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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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再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潭楓丹的身體關節僵硬得好像屍體，她毫不懷疑如果高燒再持續幾天，就能進ICU了。
持續的高燒不退難道是因為重生嗎？
潭楓丹搖了搖頭，永遠都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她寧願相信這是胥辛的鍋，他就像一個黑洞一樣，只要靠近準沒好事。
打不過，要不跑吧？這一中難道就非上不可嗎？雖然有點對不起初中時努力學習的自己，但是再僵持下去，恐怕小命難保。潭楓丹打起了退堂鼓，尋思著找個什麽理由讓父母給自己轉學。
客廳裏傳來談話聲，潭楓丹穿著睡衣，一邊喊媽一邊隨意地走進客廳，震驚地張大了嘴。
她的父母和胥辛坐在副座，像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笑容僵硬，滿臉誠懇，聆聽聖訓。
主座上坐著的女人精致得好像從財閥電視劇裏走出來的富太太，明明和潭楓丹的媽媽是同齡人，富含科技與狠活的臉，卻緊致光潔得好像二十歲出頭的少女，白皙得閃閃發光。她的動作幅度很小，十分優雅，但舉止投足間又透露著若有若無的優越感，好像在宣示著“有我的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了呢！”
胥辛的媽媽，殷夫人，也是前世潭楓丹最討厭的女人之一，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手段了得。
潭楓丹本能地想要回避三尺，其餘三人卻仿佛是終於找到理由解放了一般，紛紛上前噓寒問暖，又因為女人的開口定住。
“你就是楓丹吧？”女人問道，口吻親切，實則居高臨下。
雖然前世和惡婆婆鬥得恨不得互扯頭花，但是眼下她們還不應該認識。潭楓丹裝出疑惑的表情，向裝死的某人問道：“胥辛，這是你姐姐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純天然的馬屁效果好極了。胥夫人的唇角怎麽也壓不下來兩眼彎彎，威懾的氣壓變得舒緩，笑道：“這個妹妹有意思。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是胥辛的媽媽，來向你賠禮道歉的，真是不好意思，你明明是我們家的恩人，卻因這淘氣鬼落水高燒不退，我這當媽媽的實在是很抱歉。”客廳幾乎要被各色包裝的豪華禮盒淹沒。
“阿姨客氣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能聽到殷斯年的道歉，哪怕是場面話，潭楓丹的心情也十分覆雜。
潭爸接過話茬，媽媽瞧出了潭楓丹的別扭，準備領著她去廚房泡茶退場，卻被殷夫人攔下，命令胥辛跟著去幫忙。
兩人擠在狹窄的廚房裏，潭楓丹正要動作，少年不自在地道：“別，你大病初愈，你告訴我東西在哪就行。”
主要是怕你把我們家杯子都砸了啊！想起上回胥辛洗盤子，洗一個摔一個，潭楓丹恍惚聽到了杯子們的哀鳴。
胥辛顯然也回想了起來，臉紅道：“我現在可沒有什麽事情都留給家務阿姨，周末的時候，我還去醫院照顧奶奶呢。”語氣卻是十分的飄忽不定，聽起來自己也不太相信。
誰叫人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呢耐摔！
見胥辛堅持，潭楓丹幹脆坐在餐桌旁指揮，冷眼旁觀小少爺對於“庶民家的水龍頭竟然不會自動出熱水”和“不能配套的雜色瓷杯竟然還可以使用而不是進垃圾桶”嘖嘖稱奇，又被“裝在塑料袋裏的50塊錢一斤的散裝茶葉竟然也是茶葉”刷新了世界觀。
呵呵。
潭楓丹百無聊賴的看著胥辛手忙腳亂的動作，客廳裏的交談聲傳到耳裏，大人們正在討論要不要由胥家讚助她去留學。
對哦，就算沒有發生前世的醜聞，胥辛高二上學期也會因為成績太爛在國內考大學無望被送出國。異地加時差，這還不分手？
潭楓丹突然又提起幹勁了，她躲不了，但她可以游說對方走遠點。
胥辛撓了撓頭，無奈道：“這件事恐怕由不得我做主。”又斬釘截鐵道：“不過你放心，就算出國我也會遵守承諾的！”
前世的胥辛雖然渣，但的確是個言出必行之人，故而渣的清新脫俗，渣的理直氣壯。
其實你不必在這種無用的地方保持這麽高道德水準的！潭楓丹轉念一想，即使轉學也逃不掉，看來只能正面對決了。
燒水壺發出急促的短鳴，提醒水燒開了。兩人把茶水端進客廳，討論已經接近尾聲。媽媽還是放心不下她年紀太小，婉拒了殷夫人的提議。
殷夫人又表示想聽聽潭楓丹的意思，潭楓丹接著媽媽的話謝絕了。胥家的錢真是一分一厘都不能碰，這是上輩子血的教訓。
大人們又寒暄了幾句，殷夫人看看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提出告辭。又是一波推拉，潭爸潭媽假意殷勤留下吃飯，殷夫人笑道：“今天叨擾太久了，下回一定不客氣，楓丹和胥辛是同學，我們兩家有緣，以後要多走動，老太太還說等出院了想親眼看看楓丹呢。”
保鏢恭敬地打開門，等他們離去後，潭媽撇嘴道：“我不喜歡這女人，忒裝了，明明是來道歉的，卻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還有她那臉，整得跟矽膠假人似的。”
潭爸火急火燎地解釋企鵝跳動是多麽了不得的企業，殷夫人又是如何的社會名流，對他的事業會有如何助力。兩人說著說著又拌起嘴來，中午吃飯都不搭理對方。
潭楓丹看著幼稚但有活力的的父母覺得有些好笑，一絲憂慮突然浮上心頭。
前世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導致父母兩地分居，爸爸才出軌的，這個想法讓她的心病更嚴重了。
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
前世，媽媽罹患胰腺癌後，長期治療用盡了所剩不多的儲蓄。剛剛參加工作的潭楓丹薪資微薄，自顧不暇，根本無法承擔媽媽的醫藥費。
她瞞著媽媽，跪在爸爸面前，懇求他看在多年夫妻的情份上，能不能借錢給她們，以後一定會慢慢還上。潭鏡磨此時已經摘掉了副字，成為名副其實的潭院長，新買的大平層金屋藏嬌，嬌妻美眷好不自在，經濟上頗為寬裕。
潭楓丹永遠忘不了曾經被她稱作父親的男人的嘴臉：他翹著二郎腿坐在雞翅木官帽椅上，面露難色，身後藏在房間裏的小男孩在臥室門口探頭探腦：“丹丹，不是爸爸不幫你，只是我和你媽已經離婚了，你看你弟弟又這麽小，抗癌是個無底洞啊！”
“我和你媽都是當過醫生的，這病到了晚期治不好的，你還是帶著你媽該吃吃，該玩玩，不留遺憾……”
潭楓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虛偽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竟然是她從小崇拜的父親。
她聽不下去，冒著大雨跑回了醫院，淋成了落湯雞，沒有打車，現在每一分錢都要節省，被媽媽心疼的一頓數落。
從自憐自哀的情緒中剝離出來，作為過來人，再審視前世潭鏡磨的所作所為，潭楓丹發現了兩個疑點：
潭鏡磨的院長職位怎麽來的？父母還沒離婚的時候，潭鏡磨喝醉的時候說漏過嘴，貴人提攜。
這個貴人是誰呢？難道是胥家？
潭楓丹感到十分心寒，若真是如此，潭鏡磨豈不是靠賣女兒換得官位？
另一個問題，潭鏡磨什麽時候出的軌？
被抓到在家裏出軌後，起初潭鏡磨還是想挽回自己的形象。他的推辭是激情犯罪，都是月亮惹的禍，他只是不小心犯了一次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就被妻女抓到了。
潭楓丹不知道那晚母親和父親具體談了什麽，一向溫柔的媽媽才果斷分手，懵懂無知的少女還想試著挽回破碎的家庭，現在想來，沒準媽媽看到了那個年齡段的她看不到的事情。
比如說偶然瞥見的私生子為什麽都能打醬油了？如果是繼室帶來的孩子，依著潭鏡磨一毛不拔的性格，會給別人養孩子？
潭爸會不會現在已經出軌了？為了買二套房離婚，會不會只是一個借口？
潭楓丹偷偷翻過潭爸的手機，基本上都是和同事的電話、短信，高頻的陌生電話倒是不少。
潭爸是消化科醫生，很多慢性病人反覆住院治療，會留下主治醫生的電話也不稀奇。雖然電話潭爸會接，除非是大富大貴的病人，否則但不會特意去記下對方的名字。
當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提早介入潭媽的病情。胰腺癌之所以被稱為“癌癥之王”，是因為胰腺位置隱蔽，常規體檢難以檢查出，早期癥狀又不明顯。
一旦出現明顯癥狀，基本上都是在中晚期了，來勢洶洶，故大部分病人會在確診後半年到一年內去世。
潭楓丹剛重生，就耍賴說自己左上腹痛 ，非要媽媽帶著去做彩超，又撒嬌要媽媽也陪著一起做，檢查結果是兩人的胰腺都非常健康，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分泌著胰液和消化酶。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時間太早，此時潭媽的胰腺還沒有產生病變，另一種則是平行世界的潭媽也有可能不會患上胰腺癌。
每當聽到某人罹患癌癥的時候，旁人第一反應總是，你是不是氣出來的？又以乳腺癌、甲狀腺癌由甚。
世事無常，相比起性格，也許基因、環境之類的因素影響更大。但是這種說法之所以會被廣泛流傳，一方面也是患者給自己的暗示，既然會因為心情低迷生病，那麽如果我積極配合治療沒準就能戰勝它；另一方面也出自身邊人的關切，如果我當初能更關心他（她），也許是不是能避免？
前世，潭楓丹每每午夜驚醒時都會想，媽媽一個人在病房孤獨地離開世界的時候，會在想什麽呢？會害怕嗎？還是終於解脫了？又或者是憎惡她沒能及時趕到？母親會埋怨人生因她而一直在走下坡路嗎？
這些想法郁結心頭，最後化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媽媽是不是因為她而氣病的？
她被這些想法折磨著，每當看到女兒硯硯可愛的笑臉時，她會忍不住條件反射地去想，像我這樣的人，配得上這樣的幸福嗎？同時又惶惶不可終日，眼前的幸福終將像水中月鏡中花一般消散。
“嘔~”媽媽突然站了起來，臉色發白，疾步走到廚房嘔吐。
惡心想吐正是胰腺癌的早期癥狀之一，潭楓丹現在對這些知識點已經爛熟於心了。她的心沈了下來，急切地沖到廚房問媽媽，還有沒有什麽別的癥狀。
媽媽指指喉嚨，連連擺手，仍然蹲在垃圾桶幹咳。
潭楓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癥狀不對呀，她在腦海裏快速回顧了一番貧瘠的醫學知識，想不出來對癥情況。一旁潭爸老神在在，悠悠地說：“你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
潭楓丹在內心對潭爸又扣一分，果然是渣男。那廂，媽媽好像終於咳出來了，回頭看著急得滿臉煞白的潭楓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丹丹怎麽了？媽媽就是卡了個魚刺。”
潭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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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潭楓丹的身體關節僵硬得好像屍體，她毫不懷疑如果高燒再持續幾天，就能進ICU了。
持續的高燒不退難道是因為重生嗎？
潭楓丹搖了搖頭，永遠都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她寧願相信這是胥辛的鍋，他就像一個黑洞一樣，只要靠近準沒好事。
打不過，要不跑吧？這一中難道就非上不可嗎？雖然有點對不起初中時努力學習的自己，但是再僵持下去，恐怕小命難保。潭楓丹打起了退堂鼓，尋思著找個什麽理由讓父母給自己轉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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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母和胥辛坐在副座，像小學生一樣正襟危坐，笑容僵硬，滿臉誠懇，聆聽聖訓。
主座上坐著的女人精致得好像從財閥電視劇裏走出來的富太太，明明和潭楓丹的媽媽是同齡人，富含科技與狠活的臉，卻緊致光潔得好像二十歲出頭的少女，白皙得閃閃發光。她的動作幅度很小，十分優雅，但舉止投足間又透露著若有若無的優越感，好像在宣示著“有我的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了呢！”
胥辛的媽媽，殷夫人，也是前世潭楓丹最討厭的女人之一，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手段了得。
潭楓丹本能地想要回避三尺，其餘三人卻仿佛是終於找到理由解放了一般，紛紛上前噓寒問暖，又因為女人的開口定住。
“你就是楓丹吧？”女人問道，口吻親切，實則居高臨下。
雖然前世和惡婆婆鬥得恨不得互扯頭花，但是眼下她們還不應該認識。潭楓丹裝出疑惑的表情，向裝死的某人問道：“胥辛，這是你姐姐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純天然的馬屁效果好極了。胥夫人的唇角怎麽也壓不下來兩眼彎彎，威懾的氣壓變得舒緩，笑道：“這個妹妹有意思。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是胥辛的媽媽，來向你賠禮道歉的，真是不好意思，你明明是我們家的恩人，卻因這淘氣鬼落水高燒不退，我這當媽媽的實在是很抱歉。”客廳幾乎要被各色包裝的豪華禮盒淹沒。
“阿姨客氣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能聽到殷斯年的道歉，哪怕是場面話，潭楓丹的心情也十分覆雜。
潭爸接過話茬，媽媽瞧出了潭楓丹的別扭，準備領著她去廚房泡茶退場，卻被殷夫人攔下，命令胥辛跟著去幫忙。
兩人擠在狹窄的廚房裏，潭楓丹正要動作，少年不自在地道：“別，你大病初愈，你告訴我東西在哪就行。”
主要是怕你把我們家杯子都砸了啊！想起上回胥辛洗盤子，洗一個摔一個，潭楓丹恍惚聽到了杯子們的哀鳴。
胥辛顯然也回想了起來，臉紅道：“我現在可沒有什麽事情都留給家務阿姨，周末的時候，我還去醫院照顧奶奶呢。”語氣卻是十分的飄忽不定，聽起來自己也不太相信。
誰叫人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呢耐摔！
見胥辛堅持，潭楓丹幹脆坐在餐桌旁指揮，冷眼旁觀小少爺對於“庶民家的水龍頭竟然不會自動出熱水”和“不能配套的雜色瓷杯竟然還可以使用而不是進垃圾桶”嘖嘖稱奇，又被“裝在塑料袋裏的50塊錢一斤的散裝茶葉竟然也是茶葉”刷新了世界觀。
呵呵。
潭楓丹百無聊賴的看著胥辛手忙腳亂的動作，客廳裏的交談聲傳到耳裏，大人們正在討論要不要由胥家讚助她去留學。
對哦，就算沒有發生前世的醜聞，胥辛高二上學期也會因為成績太爛在國內考大學無望被送出國。異地加時差，這還不分手？
潭楓丹突然又提起幹勁了，她躲不了，但她可以游說對方走遠點。
胥辛撓了撓頭，無奈道：“這件事恐怕由不得我做主。”又斬釘截鐵道：“不過你放心，就算出國我也會遵守承諾的！”
前世的胥辛雖然渣，但的確是個言出必行之人，故而渣的清新脫俗，渣的理直氣壯。
其實你不必在這種無用的地方保持這麽高道德水準的！潭楓丹轉念一想，即使轉學也逃不掉，看來只能正面對決了。
燒水壺發出急促的短鳴，提醒水燒開了。兩人把茶水端進客廳，討論已經接近尾聲。媽媽還是放心不下她年紀太小，婉拒了殷夫人的提議。
殷夫人又表示想聽聽潭楓丹的意思，潭楓丹接著媽媽的話謝絕了。胥家的錢真是一分一厘都不能碰，這是上輩子血的教訓。
大人們又寒暄了幾句，殷夫人看看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提出告辭。又是一波推拉，潭爸潭媽假意殷勤留下吃飯，殷夫人笑道：“今天叨擾太久了，下回一定不客氣，楓丹和胥辛是同學，我們兩家有緣，以後要多走動，老太太還說等出院了想親眼看看楓丹呢。”
保鏢恭敬地打開門，等他們離去後，潭媽撇嘴道：“我不喜歡這女人，忒裝了，明明是來道歉的，卻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還有她那臉，整得跟矽膠假人似的。”
潭爸火急火燎地解釋企鵝跳動是多麽了不得的企業，殷夫人又是如何的社會名流，對他的事業會有如何助力。兩人說著說著又拌起嘴來，中午吃飯都不搭理對方。
潭楓丹看著幼稚但有活力的的父母覺得有些好笑，一絲憂慮突然浮上心頭。
前世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導致父母兩地分居，爸爸才出軌的，這個想法讓她的心病更嚴重了。
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
前世，媽媽罹患胰腺癌後，長期治療用盡了所剩不多的儲蓄。剛剛參加工作的潭楓丹薪資微薄，自顧不暇，根本無法承擔媽媽的醫藥費。
她瞞著媽媽，跪在爸爸面前，懇求他看在多年夫妻的情份上，能不能借錢給她們，以後一定會慢慢還上。潭鏡磨此時已經摘掉了副字，成為名副其實的潭院長，新買的大平層金屋藏嬌，嬌妻美眷好不自在，經濟上頗為寬裕。
潭楓丹永遠忘不了曾經被她稱作父親的男人的嘴臉：他翹著二郎腿坐在雞翅木官帽椅上，面露難色，身後藏在房間裏的小男孩在臥室門口探頭探腦：“丹丹，不是爸爸不幫你，只是我和你媽已經離婚了，你看你弟弟又這麽小，抗癌是個無底洞啊！”
“我和你媽都是當過醫生的，這病到了晚期治不好的，你還是帶著你媽該吃吃，該玩玩，不留遺憾……”
潭楓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虛偽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竟然是她從小崇拜的父親。
她聽不下去，冒著大雨跑回了醫院，淋成了落湯雞，沒有打車，現在每一分錢都要節省，被媽媽心疼的一頓數落。
從自憐自哀的情緒中剝離出來，作為過來人，再審視前世潭鏡磨的所作所為，潭楓丹發現了兩個疑點：
潭鏡磨的院長職位怎麽來的？父母還沒離婚的時候，潭鏡磨喝醉的時候說漏過嘴，貴人提攜。
這個貴人是誰呢？難道是胥家？
潭楓丹感到十分心寒，若真是如此，潭鏡磨豈不是靠賣女兒換得官位？
另一個問題，潭鏡磨什麽時候出的軌？
被抓到在家裏出軌後，起初潭鏡磨還是想挽回自己的形象。他的推辭是激情犯罪，都是月亮惹的禍，他只是不小心犯了一次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就被妻女抓到了。
潭楓丹不知道那晚母親和父親具體談了什麽，一向溫柔的媽媽才果斷分手，懵懂無知的少女還想試著挽回破碎的家庭，現在想來，沒準媽媽看到了那個年齡段的她看不到的事情。
比如說偶然瞥見的私生子為什麽都能打醬油了？如果是繼室帶來的孩子，依著潭鏡磨一毛不拔的性格，會給別人養孩子？
潭爸會不會現在已經出軌了？為了買二套房離婚，會不會只是一個借口？
潭楓丹偷偷翻過潭爸的手機，基本上都是和同事的電話、短信，高頻的陌生電話倒是不少。
潭爸是消化科醫生，很多慢性病人反覆住院治療，會留下主治醫生的電話也不稀奇。雖然電話潭爸會接，除非是大富大貴的病人，否則但不會特意去記下對方的名字。
當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提早介入潭媽的病情。胰腺癌之所以被稱為“癌癥之王”，是因為胰腺位置隱蔽，常規體檢難以檢查出，早期癥狀又不明顯。
一旦出現明顯癥狀，基本上都是在中晚期了，來勢洶洶，故大部分病人會在確診後半年到一年內去世。
潭楓丹剛重生，就耍賴說自己左上腹痛 ，非要媽媽帶著去做彩超，又撒嬌要媽媽也陪著一起做，檢查結果是兩人的胰腺都非常健康，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分泌著胰液和消化酶。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時間太早，此時潭媽的胰腺還沒有產生病變，另一種則是平行世界的潭媽也有可能不會患上胰腺癌。
每當聽到某人罹患癌癥的時候，旁人第一反應總是，你是不是氣出來的？又以乳腺癌、甲狀腺癌由甚。
世事無常，相比起性格，也許基因、環境之類的因素影響更大。但是這種說法之所以會被廣泛流傳，一方面也是患者給自己的暗示，既然會因為心情低迷生病，那麽如果我積極配合治療沒準就能戰勝它；另一方面也出自身邊人的關切，如果我當初能更關心他（她），也許是不是能避免？
前世，潭楓丹每每午夜驚醒時都會想，媽媽一個人在病房孤獨地離開世界的時候，會在想什麽呢？會害怕嗎？還是終於解脫了？又或者是憎惡她沒能及時趕到？母親會埋怨人生因她而一直在走下坡路嗎？
這些想法郁結心頭，最後化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媽媽是不是因為她而氣病的？
她被這些想法折磨著，每當看到女兒硯硯可愛的笑臉時，她會忍不住條件反射地去想，像我這樣的人，配得上這樣的幸福嗎？同時又惶惶不可終日，眼前的幸福終將像水中月鏡中花一般消散。
“嘔~”媽媽突然站了起來，臉色發白，疾步走到廚房嘔吐。
惡心想吐正是胰腺癌的早期癥狀之一，潭楓丹現在對這些知識點已經爛熟於心了。她的心沈了下來，急切地沖到廚房問媽媽，還有沒有什麽別的癥狀。
媽媽指指喉嚨，連連擺手，仍然蹲在垃圾桶幹咳。
潭楓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癥狀不對呀，她在腦海裏快速回顧了一番貧瘠的醫學知識，想不出來對癥情況。一旁潭爸老神在在，悠悠地說：“你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
潭楓丹在內心對潭爸又扣一分，果然是渣男。那廂，媽媽好像終於咳出來了，回頭看著急得滿臉煞白的潭楓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丹丹怎麽了？媽媽就是卡了個魚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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