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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長白山女惡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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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長白山女惡霸

母山魈喝完那碗酒就老老實實杵在一旁不動了, 雖然看到了顧衛東腳邊那些碗碗罐罐裝滿了酒,它也沒有輕舉妄動。

葉青也學著之前這家夥的動作比劃,告訴這家夥那些碗跟罐子裏的酒它可以隨便喝。

反覆比劃了好多遍後, 這只母山魈才似乎有點搞明白葉青的意思了。

在葉青鼓勵的目光下, 它走到那堆器皿前,試探著捧起一罐酒, 然後就歪過頭來看葉青。

葉青連連點頭朝著它豎起了大拇指。

得到葉青的讚許和首肯,這家夥立馬裂開嘴笑得嗷嗷的, 然後一轉身抱著那只罐子就躥進了林子裏,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也就十來分鐘的功夫,等顧衛東這邊剛把所有的羊皮酒袋清點檢查完畢,那山魈竟然召集了一群夥伴趕過來了!

七八只成年山魈紮堆出現, 在林子裏亂竄吼叫,鬧出來的動靜還不小,不大一會兒就徑直沖到了葉青跟前, 一落地就被顧衛東腳邊那堆碗碗罐罐裏的猴兒酒給吸引了註意力, 然後爭先恐後地朝著那堆酒皿撲了過去。

顧衛東趕緊讓開位置, 還把葉青給拉得離這群山魈遠了些。

開玩笑, 靈長類嗜酒是本能, 發酒瘋也是本能,要不然猴拳這門功夫是怎麽傳出來的?

顧衛東可不想看到這些山魈醉酒之後對著他和葉青一通亂撓, 萬一離得近了,這麽多只山魈對他倆群起而攻之,那誰招架得住?

葉青也顧不上去給這些山魈維持秩序了, 她看著地上這堆裝滿了酒的羊皮袋子, 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前面看到這株老樹樁裏面儲藏了這麽多好酒,她興奮得都快要找不著北了, 可這會兒真把這些酒都給取出來了,她又開始犯愁了。

三十幾個酒袋子,上千斤的重量可不是開玩笑的,怎麽運回去也是個大問題。

雖然她可以用當初在畬山救顧衛東抓敵特時的方式,利用異能催化藤蔓把這些玩意兒捆綁起來往外挪。

但從這處深山到靠山屯山腳下的距離可不近,少說也得有十幾二十公裏路程,她這藤蔓根本支撐不了這麽遠,估計半道上她異能就得歇菜了。

所以下一步要咋整,葉青為此感到十分頭疼。

就是顧衛東也在望著這堆羊皮袋子發怔,兩人面面相覷,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林子裏忽然又傳來了動靜,幾雙綠油油的眼睛在密林裏逐一亮起,下一秒幾道身影從矮灌木叢竄了出來。

滿倉媳婦兒大概是從滿倉那兒得知了葉青進山的事兒,竟然帶著那群小弟一路循著葉青的氣味兒追到這片深山裏面來了。

這群土狼自從主動臣服認主,對葉青絕對忠心耿耿言聽計從,上回送葉青下山後,這幫土狼甚至還想直接跟著葉青回靠山屯子裏,要不是葉青怕嚇到屯子裏的村民,費勁巴拉地驅趕,這些土狼怕是還不樂意回山裏。

現在葉青進山了,這幫土狼就又眼巴巴地跑來找她了,一看到葉青,馬上就顛顛地湊了上來又是蹭褲管又是搖尾巴的,極盡諂媚討好。

葉青正愁找不著苦力呢,一看到這幫狗腿子來了,頓時眼前大亮,馬上打了個響指,計上心來。

“這不就是現成的壯丁嘛,我弄個滑橇車出來,一會兒咱倆把這些羊皮酒袋子都裝進橇車裏,然後給這幫土狼套上繩索,讓它們幫忙拉下山!”

顧衛東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讓土狼幫忙拉橇車,虧得這姑娘想得出來!

但還別說,葉青這主意聽著有些離譜,真正實施起來竟然並不困難,她那異能催化植物的速度極快,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就用手肘粗細的藤蔓給形成了一輛結實的滑橇車,撬車的車鬥還不小,裝下這些羊皮酒袋子綽綽有餘。

之前葉青對付那頭棕熊的時候,顧衛東並沒有親眼看到葉青催化藤蔓的全過程,這會兒近距離感受她這個異能的奇特,他是真的大為震撼。

“你們那個末世,是人人都有這個特異功能嗎?還是只有你會這個?”

顧衛東有些好奇。

葉青搖了搖頭:

“末世後很多人都覺醒了異能天賦,金木水火土風雨雷電雲甚至還有空間系精神系亂七八糟各種各樣的異能都有。”

“有一些屬於攻擊性很強的,比如雷電水火類,比較適合近攻,也有一些防禦性比較強的,比如金土還有空間系精神系等等,這類就比較適合遠戰和輔助了。”

“像我這種木系異能,就純屬戰五渣系奶媽了,除了幫戰友回血治療之外,其他作用基本上接近於無。”

“在末世摸爬滾打那十年,我參與過很多次戰鬥,但在異能者圈子裏一直屬於墊底的存在,純靠騷包的走位才勉強茍住了這條小命。”

這番話簡直是刷新了顧衛東的世界觀。

要知道,自從來了靠山屯插隊,葉青這姑娘簡直是大殺四方,打遍全長白山無敵手。

可就這樣強大的戰鬥力,在末世竟然還是個脆皮坦殲?!

顧衛東真的很難想象,葉青口中那個萬物同悲生靈塗炭的世界是什麽樣的,不過若是人人都像葉青口中所說的那樣天賦異稟戰力高強,那麽破壞力無疑是驚人的,會造成秩序紊亂世界大戰好像確實也挺正常。

不過按照葉青的說法,她所在的那個世界,跟他們現在這個世界屬於平行時空,所以他倒是不用杞人憂天,至少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肯定不會演變成那樣的人間煉獄。

把所有的羊皮酒袋塞進橇車的車鬥裏,葉青那邊用藤蔓套索給這些土狼裝備上,正要揮鞭趕車呢,結果林子裏竟然又竄出來了四個熟悉的黑影。

四頭傻白甜黑熊,估計也是受到了猴兒酒的引誘,從大老遠的地方趕過來的。

在看到葉青幾個後,這四頭黑熊還楞了一下,旋即就跑去老樹樁那邊跟山魈搶猴兒酒喝去了。

但長白山老人都說“寧遇豺狼,不惹山魈”了,說明這山魈絕對不是善茬,尤其這還是一整個山魈族群齊上陣,這四只傻白甜黑熊,能是人家的對手?

然後葉青和顧衛東,就有幸見到了七八只成年山魈跟黑熊惡戰的場面,好家夥,打得那叫一個激烈啊,地動山搖慘絕人寰都不外如是,整片林子都險些被這群家夥給夷為平地了。

先前那只母山魈在葉青面前規規矩矩不敢造次,如今帶領族群打起群架來那可是兇神惡煞暴躁又彪悍,把那四只黑熊打得最後只能抱頭鼠竄,鬼哭狼嚎。

最後慌不擇路的四只傻憨憨,竟然瑟瑟發抖得躲到了葉青跟顧衛東身後,紛紛把腦袋塞進了葉青那輛藤蔓滑橇車裏,只留了個毛茸茸的大黑屁/股對著外頭,將慫包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把葉青和顧衛東都給看得一言難盡,簡直不忍直視了。

葉青嘴角抽動得厲害,真是開了眼界了,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這特麽也能叫熊?簡直把熊界的臉面都丟盡了吧?說好的獸人永不為奴的呢?沒出息成這樣,巴蜀的食鐵獸估計都要看不下去了!

山魈族群大獲全勝,個個囂張地手舞足蹈捶胸吼叫,但可能是顧忌著葉青在場,母山魈倒是沒有帶著族群繼續對這四只黑熊乘勝追擊,而是直接指揮族群把地上那些酒碗跟罐子一鍋端,全部抱起來給帶走了。

等這群山魈在樹冠間縱躍攀爬,終於徹底消失在這片林子裏,那四只黑熊才終於敢小心翼翼探出腦袋。

在確定危機解除了,吃了大虧的黑熊開始賣可憐,蹭著葉青的褲管可憐巴巴地對著她嗚嗚訴苦。

這時候,葉青才看清這幾只黑熊的淒慘模樣。

兩只小熊崽子還好說,只是被打得有些鼻青臉腫,至少沒見血。

但那兩只成年黑熊就慘了,頭上身上被山魈的利爪給撓出了幾十道豁口,深的地方甚至都能見骨了。

這麽嚴重的傷勢,讓葉青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對山魈的戰鬥力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

要知道這只公黑熊,當初可是在面對土狼族群的圍攻時也一點都沒落下風,還把滿倉那只土狼首領都差點給當場弄死了呢。

沒想到這麽威風赫赫的黑熊兩口子,如今在跟山魈族群battle的時候,在人家手上竟然連三招都沒能招架住,輸得真是太慘烈了。

而且別說是這四只黑熊了,自從那母山魈帶著族群下山後,就是先前那只被吊在樹上的棕熊,這會兒都鳥悄兒的了。

這家夥躲在半空中觀戰,親眼看著那四只黑熊被山魈胖揍,默默屏住呼吸,楞是一打一個不知聲。

看來,哪怕是這只棕熊,也分得清誰才是大小王,知道自己不是那山魈族群的對手,直接把自己縮成了小透明,生怕引起那幫鬼猴子的註意力。

難怪這山魈被當地老獵人稱之為隱形霸王呢,這玩意兒看似不起眼,哪裏曉得居然這麽兇殘,絕對是長白山的無冕之王了。

原先葉青還擔心山魈這個靈長類物種在長白山都快要瀕臨滅絕了,但剛剛看到母山魈一下子帶來了七八只成年山魈,葉青頓時就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至少眼下這個時期,長白山山魈的數量還沒到碩果僅存的地步,從剛剛那一群成年山魈的健康程度來看,算上年邁的和年幼的山魈,估計這個族群數量起碼得有三十只往上了。

雖然數量不算特別龐大,但這就已經很客觀了,如果不是遇到偷盜射殺,這些山魈短時間內肯定不至於物種滅絕才對。

葉青默默將這事兒記在了心裏,打算回頭得閑了,一定要專門抽個時間進山去統計一下這個山魈族群的具體數量,如果可以的話,給這些家夥們做個標記什麽的,監控一下它們的繁衍數據之類的,至少能對這個種群的數量做到心裏有數。

四只黑熊傷成這個鬼樣子,又可恥地在葉青跟前撒嬌賣萌,葉青能怎麽著啊,難道真置之不理啊?

只好一邊安撫一邊偷偷給這四個鐵憨憨渡了一些木系異能過去,好歹把那兩個大的身上那些看起來嚴重的傷口給治療一下,不至於因為傷口感染而一命嗚呼,也讓那兩只小崽子腫著的包子臉快速消褪下去,看上去沒那麽可憐兮兮了。

不過,浪費了她這麽多能量,當然不可能是免費的,必須得讓這兩口子賣苦力給她還債,葉青二話沒說,又整了倆根滕索套在了黑熊兩口子頭上。

然後抱起剩下那倆黑熊幼崽,邊擼熊邊揚鞭吆喝,準備啟程下山。

這邊葉青正興致勃勃要駕駛這輛特殊的滑橇車呢,結果顧衛東卻站在原地不上車。

葉青納悶:“走啊?你楞著幹嘛?”

顧衛東詫異地看向葉青:“咱們就這麽走了?”

葉青不解,對啊,不走還留在這兒幹嘛?等著一會兒再來上幾只東北虎,舉起羊皮袋子大口喝酒,然後三碗不過崗,直接上演武松打虎嗎?

“你是不是忘了啥?”

顧衛東指了指那邊吊在半空中的網兜,表情一言難盡,

“這家夥,你就打算這麽一直吊著它?”

窩草,差點忘了!

葉青猛地一拍腦門,光想著上車趕狼趕熊下山兜風了,竟然把那頭棕熊給忘了。

蜷縮在藤蔓網中一動不動的胖棕熊:我是不是熊不知道,但你絕對是真的狗!

得虧棕熊不會開口說話,不然罵聲絕對能從山這頭響徹到山那頭了。

葉青忙又跑到那邊樹底下,把栓在樹幹上的藤蔓解開,一揮手將那藤蔓上的木系異能收回。

藤蔓一被吸走能量,馬上就枯萎變脆,哪兒還能承受不住這頭棕熊的重量?

然後這個胖乎乎的家夥,就吧唧一聲,直接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落在了鋪滿幹枯松針葉的松軟林子裏。

可能是被葉青用網兜給罩住,吊了這麽長時間,吃夠了教訓;也有可能是看到葉青跟那只母山魈互動過,又見識了山魈們超強的戰鬥力後,知道面前這個兩腳獸可能比那山魈更不好惹。

總之,這會兒掉下來後,這頭大棕熊竟然不敢對葉青露出半點兇相,鬼鬼祟祟退回到那個老樹樁所在的位置後,就老老實實地蹲在樹樁子旁邊不動了,給這位長白山女惡霸讓路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葉青傲嬌地擡了擡下巴,哼了一聲:

“算你小子識相!”

“走咯!”

重新回到車上,葉青甩著藤鞭耀武揚威地起吆喝,一聲令下,兩頭黑熊外加八條土狼就開始在山間奪路狂奔,滑橇車就在林子裏如一陣風一般飛了出去。

“哈哈,真的可以哎,這速度也太爽了吧,真好玩!”葉青一邊擼著小熊崽子一邊興奮得不能自已。

當然,剛開始沒經驗,撞上樹或者別的障礙物啥的肯定是有的,但在經過不斷嘗試和調整後,葉青很快就掌握了怎麽控制方向和速度,最後楞是倆小時不到就將上千斤的羊皮酒袋子一只不落地順利給帶下了山。

到了山腳,葉青甚至玩得還有些不太盡興,下了車後還在那兒表示遺憾:

“可惜的是還沒到大雪封山的時候,不然玩這個肯定更有趣,在林海雪原中自由馳騁,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顧衛東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可能是在末世見慣了各種大場面,所以來了這個時代總想要找點刺激,不然生活得就有些不得勁兒,怪不得好好的城裏不待,專門跑到長白山這犄角旮旯來發大瘋來了。

得虧他這些年的體能訓練沒白練,身體素質跟膽量都磨礪出來了,不然換個人誰敢這麽陪她瘋?怕是半道上就要被嚇尿了。

怕這些土狼跟黑熊跟著進屯子裏會嚇到人,葉青解開套索後就把它們都趕回了山上,並快速把那只藤蔓滑橇車毀屍滅跡,只單留下了那三十多只羊皮酒袋堆在山腳的草叢裏。

顧衛東則趕緊回家去叫人,這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整個屯子裏安靜得很,顧衛東悄悄潛回家,很快就把他爸媽,楊大志還有顧衛南姐弟倆都給叫起來了。

一大家子躡手躡腳地跟著顧衛東到了山腳,看到那些羊皮酒袋後誰也沒多嘴問一句,三個男人都拿擔子挑,顧嬸子和顧衛南則用筐子背,總之都是搬起幾個酒袋就往鄒家院子裏面鉆。

也沒進正屋,葉青那邊把廚房相連的地窖給掀開,幾個人迅速接力,悄無聲息地就把那三十幾個羊皮酒袋子給送進了地窖裏。

等東西都搬完了,顧家幾個人陸陸續續回去了,葉青趕緊拿起一只羊皮酒袋遞給顧衛東:

“拿回去讓叔叔跟嬸子他們先嘗嘗鮮,剩下的咱們倆回頭再來分!”

顧衛東接過那只酒袋,笑道:

“分就不用了,酒是你自己找到的,也是你想辦法給搬下山的,我根本沒出什麽力,拿這一袋都已經是占了你大便宜了!”

葉青還不至於摳門成這樣,畢竟上千斤酒呢,她一個人喝到猴年馬月都喝不完,索性也不跟他廢話了:

“這事兒等明天再說,趕緊走吧,這麽晚了,我也困得要死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顧衛東也沒再啰嗦,畢竟他明天一大早還得去公社打電話,把後山那個關東軍要塞的消息匯報上去,他已經進去過了,要是不抓緊時間來處理,裏面的東西過段時間可能就會被氧化掉,那些保存完好的戰備物資要是就這麽毀掉了就太可惜了。

葉青回到屋裏後,就發現鄒阿婆正和衣坐在床頭呢,老太太竟然還沒睡,那他們在廚房地窖那邊鬧出來的動靜,她肯定也聽見了。

“回來了?沒出什麽事兒吧?”

老太太壓低聲音擔憂地問道。

葉青趕緊湊了過去,附耳將她從山裏帶回來上千斤猴兒酒的事兒告知了小老太太。

老太太頓時激動不已:“真的是猴兒酒啊?好喝嗎?”

葉青那軍用水壺裏就裝了小半壺呢,見老太太感興趣,忙找了個碗給她倒了小半碗,又重新回廚房去,把她之前炸的花生米給端了一小碟,兩個人在炕上邊嚼花生邊吃酒,楞是又閑嘮嗑了大半個小時才算完。

老太太睡不著,是因為白天伍永兵提到的認幹親的事兒。

老太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原本是從未想過這事兒的,早些年夫家和娘家也有人提過給她過繼一個孩子的事兒,說是別斷了夫家的香火,等將來她百年之後,起碼也能有個後輩幫忙掃墓上墳。

但老太太一直沒松口,她的後事將來肯定是國家來辦,原本也不需要她過多操心,等人一死,塵歸塵土歸土,子孫後代上不上墳的又有什麽關系呢?

只是那時候她並不知道申城建了烈士公園的事兒,等遇到了葉青,被告知她的丈夫兒子有可能在申城立了烈士墓碑後,她的心態才開始發生變化。

她確實是想回去看看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期望將來能跟自己的丈夫兒子葬在一塊兒。

但要是政府不同意的話,她就只能順應伍永兵的提議認個幹親了,最起碼將來她沒了,還能有個後人每年去申城幫忙掃掃墓,代替她時不時去看望一下她的丈夫兒子,讓他們在底下不至於過得太冷靜寂寞。

因著這個原因,老太太情緒有些波動,本來就想要晚上找葉青深入地聊一聊這個事兒的,但葉青一直沒回來,她就坐在炕上不知不覺等到了淩晨。

這會兒爺孫倆喝著小酒,老太太慢慢也敞開了心扉,把她認幹親的意圖說了出來。

葉青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阿婆,烈士陵園是國家專門為安葬烈士建立的,裏面的烈士公墓,是有專人管理的,每個月都會有人固定灑掃上墳。”

“而且您的丈夫跟兒子用鮮血換來了國泰民安,他們會受到全國的年輕後輩所敬仰,會有很多無名的好心人逢年過節的時候自發去陵園獻花,這份香火自會綿延不絕,比其他任何普通人家的香火都要旺盛,他們在地底下又怎麽會孤單寂寞?”

“不過您要是不放心,哪怕您不認我當幹孫女,我也可以向您保證,將來只要政策放開了,不管我忙不忙,我每年都會想辦法抽出時間回申城上陵園去看看他們,給他們上一炷香。”

“這跟您認不認我當幹孫女沒關系,就沖著他們為革命為抗戰付出了生命,就值得我對他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這話一出,老太太頓時就急了:

“那你這意思,是不打算認我當奶奶了?”

葉青好氣又好笑:“我可沒這麽說啊,伍大隊長的這個提議,我從一開始就是欣然接受的,但我必須要強調一點,我想認您當我奶奶,絕不是沖著房子跟宅基地,也不是沖著您的丈夫兒子去的,只是單純覺得我跟您投緣,自然而然想要跟您更親近,沒有任何別的原因。”

這話果然哄得鄒老太太喜笑顏開:

“你這丫頭一天天的就會油嘴滑舌。”

葉青嘿嘿一笑:“天地良心,我說的話可都是發自肺腑,一點水分也沒摻,而且您啊只管放寬心,就您這身體,少說還能活二三十年呢。”

“等我這邊再幫您調理調理,到明年您眼睛就能看得見了,到時候我陪您一塊兒上申城故地重游去,掃墓上香這事兒,您自己就能來,哪兒用得著我替您啊。”

老太太喝著猴兒酒,抿著唇沒說話,但葉青看得出來,她臉上是充滿了憧憬的,應該也在期待著與她的丈夫兒子重逢那一刻。

把話說開了後,老太太心情頓時豁然開朗,吃完了碗裏的酒,就喜滋滋地睡了。

葉青沒急著躺下,而是先去了廂房那邊看了看那個棄嬰,確認孩子在這個新家適應良好,並且在王春花的幫助下吃飽喝足,這會兒睡得正酣甜後,才放下心來。

王春花在坐月子,葉青擔心孩子留在廂房會影響了她的睡眠,本來打算把孩子抱回正屋大炕的,結果王春花卻不樂意。

“我這從臭松溝出來後,見不著孩子心裏面空落落的不得勁兒,晚上老是失眠睡不著,這個孩子出現挺及時的,有她在旁邊躺著,我心裏都感覺踏實了不少,就讓她陪我睡吧。”

一見葉青要把孩子抱走,王春花頓時就急了。

葉青見狀沒轍,只好把孩子留在了廂房,只叮囑王春花:

“你還在坐月子呢,養好身體比什麽都重要,如果覺得累吃不消了一定要說,千萬不要為了帶孩子就逞強。”

王春花點頭如搗蒜,但一雙手卻是緊緊抱著孩子舍不得撒手。

葉青也只能由著她去。

陪老太太喝了那一碗猴兒酒後,這會兒慢慢酒勁兒上來了,她感覺有點上頭,暈飄飄正是酒酣的時候,倒在炕上後只覺得渾身舒泰,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無比沈,是她來到這個時空頭一次如此毫無顧忌不帶任何思慮地深度睡眠,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外頭太陽都快升起來了。

因為她現在不用大早上的趕去上工,所以睡得晚了點也沒人把她叫醒,早上鄒阿婆跟王春花的早餐都是隔壁顧衛南幫忙送過來的。

葉青爬起床後,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果然這世上沒什麽事兒是一杯酒不能解決的,若是還不能解決,那就再喝一杯。

這一刻,葉青忍不住再次感慨,這野釀果真是個好東西啊,睡前一杯猴兒酒下肚,可以一覺睡到天光大亮,睡一覺醒來一點宿醉頭疼的跡象也無,只覺得渾身舒坦,神清氣爽。

這麽好的酒,葉青可舍不得送出去,回頭分給顧衛東一些,剩下的她打算自己留著慢慢喝。

不過一直把酒盛在羊皮袋子肯定是不行的,葉青覺得她可能要去買幾只大一點的酒缸回來,到時候用蠟跟泥把酒給密封起來,這樣才能確保這些猴兒酒不會揮發失去原有的醇厚風味兒。

看樣子還得去找顧嬸子打聽打聽,看看哪兒有這種酒缸買。

“師父,你醒了?”

見葉青終於起床了,顧衛南趕緊把廚房鍋裏溫著的早餐端了出來。

“師父,咱們今天還去部隊農場嗎?”

昨天因為半道上撿了個棄嬰,最後去部隊農場的計劃被迫中斷了,不知道今天還去不去部隊農場,所以孟嘉按時按點地又上葉青這邊來了。

葉青點頭:“肯定得去,好幾天了,估計那邊又有母牛要分娩了,咱們早點過去,不打無準備的仗,這樣才不至於慌手慌腳忙中出錯。”

說著,葉青就看向兩人:

“今天就得你們倆負責接生了,我只負責在旁邊給你們進行指導,除非遇到你們搞不定的麻煩,不然我就不親自上手了。”

一聽葉青這麽說,兩人頓時又有些緊張起來。

上次在農場給母牛接生,雖然兩人都上手了,但還是以葉青主刀,她們負責輔助,現在要讓她們來負責,兩人心裏面多少還是有些沒底。

不過葉青可不能容許她們倆退縮:

“沒啥好怕的,按照我之前教你們的步驟來,只要沈住氣別緊張到下刀跟縫合的時候出岔子,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說到這兒,葉青又想起了什麽,看向顧衛南,

“我聽顧嬸子說,你買了一大盒縫衣針在家裏練飛針,練得怎麽樣了?”

一問起這個,顧衛南還有些不大好意思:

“之前覺得這玩意兒上手挺容易的,好像沒什麽難度,但越練就發現越難,沒掌握那個力度跟技巧,想要將鋼針紮得再深哪怕一毫米都難,反正我練習了好幾天了,家裏木板都被我紮得密密麻麻都是洞,也沒感覺到有半點進步。”

葉青頓時就樂了:“你這才練了幾天算啥,當年我可是練了好幾年才領悟到竅門呢,這個就是要勤奮練加上自己慢慢悟,你已經比我的天賦強了幾千上萬倍,千萬別氣餒!”

顧衛南點了點頭,又問葉青:

“師父,這給牲畜接生的手藝,我們好歹還有部隊農場的那些待產母牛拿來練手,要掌握起來不難,但這個劁豬的手法,回頭我們該怎麽學啊?”

葉青楞了一下,摸著下巴思忖起來。

顧衛南問的這個確實是個好問題。

學醫尤其是外科這一塊兒,不上臨床手術臺實操肯定是出不了師的,劁豬雖然不是什麽大手術,但要能完全獨當一面,不親手閹個幾十上百條豬,怕是根本找不到感覺的。

“回頭我去找部隊農場那位趙場長商議一下,看看以後他們養殖場的豬,是不是也能交給咱們來劁。”

“要是人家不信任你倆的技術,咱就先自己拿泥巴捏幾個模型來練手,先把動作學習到位了,再去山裏頭拿野豬來做實驗,等要領完全掌握了,再去部隊農場攬業務。”

孟嘉在一旁聽得眼睛瞬間瞪大了:

“拿野豬做實驗?”

葉青不以為意:“有什麽問題嗎?當初你見我第一面的時候,我不就是在給野豬崽子閹割?”

“之前伍大隊長都說了,這長白山裏面野豬泛濫,每年如果獵戶們不射殺掉一部分,來年必要下山來禍害農田莊稼。”

“既然這樣,咱們拿它們來練手怎麽了?”

“閹割去勢的野豬脾氣都會相對溫和許多,也能放緩它們胡亂繁衍的速度,真要是操作不當把豬給閹死了,大不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叫上屯子裏的村民當場殺豬開席,大家夥兒正好還能多吃一頓肉!”

孟嘉頓時無語凝噎。

她有說拿野豬練手不對嗎?問題是,她家師父要不要把拿長白山野豬來當閹割試驗品這話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啊,就好像那些野豬都是她養的,一個個都聽話到會爭先恐後排隊等著她師父翻牌子寵幸似的!

野豬那麽大的殺傷力,屯子裏一般的成年男人來上幾個都未必能抓得住它們,怎麽可能乖乖任由她們這些女同志擺布嘛。

倒是顧衛南,一聽說能當場殺豬開席,頓時眼珠子滴溜溜轉,一臉的蔫兒壞:

“嘿嘿,師父,要是閹壞了,真給殺豬吃肉啊?”

葉青一看顧衛南臉上那狡黠中摻雜著不懷好意的模樣,就猜到這死丫頭在打鬼主意:

“你可真會抓重點,為了吃一頓肉你連節操都不要了,有點出息行嗎?你要是敢給我偷偷使壞,故意把豬給閹死了,你信不信我馬上去鎮上賣幾十盒縫衣針,每天讓你練飛鏢,紮完這些針才準許吃飯!”

顧衛南趕緊把臉上那蕩漾的小表情給收了回去,一臉正色地替自己找補:

“師父你可真誤會了,我顧衛南能是那樣的人嗎?我主要是擔心我這技術不過關,絕對沒有要故意弄死那些野豬的意思!”

這話純屬此地無銀三百兩,葉青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能信她這話就有鬼了。

看顧衛南夾著尾巴再不敢放肆,顯然是被葉青威脅的那幾十盒縫衣針給嚇得不輕,孟嘉在旁邊忍俊不禁。

三人笑鬧了一陣後,葉青也吃完了早飯,就趕緊借了老支書家的自行車再次去往部隊農場。

三人剛到農場呢,就碰上了趙金良,這位趙場長愁眉苦臉的,看到葉青和她身後的倆姑娘,頓時有些納悶:

“葉知青,你這是準備去養殖場給母牛催產接生嗎?你後面這兩位是——”

上次過來給母牛接生的時候,趙金良不在農場裏頭,所以他並不知道葉青如今帶了倆學徒的事兒。

葉青忙把顧衛南跟孟嘉介紹給趙金良。

一聽說葉青這兒竟然收徒弟,趙金良頓時眼前一亮。

上次他想要挖靠山屯的墻腳,把葉青給招攬到部隊農場來工作,當時葉青很直接地就拒絕了他,只說以後如果部隊農場這邊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請她來幫忙

這當然也是一個解決辦法,但這裏面也不是一點弊端都沒有的。

部隊農場離靠山屯雖然近,到底還是屬於兩個單位集體,要是農場這邊的牲畜真出了點什麽緊急情況需要找葉青處理,還得跑到靠山屯去找人,關鍵是萬一人要是不在,部隊農場這邊就只能幹瞪眼了。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葉青直接到部隊農場來任職,可葉青態度堅決,對進部隊一點想法都沒有,趙金良對此也沒轍。

現在一看到葉青身邊跟著的倆小徒弟,趙金良瞬間感覺打開了新思路。

對啊,不能挖到正主,那農場這邊直接送倆人去給人當學徒,將來學成歸來了,部隊農場這邊不就有人親自坐鎮了嗎?

哪怕只能學到葉青十分之一的本事,應付養殖場的一些常見問題應該還是沒問題的,要實在是棘手,徒弟不行再去叨擾師父唄!

這麽一想,趙金良立馬就來勁兒了,原本那愁眉苦臉的表情都散開了不少。

葉青也沒多嘴問趙金良在為什麽發愁,帶著倆徒弟就去了養殖場。

果然如她所料,幾天的時間,又有幾只待產母牛的胎盤成熟度達到了第三階段。

這個階段的胎盤開始趨向老化,並不能給胎兒再提供任何營養,完全可以進行催產分娩了。

葉青也不多說廢話,按照原來的流程,把這些符合要求的待產母牛都趕到產房,然後直接紮針催產。

有了上次的上手經驗,加上有她在旁邊時不時提點指導,顧衛南跟孟嘉做得還挺不錯,至少整個過程有條不紊,都沒有犯太大的差錯,雖然偶爾也有一些小問題,在葉青指出來後,也都能迅速進行糾正。

葉青對這倆徒弟的表現挺滿意的,這倆一個膽大一個心細,將來要想單個拎出來獨當一面,可能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沈澱積累,但若是兩人雙劍合璧共同協作,那絕對是取長補短的完美拍檔,估計一兩年時間就能出診了。

給母牛接生完畢後,三人又去給上次接生完的幾頭母牛進行產後檢查。

養殖場這邊負責打理母牛的幾位幹事對母牛產後護理這一塊兒已經能應付得得心應手了,葉青檢查過之後發現術後創口愈合情況基本良好,就不再過多耽擱了,三人收拾東西就準備打道回靠山屯。

結果才從牛棚那邊走出來,就看到趙金良眉頭緊鎖,一副垂頭喪氣地領著兩個辦事員從養豬場那邊出來,葉青想起之前跟顧衛南提的那個劁豬的事兒,就湊上去打算找趙金良聊一聊。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到那兩個辦事員一臉為難地對趙金良說道:

“趙場長,如果達不到預期的增重,這批生豬可能就得推遲到過完年再出欄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最近上面卡得嚴,我們也得按章程辦事,如果只是三五只不達標也就罷了,但您這邊這批生豬都快上千了,這個問題我們恐怕也解決不了,還得您這邊多體諒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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