,躥進前面那片矮林子裏去了,但我們都沒見著,老支書帶著人去取獵qiang去了,要是那玩意兒再敢下來,就要直接宰了那玩意兒讓大家夥兒再開葷吃肉。”

葉青心裏面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不管下來的是黑熊還是棕熊,這些家夥應該是沒有存什麽壞心眼,嚇到幾個孩子也絕非它們的本意,若是因此被村裏人當場射殺,那可就死得太冤枉了。

幸虧這些家夥跑得快,不然這會兒怕是真要被這群村民給堵在灘塗上哪兒都跑不了了。

葉青還想多問幾句,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從矮林子那邊跑回來了幾個人,個個肩上都扛著獵qiang,正是老支書帶著的打獵隊伍。

不過很顯然,這一行人並沒有什麽收獲,個個垂頭喪氣意興闌珊:

“真是太可惜了,竟然就這麽讓那幾只熊瞎子給跑了,不然今兒個大家夥兒也能嘗嘗熊掌是什麽滋味兒,再不濟,各家分點肉開開葷也成啊。”

上次葉青殺的那幾頭野豬,讓整個屯子吃了好一頓殺豬菜不說,各家的餐桌上可是連著好幾天都見著了肉沫星子。

距離上次野豬下山已經又過去快半個月了,大家夥兒又開始饞肉了。

但是很可惜,這回葉青這個女戰神外出考試去了,沒能在屯子裏,結果楞是錯過了殺熊的好時機。

幾個人一邊扼腕嘆息,一邊往回走,一擡頭正巧就看到葉青跟顧衛東站在不遠處,馬上就有村民揚聲朝兩人打招呼:

“葉知青回來了?考試怎麽樣啊?順利嗎?”

“哎喲,衛東你怎麽才回來啊,剛剛有四頭黑熊跑下山來了,要是那會兒你在屯子裏,絕對能一木倉幹掉一個,直接讓那些熊瞎子有去無回!”

對於沒打到黑熊,這幾個村民心有不甘,怨念頗深。

葉青則在第一時間從幾個村民的話裏面提取到了重要信息。

一共有四頭黑熊!

葉青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四頭黑熊,絕對就是上回吃過她熬的糖漿和果醬的那一家四口無疑了。

估計是前幾天葉青讓那對黑熊夫婦給她拉滑橇車下山,讓那幾個家夥知道了她的住處,所以這一家子倒黴玩意兒竟然直接下山來找她來了。

這四個家夥憨蠢憨蠢的,也不知道怎麽就跑到灘塗這邊來了,還嚇到了在灘塗上玩耍的孩子,得虧是跑得快,不然落到屯子裏這些村民手裏,絕對要被剝皮抽筋吃幹抹凈了。

不過葉青猛地又想到了什麽,心下不由得一緊。

那四頭黑熊既然是來找她討食吃的,肯定會循著她的氣味兒追蹤,既然連灘塗這邊的豬圈牛棚都找過來了,那鄒阿婆住的那個院子估計也去光顧過了!

想到顧衛南姐弟跟孟嘉仨人都不在鴨子河這邊,葉青頓時臉色大變,立馬就催促顧衛東:

“快回去!家裏可能出事了!”

顧衛東正好腦子也轉過彎來,兩人都意識到那幾頭黑熊可能嚇到老太太了,兩人頓時都慌了,七手八腳地騎上二八大杠就往前沖。

顧衛東把他在部隊訓練時的最大體能極限都給發揮出來了,把自行車騎得風馳電掣,葉青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了,緊緊拽住了顧衛東腰間的衣服,兩人一溜煙就沖進了屯子裏。

因為想第一個看上電影,靠山屯生產大隊正在著急趕搶收進度,所以這會兒天快黑了,除了幾個提前下工回來做飯的嬸子外,大部分人都還在地裏面掰玉米棒子,所以屯子裏倒是沒幾個人。

伍月英本來也在玉米地裏磨洋工的,但是沒幹多久就覺得頭暈乏力犯惡心,秦杏枝以為她中暑了,趕緊讓她回來了。

她就慢悠悠往家走,快走到家門口了,身後忽然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一偏頭就看到一輛自行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風中颯颯俯沖,在那人身後,還緊緊貼著個清秀靈巧的小丫頭。

伍月英一眼就認出了這兩人是誰。

她的眼睛不由得瞇了瞇。

顧衛東跟那個申城來的女知青,什麽時候關系這麽親密了?

顧衛東和葉青壓根沒註意到路邊站著的伍月英,兩人這會兒所有的註意力,都在留守在村尾老宅子裏的鄒阿婆還有王春花及那個棄嬰身上,那仨可都是老弱婦孺,要是見著四頭黑熊沖進家門,怕是得嚇得背過氣去。

不過,讓葉青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等心急火燎地回到村尾,卻只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嬉笑打鬧聲。

他們以為會被黑熊踩碾蹂躪得一片狼藉的籬笆圍墻,還完好無損地在家門口杵著,鄒家老宅跟往日一般平靜祥和。

再往前,就見到院子裏顧衛南姐弟倆,孟嘉都在,鄒阿婆跟王春花也出來了,還抱著那個兔唇女嬰,都在集體觀摩那輛嶄新的女士自行車。

顧衛南那麽大的塊頭,平日裏二八大杠也能騎得飛溜,但是在看到這輛小巧玲瓏的女士自行車後,她仍然抑制不住對這個自行車的喜愛,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是孟嘉跟王春花,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樣式的自行車,目光一直沒能從這輛車上挪開。

不過幾個人還是很有分寸的,只圍著這輛車轉著圈圈地觀摩,沒誰真不懂事地直接上去試騎。

這年頭自行車可是大件,普通人家攢上好幾年的錢都不一定能買上一輛,所以有車的人家都寶貝得很,哪怕是舊車也輕易不外借的。

更別說這還是一臺新車,主人都還沒回來呢,他們要是就搶先騎上去了,那像什麽話?

就在幾個人都等得心焦的時候,就聽到門外響起了自行車鈴鐺聲,幾個人忙回過頭去。

果然就見到葉青跟顧衛東回來了。

“師父你回來了?快看,你買的自行車到了!是一個叫李勇的男同志送過來的!”

顧衛南趕緊了沖了上來興奮地解釋道。

比起自行車,葉青更想知道灘塗那邊那四只黑熊是怎麽回事。

“我們剛剛在村口,看到老支書帶著人在那邊矮林子裏巡邏,說是有黑熊沖下山來了?”

葉青著急問道。

一提起這個,顧衛南姐弟倆立馬噤若寒蟬,縮著脖子成了鵪鶉。

一看這兩人的表情,葉青就知道這裏頭肯定有事兒,頓時就沈下臉來,厲聲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那幾只黑熊沒嚇到阿婆她們吧?怎麽會跑到灘塗上去的?”

一聽這話,顧衛南趕緊擺手:

“沒有沒有,肯定沒有嚇到阿婆,那幾頭熊沒在村尾逗留,是直接跑到灘塗那邊去的。”

說著,顧衛南就指了指一旁的弟弟,老老實實交待道,

“上次師父你不是教了我熬果醬嘛,本來那罐果醬我是打算帶到學校裏面去吃的,但是實在太好吃了,我跟顧衛北沒忍住,這兩天偷著吃,直接就給炫完了。”

“所以我倆就想再做點,就在灘塗那邊生了火,用罐子熬果醬,沒想到果醬氣味太濃,把那幾頭黑熊給引來了。”

葉青都要無語了。

一旁顧衛東也覺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你們在灘塗上面熬什麽果醬?在自家廚房裏面熬不行嗎?”

姐弟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兒才訥訥道:

“山裏頭那野果子比較難采,光靠我倆也采不了多少啊。”

“所以我倆就想了個辦法,讓村裏那群毛孩子幫我們采。”

“反正他們天天在屯子裏亂轉也沒事兒幹,而且他們吃山裏頭的那些野漿果都吃膩了,我們一說可以用麥芽糖作為交換,他們立馬就答應了。”

“給我們采來了好幾大筐子,還自告奮勇地幫我們倆拾柴火,所以我們倆幹脆就在灘塗上熬果醬了。”

“誰能想得到,那果醬會把熊瞎子給引來啊。”

說到後面,顧衛南聲音越來越小,卻是一臉的無辜和委屈。

弄清楚原委的葉青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顧衛東趕緊問道:

“那個掉河裏的孩子呢?有沒有事兒?”

顧衛北趕緊搖頭:“沒有,孩子才掉在河邊的水裏就被我給抓住了手臂,就只是弄濕了身上的衣服,沒被河水沖走。”

難怪這姐弟倆還能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在院子裏優哉游哉地觀摩自行車,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顧衛東跟葉青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葉青還是惡狠狠地瞪了這對惹事精一眼:

“下回再要吃果醬,就老老實實在自家廚房裏面做,把門窗都關緊了,別再把那幾只熊瞎子給招來了,聽到沒?”

被葉青這般警告,兩人都老老實實點頭如搗蒜。

闖了這回禍,這對姐弟顯然也知道厲害了,再不敢想一出是一出,在外頭瞎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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