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一頓飯吃得不尷不尬的，除了沒心沒肺的角麗譙。

吃飽喝足自有人付賬，又乘上周亦安那兩輪小座駕，出發回家。路上角麗譙心血來潮想去逛逛西湖，周亦安嘴上說她想一出是一出，卻仍是認命停下車。

天剛擦黑，不像白日裏那樣悶熱，景點人擠人的，角麗譙沒想去湊熱鬧，只沿著岸邊散步消食。也有附近的居民吃完飯出來溜溜，還看到不少手挽著手的情侶。

周亦安在那回憶從前備考，經常來這兒放空思緒的時候，角麗譙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怎麽合情合理地去牽他的手。

作為妹妹，牽哥哥的手有問題嗎？

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了，周亦安也是個極有分寸的人，若是做出違背原主性格之事，惹來周亦安懷疑該當如何？可如果周亦安只當她是妹妹，他們永遠也沒有其他的可能。

她角麗譙不需要占著旁人的身份去獲得什麽，同樣不願意自己身上有別人的影子。

溫軟的觸感占據掌中，周亦安詫異地看過來，想要松開的前一刻，被她反握住，蔥白的五指生生擠進指縫。

十指相扣，他的掌心很暖，神情是帶點困惑欲言又止的，卻並未做出抗拒的動作，由她牽著。

角麗譙心頭生出些許厭煩，她毫無留戀地抽手：“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麽，你都會接受？就因為我是你的妹妹？”

周亦安哪曉得她怎麽就惱了，他心平氣和地回答她的問題：“確實，從小我就聽我媽說，讓我照顧你，多讓著你，我也把這件事當作我的責任。你鬧脾氣耍性子，只要不觸及底線，我當然都會包容。怎麽，因為哥哥管你太多，你就不想做我的妹妹了？”

角麗譙緊盯著他掀不起絲毫波瀾的眼瞳，顧慮良多能換來什麽，她能在此間停留多久都未知，為何戰戰兢兢不敢暴露身份，想要的東西不放手一搏怎能抓住機會。

“我本就不是你的妹妹。你看不出來嗎，我與你妹妹完全不同。”

周亦安眼神微暗，像在審視，卻又覺得荒唐：“你是想用這種離譜的方式擺脫我嗎？你是獨立的，我不想幹涉你的選擇，但是周譙，你已經大學畢業了，是一個可以走上社會，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你該長大了。”

“你知道嗎，每回你用這種語氣教育我，我都挺想揍你的。”女孩嫣然一笑，“可你是第一個對我這般好的人，我總還是有一點良心的。我甚至想既然你認我做家人，那我就該回報你什麽，可我賺來的銀子你不肯要，我說的養你，你不以為然。光是這些就罷了，在你眼中我只是周譙，只是妹妹，這讓我很不高興。”

她面上帶著怎麽看都瞧不出“不高興”的甜美笑容，朝他逼近，纖瘦的指骨握住他的手腕，驀地收緊。

周亦安感覺到疼，想抽離卻已來不及。他的妹妹他了解，溫溫吞吞的性子，從小到大長輩老師給她的評價都是“文靜乖巧”，在學校沒什麽朋友就只親近他這個長幾歲的哥哥。學習方面倒是不用操心，但其他的課餘活動，身體素質上，據他所知，一個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起身的小懶蟲，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氣。總不能是出去旅游一趟，參加了什麽武術訓練營吧。

好在角麗譙很快松開手，周亦安不信的話，她有的是辦法證明。

“你……怎麽會……”他是無神論者，豈會想到什麽奪舍附身，寧願相妹妹是真的失憶。

“就第一次見到吳邪的那回，我一睜眼就在這具身體裏了，我打他是因為他長得像我討厭的人。不過那也比不得你，你的樣貌才令我印象深刻。”角麗譙不等他開口，接著道，“我不知你妹妹在哪，是死是活，是進了我的身體還是怎樣，我警告你，你若是敢想法子把我的魂魄驅走，我跟你沒完！”

周亦安下意識擡手，摸摸頭安撫炸毛的小姑娘，回過神來，他一言不發地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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