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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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池光河再次睜開雙眼時, 面前是熟悉的華清高中。
那扇熟悉的大門似乎也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得滄桑，大門原本的油漆變得斑駁陸離，木材門出現了裂紋和變形。
怎麽這麽舊了？
池光河的印象還停留在他高考完, 在程澤宿舍的衛生間裏洗澡。
他迅速打開顱內時間表，一看，竟然已經過了七年了！
七年？！
七年, 程澤碩士都畢業了！
雖然不知道去哪裏找程澤, 但回家肯定是沒問題噠！還可以見見程爺爺程奶奶呢！
池光河打定主意，開心地坐上回家的大巴。
不知道他們見到我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這次他懂了程澤上次問他的問題，他想給他一個答案。
池光河身無一物，從S市抵達富華別墅區，迫不及待地朝家裏跑去。
就在拐角處，他突然見到了程澤的身影。
那絲驚喜溢滿眼眶，他張了張口, 還沒喊出“澤哥”兩個字，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孩沖上來，勾住了程澤的肩膀, 大聲喊道：“哥！”
那一聲“哥”尤其刺耳，仿佛刺穿了池光河的心臟。
他怔在原地,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進熟悉的家裏。
那個男生的手從程澤肩膀滑落，然後圍著程澤說個不停。
這幅畫面，與曾經他和程澤在一起時，多麽像。
池光河如鯁在喉, 默默地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是出錯了嗎？
這個時空出錯了嗎？
池光河悻悻地從這裏離開, 找了處灌木叢, 在旁邊蹲了下來，這樣就沒有人可以看到他了。
趙悅曾說過, 他的出現會改變這個時空的某些節點，那他的消失，是否也改變了節點呢？
那個男生是誰？為什麽叫程澤“哥”？是本該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嗎？
那自己現在豈不是多餘的一個人了。
想到這裏，池光河有點難受，他需要花點時間理清這件事，如果真的是時空錯亂，他成了多餘的人，那他只能再次回到那個擁有時光機的實驗室裏，永遠呆在那裏。
現在，他需要找個地方住下來。
池光河回到了原來的靈光小區，以前的地下車庫那個家，那裏已經停了一輛汽車，看來被人買走了。
他無處可去，且身無分文。
他只能學著池老頭曾經的那一套，纂改了一家酒店的系統，順利拿到房卡，辦理好入住。
“抱歉，抱歉，我會賺錢，把這些漏洞補上的。”池光河在心裏默念。
他順利住到了一家四星級酒店，有落地窗的單人房，24小時熱水，還可以免費連接wifi。
晚上，池光河洗完澡，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他的雙手枕在腦後，默默地望向著虛空。
他在這個時空裏的身份沒變，還是池光河，富華小學、富華中學、華清高中畢業，只是沒有他讀大學的記錄。
此時已經25歲的他，中間七年都是空白。
“這沒問題呀！”池光河皺著眉嘀咕：“我就是屬於這裏的人。”
那怎麽查不到澤哥呢？哎。
他想給程澤發消息，卻發現在時光機穿梭回的隧道裏，空間裂變，他的手機被壓變形了，裏面很多數據丟失。
池光河沮喪地戳手機屏幕，好在程澤的語音包還在，他便聽著程澤的聲音入眠。
第二天天微亮，池光河便醒了，他的身體裏除了AI特定的機器系統，還有另一個池光河的情感。
早上一起來，他就開始想念程澤。
但眼前更為緊迫的問題是，他要付錢給酒店，不能一直通過纂改數據，否則等他走了，酒店的財務可能要背上偷稅漏稅的罪名。
他不能害別人。
於是，他決定，先找一份工作，賺點錢，還給酒店。
他身上只有一件純白色T恤，加一件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球鞋。
“出示方圓500米內的招聘信息。”
顱內搜索後，立即展現出超長的招聘頁面，池光河慢慢翻看。
有招聘家政保潔的，他好像不太行，他只會操控掃地機器人呢，以前這些都是程奶奶做的。
池光河坐在床上，嘆了口氣：“唉，好想程奶奶啊。”
“好想澤哥呀！”
他打起精神，繼續往後看，有很多他沒有涉及到的領域，他充其量高中畢業，會直接被拒在門檻外。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酒店對面的寫字樓裏，有一家公司正在招聘電動車管理員。
準確說，是電動車維修員。
這家公司正在全市試行共享電動車，很多車會出現一些問題。
比如，沒有被擺放在指定地點充電，偶爾系統錯誤無法使用等等。
維修員則需要每天根據用戶反饋的問題，過去修好電動車即可。
“就這個吧！”
當天，池光河便來到了這家名叫“光澤智能”的公司來面試。
HR是一位短發幹練十足的中年女人，池光河被帶到面試室，HR撩了一下頭發，說道：“做個自我介紹。”
“這是我的簡歷。”池光河弱弱地遞出簡歷，看起來非常社恐。
HR瞟了他一眼，拿過簡歷掃了一眼：“哦，高中畢業啊，華清高中？華清高中畢業不可能沒讀大學吧？”
池光河想了想：“就是沒有讀呀！”
HR姐姐來了興趣：“家裏很窮？讀不起？也不對吧，國家有助學貸款呀！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不能上大學？”
池光河撓了撓太陽穴：“都不是，就是沒讀呀！”
“之前幹過什麽工作呢？”
“什麽也沒幹過。”
HR姐姐瞇著眼睛看他，說道：“我倒是第一次面到你這種人……”
“說實話，我這人就喜歡另辟蹊徑，我們老板要人要得急，你現在就開始試工，別的咱也不說了，你要是能勝任，就幹，勝任不了，就走。”
“嗯！我一定會努力幹好的！”
HR姐姐當即給了他一個單子，是位於人民公園旁邊的一輛電動車，出了問題。
池光河馬上按照她提供的信息，坐車來到了此處。
此時正值午後，驕陽似火，池光河剛到，就出了一身汗。
他一邊用胳膊肘擦額頭的汗，一邊蹲在那輛壞掉的電動車旁，檢查問題。
這可太簡單了，他趁著四下無人，加上視角問題，偷偷掰斷中指，插入到電動車接口。
果然，只是沒電啦！
難怪車會停在半路。
於是池光河開始用自身電量，給電動車充電。
差不多可以重新啟動，池光河便斷電，然後騎著這輛電動車，到專門的停放點繼續充電。
停放點停了一排電動車，池光河順便每個都檢查一遍。
有些是手剎有問題，有些是器材掉落，他全都根據顱內搜索出來的答案，一一調整修理好。
等忙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他再乘車回到了公司。
HR姐姐叫技術人員通過後臺查看，果然那一塊的電動車已全部修理好。
“你怎麽做到的！太厲害了吧！”HR姐姐讚不絕口：“那明天就來上班吧！不過上班地點是在戶外，只需要早上來公司打卡就行。”
“那請問有多少錢呀？”池光河小心翼翼地問，他生怕錢不夠付酒店費。
“因為這個崗位找的是兼職，按日結，每天大概150左右。”
因為這批電動車還在試運行階段，如果以後長期投入使用，就會招聘長期的崗位，目前不確定，所以只招聘短期。
池光河一聽，150剛夠付一晚上酒店的費。
“太好啦！謝謝您！”池光河鞠了一躬，深表感謝。
他的要求不多，別欠人家錢就行啦！
晚上，池光河回到酒店，他可以不用吃飯不用喝水。
這些食物對他而言，吃多吃少實際上沒有區別，他沒有味覺，但通過AI評論系統可以發出感嘆。
他享受的只是吃食物的過程，現在他一個人，沒有這個過程也沒有關系。
晚上，他打開程澤的語音包，繼續聽那幾句可以倒背如流的話，入睡。
他開始每晚充電，只為白天更方便解決電動車問題。
池光河就這樣又做了一天。
這天晚上，他又跑回了富華別墅區，蹲在程澤家不遠處的灌木叢邊，偷偷看大門口。
他就是有點想程澤了，如果可以遠遠地看一眼，就能滿足。
如果能看清楚那個弟弟是誰，知道那個弟弟跟他的關系，那就更好了。
可是這晚什麽人都沒有，別墅裏的燈在十點左右就熄滅了。
池光河帶著隱隱失落的心回到了酒店。
……
今晚，程澤家裏和往常一樣，沒有特別。
“哥，我媽的電話！”那位喊他哥的男生，沖到書房，將電話遞到程澤面前。
這樣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已經無數次了。
程澤每次提醒他，都沒有用，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接過電話。
“澤澤，你還在忙嗎？”電話那頭是溫柔甜美的女人的聲音。
是程澤二十多年前日思夜想，無比期盼的聲音，而此刻，這聲音讓他充滿了負擔。
“還好。”程澤冷冷地說道。
“澤澤，小齊可是你唯一的弟弟，這回他回國找工作，住在你那裏，要麻煩你了。”
“知道了。”
電話那頭是言婷，五歲那年，就是她拋下程澤，跟別的男人走了。
即使當初程澤手裏握著她的電話號碼，但他從沒有跟她打過電話。
而她卻在程澤27歲這年給他打了電話，因為她和另一個男人的兒子蘇齊，要回國工作了。
蘇齊從小在國外長大，初次來到國內，人生地不熟，一切只能麻煩程澤。
她給程澤打了幾次電話，每次程澤的語氣都很平淡，讓人感覺疏離冷漠。
但她為了蘇齊，只能忍下來。
“澤澤，那就麻煩你了，要是小齊哪裏打擾到你，你一定跟我說，我好好教訓他。”
蘇齊在一旁聽到這話，沖著程澤的耳朵喊道：“媽！我跟哥相處得好著呢！你就放心吧！”
程澤下意識地將手機拿到一邊，瞥了眼蘇齊，懶得說話。
掛斷電話後，程澤將手機還給他。
蘇齊坐在程澤的書桌上：“誒，哥，我明天去你公司玩，可以不？”
程澤冷聲道：“下去。”
蘇齊這才悶悶不樂，屁股從書桌上滑下來。
“我明天要出差。”
“那能帶我一起嗎？”
“不能。”
蘇齊還想死皮賴臉的留下來，勸說程澤帶他去，程澤鐵青著臉，指向門邊：“出去的時候把門關好。”
“我很無聊啊哥！你帶我一起去嘛！”蘇齊磨磨蹭蹭，往門口去，還朝程澤喊著。
程澤閉著雙眼，忍下煩躁的情緒，輕描淡寫：“已經在幫你找了，這幾天你準備去面試。”
“我就去你的公司嘛！”
“不行！出去！”
程澤終於忍無可忍，將他兇了出去。
蘇齊是國外野雞大學畢業，現在國內的各個大型企業都學會了甄別，並非只要是國外大學就會要的。
所以他很難找到工作。
加上程澤壓根不想他來自己公司，以蘇齊這吊兒郎當吃不了苦的樣子，只會給他的公司抹黑添亂。
蘇齊關上門出去後，程澤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閉上雙眼，仰靠在座椅上，調整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睜開眼睛，拉開桌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書籍厚的盒子，上面赫然寫著“河澤記事錄”幾個大字。
字跡斑駁，這麽多年過去，封面已經泛黃。
程澤翻開外殼，裏面小小的投影燈亮起。
伴隨著輕音樂，他和池光河從小到大的照片一一被投影在書封內頁。
無數個夜晚，程澤看了一遍又一遍。
換了很多次鋰電池，到後來，他將它改成了充電模式，只為可以永遠地使用它。
程澤的眼眶微微濕潤，眼尾泛紅，這些年，小河過得還好嗎？
他到底去了哪裏？
是被自己的表白嚇壞了嗎？如果這樣，他寧願永遠暗戀。
每次翻開這本小小投影儀，他的內心就很覆雜，後悔、懊惱、難受、思念統統縈繞在心頭。
裏面的相片循環播放了數十次，程澤才緩緩合上書封，將它重新放回了抽屜。
明早要趕六點的飛機，他不得不早點去睡。
……
池光河晚上沒有看到程澤，悻悻地回了酒店。
在酒店裏，他沈沈地睡了個好覺，畢竟每天都好累。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經過前臺，大堂經理喊住了他。
“您是1823房的客人吧？”大堂經理滿面春風問他。
池光河點點頭：“我是呀！”
“那個，無意冒犯，只是想了解下，您的客房裏，為什麽用電量巨大呢？”大堂經理跟他們的後勤人員討論了很久，無果。
他們甚至推測他在客房裏，給電動車充電。
後來保潔阿姨進去清掃，發現沒有任何功率大的電器。
所以大堂經理只能厚著臉皮來問了。
池光河摸摸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我也不知道呀，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這樣啊，那，那我們再看看，可能是我們搞錯了。”大堂經理感覺很抱歉。
池光河心裏更抱歉。
看來只懟著一間客房充電是不行了，他得學學池老頭，當年可是從各家各戶的用電裏均攤出來。
那他只能每次充電還要纂改各個樓層的電表了。
哎，做需要充電的人，好累哦！
池光河每天的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跑到各個電動車集中點，檢查每一輛車的問題。
大部分都是騎到一半沒電了，有些用戶不想腳蹬，於是就扔在半路，改乘其他交通工具了。
池光河便只能靠自己來給電動車充電。
白天忙完，晚上池光河又蹲在程澤家附近的灌木叢裏，想偷偷看看程澤。
這次沒有蹲到程澤，卻看到了上次喊程澤“哥”的男生出來。
池光河鼓足了勇氣，從灌木叢裏站起來，跑了過去。
“你好！”池光河擋在他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
蘇齊比池光河矮一點，他微微仰起頭看向面前的男孩，長得還不錯。
“幹嘛？”
“請問，請問你跟程澤是什麽關系呀！”池光河問出了困擾他幾天的問題。
蘇齊上下掃了一眼池光河：“什麽什麽關系？你誰呀？你不會是追求我哥的吧？哈哈哈……”
池光河憋紅了臉：“不，不是！”
他心裏重新升起了一絲落寞，原來他真的是他弟弟，那自己又算什麽？
池光河失望地垂下腦袋，站在原地。
“不是就走開！別擋著我！”蘇齊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池光河，從他身邊走過。
蘇齊走到不遠處的大垃圾桶邊，跟垃圾桶合拍了一張照，發給程澤，跟他說自己剛丟完垃圾。
發完消息，便收起手機，重新往家裏走。
見池光河還站在那裏，他走過去，面露不悅的神色：“餵，你找我哥嗎？找他幹嘛？”
池光河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蘇齊，然後垂下眼眸，轉身走了。
“餵！”
蘇齊小聲罵了句神經病，就回到了別墅家裏。
客廳裏，患有阿茨海默癥的程奶奶，坐在輪椅上正在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念什麽。
蘇齊走到她背後，看了眼四周，保姆正在廚房裏忙活，他擡起一腳，踹向輪椅椅背，程奶奶瞬間從輪椅上滾下來。
蘇齊趕忙離開這裏，往樓梯跑去。
“哎喲……”程奶奶痛得失聲喊了起來。
保姆聞聲而出，驚恐地跑過來：“沒事吧！怎麽摔倒了！”
蘇齊站在二樓欄桿，假惺惺：“啊，奶奶，你沒事吧！剛剛不是還坐得好好的嗎！”
保姆無暇顧及蘇齊的話語，只得先扶著程奶奶坐回到輪椅上，再檢查下有沒有摔傷。
蘇齊轉身往房間走，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嘴裏嘀咕著：“臭老太婆，讓你天天煩我！”
……
池光河回到酒店後，心情很低落。
他有些迷茫，他跟程澤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哪裏來的弟弟嘛！
這只能說明這個時空，在事件發生的節點上產生了變化，那程澤還認識他嗎？過去了七年，程澤還喜歡他嗎？
他很猶豫，還要不要繼續待在這裏。
他想當面跟程澤聊下，如果他不記得自己了，那他就回自己的四維空間了。
於是，第二天晚上，池光河又跑到富華別墅區蹲點。
沒有等到程澤，也沒再看到蘇齊，反而見到一位陌生的女人推著程奶奶走出了家門。
池光河迫不及待地沖過去，既激動又期待。
“程奶奶！”
他好久沒見到程奶奶了，非常非常想念她，想念程度僅次於程澤！
保姆嚇了一跳，停下腳步，趕緊問道：“你是誰啊？”
池光河蹲在程奶奶腿邊，沒有回答保姆的話，而是拉著程奶奶的手：“程奶奶，我是小河呀！”
程奶奶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聽到池光河的聲音，她才怔怔地看向池光河。
“小河？”她想了很久，依然想不起來。
她擡起頭問保姆：“小河是誰？”
保姆搖搖頭。
這下，池光河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連程奶奶都不認識他，程澤肯定也不認識他了！
他們的世界，根本就沒有池光河這個人！
池光河心臟絞痛，眼淚止不住的流，連保姆都看不下去了：“這位小夥子，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讓你想起了什麽事啊？需要幫你找警察嗎？”
池光河蹲累了，直接跪在地上：“嗚嗚嗚找警察有什麽用，嗚嗚，他們又不會讓我重新存在。”
保姆聽不懂，又不想耽誤散步時間。
“小夥子，我們還有事啊，要不我幫你找保安，你有什麽需求找他們？”保姆詢問他的意見，但池光河顯然沈浸在哭泣當中，似乎沒有聽到。
程奶奶摸摸池光河的頭：“不哭，不哭。”
保姆怕讓事情變得更覆雜，盡量少跟不認識的人接觸，她趕緊推著程奶奶走了。
這一句溫柔的安慰，讓池光河瞬間夢回小時候，那是他最愛的程奶奶呀！
“嗚哇！”他跪在小道中間，哭得更兇了。
這時，一名保安慌忙跑過來，問他怎麽了需要什麽幫助。
池光河被他扶起來，邊哭邊走：“嗚嗚，原來哭是這種感覺……”
保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我要多哭會兒！我第一次哭嗚嗚…我要永遠記住傷心的感覺嗚嗚嗚。”
保安攙扶著他往別墅區外面走，他不禁加快了腳步，只想把他趕緊送出去。
“嗚嗚嗚…我是不存在的，嗚嗚，澤哥、程奶奶都不記得我了……嗚哇……”
“他還多了個弟弟，我不是他的弟弟了嗚嗚……”
池光河就這麽一路流著眼淚，回到了酒店。
深夜，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發著呆。
好像自從擁有了制造者的記憶後，他的感情變得更豐富了，快樂與傷心，都是加倍的。
沒想到悲傷時，是真的會流眼淚啊！
人類真是神奇的物種啊！
池光河晃了晃腦袋，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既然他根本就沒來過程澤家，那就當做曾經的記憶，都是他一個人幻想出來的吧！
想到這裏，一滴淚滑落下來，滴在枕巾上。
沒關系，池光河想，那我就回去吧，永遠離開這個時空好了。
還是先充滿電再走吧。
池光河心情壓抑，掰斷中指，插入插座。
整個酒店的燈，突然忽明忽暗，緊接著，全部的亮度降低，所有房間的燈都只能發出黯淡的光了。
前臺的電話瞬間被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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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光河再次睜開雙眼時, 面前是熟悉的華清高中。
那扇熟悉的大門似乎也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得滄桑，大門原本的油漆變得斑駁陸離，木材門出現了裂紋和變形。
怎麽這麽舊了？
池光河的印象還停留在他高考完, 在程澤宿舍的衛生間裏洗澡。
他迅速打開顱內時間表，一看，竟然已經過了七年了！
七年？！
七年, 程澤碩士都畢業了！
雖然不知道去哪裏找程澤, 但回家肯定是沒問題噠！還可以見見程爺爺程奶奶呢！
池光河打定主意，開心地坐上回家的大巴。
不知道他們見到我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這次他懂了程澤上次問他的問題，他想給他一個答案。
池光河身無一物，從S市抵達富華別墅區，迫不及待地朝家裏跑去。
就在拐角處，他突然見到了程澤的身影。
那絲驚喜溢滿眼眶，他張了張口, 還沒喊出“澤哥”兩個字，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孩沖上來，勾住了程澤的肩膀, 大聲喊道：“哥！”
那一聲“哥”尤其刺耳，仿佛刺穿了池光河的心臟。
他怔在原地,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走進熟悉的家裏。
那個男生的手從程澤肩膀滑落，然後圍著程澤說個不停。
這幅畫面，與曾經他和程澤在一起時，多麽像。
池光河如鯁在喉, 默默地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
是出錯了嗎？
這個時空出錯了嗎？
池光河悻悻地從這裏離開, 找了處灌木叢, 在旁邊蹲了下來，這樣就沒有人可以看到他了。
趙悅曾說過, 他的出現會改變這個時空的某些節點，那他的消失，是否也改變了節點呢？
那個男生是誰？為什麽叫程澤“哥”？是本該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嗎？
那自己現在豈不是多餘的一個人了。
想到這裏，池光河有點難受，他需要花點時間理清這件事，如果真的是時空錯亂，他成了多餘的人，那他只能再次回到那個擁有時光機的實驗室裏，永遠呆在那裏。
現在，他需要找個地方住下來。
池光河回到了原來的靈光小區，以前的地下車庫那個家，那裏已經停了一輛汽車，看來被人買走了。
他無處可去，且身無分文。
他只能學著池老頭曾經的那一套，纂改了一家酒店的系統，順利拿到房卡，辦理好入住。
“抱歉，抱歉，我會賺錢，把這些漏洞補上的。”池光河在心裏默念。
他順利住到了一家四星級酒店，有落地窗的單人房，24小時熱水，還可以免費連接wifi。
晚上，池光河洗完澡，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他的雙手枕在腦後，默默地望向著虛空。
他在這個時空裏的身份沒變，還是池光河，富華小學、富華中學、華清高中畢業，只是沒有他讀大學的記錄。
此時已經25歲的他，中間七年都是空白。
“這沒問題呀！”池光河皺著眉嘀咕：“我就是屬於這裏的人。”
那怎麽查不到澤哥呢？哎。
他想給程澤發消息，卻發現在時光機穿梭回的隧道裏，空間裂變，他的手機被壓變形了，裏面很多數據丟失。
池光河沮喪地戳手機屏幕，好在程澤的語音包還在，他便聽著程澤的聲音入眠。
第二天天微亮，池光河便醒了，他的身體裏除了AI特定的機器系統，還有另一個池光河的情感。
早上一起來，他就開始想念程澤。
但眼前更為緊迫的問題是，他要付錢給酒店，不能一直通過纂改數據，否則等他走了，酒店的財務可能要背上偷稅漏稅的罪名。
他不能害別人。
於是，他決定，先找一份工作，賺點錢，還給酒店。
他身上只有一件純白色T恤，加一件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球鞋。
“出示方圓500米內的招聘信息。”
顱內搜索後，立即展現出超長的招聘頁面，池光河慢慢翻看。
有招聘家政保潔的，他好像不太行，他只會操控掃地機器人呢，以前這些都是程奶奶做的。
池光河坐在床上，嘆了口氣：“唉，好想程奶奶啊。”
“好想澤哥呀！”
他打起精神，繼續往後看，有很多他沒有涉及到的領域，他充其量高中畢業，會直接被拒在門檻外。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酒店對面的寫字樓裏，有一家公司正在招聘電動車管理員。
準確說，是電動車維修員。
這家公司正在全市試行共享電動車，很多車會出現一些問題。
比如，沒有被擺放在指定地點充電，偶爾系統錯誤無法使用等等。
維修員則需要每天根據用戶反饋的問題，過去修好電動車即可。
“就這個吧！”
當天，池光河便來到了這家名叫“光澤智能”的公司來面試。
HR是一位短發幹練十足的中年女人，池光河被帶到面試室，HR撩了一下頭發，說道：“做個自我介紹。”
“這是我的簡歷。”池光河弱弱地遞出簡歷，看起來非常社恐。
HR瞟了他一眼，拿過簡歷掃了一眼：“哦，高中畢業啊，華清高中？華清高中畢業不可能沒讀大學吧？”
池光河想了想：“就是沒有讀呀！”
HR姐姐來了興趣：“家裏很窮？讀不起？也不對吧，國家有助學貸款呀！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不能上大學？”
池光河撓了撓太陽穴：“都不是，就是沒讀呀！”
“之前幹過什麽工作呢？”
“什麽也沒幹過。”
HR姐姐瞇著眼睛看他，說道：“我倒是第一次面到你這種人……”
“說實話，我這人就喜歡另辟蹊徑，我們老板要人要得急，你現在就開始試工，別的咱也不說了，你要是能勝任，就幹，勝任不了，就走。”
“嗯！我一定會努力幹好的！”
HR姐姐當即給了他一個單子，是位於人民公園旁邊的一輛電動車，出了問題。
池光河馬上按照她提供的信息，坐車來到了此處。
此時正值午後，驕陽似火，池光河剛到，就出了一身汗。
他一邊用胳膊肘擦額頭的汗，一邊蹲在那輛壞掉的電動車旁，檢查問題。
這可太簡單了，他趁著四下無人，加上視角問題，偷偷掰斷中指，插入到電動車接口。
果然，只是沒電啦！
難怪車會停在半路。
於是池光河開始用自身電量，給電動車充電。
差不多可以重新啟動，池光河便斷電，然後騎著這輛電動車，到專門的停放點繼續充電。
停放點停了一排電動車，池光河順便每個都檢查一遍。
有些是手剎有問題，有些是器材掉落，他全都根據顱內搜索出來的答案，一一調整修理好。
等忙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他再乘車回到了公司。
HR姐姐叫技術人員通過後臺查看，果然那一塊的電動車已全部修理好。
“你怎麽做到的！太厲害了吧！”HR姐姐讚不絕口：“那明天就來上班吧！不過上班地點是在戶外，只需要早上來公司打卡就行。”
“那請問有多少錢呀？”池光河小心翼翼地問，他生怕錢不夠付酒店費。
“因為這個崗位找的是兼職，按日結，每天大概150左右。”
因為這批電動車還在試運行階段，如果以後長期投入使用，就會招聘長期的崗位，目前不確定，所以只招聘短期。
池光河一聽，150剛夠付一晚上酒店的費。
“太好啦！謝謝您！”池光河鞠了一躬，深表感謝。
他的要求不多，別欠人家錢就行啦！
晚上，池光河回到酒店，他可以不用吃飯不用喝水。
這些食物對他而言，吃多吃少實際上沒有區別，他沒有味覺，但通過AI評論系統可以發出感嘆。
他享受的只是吃食物的過程，現在他一個人，沒有這個過程也沒有關系。
晚上，他打開程澤的語音包，繼續聽那幾句可以倒背如流的話，入睡。
他開始每晚充電，只為白天更方便解決電動車問題。
池光河就這樣又做了一天。
這天晚上，他又跑回了富華別墅區，蹲在程澤家不遠處的灌木叢邊，偷偷看大門口。
他就是有點想程澤了，如果可以遠遠地看一眼，就能滿足。
如果能看清楚那個弟弟是誰，知道那個弟弟跟他的關系，那就更好了。
可是這晚什麽人都沒有，別墅裏的燈在十點左右就熄滅了。
池光河帶著隱隱失落的心回到了酒店。
……
今晚，程澤家裏和往常一樣，沒有特別。
“哥，我媽的電話！”那位喊他哥的男生，沖到書房，將電話遞到程澤面前。
這樣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已經無數次了。
程澤每次提醒他，都沒有用，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接過電話。
“澤澤，你還在忙嗎？”電話那頭是溫柔甜美的女人的聲音。
是程澤二十多年前日思夜想，無比期盼的聲音，而此刻，這聲音讓他充滿了負擔。
“還好。”程澤冷冷地說道。
“澤澤，小齊可是你唯一的弟弟，這回他回國找工作，住在你那裏，要麻煩你了。”
“知道了。”
電話那頭是言婷，五歲那年，就是她拋下程澤，跟別的男人走了。
即使當初程澤手裏握著她的電話號碼，但他從沒有跟她打過電話。
而她卻在程澤27歲這年給他打了電話，因為她和另一個男人的兒子蘇齊，要回國工作了。
蘇齊從小在國外長大，初次來到國內，人生地不熟，一切只能麻煩程澤。
她給程澤打了幾次電話，每次程澤的語氣都很平淡，讓人感覺疏離冷漠。
但她為了蘇齊，只能忍下來。
“澤澤，那就麻煩你了，要是小齊哪裏打擾到你，你一定跟我說，我好好教訓他。”
蘇齊在一旁聽到這話，沖著程澤的耳朵喊道：“媽！我跟哥相處得好著呢！你就放心吧！”
程澤下意識地將手機拿到一邊，瞥了眼蘇齊，懶得說話。
掛斷電話後，程澤將手機還給他。
蘇齊坐在程澤的書桌上：“誒，哥，我明天去你公司玩，可以不？”
程澤冷聲道：“下去。”
蘇齊這才悶悶不樂，屁股從書桌上滑下來。
“我明天要出差。”
“那能帶我一起嗎？”
“不能。”
蘇齊還想死皮賴臉的留下來，勸說程澤帶他去，程澤鐵青著臉，指向門邊：“出去的時候把門關好。”
“我很無聊啊哥！你帶我一起去嘛！”蘇齊磨磨蹭蹭，往門口去，還朝程澤喊著。
程澤閉著雙眼，忍下煩躁的情緒，輕描淡寫：“已經在幫你找了，這幾天你準備去面試。”
“我就去你的公司嘛！”
“不行！出去！”
程澤終於忍無可忍，將他兇了出去。
蘇齊是國外野雞大學畢業，現在國內的各個大型企業都學會了甄別，並非只要是國外大學就會要的。
所以他很難找到工作。
加上程澤壓根不想他來自己公司，以蘇齊這吊兒郎當吃不了苦的樣子，只會給他的公司抹黑添亂。
蘇齊關上門出去後，程澤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閉上雙眼，仰靠在座椅上，調整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睜開眼睛，拉開桌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書籍厚的盒子，上面赫然寫著“河澤記事錄”幾個大字。
字跡斑駁，這麽多年過去，封面已經泛黃。
程澤翻開外殼，裏面小小的投影燈亮起。
伴隨著輕音樂，他和池光河從小到大的照片一一被投影在書封內頁。
無數個夜晚，程澤看了一遍又一遍。
換了很多次鋰電池，到後來，他將它改成了充電模式，只為可以永遠地使用它。
程澤的眼眶微微濕潤，眼尾泛紅，這些年，小河過得還好嗎？
他到底去了哪裏？
是被自己的表白嚇壞了嗎？如果這樣，他寧願永遠暗戀。
每次翻開這本小小投影儀，他的內心就很覆雜，後悔、懊惱、難受、思念統統縈繞在心頭。
裏面的相片循環播放了數十次，程澤才緩緩合上書封，將它重新放回了抽屜。
明早要趕六點的飛機，他不得不早點去睡。
……
池光河晚上沒有看到程澤，悻悻地回了酒店。
在酒店裏，他沈沈地睡了個好覺，畢竟每天都好累。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經過前臺，大堂經理喊住了他。
“您是1823房的客人吧？”大堂經理滿面春風問他。
池光河點點頭：“我是呀！”
“那個，無意冒犯，只是想了解下，您的客房裏，為什麽用電量巨大呢？”大堂經理跟他們的後勤人員討論了很久，無果。
他們甚至推測他在客房裏，給電動車充電。
後來保潔阿姨進去清掃，發現沒有任何功率大的電器。
所以大堂經理只能厚著臉皮來問了。
池光河摸摸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我也不知道呀，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這樣啊，那，那我們再看看，可能是我們搞錯了。”大堂經理感覺很抱歉。
池光河心裏更抱歉。
看來只懟著一間客房充電是不行了，他得學學池老頭，當年可是從各家各戶的用電裏均攤出來。
那他只能每次充電還要纂改各個樓層的電表了。
哎，做需要充電的人，好累哦！
池光河每天的工作內容很簡單，就是跑到各個電動車集中點，檢查每一輛車的問題。
大部分都是騎到一半沒電了，有些用戶不想腳蹬，於是就扔在半路，改乘其他交通工具了。
池光河便只能靠自己來給電動車充電。
白天忙完，晚上池光河又蹲在程澤家附近的灌木叢裏，想偷偷看看程澤。
這次沒有蹲到程澤，卻看到了上次喊程澤“哥”的男生出來。
池光河鼓足了勇氣，從灌木叢裏站起來，跑了過去。
“你好！”池光河擋在他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
蘇齊比池光河矮一點，他微微仰起頭看向面前的男孩，長得還不錯。
“幹嘛？”
“請問，請問你跟程澤是什麽關系呀！”池光河問出了困擾他幾天的問題。
蘇齊上下掃了一眼池光河：“什麽什麽關系？你誰呀？你不會是追求我哥的吧？哈哈哈……”
池光河憋紅了臉：“不，不是！”
他心裏重新升起了一絲落寞，原來他真的是他弟弟，那自己又算什麽？
池光河失望地垂下腦袋，站在原地。
“不是就走開！別擋著我！”蘇齊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池光河，從他身邊走過。
蘇齊走到不遠處的大垃圾桶邊，跟垃圾桶合拍了一張照，發給程澤，跟他說自己剛丟完垃圾。
發完消息，便收起手機，重新往家裏走。
見池光河還站在那裏，他走過去，面露不悅的神色：“餵，你找我哥嗎？找他幹嘛？”
池光河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蘇齊，然後垂下眼眸，轉身走了。
“餵！”
蘇齊小聲罵了句神經病，就回到了別墅家裏。
客廳裏，患有阿茨海默癥的程奶奶，坐在輪椅上正在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念什麽。
蘇齊走到她背後，看了眼四周，保姆正在廚房裏忙活，他擡起一腳，踹向輪椅椅背，程奶奶瞬間從輪椅上滾下來。
蘇齊趕忙離開這裏，往樓梯跑去。
“哎喲……”程奶奶痛得失聲喊了起來。
保姆聞聲而出，驚恐地跑過來：“沒事吧！怎麽摔倒了！”
蘇齊站在二樓欄桿，假惺惺：“啊，奶奶，你沒事吧！剛剛不是還坐得好好的嗎！”
保姆無暇顧及蘇齊的話語，只得先扶著程奶奶坐回到輪椅上，再檢查下有沒有摔傷。
蘇齊轉身往房間走，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嘴裏嘀咕著：“臭老太婆，讓你天天煩我！”
……
池光河回到酒店後，心情很低落。
他有些迷茫，他跟程澤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哪裏來的弟弟嘛！
這只能說明這個時空，在事件發生的節點上產生了變化，那程澤還認識他嗎？過去了七年，程澤還喜歡他嗎？
他很猶豫，還要不要繼續待在這裏。
他想當面跟程澤聊下，如果他不記得自己了，那他就回自己的四維空間了。
於是，第二天晚上，池光河又跑到富華別墅區蹲點。
沒有等到程澤，也沒再看到蘇齊，反而見到一位陌生的女人推著程奶奶走出了家門。
池光河迫不及待地沖過去，既激動又期待。
“程奶奶！”
他好久沒見到程奶奶了，非常非常想念她，想念程度僅次於程澤！
保姆嚇了一跳，停下腳步，趕緊問道：“你是誰啊？”
池光河蹲在程奶奶腿邊，沒有回答保姆的話，而是拉著程奶奶的手：“程奶奶，我是小河呀！”
程奶奶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聽到池光河的聲音，她才怔怔地看向池光河。
“小河？”她想了很久，依然想不起來。
她擡起頭問保姆：“小河是誰？”
保姆搖搖頭。
這下，池光河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連程奶奶都不認識他，程澤肯定也不認識他了！
他們的世界，根本就沒有池光河這個人！
池光河心臟絞痛，眼淚止不住的流，連保姆都看不下去了：“這位小夥子，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讓你想起了什麽事啊？需要幫你找警察嗎？”
池光河蹲累了，直接跪在地上：“嗚嗚嗚找警察有什麽用，嗚嗚，他們又不會讓我重新存在。”
保姆聽不懂，又不想耽誤散步時間。
“小夥子，我們還有事啊，要不我幫你找保安，你有什麽需求找他們？”保姆詢問他的意見，但池光河顯然沈浸在哭泣當中，似乎沒有聽到。
程奶奶摸摸池光河的頭：“不哭，不哭。”
保姆怕讓事情變得更覆雜，盡量少跟不認識的人接觸，她趕緊推著程奶奶走了。
這一句溫柔的安慰，讓池光河瞬間夢回小時候，那是他最愛的程奶奶呀！
“嗚哇！”他跪在小道中間，哭得更兇了。
這時，一名保安慌忙跑過來，問他怎麽了需要什麽幫助。
池光河被他扶起來，邊哭邊走：“嗚嗚，原來哭是這種感覺……”
保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我要多哭會兒！我第一次哭嗚嗚…我要永遠記住傷心的感覺嗚嗚嗚。”
保安攙扶著他往別墅區外面走，他不禁加快了腳步，只想把他趕緊送出去。
“嗚嗚嗚…我是不存在的，嗚嗚，澤哥、程奶奶都不記得我了……嗚哇……”
“他還多了個弟弟，我不是他的弟弟了嗚嗚……”
池光河就這麽一路流著眼淚，回到了酒店。
深夜，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發著呆。
好像自從擁有了制造者的記憶後，他的感情變得更豐富了，快樂與傷心，都是加倍的。
沒想到悲傷時，是真的會流眼淚啊！
人類真是神奇的物種啊！
池光河晃了晃腦袋，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既然他根本就沒來過程澤家，那就當做曾經的記憶，都是他一個人幻想出來的吧！
想到這裏，一滴淚滑落下來，滴在枕巾上。
沒關系，池光河想，那我就回去吧，永遠離開這個時空好了。
還是先充滿電再走吧。
池光河心情壓抑，掰斷中指，插入插座。
整個酒店的燈，突然忽明忽暗，緊接著，全部的亮度降低，所有房間的燈都只能發出黯淡的光了。
前臺的電話瞬間被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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