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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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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四年前,高考結束的暑假。

當潭楓丹抱著慰問的花束,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時,胥辛傻眼了。

餵,你就這麽放棄了?偶像劇裏不是這麽演的。

難道不是女主角經歷重重險阻,用愛喚醒失憶的男主角嗎?真的不再努力一下?

聽到潭楓丹親口說出她是故意填錯志願,他的愛是一種負擔時,胥辛感覺心臟漏了一拍,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凍結凝滯得無法流動。

那一刻,他下意識的反應裏有被欺騙、被捉弄的憤怒,有被嫌棄的沮喪,但更多的是一種羞恥感。

他從未像如此這般把真心獻給另一個人,卻並未換回同等的愛,猶如一個光天化日之下被騙得衣不蔽體的傻子,雖然懵懵懂懂,但是站在穿著體面的人群中,本能地感到害羞。

胥辛想起甩他兩巴掌分手的小女友,他覺得自己談戀愛還蠻真誠的,即使覺得無聊,也還是會陪著女朋友逛街送禮物什麽的,但那妹子說什麽來著,總有一天你也會掏心掏肺卻不被人當回事的痛苦。

現世報這不就來了嘛,還真是揪心的痛,即使後面被車撞一下,都沒這麽痛。所以胥辛他自己痛得齜牙咧嘴、撕心裂肺,想讓對方也嘗嘗同樣的痛苦。

可是經歷了車禍,醒來時,胥辛反而變得慶幸,慶幸他還活著。他還有很多很多人生計劃沒有實現,而這些計劃大多和潭楓丹有關。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但是小小的折磨,還是要有的,不然潭楓丹怎麽能認識到他的珍貴呢。

所以便有了胥辛裝“選擇性失憶”這一出,反正理由很充足,什麽“經歷劇烈的腦震蕩前想著的人,越是想記住,越是會引發大腦的保護機制delete”,偶像劇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可是她就那麽走了。

潭楓丹,你是在欲擒故縱吧?

潭楓丹,你一定要是在欲擒故縱啊!

康覆的日子裏,胥辛盯著門口的訪客,等得望眼欲穿,都快等成一塊“忘妻石”了,寫出新時代的荒誕喜劇《等待潭楓丹》,可是左等左等,潭楓丹就是不來。

胥辛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對於她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

胥辛不是傻子,相反他的直覺如野獸般敏銳。他能看出她眼神中的算計,他也能聽出她甜言蜜語下的敷衍,他和楊君澤討論過這些小細節,對方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疑神疑鬼。

好吧,一語成讖了。

楊君澤倒是經常來看他,王佳妮也來過,主要目的是借錢,連容鈺作為同學都來過一次。

這些人像是怕刺激到他似地,絕口不提潭楓丹,甚至有時候不得不提到她時,畢竟她是他高中歲月的重要組成部分,一律用某人來替代。

他知道為什麽,因為潭楓丹的不管不問,即使在第三人看來,也應該被稱之為絕情,他是這段感情裏的受害者,他們覺得他想不起來她更好,免得他傷心。

但是胥辛卻因為這些體恤,愈發得惱羞成怒。

區區一個潭楓丹,他怎麽會為失去她而感到傷心?胥辛索性除了楊君澤,統統拉黑。

等到可以出院了,又能生龍活虎下地跑,胥辛決心要大玩特玩,玩得精彩,玩得豐富,用行動告訴某人,失戀一次算什麽?追他的女孩就能從A市排到巴黎,他要讓她追悔莫及。

事實上卻是他在酒吧買醉時,頻頻把陌生女孩錯看成她,他甚至經常在高中旁邊的“陪讀村”溜達,追逐著某個相似的背影,看到臉了才死心,這才想起她既不會去酒吧,也不會穿校服了。

從前胥辛覺得自己是氣運之子,長得帥運動神經好,嘴甜情商高,家裏還有錢,嘿,他要是個女生,他也會喜歡自己這樣的男生,可是他現在反而覺得老天爺不夠眷顧自己。

A市就這麽大,老天爺你怎麽不能安排一場恰到好處的偶遇,讓他們破鏡重圓呢?

他都想好臺詞了,嘿,同學,你長得有點眼熟?

她一定會有點好笑地問他,怎麽眼熟了?你的搭訕方式太老套了。

然後他就嘿嘿一笑,你長得好像我女朋友。

丟臉就丟臉吧,要不他再假裝一次失憶,我忘了我聽到過什麽了,然後再日久生情,就算是塊石頭,他也要給她捂熱了。

可是幻想是幻想,真到付諸實踐,胥辛又猶豫了,他表現得這麽癡情,她豈不是吃定他了,以後吵架肯定處處落下風。

直到有一天胥辛急著出門創造偶遇機會時,“太後”叫住了他,讓他陪著一起看電影。

家裏的私人影院效果很好,但是胥辛就是看不進去。

看的電影是《蝴蝶君》,胥辛沒聽過,但他倒是看過《蝴蝶夫人》,意大利老白男幻想一次邂逅就能讓東洋女人產生至死不渝的愛情,白人至上,西方中心主義,無聊。

可電影《蝴蝶君》的故事截然相反,一個法國男人帶著對《蝴蝶夫人》的向往,把一個神秘的中國戲劇女演員帶回了法國,他以為“她”會像《蝴蝶夫人》一樣忠貞不渝的愛著他,沒想到“她”接近他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竊取情報,而他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以至於對那些顯而易見的細節視而不見,比如說“她”其實是一個男人。

看完電影,胥辛悵然若失,他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明明是潭楓丹先來招惹他,他卻動了真心。

胥辛罕見地主動與殷斯年攀談起觀影感想,希望母親能利用過來人身份,點播他一些人生智慧。

殷斯年斜躺在沙發上,手指間夾著細細的女士香煙,她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眼圈,感慨道:“尊龍真他媽帥,老娘年輕時在紐約和他date,嫌他老放過了,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尊龍就是電影《蝴蝶君》裏雄雌莫辨的“女主角”。

胥辛無語,但是某種想法破土而出。大數據見他天天提問“男人比女人在愛情中付出更多,值得嗎?”,也不斷給他推送“給予比付出更偉大”之類的心靈雞湯,在信息繭房中逐漸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爺就是狠狠愛了,怎麽著吧?

胥辛是個行動派,當晚策劃了一個驚天動地、感人肺腑的覆合方案,第二天一大早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登門造訪,終於敲開了潭楓丹家的門,開門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這房子死了人,房東低價出售,你瞅啥?”買下房子的是一個陽氣十足的東北大漢。

胥辛說足了好話,才從新房東那裏得知,死的是一個年輕男人,應該不是潭楓丹的爸爸,前任房主去哪了,不知道。

打電話,您撥打的電話已註銷,社交軟件,潭楓丹的頭像從未亮過。

她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好像從未來過一般。

少年急得抓耳撓腮,還未采取下一步動作,但他的暑假已經結束了,成年人世界大門向他敞開。

企鵝跳動集團的總部早已搬到了帝都,離權力中心最近的城市。在胥銘宏和殷斯年在眼皮子底下,胥辛只得先去大學報道,按部就班地過上學生的生活。

在父輩引薦的酒會裏,胥辛結識了帝都的一群二代,有的他以前就認識,但是不熟,比如說李旭言。在二代們私下組織的聯誼,來了不少帝都影視學院的學生,他又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王佳妮。

他在居心否側的“圍剿”中幫她解了圍,王佳妮感謝也沒個好話:“小女子謝過胥少爺了,還以為您老貴人多忘事,把我也給忘了呢?”

喜歡女人你還來這種場合釣凱子傍大腿?不過胥辛顧不得吐槽,他之前一氣之下把所有同學都拉黑了,王佳妮一向自視甚高,現在肯定不高興,要是說出來,估計都懶得理他了。

他摸著鼻子,不自在地打聽道:“額,你還在跟容鈺談戀愛嗎?”

王佳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用胳膊抱緊自己:“雖然您記得小女子喜歡女的,雌的,母的(重音標記),在下不甚榮幸,但是您可別想這事來威脅我以身相許!”

胥辛翻了個白眼,這女人腦子裏都在想啥呢?未免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一點吧。但是現在有求於人,他依然選擇了閉嘴,拐彎抹角道:“我不關心你的感情生活,就想問問你女朋友的朋友,最近還好嗎?”

王佳妮一臉驚嘆,說話也不陰陽怪氣了:“胥辛,你灌啥猛藥,還出現了醫學奇跡,你想起來啦?”又給他指了條明路,潭家賣了房子,潭楓丹總要去大學報到吧,你要偶遇,不如去大學邂逅。

胥辛覺得這法子好,然後在F大門口逛了一周,也沒見著人影,一問路人才得知,F大的校區比較分散,在本省好幾個城市都圈了地,找人你起碼得先知道對方在哪個學院。

此時,王佳妮給他打來電話:“我從我們家鈺兒旁敲側擊打聽到了,潭楓丹學的金融,F大的經濟學院在D市。”

胥辛又趕到F市,這回他直接找到了F大經濟學院的大一新生打聽,金融學專業壓根就沒有叫潭楓丹的學生。

潭楓丹為什麽沒有去學校報到?她會不會出事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頭一次有了被恐懼淹沒的感覺,他會不會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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