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罪

我知君化名蘇祈程接近，一切所為皆是為了覆仇，但我總抱有僥幸，或許情愛能讓君忘卻恨意，就此與我恩愛白首。結果，是我癡心妄想了。

事已至此，不欲多辮，萬般罪孽全系我一人，只盼君消執念，掙脫仇籠，從此安然度餘生。

傾歡絕筆。

信箋掉落在地，蘇祈程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發抖，他應當笑的，大仇得報的快意如何不該笑。

可他扯動嘴角竟沒有一絲笑容。

他還恨，恨作惡之人死得如此輕松，恨他竟在逢場作戲中被她所惑，更恨言傾歡犯下罪孽害他一生。

宋晉璽雖然不能動，可目光卻將那封信上的內容盡收眼底，看完後眼眶比剛才還要紅。

方多病把信撿起來瞅了眼，“蘇祈程，依信上所說言小姐似在贖罪，可她到底犯了什麽罪？”

既然罪魁禍首已經死亡，那些仇怨應該煙消雲散，可這一刻蘇祈程有了想傾訴的欲望。

他的至親之人不該是無主冤魂。

蘇祈程說他原本叫做肖祁承，住在渠城三百裏外的禾瑤村，他們那裏只有幾十口人，民風淳樸，鄰裏融洽。

他是家裏長兄，還有三個弟妹。

有一日他外出歸來，發現村子四處著火，可他拼了命仍舊沒能救下來，但他卻尋了生機。

起初他以為是天災是意外，可後來無意發現竟有人讓官府的人草草了事，甚至刻意掩蓋。

他意識火災的發生不同尋常，便隱姓埋名多方打探。

方多病找他話裏的漏洞：“如果有人刻意縱火，那你沒有死，為何沒被人發現？”

“是路過歇腳的旅人替我頂了命。”說及此，蘇祈程不知是嘆自己幸還是不幸。

李蓮花不動聲色看過去，方多病緊接著問：“什麽仇怨要害你全村人的性命？”

蘇祈程撇過臉，悲傷與譏誚矛盾融合在一起，他道出調查出來的真相。

是村子裏有人驚了言傾歡的馬，害她摔在地上，惹得她縱火報覆。

聽完，李蓮花低低一笑，面上卻沒有笑意，“你信了？”

蘇祈程一怔，“是她說過她年少驕縱，犯下過大錯……”

“且不論言小姐說過什麽，就單論你與她這麽久的相處，肖祁承，你信她是如此狠毒，沒有人性的嗎。”

蘇祈程接觸到的言傾歡知書識禮，待人以誠，他曾有過動搖是否是他調查出錯，可言傾歡在他幾次試探下，雖然沒有正式承認，可話裏話外皆是表露她才是那場縱火案的元兇。

“她明明就是兇手！如果不是她，她根本不會寫這封信！”蘇祈程激動地拔高聲音。

李蓮花從懷中掏出幾顆豆子打過去，將宋晉璽的穴道解了開來。

他看見宋晉璽緩緩起身，道出一句話，“世間情感紛紛擾擾，左不過一個癡字。”

“你放不下仇怨，是癡在恨意，有人甘願頂罪，是癡在情意。”

蘇祈程震驚頂罪二字，“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蓮花不語，眼見著宋晉璽一步一步走向棺木，擡手覆在上面，眼底滿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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