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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救狼,異能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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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救狼,異能耗盡

“末世來之前, 我還是個醫學院大三的學生……”

在寂靜的深夜,在這個深山洞穴,看著面前不斷跳動的火光, 還有木柴燃燒時不時發出的劈啪聲, 葉青在幾經猶豫後,還是決定將她的過去娓娓道來。

洞穴裏剩下那幾個, 都已經陷入沈睡,葉青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只有離她很近的顧衛東能聽得清楚她說的話。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過去乏善可陳,並沒有多少值得提及的內容,但讓她沒想到的是,真正敞開了心扉後, 她才發現那些被她深藏在心底的灰暗記憶裏,其實是有非常多值得人懷念和感恩的故人和舊事,甚至讓她就是三天三夜可能都分享不完。

尤其是在提到她和愛寵小金毛的那些過往的時候, 葉青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顧衛東充當著一個非常合格的傾聽者, 全程沒有插嘴問過任何問題, 但在看到葉青無聲落淚的時候, 他適時地拍了拍他身側趴著的滿倉的屁股。

滿倉本來身體蜷縮著窩在顧衛東腳邊假寐, 只一雙耳朵時不時會動一下,應該是在時刻警惕著周圍林子裏的動靜。

這會兒被顧衛東拍了一下, 它困惑地擡起頭來看向顧衛東。

顧衛東微微擡了擡下巴,朝著葉青那邊示意了一眼後,這只大蒼狼遲疑了一下, 最後礙於顧衛東的淫威, 還是無奈地站起身來,按照顧衛東的指示繞到了葉青身側。

這土狼身形可不比葉青的體格小多少, 巨大的塊頭蹭啊蹭地,竟是直接蹭進葉青的懷裏,一只碩大的狼腦袋還在葉青的脖頸間貼了貼,像是在無聲安慰葉青一般。

葉青的眼淚瞬間流得更洶湧了。

她家小金毛,曾經也是這般依賴地趴在她身上同她親昵互動,可在這個世界,她再也尋不回那個忠誠的夥伴。

末世小金毛死的時候,葉青情緒麻木到一聲也沒哭,如今兩個時空一個多世紀,她那過長的反射弧好像終於反應過來了,鋪天蓋地的悲傷在這一刻席卷至全身,痛得她不能自已,只能緊緊摟著這只土狼無聲流淚,泣不成聲。

好半晌,情緒發洩完畢後,葉青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角落擦拭臉上的狼狽。

顧衛東將手伸進口袋裏,窸窸窣窣一會兒後,摸出一顆用黃油紙細細包裹的糖果朝著葉青遞了過來。

“吃顆甜的緩一緩。”

葉青木木地接了過來,等她把黃油紙撕開,看清楚裏面糖果的樣子後,頓時楞住了。

這不是她之前做的麥芽糖嗎?這大哥把她拿給顧嬸子的那一袋麥芽糖塊,用油紙給擰成糖果了?問題是他不是不吃甜食嗎,怎麽還隨身攜帶了這玩意兒在身上?

葉青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把糖果塞進了嘴裏。

也不知道是真的吃了甜食後心情會變得開心點,還是說因為她把壓抑在心底的那些事兒痛痛快快發洩出來了,總之葉青感覺自己這一刻情緒紓解輕松了很多,就好像放下了千斤的擔子一般,整個人都釋然了許多。

她忍不住用力揉了揉懷裏這只老實安撫她的大土狼,又用手仔仔細細將土狼身上剛剛沾了她不少眼淚弄得亂七八糟的毛發一點點理順,抱著這家夥狠狠rua了一圈後,感激地對它道謝:

“謝謝你剛剛那個愛的抱抱啊,滿倉,你好可愛啊,我好喜歡你!”

這話太肉麻了,滿倉不適地打了個噴嚏,吭哧一下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女人!請註意你的措辭,本狼王這麽威嚴赫赫,你竟敢說本狼王可愛,誰給你的膽子?

滿倉不爽地擡頭瞪了葉青一眼後,急忙求救地朝著那邊鏟屎官看去。

見顧衛東沒再用眼神強迫它必須陪著這個女人後,它立馬如釋重負,一邊不斷用力甩著腦袋和身上沾的淚珠子,一邊快速躲開了葉青的魔爪,跟躲母夜叉一樣趕緊跑出了葉青能觸碰到的範圍之內。

葉青:……

算了,她收回前面說的話,這家夥雖然毛多,但一點也比不上她家小金毛可愛!

顧衛東忍著笑意,也沒順著剛剛葉青說的那些過往繼續往下問,而是轉移話題,跟葉青聊起了他們兩都熟悉的改開前後那二十年,並問起了葉青接下來的打算。

葉青從一開始決定下鄉,就做好了在農村長期紮根的打算,既是為了她的異能升級目標,同樣也為了實現她在農村醫療上的遠大抱負。

所以這會兒顧衛東一問,她就很實誠地說了她已經決定了要在靠山屯做好攻堅戰,至少在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內,都沒打算挪窩。

這個回答,確實是讓顧衛東很意外。

他以為葉青既然知曉後面的百年政策和歷史,應該會順應潮流,和大部分知青一樣考大學回城,然後在城市裏面去盡情施展才華,讓她的能力被更多的人看到。

可沒想到,葉青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根本沒有參加高考的打算,也不決定回城,靠山屯在很多人看來就是犄角旮旯溝,很多本地年輕人都只想找機會飛出這個窮鄉僻壤,沒想到葉青卻這般隨遇而安,來了就沒打算離開。

像是看出了顧衛東眼中的困惑,葉青聳了聳肩:

“我覺得,我不說你大概也感覺到了我的一些特殊,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不會細說,靠山屯是老天爺指引我來的,是我的天選第二故鄉。”

“我希望憑我的能力,打破人們對農村醫療的傳統誤區和固有印象,將來把這個小村莊給打造成蛟潭縣甚至整個霧凇城的一張全國聞名的活名片,到那個時候,回不回城,其實不管是對我,還是對村裏那些下鄉知青而言,可能就不會有太大區別了。”

這話一出,顧衛東當真是肅然起敬,忍不住對著葉青豎起了大拇指。

“那你呢?你未來有什麽打算?繼續在部隊發光大熱?還是用你腦子裏的那些信息差,從部隊轉業然後大幹一場?”葉青好奇問道。

顧衛東正要回答葉青這個問題呢,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從密林深處忽然傳來了一聲狼嚎。

那狼嚎應該是從比較遠的另外一座山峰傳來的,聽得其實並不算多真切。

但也正是這聲狼嚎,讓原本一直安靜趴在顧衛東身邊睡覺的滿倉倏地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土狼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後,忽然整個身體拱了起來,仰著頭朝天就是一聲嗷嗚長鳴。

高亢又深沈的狼嚎聲震四野,在空曠安謐的森林裏、突兀的夜色中振聾發聵,把山洞內原本睡著的四人直接給驚醒了,幾個人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一邊朝著四周打探一邊問出了什麽事兒。

顧衛東和葉青也不清楚狀況呢,兩人都顧不上閑聊了,趕緊去安撫引頸長鳴的土狼。

但滿倉卻逐漸焦躁起來,一開始的平穩狼嚎逐漸變成了尖銳破裂的嗥叫,最後它再也在沈不住氣了,一個箭步就沖出了山洞,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黢黢的夜色裏。

“大哥,滿倉怎麽了?”被這一聲聲毛骨悚然的狼嚎驚醒後,幾個人瞌睡蟲都跑沒影兒了,齊齊湊了過來打聽怎麽回事。

顧衛東表情有些凝重,一個翻身拿起他的那桿獵qiang就追著滿倉出去了。

顧衛南和顧衛北見狀,也立馬操起木倉就要跟上。

沒想到這時候楊大志一把伸出手來攔住了他們,嚴肅地低聲喝止道:

“別去,咱們就在這兒等著!”

顧衛南眼中焦急又擔憂:“可是——”

“沒有可是!大哥是軍人,也是老獵手,他手裏有木倉,會保持警惕,咱們暫時就不要跟上去了,去了也是給他拖後腿的!”

“而且剛剛我聽到狼嚎了,肯定是滿倉的同伴在召喚它,大哥去了也就是看看情況,估計很快就會回來了,咱們去了還要讓他分心,不如在這兒按兵不動!”

說著,楊大志往快要熄滅的火堆裏又扔了好幾根大木柴,將火燒得更旺,

“這個時間點是夜行動物最活躍的時間,咱們去外頭很容易跟猛獸碰上,但只要守在火堆邊,基本上就不會有安全問題!”

楊大志這番話,把幾個人都穩住了,顧家姐弟倆哪怕再焦急,也只能先按捺下沖動,老老實實坐在火堆旁邊等著。

葉青則一直豎著耳朵,試圖通過她那過人的五感來聽山裏頭的動靜。

但也許是距離太遠,山裏面一片幽靜,除了之前那幾聲若有似無的狼嚎,這會兒在洞穴內她只能聽到火堆裏劈裏啪啦的聲響。

五人在洞穴裏面坐立不安地等了近倆小時,忽然密林深處傳來了突兀的木倉聲,這下幾個人都坐不住了,顧衛南更是倏地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是我哥,肯定是我哥放的木倉!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葉青的臉色也繃緊了,這大晚上的,如果不是真遇到了什麽危險或者特殊情況,顧衛東應該不會隨便開木倉,難道他追出去後遇到了猛獸,或者是被狼群圍攻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恐怕就麻煩了,單只叢林狼還好解決,但要是真對上的是狼群的話,怕是得有一場惡戰,也不知道顧衛東跟滿倉一人一狼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幾個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但越是這樣越是不敢亂了陣腳,幾個人在楊大志的嚴厲告誡下壓根不敢輕舉妄動,就怕真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沖進了林子裏,大晚上的在裏頭迷失了方向,到時候跟顧衛東走散了就麻煩了。

提心吊膽的在火堆旁邊坐著,木倉響過了還不到半小時呢,那邊林子裏就竄出來一個黑影,把幾個人都給嚇了一跳。

“是我!”

顧衛東一頭汗水跑了回來,到了葉青跟前後連喘氣都顧不上了,迫不及待喊道。

“葉青,那邊出了點事,你快跟我走一趟!”

葉青著急追問道:

“你們遇襲了?你沒受傷吧?你這大晚上的在林子裏面跑,腿受得住嗎?”

顧衛東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那麽多啊,緩過來一口氣後就解釋道:

“我沒事兒,是滿倉出事兒了,它媳婦兒帶著族群跟熊瞎子杠上了,十幾頭土狼跟熊瞎子惡戰,結果壓根沒討得了便宜,它上去幫忙,也被熊瞎子給扇了一巴掌,肚子被撕開了很大一條口子,我看情況不太對,放了一木倉才將那熊瞎子給嚇跑,但滿倉的傷勢不太妙,我感覺怕是要糟,趕緊過來找你去看看還有沒有得救!”

葉青頓時一陣心驚肉跳,顧不上多問了,趕緊起身就跟著顧衛東往外走。

當年她的小金毛,就是中了異能者的冰刃後劃破了肚皮,失血過多搶救不及時而死,她今天跟滿倉才第一次認識,看得出來這只土狼正處於壯年,絕對不願意見到它也步了她家小金毛的後塵!

長白山有黑熊跟棕熊兩大猛獸,黑熊最大可超過五百斤,棕熊更誇張,普通的都有五六百斤,最大的甚至可達到七八百公斤。

在東北,這個物種又被稱為狗熊,因其近視,還被戲稱熊瞎子。

雖然被稱之為熊瞎子,但這玩意兒夜視能力跟嗅覺都異常強悍敏銳,可以辨清500米外的動靜,所以真要是碰上了它,可別想輕易就逃離它們的魔掌。

熊瞎子戰鬥力極其恐怖,一爪子下去能把碗口大的樹樁子拍斷,同時它們的咬合力也驚人,屬於長白山叢林裏近身肉搏的絕對霸主。

得虧那熊瞎子被顧衛東放木倉給驚跑了,不然真要跟那玩意兒正面對上,他們這幾個人加起來也不過是給人家送菜的。

見葉青要跟著顧衛東離開,其他幾個人這下也坐不住了,立馬拿上各自的東西就急匆匆跟上,一行人在顧衛東的帶領下,緊趕慢趕地抵達了事發地點。

等到了顧衛東所說的狼熊惡戰位置,就看到周圍的樹林子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熊瞎子撞倒和拍斷的樹樁子還有灌木,七八只土狼在地上舔食著各自的傷口,還時不時有嗥叫聲傳出,整個林子裏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光是看這個情況,就可以知道狼群輸得有多慘烈。

葉青就是在這個情況下,借助顧衛東手裏那微弱的手電筒光芒,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滿倉,她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等看清楚滿倉身上的傷勢後,頓時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才兩個來小時不見,土狼滿倉就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它的腹部已經完全被野熊的利爪劃開,裏面的腸子都流出來了,鮮血更是將身下的枯枝敗葉染透。

在它的旁邊,有一只母狼正在不停地用腦袋拱著它的脖頸,還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著滿倉的眼睛,嘴裏發出低沈的嗚咽聲,似乎是在呼喚著滿倉站起來。

葉青一看這個情況就知道,要是再拖下去,這頭土狼就真要沒命了,趕緊拿著銀針盒子就要往前湊。

可她才要靠近,那母狼立馬警覺,朝著她齜牙咧嘴,嘴裏發出示威般的嚴厲警告聲。

葉青頓時急了,立馬喊道:

“你別沖我吼,我是來救你丈夫的!”

顧衛東見狀,趕緊出聲安撫母狼:

“別緊張,這是我朋友,她是醫生,只有她能救滿倉的命!”

也不知道這母狼是不是聽懂了兩人的話,它歪著頭狐疑地看了看顧衛東又看了看葉青後,竟然真的讓開了位置,只是一雙眼睛仍然戒備地緊盯著葉青。

葉青趕緊湊上去,先用銀針給滿倉紮了幾針吊住命再說!

不過這只土狼的傷勢,比起葉青之前接生過的那幾頭母牛,還有白天在懸崖那兒救的那頭小山魈可要嚴重多了,葉青在仔細檢查過傷勢後,就知道這情況不用異能是肯定不行了。

她趕緊讓幾個人幫忙,生火的生火,燒水的燒水,而她自己則爭分搶秒,手裏的銀針快速往土狼身上紮,同時借助飛針,將異能不要錢似地往土狼身體裏面灌。

這番操作過後,土狼山上一直往外汩汩流的鮮血總算是止住了。

但土狼肚皮完全被劃開,光是縫合都得好幾層,加上這又是大晚上,黑黢黢的又沒有燈,使得清理和縫合傷口的工作變得極為棘手。

光是把這土狼身上被汙染的那些臟汙雜草泥土清理幹凈,就花費了葉青很長時間。

在這個過程中,滿倉一直在不停哆嗦,一看就是失血過多引起生理反應了,怕這家夥體力不支當場休克,葉青趕緊示意幾個人幫忙在周圍多生了幾堆火,盡可能地給這只土狼取暖以保存體力。

最後,在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葉青終於將土狼的傷口縫合完畢了。

幸而這只土狼的求生意志很強,加上顧衛東一直在旁邊不停鼓勵它,還有其他幾個人幫忙打下手助陣,才使得這整個手術過程得以順利進行。

不過饒是如此,在經過幾個小時緊鑼密鼓的手術操作後,葉青的手臂跟手指更是因肌肉勞損,抖得跟帕金森一樣,完全不聽她使喚了。

等最後一針縫合完畢,她當場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眼眶更是酸澀難受得厲害,異能完全被掏空,後背都被冷汗浸得能擰出水來了。

眼見旁邊幾個人都緊張地看著她,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啞地笑道:

“還好搶救得及時,總算有驚無險,滿倉這家夥的命應該是保住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懸著的那顆心才算是落了地,同時對葉青真正發自肺腑的欽佩和敬重。

剛剛葉青的整個救治過程,他們都看在眼裏,不說那一系列繁瑣得令人眼花繚亂的手術動作,就只說葉青在縫合過程中只能借助昏暗的火堆光線來操作,其艱難程度就能可想而知了。

可整個過程中,她沒有說過一句多餘的廢話,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理智,每個步驟都有條不紊一絲不茍,全身心投入到了救治的工作當中,在那幾個小時裏面,她就像是與外界隔絕了一般,除了救狼這個使命,周遭的所有一切都與她無關。

這讓幾個人深刻意識到,葉青和他們以前在公社見到的那位只會照本宣科的醫生真的不一樣,她尊重生命,並且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牲畜,她都一視同仁,這才是真正將醫德刻入到了骨子裏的妙手仁醫。

顧衛南和孟嘉兩人雖然拜了葉青為師,但在兩人的概念裏,她們學的應該是怎麽飛針怎麽動刀怎麽認識藥材怎麽開藥方子這類治病技能。

但今天看到了葉青在野外給土狼動手術,這場別開生面的特殊公開課程,才是真正令這兩人的內心深處受到了極致的震撼,也讓兩人對於醫生這個行業,有了更加清晰深刻的認知。

她們第一次意識到,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甭管是人醫還是獸醫,都遠沒有她們之前所想的那麽簡單容易。

但同樣也是在這一刻,兩人反而被激發出了鬥志。

葉青比她們倆可都要小呢,就已經掌握了堪比妙手回春一般的救命技能,她們能拜在這樣的能人名下為徒,已經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幸運了!

得了名師從旁指點,怎麽能抱著只學那麽一點皮毛就滿足的想法呢?

不說要超越葉青,最起碼也得掌握師父的幾門絕學,將來出去了才不給師父丟臉,在獨當一面後不至於砸了葉青的招牌!

不然她們哪兒來的臉面敢對外自稱是葉青的徒弟?

這一刻,兩人的眼神都變得堅定起來,頭一次開始思考她們到底想要什麽,未來究竟要成為什麽樣的人,在彼此對視了一眼後,都從各自的臉上裏看到了強烈的野心。

顧衛東倒是沒那麽多感慨,他一直在註意關註葉青的身體狀況,在看到她臉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胳膊和手都在不停顫抖時,他的心下備受觸動,感激震撼酸澀欽佩心疼,各種濃烈的情緒不受控制地湧了上來,頭一次,他的眼眶也跟著紅了,鼻子都不自覺開始泛酸。

從兜裏掏出了他隨身攜帶的小鐵盒,他也顧不上對葉青是不是唐突冒犯了,走上前去一把挽起葉青的衣袖,把那鐵盒裏面的藥膏摳出來就往葉青手臂上抹,然後雙手快速且用力地在葉青手臂和手指間揉搓按捏起來。

很快,抹了藥膏的位置就開始發熱,一股麻癢但舒適的熱流開始湧入經脈,葉青忍不住閉上眼睛舒服地喟嘆了一聲,那酸痛僵硬的肌肉逐漸得到緩解,慢慢地手臂和手指抖動頻率都沒那麽厲害了。

葉青好奇地看向顧衛東手裏那個不過硬幣大小的鐵盒子,有些好奇問道:

“你這個是什麽?我怎麽看著像是清涼油?”

顧衛東一楞,低下頭看了一眼後就笑道:

“不是,只是裝過清涼油的盒子,被我媽拿來裝藥膏了,這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油膏,是我媽在家裏自己熬制的。”

葉青一聽這話頓時職業病又犯了,興致勃勃問道:“能給我看看嗎?”

顧衛東忙將鐵盒子大方地遞給了葉青。

葉青拿起盒子仔細看了看,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這個藥膏是不是用了紅花桂葉之類的藥材啊?”

這個顧衛東就不清楚了:

“那你得問我媽,這個應該是我奶奶教她的,好像是用很多種花熬制出來的,專治跌打損傷消腫止痛這類問題,但具體有哪些成分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只知道好像比較麻煩,要在春夏之交百花盛開的時候才能做,采各種各樣的花就得耗費不少時間精力,耗費上幾個月的時間可能才能熬上一小罐子。”

葉青頓時心裏有底了。

後世流行的治療跌打損傷祛風止痛活血化瘀類的藥,最出名的就是紅花油。

但紅花油雖然是中醫外用藥,最開始的實際產地卻是在馬國,是改開後引進國內,產品得到熱銷後,才有國產企業引進該藥油的配方自己進行生產。

眼下這個時候,紅花油還在國門外打轉,尚未開拓大陸市場呢。

葉青感受了一下顧衛東剛剛給她用的這個藥膏的功效後,覺得這個藥膏,可能跟紅花油的作用差不多,成分估計也有些類似。

長白山物產豐富,到春夏之交山裏面可能百花爭艷,有些花本身就是藥材,采摘一些具有類似祛風止痛活血化瘀的功效的花,混合在一塊兒熬出花油後,確實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

葉青心下不由得一動。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山屯別的東西沒有,唯一的兩大優勢,就是背後的長白山,還有面前的黑土地。

這兩樣要是利用好了,要發展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如果顧衛東家裏的這個藥膏能利用起來,靠著這個跌打損傷的花油配方,屯子裏自己就能建工廠搞量產,將來帶著整個靠山屯自己的產品走出去,到時候顧家光是憑借這個配方就能躺著掙錢,並且還能帶領整個靠山屯的鄰裏鄉親們一塊兒吃肉喝湯過上發家致富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當然,葉青腦子裏也就是短暫地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畢竟眼下時局還緊張著呢,要在靠山屯建一個私營藥廠,起碼在改開政策全面放開之前是想也不要想。

她的心思重新又轉移回了土狼身上,忙問起顧衛東關於滿倉族群跟熊瞎子幹仗的事兒。

“它們碰上的是黑熊還是棕熊啊,怎麽好端端的怎麽跟熊給杠上了,難道是滿倉媳婦兒帶著族群準備圍獵熊瞎子?”

這事兒顧衛東自己都不清楚呢,他搖了搖頭:

“是一頭成年黑熊,得虧不是棕熊,棕熊可比黑熊還要兇猛,那玩意兒一巴掌拍下去,滿倉怕是得直接被碾壓成一堆肉醬。”

“當時母狼在林子裏召喚滿倉,等我們過來的時候,兩邊已經在惡戰了,具體怎麽對上的我也不太清楚。”

“不過應該不是狼群主動挑起的,滿倉就是這個狼群的頭領,它都在咱們那兒呢,這幫土狼群狼無首,不會無緣無故去挑起戰鬥。”

說到這兒,顧衛東有些擔憂地看著躺著地上的滿倉,再次確認道,

“它真的沒問題了嗎?”

葉青聳了聳肩:

“我只是說暫時死不了,但是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這野外危險重重,血腥味兒會引來猛獸獵食。”

“而且土狼本身並不懂得如何對身體進行療養,雖然它們在日常生活中中毒或受皮外傷了,會本能地去尋草藥自救。”

“但像眼下這種重傷的情況,別說是憑本能去找草藥了,它能不能站得起來都是問題。”

“如果不能及時換藥的話,它的傷口感染肯定是必然的,除非人工幹預,否則它能不能活得下來,這其實還是個未知數。”

葉青這番話讓顧衛東頓時鎖緊了眉頭。

他的目光擔憂地看著那邊躺著的滿倉,心情不斷沈入谷底。

一旁的顧家姐弟還有楊大志表情也跟著變得沈重起來。

雖然滿倉對除了顧衛東以外的人都不假辭色,但他們幾個也畢竟是見過滿倉幼年時的模樣的,如今時隔數年又再次遇到了它,還見到了這家夥成年之後強壯健碩的模樣,幾個人都替它感到高興,也為這一次意外重逢感到開心歡喜。

誰知道還沒怎麽親近呢,這家夥就身受重傷,哪怕在被葉青那麽奮力搶救過之後,竟然還是隨時有性命之憂,這個結果讓幾個人心裏頭頓時很不是滋味兒。

“得換多久的藥?”顧衛東問道。

葉青算了一下:“這個我不太能確定,得根據它的傷口恢覆情況隨時進行調整,但最起碼前一個星期得每天換藥觀察吧。”

“如果一個星期以後沒有出現高燒發熱癥狀,並且身體狀況穩定,那就沒什麽大礙了,養個把月就能活蹦亂跳恢覆正常,不然肯定會留下後遺癥,想要再恢覆以前那樣強悍的戰鬥力怕是難了。”

但如果真出現了這樣的結果,對滿倉而言無疑是致命打擊。

狼群是無比殘酷的,只認實力不認臉,想要當頭狼就得有足夠強悍的身體素質,不然對族內成員不具備威懾力,很快就要被謀權篡位並且被邊緣化甚至被趕出族群圈子。

如果滿倉的身體無法恢覆到之前的健康狀態,哪怕它僥幸茍活了下來,等待它的,也絕對是殘酷淒慘的命運。

對於這一點,顧衛東可以說極為感同身受。

畢竟上輩子,他也跟滿倉一樣,因為受傷瘸了一條腿後,不得不退役回老家,職業生涯盡毀,從此只能與部隊無緣。

所以顧衛東這會兒表情十分凝重,大概是不希望滿倉淪落到遭族群驅趕的下場,在沈默了一陣後,他忽然開口道:

“再往前面走,大概兩三公裏左右,有一個守林屋,是以前獵戶們打獵的時候臨時落腳的地方。”

“反正我身上的傷也還沒好,你說的那個藥浴我這幾天暫時也整不了,所以接下來一個星期,我就帶著滿倉在守林屋這邊住著吧。”

“大志你一會兒就帶著他們幾個下山,再給我送一點彈藥上來,往後每天早晨的時候,我會帶滿倉在山腳茅草屋那邊等你給它換了藥再回山上住。”

“你不是想要藥材嗎?一會兒你把你采的藥材給我看看,這一個星期我就留在山上,可以順便幫你多采一些。”

葉青對顧衛東的這個提議倒是沒有異議,想了想後她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可以再晚一天下山,讓大志帶著孟嘉回屯子裏去通報一聲就行了。”

“這土狼剛做完縫合手術,頭一天最為關鍵也最為危險,如果出現了發燒現象,要及時進行處理。”

“你在山上陪著只能防止它不到處亂跑,監督它的傷口是否感染惡化,但真出現了棘手的情況,你也解決不了。”

“幹脆帶著它去守林屋,守到明天這個時候,如果滿倉的情況穩定了,那基本上就脫離危險了,到時候我們幾個再下山。”

顧衛東點了點頭,醫療這一塊兒葉青肯定是專業的,她既然這麽說了,顧衛東一個門外漢也不會不懂非要裝懂。

“黑熊的活動時間並不規律,之前我雖然放木倉嚇跑了那個家夥,但誰也說不準那家夥還會不會再回來,現在這裏也不安全,我們得盡快離開。”

“正好把滿倉帶去守林屋養傷,然後你也留在木屋裏面好好休息一下吧,剛剛做了那麽長時間的手術,我看你累得夠嗆。”

“我們其他幾個人就在木屋周圍那片林子裏挖藥材打獵,既然都進到這深山裏頭來了,總得多帶點藥材和獵物回去。”

聽到顧衛東說黑熊可能還會回來,幾個人哪兒還敢耽擱?

把東西帶上,那邊顧衛東則小心翼翼地把滿倉給抱起來,一行人就腳步匆匆準備撤離。

母狼這會兒已經知道葉青之前是在救它的伴侶,對葉青等人的敵意少了很多,見顧衛東要把滿倉帶走,它也沒再露出威脅恐嚇的表情,只是緊緊地跟在了幾個人後面。

剩下的那些土狼雖然身上也受了傷,但相比起滿倉這個頭領就要輕微得多了,見母狼跟滿倉要離開後,那幾頭土狼對視了一眼後,也都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

葉青在忙活了一個通宵之後,異能耗盡,身體極度疲累,還要跟著趕好幾裏路,著實是快要撐不住了。

但沒有辦法,成年黑熊往往都是有伴的,如果那頭被嚇跑的黑熊只是自個兒殺個回馬槍那還好說,可若是攜伴侶一塊兒折返回來,那他們在場這麽多人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這種關乎到身家性命的時刻,葉青可顧不得那許多了,先趕緊逃命要緊。

好在單純只是趕路的話,其實速度還是很快的,兩三公裏的路程葉青他們只走了一個多小時。

如顧衛東所說的那樣,他們真的在密林深處發現了一個破舊的小木屋,屋子看起來應該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推開門進去,裏面也滿是灰塵和蜘蛛網。

“自從守林員去世後,這個屋子只有每年冬天才會有進山打獵的村民來住幾天,平時根本沒人收拾,不然也不至於會是這番光景。”

進屋之後,楊大志忙對葉青解釋道。

幾個人趕緊都加入到了清理屋子裏的行列,小木屋並不大,也就十個平方左右,裏面除了一張簡陋的炕床外,就只有一個敞開的竈膛,上面架著一個黑不溜秋的鐵架子,可以放砂煲鐵鍋之類的做飯燉湯。

木屋也並沒有窗戶,只在竈膛頂部做了個煙囪,因為在這深山密林裏,有窗戶顯然並不安全。

許是長久沒人入住的關系,木屋裏的好些木頭都有被蟲蟻啃噬的痕跡,甚至包括木屋的門都破了。

顧衛東似乎早有預料,從屋子裏翻出了修繕工具,先是找了一堆茅草給土狼做了個窩,把那家夥放進窩裏之後,就開始砍木頭對這個木屋裏的設施進行修繕。

這時候葉青已經撐不住了,她的眼圈周圍黑了一大圈,整個人精神萎靡,時不時地就打哈欠,在顧衛南和孟嘉兩人把炕床打掃幹凈後,她就趕緊和衣躺上床補覺去了。

不過她這才睡著沒多久呢,那邊忽然就傳來了顧衛南急切的叫喊聲:

“大哥,大哥,你快出來看啊!”

葉青被驚醒了,忙坐了起來。

也就是她補覺的這個時間裏,楊大志已經帶著孟嘉回山下去報信去了,而顧衛北在領著楊大志把他們昨天藏在山洞裏的那些東西給取了送下山後,又重新回到了木屋這邊。

這會兒,顧衛南姐弟倆正在不遠處的山瀑布前清理昨天他們沒吃完的刺豬內臟以及被葉青整張剮下來的刺豬皮。

豪豬內臟打算切碎後熬上一罐子豬雜蔬菜粥當午飯;

至於刺豬皮,則是葉青專門吩咐讓帶上的,說是上面那些倒刺拔下來可以當中藥材入藥。

結果兩人還沒把手裏頭的東西清洗完呢,就聽到不遠處傳出了動靜,姐弟倆循著聲音看了過去,瞬間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葉青聽到喊聲後,忙跑出了小木屋,顧衛東本來在鋸木頭的,也忙跟了出來查看情況。

這一出來,就見顧衛南正一臉驚異地指著不遠處的林子裏。

葉青和顧衛東忙朝著顧衛南所指的方向看去,也齊齊楞住了。

——只見不遠處的林子裏,幾只小狼崽子正和兩頭黑黢黢的小熊崽子滾作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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