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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馬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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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馬老爹

夏日晚間的風拂過兩人的衣擺,姑娘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擡頭望天的姿勢。

漫天繁星盡收眼底,耳邊是孜孜不倦的蟬鳴,這裏的夜似乎與戈壁,與北京又截然不同。

但本質上都是同一片天空,沒什麽不同,只不過時間不一樣,心境也不一樣了而已。

長久的沈默之後,她突兀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哥,如果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生活在小說世界裏,你會怎麽樣?”

祝庭芝詫異她為什麽會這麽問,其實問題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問題出現的場合。

明明妹妹什麽都沒變,可此時此刻,祝庭芝卻生出了些怪異的感覺。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輕,又或許是今夜的月色太朦朧夢幻,他居然有一種她會消失的錯覺。

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祝庭芝才稍感安心,他沈思了少頃。

“那就繼續生活,被人相信的才是現實,拘泥於是否是小說並沒有意義,過好當下與未來,至於原本的故事,與我無關最好,有所牽扯就順其自然。”

他說的認真,她也有仔細地聽,良久,她輕輕嘆息一聲,面向他時又笑得溫溫柔柔。

“哥,我不走,順其自然就很好。”

回應她的是祝庭芝覆雜的目光,他似是在做內心的掙紮,握著她的手也不由收緊一些,但這一切的煩躁都在註視著她幹凈純粹的眼眸後,歸於了平靜。

他妥協般閉了閉眼,“好,只要你想,哥會陪著你。”

然後,祝庭芝擁抱了自己的妹妹,只是想到一直被捧在手心裏寵的姑娘,因為一個男人上山下海,吃盡苦頭,他就極度地感到不值。

無論站在兄長的角度,還是作為一名商人,祝庭芝從前就覺得張起靈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妹妹,而現在,他發現這個爛人更配不上音希義無反顧的喜歡和愛。

如果失憶能成為隨意傷害的借口,那麽誰能保證找回記憶就一定會好起來呢?

第二天天亮,除胖子以外的四人便跟著阿貴去找老獵人。

本以為不會出岔子,沒想到臨了臨了,那老頭卻放了幾人鴿子,說是昨晚進山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獵人打獵是滿山游走,根本無處尋蹤,老頭的兒子對此表現得很不好意思,只說自己父親老糊塗了,從兩年前就開始有點不正常,時不時不打招呼就進山,也不知道去幹嘛,誰說都不聽。

無法,幾人只好在他家坐下等等看,結果不到兩分鐘,門口又進來一個人,張口就問,“盤馬老爹在嗎?”

來人一口京腔,是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長得肥頭大耳,但收拾得挺齊整,皮膚雖然曬得黝黑,卻看不出半點幹體力活的樣子。

中年人嘴裏的盤馬老爹就是這個老獵人,阿貴主動介紹道,“這是盤馬老爹的遠房侄子,聽說是個大款。”

那中年人對這裏很熟,一進院子就給老爹的兒子遞了煙,一看還有外人便正常詢問了一番。

得知他們是政府的人後,中年人立馬沒了興趣,“老爹人呢?”

和剛才給吳邪他們解釋的一樣,老爹兒子面露尷尬,中年人一聽不爽地“嘖”了一聲。

“老爹這是什麽意思?又不在,老讓我吃癟,我和老板那裏怎麽說啊?”

說著他又瞥了眼吳邪他們,臉色不善道,“你這孫子該不是嫌錢少,又另找了主顧,想誆我?”

老爹兒子連忙說不是,還特別強調了幾人是政府的,那中年人半信半疑走過去。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這鎮裏的人我還都熟悉,怎麽就沒見過你們?”

這種人,祝庭芝見得多了,他似笑非笑地開口,“熟悉?那正好,你和我仔細說說,你認識這鎮裏的誰,我也好向上面報備,原來這一塊的地方政府還和你這位...有合作,或者我現在就幫你從省裏問問?”

撂下這句話,祝庭芝掏出手機,他翻開通訊錄很快找到一串備註為陸叔的號碼,作勢就要撥通。

吳邪以為他只是做戲,但祝音希可知道他是真打,連忙按住他的手小聲道,“等一下,直接打給陸叔事情可就鬧大了。”

而那中年人一看對方那架勢,主要這通身的派頭,看著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立馬慫了,打著哈哈就道,“誤會,都是誤會,我這就是來找我叔,幾位慢聊,慢聊。”

接著,中年人又把老爹兒子拉過去嘰裏咕嚕說了些什麽,看對方點頭才風風火火走了。

這邊的吳邪還在震驚於祝庭芝的那句“這裏的主席姓陸”,那邊老爹的兒子已經回來了。

一問才知那人是他們的一個遠房親戚,說是老爹的侄子,他的堂兄弟。但其實這人就是個地痞流氓,一直在北京混日子,兩邊早就不來往了。

也不知道這人最近跟了哪個老板,跑回廣西收古董,到處讓他介紹人,他們也不敢得罪,就這麽先應付著。

自然而然的,吳邪就問起了他們是不是有什麽寶貝,否則不可能被人這麽惦記。

老爹的兒子則嘆了口氣,“說這事我就郁悶,我家老爹有塊破鐵,一直當寶貝藏著掖著。說是以前從山裏撿來的,是值錢東西,還一直讓我去縣裏找人問能不能賣掉,我就當他發神經。”

說著,他又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來,“前段時間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事被那遠房親戚知道了,他還真找人來買,出的價格還不低,結果我老爹來了勁又不賣了,惹得那小子就是不走,一直在這山溝裏貓著整天來勸,給他煩死了。”

現在看來,盤馬老爹之所以爽約,完全是為了躲這遠房侄子,而且那破鐵也很有問題,如果真是鐵塊,就不可能被人高價收走,又不是做慈善。

阿貴在一邊抽著煙笑道,“你就不能偷偷從你老爹那兒摸了去,換了錢不就得了,以後政府來收可一分錢都不給。”

說到這,老爹兒子就露出了懊惱的神色,“不是我不想,這老頭賊精,我有一次說要把那東西扔了免得他魔怔,他就把那東西給藏起來了,那時我就找不到了。哎,想想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沒想到那塊破鐵真的值錢,要是能做成這筆買賣,是天上掉下的金蛋,我兒子上學的事就不用這麽發愁了。”

這部分已經屬於人家的家務事了,幾人都只是聽著沒有插嘴的意思,倒是張起靈忽然問道,“你父親把東西藏起來,是不是在兩年前?”

老爹兒子想了想,點點頭,“哎,你怎麽知道?”

“你父親肯定是把東西藏到山裏了,老人心裏不放心,所以隔三差五去看看,這就是你父親反常的原因。”吳邪解釋。

幾人便一邊閑聊一邊等盤馬老爹回來,他兒子則說起不少關於他父親的事。

盤馬是當地的土著,在這片土地繁衍了好幾代,是現在僅存的老獵人之一。

他們的下一代大部分漢化,一般只在農閑的時候打打獵,更多時候都是外出打工,女孩子也都嫁去外地,直到旅游業發展起來,情勢才有所變化。

盤馬老爹在當地也算個名人,槍法好,百步穿楊,而且身手利落,爬樹特別厲害。

經濟發展起來以後,他年紀也大了,慢慢不被人重視,開始有點兒疾世憤俗,為人又很固執,和子女的關系也不太好。

只是一直等到下午,老頭還是沒回來,老爹兒子很不好意思,就出門去找,結果這一走也沒回來。

阿貴自覺沒面子,嘴裏罵罵咧咧的帶幾人走出院子,卻正好碰見老爹兒子匆匆路過,身後還跟著一批人,也沒打招呼,直接往山上去了。

看他們行色匆匆的樣子,阿貴抓了個人一問,才知道有人在山上發現了盤馬老爹的衣服,上面都是血,可能出事了。

那地方在周渡山和羊角山前面的山口,要走大半天才能到,阿貴勸幾人先回去,但沒人聽他的,他只好讓自己的小女兒雲彩跟著,以免走散。

村民們聚集了大概20人,舉著火把和手電,帶著獵狗,浩浩蕩蕩往水牛頭溝走。

山路漆黑一片,這裏的林場都被砍伐過一遍,並不難走,只是雨水充沛,積水坑比較多,裏面全是山螞蟥。

那一條條在水裏的蟲子讓祝音希頭皮發麻,她突然就特別後悔選擇一起上山,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進去。

好在張起靈有扶著她,甚至是直接單手抱起她越過一些比較大的水坑,楞是沒讓她碰到一點。

一直到保林區,路才變得難走起來,但這些山民都是獵人,經驗豐富,並不太吃力。

據雲彩所說,水牛頭溝一帶是大保林區和護林區的邊界線,正好夾在羊角山和周渡山之間。

而羊角山後面就是深山老林,林場的人都會在山口立牌子,警告村民別進去,除了以前的老獵人,至於更後面的林子更是鮮有人去。

走在後頭的阿貴也補充道,“村子裏對羊角山最熟悉的,恐怕只有盤馬老爹,後面的林子據說以前只有古越的腳商才敢走。古時候越南玉民為了逃關稅,從林子裏穿一個月的路過來賣玉石,不知道多少人被捂在這些山的深處。”

隊伍一直走到前半夜才到溝裏,發現血衣的人指著一棵樹,表示衣服在那發現的。

手電的光柱照到樹上,沒有其他東西,顯然是盤馬老爹遇到了野獸襲擊,爬上樹將血衣留下的。

眾人四散開在附近搜索,卻什麽都沒找到,只能勉強看到一些血跡,但幾個方向都有。

帶來的獵狗在此時派上了用場,獵人們都帶著槍,子彈上膛後兵分幾路往更遠處去找,這邊祝音希幾人則跟著阿貴那一路往羊角山的方向走。

這條溝很深,中段就是羊角山和周渡山相接的山口,呈現出一種熱帶雨林的感覺,和塔木陀倒有幾分相似。

這些獵狗相當彪悍,塊頭大又訓練有素,很快就聞到了味道,一路引著眾人進入往山谷更深處。

這一下又走到後半夜,祝音希又困又累,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但來都來了,還是硬著頭皮跟上。

獵狗帶著眾人在山腰上的一個斜坡停下,這破抖得快90度了,而且泥土濕滑,松軟得和雪層有的一拼,用樹枝當拐杖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又爬到一處樹下,獵狗便不再徘徊,而是對著樹後的一大片草叢狂吠。

阿貴上前用樹枝撥開草叢,手電光的照射下,眾人沒發現屍體,只看見一塊大石頭。

那是一塊年代久遠的石碑斷片,風吹雨打的痕跡明顯,表面已被磨蝕幹凈。

阿貴他們在四周齊腰的雜草裏到處尋找,忽然一個獵人哎呀一聲,轉頭一看,人瞬間矮了半截。

其餘人沖過去拉住他,這才發現草叢裏藏著一個泥坑,往坑底一看,隱約有幾截爛木頭裹在泥裏,看形狀像是一只已經支離破碎的棺材。

山民迷信,看到棺材總認為不吉利,但祝音希也這麽覺得,尤其還是在大半夜的深山老林裏,真是要多滲人有多滲人。

坑不大,用手電照一圈並沒有盤馬老爹的蹤跡,狗還在不停叫,阿貴便把狗拉遠,用樹枝在裏面翻找。

他們不敢下去找,吳邪便和張起靈在山民們震驚的目光下,一前一後下到坑裏,進行了一番探索。

沒一會兒,張起靈便摸出了一只帶著血跡的塑料袋,但是空的。

“怎麽會這樣?東西呢?”吳邪奇怪。

“血跡是新鮮的,他把東西拿走了。”

說著,張起靈又看了看四周,“時間不長,肯定就在附近。”

兩人上來後和其餘人講了一下情況,就又把狗叫回來,以古墳為中心,各自分散搜尋。

一路往谷底找,祝音希走在最後,被祝庭芝牽著純純渾水摸魚,她又打了個哈欠,困得揉了揉眼睛。

見狀,祝庭芝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溫聲詢問,“困了?哥背你走,你睡會。”

其實祝音希巴不得立刻睡過去,但既然選擇了上山,她就不想成為累贅,便笑著搖搖頭,“沒事,哥哥,我還能撐到回去。”

“眼睛都熬紅了,在你哥面前還逞強?”

祝庭芝不讚同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又軟又嫩的手感令他糟糕的心情好了一些,但瞥到另一邊正在找人的青年,頓時又不爽起來。

聽他這麽一說,祝音希眨了眨眼,“不用啦,我可以的,還是先找到人更重要。”

話音剛落,遠處的另一撥人的方向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狗吠,同時又有人驚叫了一聲。

那裏亂作一團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幾人沒什麽猶豫,立即抄起家夥跑去。

樹影婆娑間,似乎有個大型動物正在灌木裏狂奔,阿貴開了一槍,卻只驚起一群飛鳥,並沒有命中。

那些獵狗立刻沖過去圍堵,獵人們也跟在後面,個個都端著槍,還在不停叫喊,慢慢縮小包圍圈。

可他們磨蹭了半天也沒開槍,那動物異常冷靜,就埋伏在草裏,也不知具體藏在哪一塊,一時陷入了僵局。

阿貴他們又用手電照了一圈,便吆喝雲彩拿石頭去砸,想把獵物驚出來。

可張起靈變了臉色,直勾勾盯著阿貴身後,突然大喊了一聲,“當心背後!”

明明沒有風,阿貴身後的草裏卻泛起了一股波紋,正向他聚攏,明顯是有東西。

但等阿貴回頭,那波動就停了。

與此同時,四周遠處的草叢也有幾圈奇怪的波動,正向這裏靠近。

一見不對,雲彩反應很快,當即打了呼哨,先把獵狗叫回來,其他人也通通聚在一起,仔細去查看周圍的動靜。

不過這些獵人也是彪悍,這種情況下也沒見一個害怕。

但現在獵物在暗,眾人在明,周圍又草叢太多,誰也不知道會從哪裏竄出來一頭野豬或是豹子什麽的,此地不宜久留。

於是,眾人紛紛往山坡上的古墳那裏退,可剛一動,草叢的波動登時圍了過來,在距離只有30多米時又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幾人頓時慌張起來,也不走來時的小路了,全都順著坡直線往上爬。

這些坡上的泥都是濕的,踩上去軟爛無比,不好著力,不過村民們都經驗豐富,輕松就上去了。

可雲彩不小心崴了腳,瞬間滑下去,祝音希就在她身後,眼看要被撞到,前頭的吳邪及時拉住了雲彩的胳膊,但自己也被帶著滑了下來。

還好祝庭芝穩住了他倆,雲彩已經疼哭了,祝音希連忙過去扶她,“哥,你先帶她上去吧,我和吳邪一起。”

剛剛爬的那一塊已經跨出一個坑,祝庭芝便立刻從另一邊將雲彩帶到坡上,張起靈就在邊緣將人一把拉上去。

彼時吳邪也在努力往上爬,可這泥明顯吃不住他的體重,已經有往下塌的趨勢。

祝庭芝望著他笨拙的動作,嫌棄地移開目光,正要轉身把自家妹妹也送上去,沒想到吳邪腳下的泥忽然垮了。

倒黴的吳邪第一個滑下去,這也就算了,還胡亂拽到了身旁姑娘的手腕。

就算祝庭芝及時扯住了她,可被這力量一帶,山坡的泥再也支撐不住,三人便直接一滑到底。

“吳邪,你可真行!”祝庭芝恨不得現場揍他一頓。

正掙紮著爬起的吳邪連忙叫道,“..冤枉啊!我也沒想到...”

結果祝庭芝剛扶起自家妹妹,便察覺到了什麽,他立刻往左側看去,隨即抱著她就往後退,同時朝山坡上大喊,“快開槍!”

幾乎是下一秒,一只小牛犢般,吊睛白額,似豹非豹的動物就從左側那片草裏探出上半身來,兩只碧綠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年前的三個人類,好像隨時會撲上來。

可還沒完,就在祝音希身後的草叢裏又探出一只更大的猞猁,聽見動靜,她默默回頭就對上一張更為猙獰的臉,當即臉色一白。

“哥...”

幾乎是下一秒,張起靈已經從上面下來,正好滑到她身邊,阿貴的獵刀在他手裏。

“帶他們上去。”

這話明顯是對祝庭芝說的,他也沒半點猶豫,攬過身旁的姑娘毅然決然重新爬上山坡,見吳邪還在那傻站著,他又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

“F**k!姓吳的,想餵這東西就接著站那!”

說完,祝庭芝利落將自家妹妹往上推,由阿貴拉上去,她很輕,這個過程很迅速。

可輪到吳邪就不是這麽回事了,下面的草叢裏猛地竄出一只龐然大物,縱身跳在山坡上借力,飛身直向他掠去。

變故來的太快,祝庭芝幾乎是本能地把吳邪拽下來,可動作還是慢了那麽一秒,他一下就被咬住,直直摔進草叢裏滾出好幾米。

這就像一個信號,另一只猞猁立馬沖了過來,但有張起靈攔著,祝庭芝暗罵一聲,反手抽出藏在腰側的軍刀,就往草叢裏貓去。

不遠處,吳邪被大猞猁撲咬,翻身順著山坡滾了下去,猞猁沒有放過這個人類,緊接著追了過去。

見狀,祝庭芝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攥緊了軍刀就跟上,直跑了有一兩百米,最前方的吳邪似乎停了,猞猁也再次咬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祝庭芝飛身上前,猛地撲向那猞猁,與此同時,又有一個人影閃電般從草叢裏沖向猞猁。

一時間,草叢裏亂作一團,猞猁的吼叫不絕於耳,但沒用太久便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吳邪一眼便看到了祝庭芝,他身上的衣服被撕破,沾了許多泥巴,還有不少血,露出來的手臂上有明顯的利爪劃痕,好不狼狽。

但他就跟個沒事人似的,邊走邊把玩著軍刀,那刀上也都是血,甚至還在笑。

他的身後則跟著個幹瘦的陌生老頭,同樣渾身浴血,手裏提著一把瑤族特有的獵刀,那只大猞猁扛在背上,似乎已經斷氣。

更奇特的是,老頭身上竟然紋著一只黑色麒麟,鹿角龍鱗,踩火焚風,和張起靈身上的如出一轍。

這回,老頭走在了前頭,四周的草叢還在動,但他視若無睹,背著猞猁,一邊叫喝一邊往古墳的方向走。

遠處只有一只手電朝這裏來,祝音希就跟在張起靈身邊,一見到祝庭芝立馬急切地迎了上去。

“哥,你...怎麽都是血...”

這一刻,祝庭芝心裏都是暖的,他勾唇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不是我的血,放心。”

聽他這麽說,祝音希才稍稍松了口氣,轉頭又去看吳邪,他的肩膀也都是血,顯然是剛剛在山坡那被咬的,她不由蹙起眉頭。

“這種野生動物大都自帶病毒,傷口必須盡快清理才行。”

結果沒等吳邪開口,祝庭芝便一把扯過她,“別管,死了也是活該。”

這話刻薄,吳邪卻也心知是自己理虧,換誰的妹妹被拉著墊背,自己還得冒險去救人,都不會有什麽好態度。

他摸了摸鼻子,“咳咳,我沒事,待會回村裏讓醫生看看就行,音希,你別擔心。”

說著,幾人已經走了出去,張起靈自然註意到了老頭身上的紋身,頓時就楞住了,但老頭好像沒看到他,徑直從他身前走過。

他正想上前詢問,吳邪就把他攔住,壓低了聲音道,“這老頭不是省油的燈,而且語言不通,問他也沒用,先回去再說。”

這時,祝庭芝也走了過來,他同樣盯著那老頭的背影,冷不丁來了一句,“那故事有點怪。”

“什麽有點怪?”吳邪疑惑。

但下一秒,他就接收到了對方鄙夷的目光,“怎麽,你沒看出來他就是盤馬老爹?”

吳邪吃了一驚,“他就是盤馬?真的假的?”

不過祝庭芝沒搭腔,只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隨即就關心自家妹妹去了。

幾人途徑剛剛摔下來的山坡,那裏也有一具猞猁的屍體,脖子被擰斷了,是張起靈的傑作。

老頭示意來人去擡,張起靈便將猞猁過到肩上,一起爬上山坡。

這時,阿貴他們也跑了過來,和老頭用當地話嘰裏呱啦說了一通,吳邪偷偷去問雲彩,結果確認這老頭真是盤馬。

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傷勢後,阿貴就互相介紹了一下對方,但老爹對這幾個特地來找他的人不感興趣,只略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擦身上的汙穢。

血跡一除,他的紋身就更加清楚了,造型和張起靈的幾乎一樣,但後脊梁骨有新傷口,有些深,大概率是被猞猁偷襲所致。

為了避免偷獵人過來,兩具猞猁的屍體被燒了,之後,隊伍回程。

到村裏天已大亮,幾個村裏的幹事都通宵沒睡,帶著人正準備進山,正巧在山口碰上眾人。

在村公所裏吃了早飯,受傷的人挨個被赤腳醫生檢查,好在祝庭芝只是被劃傷,傷口消毒後打了破傷風針,又敷了草藥,吳邪也差不多是一個流程。

最嚴重的還得是盤馬老爹,他背上縫了10幾針,祝音希圍觀了幾秒果斷出去了,沒別的,多看一眼都疼。

處理完,祝庭芝便催著自家妹妹趕緊回去休息,她皮膚本就白,又熬了一晚上,此時眼下的青黑尤其明顯,整個人看上去是掩蓋不住的憔悴。

可她卻搖頭,註意力都在沈默看著盤馬老爹的青年身上,祝庭芝看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要踹人,不過被及時攔住。

“哥!你都受傷了,還不消停一會兒!”

而他只是冷笑,“受不受傷無所謂,看他不爽而已。”

這話或許是被張起靈聽到了,他像是回神般,忽然起身走來,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希希,回去休息吧。”

仿佛無事發生的口吻令祝庭芝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現在知道關心了,從山裏回來這一路,你有看過希希一眼?”

對此,張起靈什麽都沒解釋,只是道歉。

“抱歉,希希。”

其實祝音希並不在意自己被忽略,反正有親哥和吳邪陪在身邊,而且她已經習慣了。

因此,她十分乖巧地笑了笑,“沒關系,你好好的就行。”

正巧這時,吳邪也走了過來,招呼幾人回阿貴家先好好睡一覺。

不想幾人剛要走,那盤馬老爹就做了個手勢,示意跟他回家。

折騰了一晚上,吳邪雖然很累,但他並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連忙跟上去,張起靈緊隨其後,卻在走出兩步後生生停了下來。

“希希,你和庭芝回去吧。”

剛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的祝音希隨即一楞,“...你不想我去嗎?”

而他搖了搖頭,擡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你需要休息。”

這句話總算讓祝庭芝聽得舒心了一點,他也立刻勸道,“希希聽話,讓他們去就行了,再熬下去,眼睛可就要紅成兔子了。”

那盤馬老爹也註意到這邊的動靜,突然指著張起靈說了一句什麽。

阿貴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又和對方說了幾句,盤馬老爹用很堅決的語氣回完就徑直走了。

幾人聽不懂當地語言,都盯著阿貴,他臉色有點尷尬,隨後指向張起靈道,“他說,想知道事情,這位不能去,他還說...”

“說什麽?”吳邪問。

阿貴嘆了口氣,“你們之中,遲早有人會被另外的人被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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