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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媚男倒黴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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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媚男倒黴一輩子

收了孟嘉當助理後, 葉青在豬圈牛棚那邊的活兒就更輕松了。

孟嘉是個實誠姑娘,知道葉青計劃今天上午要去部隊農場給母牛接生,所以這姑娘一大清早就起床去河灘割草餵牛餵豬。

等葉青起床做好早飯, 她不光餵好了牲畜, 還吃了一肚子的瓜,一臉興奮地跑到村尾來找葉青分享了。

葉青在吃飯上養成的還是南方人的習慣, 那就是一頓飯喜歡玩比較多的花樣,尤其是如今家裏還多了一個坐月子的產婦王春花, 她弄的種類就更豐富了。

昨天中午孟嘉就已經在葉青這兒吃過一頓飯了,昨天葉青釣上來的兩條大魚足有十幾斤,給直接弄了個超大鐵鍋燉,她又舍得放油放各種作料, 所以燉出來的魚滋味兒那叫一個絕,就連鐵鍋邊上的鍋貼玉米餅子都好吃得讓人根本停不下來。

孟嘉甚至覺得,昨天那一道鐵鍋燉魚, 絕對是她有生之年來吃過的最好吃的菜, 沒有之一!

但這年頭誰家的糧食也不夠吃, 一般是鮮少留人在家裏頭吃飯的, 孟嘉昨天蹭完那頓飯回去都覺得不好意思, 所以今天早上她是吃完了紅薯粥才過來的。

不過沒想到她一進院子,正好碰上葉青端著飯菜出來, 那早飯漂亮又精致,看著就很好吃,孟嘉一下就看直了眼, 忍不住不爭氣地狂咽口水。

葉青一看孟嘉那眼饞的樣兒, 就知道這姑娘肯定早餐沒吃飽。

這也不奇怪,現在已經是秋收了, 各家各戶剛好是存糧耗盡,正亟待著分新糧的時候,大部分社員家裏面一天能吃上兩頓幹飯就算不錯了,早上這一頓肯定都是熬點粥對付,連二合面窩窩頭估計都不一定能拿得出來了。

所以葉青直接就指了指廚房,說道:

“自己去拿碗筷,多吃點,今天可能要在外頭忙活挺久的,中午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飯!”

孟嘉還在那兒猶豫呢,沒想到這個時候,顧衛南已經推著一輛二八大杠過來了。

見她把自行車靠籬笆放好,葉青趕緊招了招手:

“快進來,我看顧嬸子還在廚房裏忙活,估計飯還沒好呢,我這兒正好做的有多的,你在我這兒吃了得了,趕緊吃,吃飽了好出門幹活!”

顧衛南也不客氣,走進來後坐下就大喇喇地拿起一個小籠包開吃,一邊吃還一邊嘟囔:

“師父,你這個包子味道是真好,就是個頭有點太小了,我一口就能炫一個,吃一籠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葉青沒好氣地瞪了顧衛南一眼:“你還挑上了?知道這些包子我早上花多少工夫才包出來的嗎?”

然後葉青就指了指孟嘉,對顧衛南解釋道:

“這位是孟嘉孟知青,以後她跟你一樣,也在我這兒學習,她比你大,你以後得叫她師姐。”

顧衛南趕緊就叫了一聲“師姐”,見孟嘉還有些拘束,這虎妞更是二話不說夾起一只小籠包就塞進孟嘉的嘴裏。

“師姐你不用同咱師父客氣,她雖然年紀比咱們小,但她本事厲害著呢,往後咱們好好學習,多幫師父幹活,哪怕每天上她這兒蹭飯,她也不會嫌棄,對吧師父?”

說完這話,顧衛南立馬轉過頭來,沖著葉青討好一笑,跟個狗腿子似地湊過來給葉青又是捶腿又是揉肩膀的,搞怪動作弄了一大堆。

葉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算是發現了,這顧衛南就是個典型的社牛,才認識沒幾天呢,就已經自來熟到一口一個“師父”叫得清甜,上她這兒更是跟進自家院子似是,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了。

相比之下,孟嘉就要內向社恐多了,哪怕跟她分享了好多次八卦,但是真來了她這院子,多少還是有些放不開。

“你們要是認可我的廚藝,以後等衛生站建起來了,直接跟著我搭夥都成,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平時在生活上我可以對你們多多照顧,不管是蹭飯還是嘻嘻哈哈都沒啥,但在學習上態度必須給我端正該完成的學習進度一點都不能敷衍含糊!”

“將來你們無論是做人醫還是獸醫,面對的都是生死大事,稍微有一點差錯和失誤,可能就會造成一條生命的死亡,這不是開玩笑的!”

“我的實力你們應該也算有目共睹了,不怕跟你們說大話,你們跟我幾年,只要按照我說的按部就班學習到位了,不說讓你們大富大貴,至少吃香喝辣還是能保證的。”

“但若是你們不認真對待,在基礎和實操上給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話,那就別怪我不給面子,讓你們哪兒來的給我卷鋪蓋卷滾回哪兒去!”

葉青這話說得挺嚴厲的,表情也十分正經,顧衛南立馬正襟危坐,半點不敢再放肆了。

倒是孟嘉反而還不像前面那麽拘謹緊張,甚至還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兩人在面對如班主任一般嚴肅板正的葉青時,反應截然不同。

葉青當年在同舟醫學院的時候,遇到的都是嚴師,後來被征調去醫院當全科醫生,生存環境嚴苛,就更容不得她有任何懈怠,她在醫學上學到的所有技能,都是在她咬著牙逼著自己磨練出來的。

所以在葉青看來,學醫,就要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拿不出拼命的那股狠勁兒,那一開始就不要入這一行,不然那就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顧衛南在飛針是確實是很有天賦,但這個姑娘性子有點太跳脫了,暴脾氣還有些好戰,如果沈不下心來學習的話,未必就適合走醫生這條路;

倒是孟嘉,雖然話不多,但眼裏是帶著狠勁兒的,即便沒有醫學相關的基礎,只要她肯下苦工,總能在醫學行業找到適合她走的路子。

當然,這才剛開始,下結論都還為時過早,葉青既然願意給她們當助手的機會,就有的是辦法讓這倆找到入門的辦法,哪怕是搞魔鬼式訓練,她也得把這倆給帶出師!

快速吃完了早飯,葉青也不用去豬圈牛棚忙活了,招呼上兩人就直接去隔壁青山農場。

葉青是個小矮子,孟嘉個子也就一米六出頭,兩人又都很瘦,顧衛南一米七五的大塊頭,騎個二八大杠帶上她們兩人游刃有餘,於是葉青就坐在前面的橫杠上,孟嘉坐在後車座上,三人騎著自行車一路顛著就要去往部隊農場。

結果自行車才騎到村口呢,正好碰上伍聰駕著牛車帶著劉梅簡銘從鎮上回來了,一跳下牛車,劉梅就舉著一張結婚獎狀到處嚷嚷,甚至還攔著葉青幾個,把那獎狀給遞過來炫耀。

葉青還沒見過這個時代的結婚證呢,正想要看得再清楚些,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徑直就沖了上來,一把揪住劉梅的頭發就狠狠往地上摜。

劉梅一時不察,直接被狠狠推搡在地上。

那黑影還不肯罷休,沖上去搶過劉梅手裏那張結婚獎狀,三兩下就死了個稀巴爛,緊接著就壓坐在劉梅身上,伸出手來開始左右開弓。

那巴掌一個接一個扇得啪啪響,不一會兒就把劉梅那張臉給扇得鼻青臉腫。

“伍月英,你在幹什麽?”

“天哪,伍月英瘋了!”

“打架了,打架了!伍月英跟劉梅在村口打起來了!”

“我嘞個去!這也太兇殘了吧?”

不少社員這會兒正聚在村口閑聊呢,一看到這個激烈的戰況,頓時又是震驚又是激動,有沖上來勸架的,又幸災樂禍或者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還有跑去叫人的,總之場面那叫一個混亂。

劉梅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了,哪兒肯吃這個虧?一個側身就將打她的伍月英給掀翻在地,伸出九陰白骨爪,一只手往伍月英臉上狠狠抓了過去,頃刻間伍月英那臉上就出現了五道鮮紅的指甲印,另外一只手則朝著伍月英胸口擰,那力道,光是旁邊的人看著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你來我往,招招到肉,打得簡直是不可開交,好幾個人拉都拉不開。

葉青仨都顧不上趕路了,齊齊跳下自行車,在村口不遠處蹲著默默觀戰,看得那叫一個瞠目結舌。

“這也太拼了吧?為了個男人,至於嗎?”

葉青朝著那邊人群看去,另外一位當事人簡銘,正縮卵在人堆裏,冷漠看著兩個女人廝打成一團,那反應,就好像眼前這事兒與他全然無關,那兩個打架的瘋女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似的。

葉青是真的很想不通,這簡銘到底是好在了哪兒,讓面前這個劉梅和伍月英都齊齊看上了,甚至為了這麽個糟心男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丟人?

反正葉青是對這個簡銘哪哪兒都瞧不上,完全發現不了這人身上有絲毫亮點,她也不知道伍月英跟劉梅為什麽瞎眼成這樣,難道沒發現那個簡銘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他誰也不愛嗎?

葉青忍不住咋舌,一轉頭就教育起身邊倆吃瓜搭子:

“古話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所以以後你們倆都得把招子放亮點,不要在垃圾堆裏面找男人,不行咱就換,為了個男人當眾鬧成這樣,就太沒格調了!”

“女人可以窮可以醜,但堅決不能為了男人卑微和雌競,媚男得倒黴一輩子,知道嗎?”

看著比自己年紀小臉龐也尤其稚嫩的葉青一本正經地傳授愛情經驗和哲學,孟嘉和顧衛南那叫一個風中淩亂,只想問一句,童鞋你這麽誇誇其談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你談過對象嗎?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生產隊的幹部肯定得跑出來處理,所以沒一會兒的功夫,伍永兵和老支書就都跑來了。

葉青看到伍永兵那張大黑臉,是真的替這位大叔熏疼。

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攤上這麽個沒腦子還不著調的閨女啊,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天天整活兒就沒個完了,伍家這些年好不容易讚起來的聲望,都快要被伍月英一個人給敗完了。

仨只瞧熱鬧正瞧得起勁兒呢,甚至顧衛南還想要騎自行車折返回村尾去叫上她大哥小弟一塊兒出來看戲,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朱志剛開著軍卡來靠山屯了。

一看到葉青,這位小戰士急得一頭汗:

“葉知青,快,又有母牛提前發動了,場長讓您趕緊過去!”

葉青一聽這話,哪兒還顧得上吃瓜看戲啊,一把背上藥箱就往軍車上躥,還不讓把顧衛南和孟嘉一塊兒捎帶上。

“老支書,自行車我們用不上了,煩勞您自己推回去吧!”

葉青指了指那輛二八大杠,那是葉青一早讓顧衛南去老支書家裏借的。

老支書一看那輛軍卡,就知道葉青是上隔壁農場去幹正事的,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人一爬上軍卡,朱志剛就趕緊掉頭往屯子外跑,軍卡都開出去一截了,還能遠遠聽到風中傳來伍永兵的怒火咆哮聲:

“……斷絕關系!……沒你這個丟人現眼的女兒!”

但這會兒三人都顧不上去好奇事態會如何發展了,因為葉青開始給倆學員介紹部隊農場的養殖場規模,以及這次她去接生的那批母牛都遭遇了什麽樣的麻煩,然後又科普母牛生產時會遭遇到哪些突發狀況,一旦真發生了棘手的難產問題,應該要怎麽做緊急處理等等。

去部隊農場的路並不遠,開車也就十來分鐘而已,所以這個課題葉青根本都沒能深入探討,只是言簡意賅地隨便說了說,還沒完全進入正題呢,就已經到地兒了。

她也就不說了,自己率先跳下車,又叫車裏那倆也趕緊跟上。

孟嘉和顧衛南剛剛那一路聽了不少專業名詞,還有一些實際案例中遇到的問題以及處理技巧,因為都是幹貨,兩人聽了只覺得頭大,一時半會兒的根本就消化不了,只能掏出紙筆來記下。

還沒把筆記記完呢,那邊葉青就在叫了,兩人也顧不上收拾了,把小本子一把塞進挎包,馬上就小跑著追上葉青的腳步。

到了部隊農場門口,少不得又是一通搜身檢查,崗哨的戰士確定沒問題了,三人才被放進去。

可能是前不久葉青才在農場裏發現了母牛被人動了手腳,所以這次葉青進來就發現,農場裏的氣氛比上回要緊張了不少,崗哨巡邏兵的分布都重新做了調整,比先前要緊湊密集了許多。

葉青去養殖場路上還碰到了喬友清,他正帶著一幫手底下的研究員在研究試驗田裏的農作物,上次葉青見過的那個錦鯉文男主夏航毅也在,葉青朝著他和喬友清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腳步匆匆地去養殖場了。

到了牛棚那邊,果然看到了那頭已經提前發動的母牛。

葉青如今已經對這個情況見怪不怪,駕輕就熟了。

一上手檢查完畢,就知道應該怎麽處理,直接叫旁邊的養殖場負責人做好準備工作,餵完鹽糖水補充了體力後,就開始紮針,再然後就是側切,把小牛犢從產道拉出來,最後就是刀口縫合了。

整個接生過程甚至連一個小時都不到,動作幹脆利落有如行雲流水一般,直看得孟嘉和顧衛南兩人眼花繚亂。

關鍵是葉青在接生的過程中,嘴也沒停過,一直在給孟嘉和顧衛南演示和講解,每做一個步驟都會告訴她們為什麽要那麽做,用到了什麽樣的醫學原理,需要註意一些什麽問題等等。

兩人光是記個筆記都手忙腳亂,葉青卻能把難產的母牛和剛出生的小牛犢都給擺弄得明明白白,還能抽空講課帶徒弟,這其中的差距,讓顧衛南和孟嘉深受刺激,愈發不敢對葉青教授的任何一堂課程掉以輕心。

第一頭發動的母牛接生完畢後,葉青就又讓養殖場的負責人把她上次表格裏面登記的那幾頭臨產的母牛都給牽了過來,按照她之前跟趙場長提議的,直接飛針催產,一次性把這幾頭母牛肚子裏的娃都給接生出來。

然後孟嘉和顧衛南就看到葉青跟只蝴蝶一樣在幾頭母牛之間來回蹁躚飛舞,那飛針距離和速度看得兩人一楞一楞的。

一個上午的時間,葉青楞是讓六頭母牛都順利把小牛犢給降生了下來,在縫合刀口的時候,她一開始還給兩個學員演示,到後面就幹脆讓兩人直接上手,並且必須要將刀口從下針到收線整個縫合過程都嘗試一遍才算完。

平時給自己縫衣服被子之類的活,這兩位女同志都是做過的,並且做得其實都還不賴,但這會兒讓她們直接去給母牛的皮肉進行縫合,兩人心裏肯定犯怵。

但在葉青嚴厲的催促下,兩人還是硬著頭皮上了,等克服了對血腥的那種恐懼後,兩人在葉青的指令下一句一個動作,雖然過程中還是有些手抖,但竟然縫合得還挺不錯。

“很好!記住今天這個感覺,農場這邊一共有上百頭懷孕母牛,目前待產並且胎兒巨大的母牛就有幾十頭,接下來的一個月,這些母牛的接生任務都得咱們來完成,往後只要需要對側切口進行縫合的工作,就都交給你們來做!”

兩人一聽這話,臉頓時就白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葉青:“啊?”

“啊什麽啊?”

葉青在這種時候可是十分認真,

“這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積攢經驗的機會,要不是這次出了這種特殊情況,上哪兒能遇上這麽多臨床的手術可以允許你們上手?白得的實操訓練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光是縫合傷口,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希望你們能直接拿刀,爭取都嘗試給母牛的產道側切幾次,最好是這一個月內就把母牛接生這一塊兒的技能操作熟練度刷滿,往後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們就知道要怎麽處理了!”

當年她們還是在校生,根本沒經歷過幾次臨床操作呢,還不是被征召到醫院,亂轉在各個科室不說,遇到緊急情況照樣也得進手術室操刀,不斷被壓榨和挖掘著潛力,在一次次的逼迫中不斷成長。

可能孟嘉和顧衛南剛接觸她這種教學模式,暫時會不太習慣,但葉青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多嘗試上幾次就適應了,葉青始終認定一件事,人的潛力是巨大的,就端看你肯不肯對自己足夠狠了,要想突破,不逼一把是不行的。

不管怎麽說,今天催產的那六頭母牛,結果都還算不錯,生出來的幾頭小牛犢很健康,母牛產後狀況也算良好,到三點多的時候,幾頭母牛的胎衣就盡數排出來了,剩下的事兒就屬於產後護理了。

之前葉青就給養殖場的負責人仔細叮囑過要怎麽照顧開刀後的產後母牛,她來的時候也去看過之前她接生的那頭難產母牛了,發現刀口恢覆得還不錯,證明養殖場這邊的工作人員確實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並且都一一執行了。

所以這次那六頭母牛接生完畢後,葉青就不再過多逗留了,給負責人把註意事項再說了一遍後,她就帶著兩位學員離開了農場。

等回了靠山屯,三只一下車就迫不及待想要去打聽今天上午伍月英跟劉梅打架的後續,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鄒阿婆卻忽然叫住了葉青:

“青丫頭,上午來了個郵遞員,送來了一封你的掛號信,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家人給你寄來的!”

葉青頓時楞住了:“給我的?”

她家裏人寄的?那絕對不可能,葉家那幫人都去大西北了,根本不知道她到了蛟潭縣之後到底插隊到了哪個屯子,沒有具體地址,他們的信根本寄不過來。

她立馬想到了之前她寄往申城的那三封信,暗道難道現在的郵局效率這麽高,她給宋老師陳老頭還有那個采購部小哥寄過去的信,才幾天時間就有回音了?

不過等她把鄒阿婆遞過來的信拿到手後,她就感覺不太對了。

天恒少管所?這是什麽地兒?

信封上寄件處明晃晃的幾個大字,把葉青給整懵了。

她遲疑了一下,才把信封撕開,把裏面的信紙給掏了出來。

結果這一看,葉青就不由得樂了。

滿滿三張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還好多錯別字,罵罵咧咧寫的都是對葉青背叛她的無盡控訴,不是那小毛賊宋慧蓮又是誰?

原來,這女飛賊被葉青打暈交給老同志處理後,老同志按照葉青的要求,把這個小毛賊帶下車,交給了冰城的公安局先進行調查處理。

這小毛賊為了戴罪立功,把她知道的關於平縣火車站那群乞丐幫扒手的事兒都給倒出來了。

之後,楊老就將這小毛賊給送進了天恒少管所,讓她在裏面接受封閉式管理特訓。

所謂的管理特訓,就是邊勞動邊學習文化知識,既要開墾荒原水田,還要好好接受老師的文化灌輸熏陶,甚至每周還需要進行文化課的考核,如果考核不能通過,就得接受額外的勞動加訓,總之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苦不堪言。

所以這姑娘對葉青當日騙她的舉動怨念很大,專門寫了一封信來對葉青表達不滿,同時懷念她當初在火車上無拘無束當飛賊時的悠閑自在日子。

不過,在信件的末尾,這小女賊到底還是補了一段話,說她在天恒少管所吃得住得都挺好,並且楊老還答應了她,只要三年內她能經過少管所的特訓考核,就能得到解放,還能送她去特種兵團參軍入伍,讓她發揮她在盜賊這方面的優勢,所以小飛賊雖然有些不滿意眼下的生活,還是決定捏鼻子認下了。

這小女賊口嫌體正直,最後別別扭扭地給葉青道了一聲“謝謝”,信封裏面還附帶了一張小丫頭穿著少管所制服在荒原舉著鐵鍬傻裏傻氣的照片,差點沒把葉青給看樂了。

知道楊老真的按照她的要求,把這宋慧蓮給弄去少教所了,葉青很是滿意,在那種地方改造上三年,她就不信這女飛賊那隨心所欲的性子還掰不回來。

挺好,葉青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沒說不讓她回信,於是她就進了屋,給宋慧蓮回了一封,把她來到靠山屯插隊後遇到的事兒挑能說的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末了又問宋慧蓮在少管所還缺什麽,如果有什麽東西需要她這邊幫忙準備的,只管在信裏面提,她可以幫忙把東西捎寄過去。

寫完了信,葉青也不打算幹等著了,這個時代的郵遞員跑村的頻率可不高,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見得能來屯子裏一趟,所以等著郵遞員來給她把信捎走不現實,還是得直接去鎮上郵局寄信更方便快捷。

更何況,葉青也想起了之前在鎮上答應那位郵局大姐“勻”她幾斤花生的事兒,這已經又過去好幾天了,葉青覺得是時候去給對方回音了。

於是葉青又叫上顧衛南去老支書家借自行車,送她去鎮上跑一趟。

顧衛南騎車技術還不錯,又正好放假在家,基本上隨叫隨到,都快成了葉青的專屬司機了。

葉青從地窖裏把她之前種麥子時順手種的一大袋花生給拎了出來,從裏面倒了五六斤單獨裝在了一個小布袋子裏,然後拎著那一袋子花生就出了門。

顧衛南平時性格直爽,但還是很懂分寸的,看到葉青拎出來的那個布袋子,也沒多嘴問裏面裝的是什麽,徑直踩著單車就把葉青送去了鎮上郵局。

到鎮上都快四點半了,徐獻珍跟另外一個大姐一邊嘮嗑一邊就要給郵局關門呢,葉青見狀趕緊喊:

“徐姐!稍等一下再下班,我來寄信!”

徐獻珍一聽到聲音就擡起頭來,看到果然是葉青後,頓時臉上就帶著熱情的笑,把郵局門上的鎖頭快速取下來,然後就迎了過來:

“哎喲,可算是把你給等來了,我差點都以為你要不來了呢。”

說著,這位大姐目光就落在葉青手裏提溜著的那個布袋子上。

葉青也沒藏著掖著,把那布袋子晃了晃,壓低聲音道:

“有六斤左右,到底是多少我也沒稱,您回去自己過一下稱吧,先把我那信給寄出去,別的事兒一會兒再說!”

徐獻珍趕緊點了點頭,把人往郵局裏面領。

前面跟徐獻珍嘮嗑的那個大姐,目光好奇地在葉青和徐獻珍之間打量。

徐獻珍一邊給葉青處理寄出去的信件,一邊朝著那位大姐解釋道:

“秦姐,這個是靠山屯的葉知青,就前幾天上《薊城日報》那個。”

這話一出,那位秦姐頓時眼睛都亮了,看向葉青的眼神十分驚異,大概是怎麽都不信,眼前這個瘦不拉幾的小矮子,竟然就是報紙上說的那個又是逮人販子又是抓女飛賊的巾幗英雄。

“真的假的啊,姑娘你真就是報紙上那個從申城來的一手飛針絕活十分厲害女知青啊?”

葉青笑了笑,從她那挎包裏掏出了一個鋁制的盒子,把那盒子打開,就露出了裏面一整盒的銀針,晃得那位秦大姐心驚肉跳,震撼無比。

“哎喲,還真是啊!姑娘你可太厲害了,看你年紀好像不大吧,成年了沒有啊?”

葉青邊跟這位大姐閑聊,邊示意那邊徐獻珍幫她往寄出去的那封信裏面塞幾張郵票。

主要是她怕宋慧蓮那姑娘手裏頭沒錢,回頭囊中羞澀連寄信的郵票錢都掏不出來,所以她幹脆把郵票直接寄過去,回頭那姑娘要是給她回信,有現成的郵票就不用擔心了。

等信封蓋上郵戳丟進郵筒,葉青才把手裏那一袋子花生遞給徐獻珍。

徐獻珍也沒避開那位秦姐,直接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把手帕逐層掀開後,從裏面拿了一摞票證在葉青跟前一字排開:

“我攢的票都在這兒了,你自己看看你需要哪些,要什麽自己挑。”

葉青往這堆票裏面看了看,沒看到糧油糖肉之類比較常見的重要票證,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較偏門的票,就猜到這肯定是徐獻珍一早就準備好了要讓她挑的。

葉青見狀也不客氣,把這裏頭的煤油票、理發票、洗澡票、煙票、肥皂票之類的平時她沒渠道獲取的票都給挑出來一兩張。

這類票不值什麽錢,而且大部分徐獻珍都用不著,不然也不會攢了這麽多,見葉青需要,她也不吝嗇,一股腦的把葉青挑出來的這些都塞進了葉青懷裏,怕葉青覺得吃虧,還又從自己那褲兜裏單獨掏出來一張供銷社的購買券補給了葉青。

葉青忍不住挑了挑眉,覺得這位徐姐人還挺豪爽大氣的,她那些花生雖然品質不錯,但其實真按照市場價來算的話,頂多也就是兩塊出頭。

但這位大姐給的那張購買券,就是兩塊的面額,這玩意兒就跟後世的代金券一樣,是能直接拿去供銷社買東西的。

代金券加上那疊票證,已經超過葉青那一袋花生的價值了,這位大姐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吃虧,反而還生怕葉青反悔似的,趕緊就把那袋花生給搶了過去。

“你那是換了啥呢?搞這麽神神秘秘的,給我看看?”

那位秦姐一直在旁邊關註著兩人的動向呢,一看徐獻珍那動作,頓時就生出了好奇,趕緊湊上來伸著脖子想要看看徐獻珍那布袋子裏裝的到底是啥。

這年頭以物易物,拿票證換點日常用品,只要不是大額的倒買倒賣,基本上都不算違規,所以徐獻珍才沒有要避開人的意思。

她把那布袋子打開,露出了裏面一顆顆籽粒勻稱飽滿的花生。

那位秦姐看到東西後,撇了撇嘴:“我還以為是啥呢,值當你這麽藏著掖著的,不就是一點花生麽,這玩意兒有啥好稀奇的。”

徐獻珍嘿嘿一笑:

“我是不稀罕,但我那大兒媳婦稀罕,之前葉知青來鎮上寄信,隨手給了我一把,我拿回去之後,我那大兒媳婦本來各種害喜啥都吃不進去的,沒想到吃了這個花生後,嘿,你猜怎麽著?竟然好了!現在吃嘛嘛香,比之前那見啥都吐的樣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不家裏小兒子馬上也要結婚了嘛,我可不得多費點心思,找這位葉知青再給換點花生回去,萬一要是小兒媳婦吃了這個花生,馬上也懷上了呢?”

這話那秦姐聽得很是不以為然。

就一點花生而已,哪裏會有這麽玄乎?她順手從徐獻珍那布袋子裏抓了幾顆,剝開殼就把那花生米往嘴裏塞。

沒想到這一嚼,她立馬眼睛就瞪得溜圓,迫不及待問葉青:

“葉知青啊,這個花生你那兒還有沒有?能不能也勻我幾斤?”

葉青下意識就朝著徐獻珍那邊看了過去。

徐獻珍趕緊介紹:“這是糧站的秦姐,她愛人是糧站收購部的負責人。”

這話聽得葉青立馬一個激靈。

哎喲,糧站收購部啊,整個青山鎮的公糧收繳,可都是這個收購部負責的。

別小看了這麽個不起眼的單位,這年頭所有的地都是國有,一個小小的糧站收購部負責人,權力就不算小了,要想看哪個生產大隊不順眼,一句“不合格”就能把你那個生產隊的公糧給卡著不讓通過。

交不上公糧,生產隊就只能老老實實把糧食重新拉回去篩選晾曬,要是不想這麽麻煩就只能想辦法走別的後門。

總之,裏頭的門道多得很,基本上各個生產大隊都有過被吃拿卡要的經歷。

所以一聽說這位秦姐是糧站負責人的愛人,葉青趕緊從自己那挎包裏揣摸了一把她昨天自己整的那個麥芽糖塞了過去,又給一旁站著的徐姐也分了幾顆。

“姐,這是我自己做的麥芽糖,你們嘗嘗看怎麽樣。”

跟這位秦姐打好關系絕對沒壞處,這種時候葉青可比誰都會來事兒,雖然她不像顧衛南那樣社牛,但真要是討好起人來,絕對能讓人如沐春風,一點都察覺不到她是在給人明目張膽拍馬屁。

果然,三言兩語的,那位秦姐就很快跟葉青熟稔起來了,對葉青做的這個麥芽糖,也格外感興趣。

葉青一點也不吝嗇她這個麥芽糖的做法,很大方地把她的經驗技巧都分享給了兩位大姐,並且表示,如果家裏頭有甜菜的話,用這個方法還能制作手工紅糖,如果往裏面添加一些藥材,還能制成古方紅糖,對治療一些婦人病挺有幫助的。

這世上,就沒女人不對婦人病不感興趣的,只不過是平時找不著機會聊這個話題而已,現在一聽葉青提起,兩位大姐立馬就湊了過來,好奇問葉青:

“小葉你還懂婦人病呢?”

葉青頓時就笑了,指了指她那包裏裝著的銀針:

“我是大夫出身,哪兒能不懂這個?不光懂,我還會治,絕大部分婦科病,基本上我都能搞得定。”

這話可讓兩位大姐驚喜不已,兩人馬上顧不上閑嘮嗑了,趕緊對葉青道:

“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小葉你要是不急著回去的話,能不能給我們倆也看一看?我倆如今都是一樣的毛病,經期時來時不來的,晚上老睡不著覺,白天又提不起精神,還時不時煩躁,動不動就想發脾氣,臉上還長各種斑,你看看這是咋回事?”

葉青光聽這些癥狀,就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了,等一上手探脈,就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這是更年期圍絕經期的典型癥狀,簡單來說就是年紀到了,子宮衰老,雌性激素分泌下降,從而導致停經,並引起一系列生理、心理上的變化。”

兩位大姐頓時急了:

“那能治嗎?”

葉青笑著點頭:“問題不大,我給你們紮兩針,再開個方子,你們照著藥房去抓藥,三碗煎一碗水,每天晚上睡前喝一副,大概半個月時間癥狀就能有所減輕了,一個月就能恢覆正常。”

兩位大姐將信將疑,但想到面前這個女知青是上過報紙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還是決定讓葉青試一試。

還別說,葉青那銀針看著長得嚇人,但紮進去並不怎麽疼,關鍵是真就是兩針,頂多也就是十來分鐘的功夫,等針灸結束,兩人瞬間感覺胸口那股憋悶焦躁的感覺輕松多了,好像一塊壓在心口的大石頭被搬開了似是,連呼吸都痛快了不少。

“這可真神了!”

兩人眼睛都亮了,那位秦姐更是激動又是崇拜地拉著葉青,歡喜的表情溢於言表。

徐獻珍的目光也落在葉青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葉青把方子寫下來遞給兩人,又跟那位秦姐聊了幾句,順利跟對方建交,還拿到了這位秦姐家的住址後,她就沒再繼續逗留,出了郵局後,她去了農技站找徐姐的愛人買了一包甜菜種子,就叫上顧衛南回靠山屯。

沒想到才回到村尾,就見她家那院子門口圍了不少人,院子裏還傳來了爭執謾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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