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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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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團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是餘執先醒來,不管昨晚多累,他的生物鐘總是能在特定時間將他從睡夢中震醒。

他起身先是迷茫了一陣,就感覺腰部傳來一陣難忍的酸痛,當下就是一驚,趕緊往身上摸去。

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衣服,餘執這才松了口氣,往床上看去。

一入眼,餘執就看見季銘沈沈的睡顏。少年側著身子,一半臉隱藏在枕頭裏,另一半臉被發絲蓋住,幾乎看不到臉部五官。但就是這樣,卻顯得格外安靜乖巧,和他往日的狡黠很不一樣。

餘執伸手撥開少年額上的碎發,附在他額上感受了一陣,溫度下降很多。餘執松了口氣。

他先是替季銘給甄姐請了個假,又將體溫計塞進季銘腋下,準備再次量個體溫,確認一下他的狀況。

做完這些,餘執才擡步走出房間。

剛走了一步,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瞬間放輕了腳步,像貓一樣輕輕邁出房間,又輕輕將門帶上。

等餘執收拾好,準備出門上學時,突然感覺後背一重。

餘執轉頭,就看見季銘的頭不知什麽時候靠到他的背上,昏昏沈沈,看起來不怎麽擡得起來。

餘執嘆了口氣,手附上季銘的頭,將他的頭扶起,柔聲道:“你怎麽起來了?”

季銘還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說:“上學。”

餘執又嘆了口氣,“你都發燒了,別去學校。”

“高三了,”季銘嘟噥道,“我得好好學習。”

餘執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看見季銘難受得皺起眉頭,還是放緩聲音道:“乖。”

這句話剛說完,就聽見“噠”的一聲,季銘剛才還放松的身體一僵,盯著餘執半晌沒了動靜。

餘執疑惑道:“怎麽了?”

季銘還是盯著餘執看,也沒回話。

餘執意識到不對,沈著臉把季銘拉開,就看見地上一攤剛被肢解的體溫計。

季銘少有的聲音變弱:“那個,剛起來,沒註意到夾了體溫計。”

餘執揉了揉眉心:“這是我家唯一一支體溫計……”

“我明天一定賠你一支。”季銘聲音越來越弱。

“……我沒法確定你現在的情況……”餘執緩言。

季銘止住了話,擡頭扯出一抹微笑:“我沒事。”似是在安慰。

“我擔心。”餘執眼神關切地望著他,季銘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我們等會兒出去再買一個吧,你放心,我這回肯定好好夾。”季銘嘴角微彎,眼神還有些迷離,讓人感覺出一種別樣的迷人。

餘執一瞬間竟覺得移不開眼,盯著季銘久久沒回過神。還是季銘已經穿好校服,轉過頭時,餘執才回神。

季銘勉強扯出一抹虛弱的笑,跟著餘執走出大門,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麽,低聲對餘執說了一句“等等”,轉身朝樓上走去。

餘執站在原地等他,一會兒,季銘懷裏抱著軟乎乎一團線走下來。餘執這才想起把“線團”忘了。

“咱們帶她去上學?”季銘笑得很狡黠,“怎麽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餘執下意識想拒絕,但看到季銘小心翼翼抱著“線團”的樣子,知道他不放心把“線團”一個人放在家裏。於是點了點頭。

季銘臉上的笑更真摯了幾分,明明頭還是昏的,卻低下頭輕柔地順著小貓身上的毛。

餘執第一次看見季銘露出這樣溫柔的神色,看著看著,嘴角竟也浮現出一抹笑意,融在漫天的雪地裏。

甄姐跟平常一樣的時間起床,一樣的時間洗漱,又一樣的時間吃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

直到她看到班級群裏餘執發的消息:甄姐,季銘昨晚發燒,今天請個假。

甄姐本來準備公事公辦地回一句,字打了一半,她突然反應過來,是餘執發的消息。

一瞬間,甄姐大腦宕機,腦海裏竄出一大堆打了馬賽克的畫面。

腦海中瘋狂轟炸了一段時間,甄姐突然想到:完蛋,我好像站反了。

所以當她站到教室的時候,視線有意識無意識地掃過餘執,發現餘執和往常沒什麽不同,依舊是坐姿端正地看著書本。

她又有意識無意識地看向季銘,發現季銘臉色微紅,趴在桌子上昏昏沈沈,頭暈腦脹,一看就是被欺負得不輕。

甄姐正講著課,突然就有些講不下去了,一股久違的激動湧上心頭,恨不得狠狠磕上幾口。

最後好不容易熬過上課,甄姐準備回辦公室好好回味一下,就看見餘執走到季銘身邊,從領口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裏。

甄姐立馬走不動路了,趴在後門處瞪大眼睛往裏看。

就看見餘執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支體溫計,甄姐立刻失望了片刻。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班裏就傳出一陣尖叫。

甄姐無奈地搖搖頭,轉頭欲走,就看見楊淮不知什麽時候正站在二班門口,看著她無奈地笑。

甄姐眼角立刻彎了起來,迎著楊淮的目光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意盈盈地說:“我今天吃到大瓜了,我跟你說,我們班那兩個……”

兩人一路笑鬧著往前走,要是這時一班的人看見,估計要大喊一聲“見鬼”。

經歷了剛才一個小插曲,梁偉利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總是忍不住朝身後看去。

在他數不清第多少次回頭時,他的腳不小心踹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梁偉利沒忍住大叫一聲:“臥槽。”

全班頓時回頭,剛才還睡眼惺忪,這回全都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看著梁偉利。

結果也沒讓大家失望,梁偉利從桌底掏出一只渾身雪白的小貓。

眾人眼睛立馬瞪大,周圍的人直接上手去摸小貓。

餘執在梁偉利提起小貓時就看了過去,在霞姐越來越兇狠的目光投過來時,終於決定把小貓收起來。

他趁梁偉利把手伸過來時,一把把小貓奪回去,正準備塞進桌洞。突然轉念一想,“線團”就被擺在季銘的桌子上。

季銘正趴在桌子上睡覺,感覺鼻尖上有什麽東西癢癢的,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噴了“線團”一臉。

就見“線團”先是一楞,正舔毛的動作頓住,接著眼睛立即瞪大,餘執第一次在一只小貓身上看見震驚的表情。

然後小貓嫌棄地快哭了,卻也只能轉頭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

餘執沒忍住笑了一下,滿眼都被溫柔填滿,正當他準備轉過頭時,就聽見霞姐的獅吼:“季銘,你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

季銘茫然擡頭,就和餘執視線對上。

餘執默默低頭,轉身把季銘的視線隔絕在外。

直到下課,餘執都沒好意思跟季銘說實情,準備將這件事默默翻篇。

誰知梁偉利那個大嘴巴藏不住事,一轉身就把餘執賣了:“執哥,你剛剛那招真牛,直接把貓放在銘哥桌上,霞姐還以為是他養的……”

餘執臉色鐵青,恨不得把梁偉利的嘴堵上。

可他沒料到季銘的反應。季銘聽完這句話,沒有想象中的氣惱,甚至沒有裝作氣惱,只是對梁偉利說道:“確實是我的小貓……”

停頓了一秒,季銘感覺還是說得不夠準確,又加了一句:“是我們的小貓。”

餘執轉頭,正好對上季銘看過來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眼裏還帶著一絲水霧,在淡色的瞳孔中暈開。

等餘執回神,季銘已經去霞姐辦公室了。

還是梁偉利的聲音把他拉回來,“執哥,這小貓有名字了沒,沒有的話我給她取一個?咦,還是只小母貓。”

說著就見梁偉利不知道什麽時候將貓翻了個身,盯著人家的隱私部位猛看。

餘執很想捂臉,說自己不認識這麽猥瑣的人。

梁偉利已經開始給小貓取名了。“莉莉,怎麽樣?可愛嘛。你喜不喜歡莉莉?”

小貓沒理他,依舊在舔自己的毛。

“那香香,怎麽樣?喜不喜歡……”

小貓還是沒理他。

……

最後餘執只是靜靜地喊了一聲“線團”,梁偉利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叫了十幾個名字都沒理的小貓,一瞬間耳朵動了一下,看向餘執那邊。

梁偉利感覺自己心碎了一地,哀怨地看著對自己愛搭不理的小貓。

孟晞在遠處就發現了這邊的悲劇,笑意盈盈地走過來,在梁偉利頭上拍了一下,帶著笑意道:“你就別給人家小貓亂起名字了。”

等餘執做完一道物理題,一擡頭就發現自己周圍圍了一圈人,烏泱泱一片,自己連門口都看不見。

而“線團”正被大家圍住,這個人摸摸,那個人抱抱,直接開啟了貓咖打工副本。

“線團”第一次被這麽多人圍住,一下子有些不適應,但看起來很是開心。餘執放下心,低頭繼續做題。

直到身後被人戳了一下,他就知道季銘回來了。

誰知他還沒轉頭,就聽見季銘不滿中帶著嗔怪的聲音:“我才幾分鐘不在,你們就把我的寶貝拐跑了?”

梁偉利有些疑惑,下意識接道:“我們沒玩執哥啊?”話一出口,所有人就呆在當場。

梁偉利後知後覺感覺不太對勁,又重新說了一遍:“我們沒和執哥玩啊?”

季銘擺了擺手,“我說的是線團。”

“哦。”梁偉利這才恍然大悟,悄悄往餘執那邊看了一眼,眼見餘執依舊不為所動地刷題,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和大家一起擼貓。

季銘盯著餘執的背影看了一陣,突然發現餘執耳側有些不對,泛起一陣異樣的紅暈,還未來得及褪去,就被他捕捉到。

季銘微微一笑,附在餘執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耳朵紅了。”

接著就是低低的笑聲,餘執本來就紅的耳尖更紅了,整個腦海中只來回覆現季銘帶著獨屬少年人清亮中夾雜著沈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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