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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糖姜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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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糖姜沫蛋

雪夜最適合吃一道暖烘烘的宵夜。

純狐卿感應到仙鑒似乎有召喚之意,但不是特別強烈。

正巧此時。

寧野和程曜被紅糖姜沫蛋的味道陸續甜醒,饑腸轆轆披衣起身,循著氣味來到竈房,打斷純狐卿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四人便幹脆一人碗坐下來吃宵夜。

“你怎麽想起來做這個?我第一次去南方走鏢那會就正好吃過。”寧野頗有些懷念,“在一個小食攤子上吃過,味道有點怪,不過那次嘗過味後再也沒吃到。”

程曜掃她一眼:“你知道為什麽吃過那麽一次後就吃不到了嗎?”

寧野好奇:“為什麽?這道菜有什麽講究?”

“估計攤主沒想著拿出來賣。這是人家坐月子時吃的玩意。”

“咳,咳咳咳、咳咳……”

寧野被姜沫嗆得直咳。

純狐卿忙替她順氣。

難怪她走鏢那會,說要嘗嘗這玩意時攤主臉上有猶豫之色,但見她們出手大方,幹脆就賣了一碗給她。

那時,也是她第一次走鏢。

周圍鏢師臉上掛著調侃的笑。

連向來嚴肅的大當家都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敢情自己吃了人家坐月子時的補品……

她還當她們快要到目的地,所以都在那傻樂。

“你怎麽回事?”程曜又去問裴司,“做這玩意費勁?瞧你心神不寧的。”

“有點不舒服。”裴司勉強笑笑。

純狐卿嗜甜,喜好油錘,都是被寧野養出來的。

裴司知道,天性怕冷的純狐卿會將這一鍋湯喝完。

他壓下算計同伴的驚惶與不安,抿一口紅糖姜湯。

純狐卿聽到裴司說不舒服,皺皺眉,倒沒和以前一樣不管除寧野以外任何人死活的模樣:“你去看看大夫,要是沒錢我這有。”

“喲,轉性了?”程曜調侃,“有心上人所以學會關心人了?我還真當你鐵石心腸呢。”

純狐卿的臉一下子紅透,白裏透紅的模樣像包子旋尖上的紅點。

寧野知他面皮薄,無奈道:“行了,別老調戲他。”

“我可沒。說真的……”程曜放下筷子,“裴司,現在是冬天,你要是真不舒服,明天得趕緊去看看大夫。”

“好,也沒太大問題,”裴司應道。

寧野直言快語:“你不會是那天跟我們打雪仗冷到,不好意思說吧?”

裴司放在桌下的手緊了緊。

有絲後悔升起,縈繞心頭。

可他望向寧野時,卻在想寧野能出現在仙鑒,是否由純狐卿所為?

裴司知道自己奔赴在一條錯誤的路上。

他被湯中熱氣熏到眼睛,正想收手。

想到那封寄出去的信,純狐卿喝下的湯,他便知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他順著寧野的話往下說:“是有點……”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大夫?”程曜說。

裴司如鯁在喉,輕聲應道:“好。”

他們跳轉話題,正說小年夜該如何過。

窗外一雙眼睛靜靜望著他們。

從四人身上掃過後定在裴司身上。

好不容易追蹤至此的油物不敢輕易靠近,生怕仙鑒在四人某一人身上,灼傷自己。

裴司剛剛所做的一切被他盡收眼底。

這是個野心勃勃卻又隱藏得很好的人類。

且是他們隊中的人……

屋內。

純狐卿已經把一大碗紅糖姜沫蛋吃完。

寧野吃了兩口,發現自己還是不太能接受這個味道,甜膩辛辣,齁的慌,於是問純狐卿要不要另一半自己沒吃過的。

純狐卿不嫌棄她吃過的剩蛋,和她交換被自己吃得幹幹凈凈的碗。

“……”寧野正想調侃純狐卿兩句,忽而聽到窗外有些不尋常的動靜。

她抓起面前的碗當作暗器丟出。

“噗”一聲。

像是丟中了什麽東西。

程曜忙和她一塊出屋去看。

這一看,二話不說回屋拿武器。

純狐卿攔不住,急得跳了下:“你傷還沒好!”

他話音落下。

原本油物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只低智魔物。

雖是低智,行動間異常迅猛。

程曜和寧野兩個人加起來一時竟奈何不得它。

裴司不動聲色,悄然去房中捧出仙鑒,想看看仙鑒對魔物到底有何影響。

結果未等他出屋。

屋外兩個女子齊齊傳來驚呼。

“小心!”

“小心!”

她們異口同聲。

裴司就見一道黑影在雪地上旋轉,忽然如天女散花般將旋起的雪花當作暗器朝純狐卿射去。

“狐兄!”魔物當前,他顧不得許多,想把仙鑒給純狐卿送過去。

雪花凝作根根飛針,似人族針灸用的那般,轉瞬間抵達面前。

純狐卿失了半顆內丹,仙力不濟,提不起氣,只能用自己變出的衣袖去擋。

可那些凝結魔氣的黑針如有意識,猛地轉了個彎。

這個變故誰都沒想到。

長槍釘入魔物身體,次次啦啦冒出許多臭水黏液。

它臨死前的淒厲慘叫和純狐卿捂住眼睛的痛叫同時響起。

寧野和裴司連忙趕去純狐卿身邊。

程曜補刀,拔出長槍捅進捅出魔物好幾次,直到把它紮得跟篩子一樣。

滿地殘肢臭水融入雪地,燒出一個漆黑的坑。

坑中白骨躺在腐爛血肉中,慢慢變黑。

程曜跨過這道坑,剛要走過去看看純狐卿怎麽回事。

忽而裴司擡頭,朝她這邊看來。

程曜一楞,也循著他的視線往密林裏看去。

黑漆漆的林子,什麽都沒有。

然而裴司卻不知是不是幻覺,他好像看到一雙腳出現在那,轉瞬消失。

程曜見林子無人,轉頭望見純狐卿,驚叫道:“他流血了!”

純狐卿跪坐在地,痛得渾身發抖。他雙手捂住眼睛,幾滴血沿著指縫流到雪地上,像雕零的片片梅花瓣。隨著血流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多,很快就將他的手掌染紅。

“純狐卿!”寧野心下一沈,想要掰開他的手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純狐卿死死捂住,任由自己血流如註,鮮血如雨天屋檐下的水滴,細細縷縷在他臉上交織,匯聚成一條紅色的線,從下巴尖流下。

“我,我去找大夫。”程曜轉身要走。

裴司忙伸手拉住她:“狐兄不是人!”

他真不是在罵人,就是字面意思。

這個小漁村連人醫都要從幾十公裏外尋來,獸醫怎麽找!

程曜回頭掃了眼,確認周圍沒有其餘魔物後說道:“先進屋。”

寧野橫抱起純狐卿,他的臉靠在自己身上,很快把衣物打濕。

裴司把燭火點燃。

程曜則是拿著寧野的槍去周圍巡視。

他們得罪過魔族。

也不知這只低智魔物是派來做斥候的還是只是偶然出現。

程曜一時半刻回不來。

裴司蹙眉:“我去找人醫開點止血方子?”

“不用。”純狐卿緩過劇痛,氣息奄奄道,“夜裏行走,村醫據此……十幾公裏路程,太危險。”

“我去吧。”寧野起身,被用力拉住。

純狐卿用一只手捂住雙眼:“不要,不要去……冒險。”

“狐兄你先前用的藥呢?”裴司,想起他有妖族秘藥,治療傷口有奇效。

純狐卿頓了會,才說:“用完了。”

“你怎麽會用完?”寧野不解,“我記得在魔族那次用完後還有些啊。”

純狐卿不吭聲。

寧野背脊一僵:“你……給我用了?”

那次從烏鮀小城逃出,純狐卿一股腦把全部家底掏出來給她用完,壓根沒想過自己留起來些。雖然最後還是沒留住寧野性命,藥白用了,他也不曾後悔。

他還沒來得及去信讓狐族補貨,現在就成這樣。

“你那是不是還有人用的藥?我記得我們剛來時,狐兄給你買了不少藥。”裴司又道,“人藥對你有用嗎?”

純狐卿緩緩搖頭:“魔族傷的,用人藥無用。”

“我送你回妖族。”寧野說完,又要起身。

純狐卿再次拉住她,這麽一動,指縫流出的鮮血更多。

“不是,這不行,那不行,你該怎麽辦?”寧野急了,接過裴司遞來的帕子替他按住眼睛。

“去仙族。”

裴司寧野一楞。

“也好,去仙族有仙人治傷。”裴司想到什麽,臉色微微有點不自然。

純狐卿平靜道:“不,我讓我師弟幫你們看鑒。”

“這個時候……”寧野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就是因為這個時候,我們才要加快進程。今晚魔物出現,不論是刻意追蹤還是偶然,都說明現在魔族現在為了找到我們在努力創造出新魔物,此地幹凈我開的法陣才會帶我們來此,現在這個地方也出現魔族……”純狐卿微微擡頭,“你們知道意味著什麽嗎?”

創造新魔物需要死人,需要強大的怨念。

它們滲入人族,挑起戰爭……

裴司抿唇。

寧野也不說話了。

“今夜我感覺到鑒有變化。”他不安道,“抱歉,我本想等到你們人族華歲過後再說,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我現在對你們來說,是累贅……”

寧野捂住他的嘴,給他手動靜音:“閉嘴。別想這麽多,你現在眼睛該怎麽辦?”

純狐卿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壓根沒怎麽學醫術,要是沒有失去那半顆內丹,他現下也不會這麽被動。

一如當初斷尾之痛,他給出去的東西,絕不後悔。前者是意外,亦有天意使然。後者是他自願。過去了他絕不會記仇,再拿這些事要挾。

“你幫我打盆熱水,其他不要管。”純狐卿捂著眼睛道。

寧野急了:“你至少讓我看看傷口。”

裴司幫腔:“是啊,狐兄,至少讓我們看看。”

純狐卿發脾氣道:“我不要,你們都出去!”

他倏然翻臉是兩人都始料未及的。

寧野不肯走。

純狐卿發狠威脅:“你再不走,我就把我眼睛剜出來!”

“……我走行了吧。”寧野壓根不放心,起身才走兩步,站在門口。

純狐卿頭頂狐耳一轉,她就知道趁他眼睛看不見玩這種把戲沒用,跟著裴司去竈房弄了盆熱水給他。

屋門關上。

二人站在門外支起耳朵去聽裏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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