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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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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回

陳決剛剛跟時茴分手的時候,並沒有覺察什麽不對勁。

時茴就像她所承諾的那樣,不想跟陳家的產業沾上半點關系。

但陳叔叔還是給了她一筆價值不菲的分手費。

只有陳叔叔和時茴知道,這不是什麽分手費,是封口費。

時茴也希望自己拿了這筆錢之後不必再回到國內。

而在此時的陳決眼裏,時茴還是一個玩弄他感情之後還要騙錢的拜金女。

他轉頭就接受了公司裏跟他表白的一個實習生學妹。

學妹溫柔可人,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澄澈透明望進人心裏。

娃娃音又臺灣腔,跟她說話總讓人甜到發齁。

要不是被陳決捷足先登,公司裏向她獻殷勤的男人也絡繹不絕。

跟她交往沒什麽不好的,只是陳決總記不住她名字。

也總忘記要給她提前轉正這個事情。

終於在她第幾十次撒嬌要轉正,被陳決趕出辦公室之後。

她哭出了煙嗓,“要不是為了提前轉正,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在一起?”

陳決終於也說出了他們在一起以來最長的一個句子。

“我們談戀愛,跟你轉正有什麽關系?

“沒有業績就是沒有業績。”

學妹丟了自己工牌,拍在桌上,

“可是你除了帶我去跟你前女友擦肩而過,

“從來沒有跟我約會過一次!”

“她還從來沒有因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生氣呢!

“我憑什麽跟你約會!”

陳決絲毫不覺得他的邏輯有什麽問題。

學妹卻漏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這麽愛她,為什麽要跟她分手呢?”

“笑話,我愛她?”陳決覺得面前這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因為不愛所以分手!”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還需要他解釋嗎?

如果他愛她,為什麽不去跟她求覆合?

如果他愛她,為什麽要跟新的女孩談戀愛?

如果他愛她,為什麽非要看她生氣才痛快?

女孩點點頭,摔門走了。

陳決撿起桌上的工牌,才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叫“安回”。

然後他的耳邊不可控制地響起那句,“你知道茴的四種寫法嗎?”

緊接著眼眶又會開始泛酸,眼淚會不可抑制地掉落下來。

所有關於她的畫面都會模糊起來。

那又怎麽樣?他還是可以再找一個新女友,總有一個會超過她!

讓她嫉妒到發瘋!

陳決覺得自己這一次是認真了,因為他寫了一整頁這個女友的名字,以記住她叫“姚約歸”。

只不過還很難把這個名字跟她的臉對應起來而已。

連續好幾次,親眼見到陳決喊著別的女孩“姚約歸”之後。

姚約歸忍不住了。

“不會是,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在想我吧?”

她有一種天生的幽默感,也有良好的家教,讓人跟她說話永遠不會無聊或者厭煩。

但陳決卻無法跟她打情罵俏。

他不知道為什麽。

直到姚約歸湊過來吻他的臉,被他應激性地用力推開。

她攤在地上,還能樂呵呵的說出,“你柏拉圖啊?

“真是浪費這身材了。”

陳決也忍不住笑,他怎麽可能會是柏拉圖呢?

他跟時茴在一起的時候可是……

陳決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問題,索性帶著姚約歸開房去了。

一切都進行得很正常。

除了,陳決看到姚約歸剝光衣服,忍不住吐了出來。

“我知道,我身材沒那麽好,但你這就有點不尊重人了吧?”

原來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女人,也是有底線的。

她穿上衣服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陳決面前。

陳決在面對第十九個裸體的女人,把胃酸都吐出來之後。

他莫名其妙地就來到了時璉教授的辦公室門口。

然而他看到時璉的第一反應是:

時茴不在啊。

時璉教授就像接待病人一樣接待了陳決。

耐心傾聽他的遭遇和困惑。

偶爾在紙上記錄一些。

也會提出他的問題。

“哦,我知道了,你為什麽不願意承認,你很愛她呢?”

時璉好奇地問。

“你說誰?姚約歸嗎?我唯一記得名字的女友,我當然愛她啊。”

陳決睜著眼睛說瞎話。

“你知道我說的是小茴。”

時璉又在紙上記錄了什麽。

陳決激動地站起來,“你不要以為你是她爸爸,就可以認為全世界都要愛她!”

時璉只是平靜地點點頭,

“小茴她在隔壁辦公室做數據清算,

“你想見她,請自便。”

陳決氣憤地離開時璉這裏。

他怎麽會想見到那個女人呢!

他心裏從來就沒有她的位置!

他只不過是想看一眼隔壁辦公室的配置罷了!

時茴被這個不敲門就闖進來的人給嚇到了。

她沒有在做數據清算,她在收拾辦公室裏屬於她的東西。

因為她明天就要走了。

看到行李箱,更是激起了陳決的應激反應。

“你又要去哪?

“跟江尋去什麽開學旅行?”

陳決的憤怒,沒有激起時茴一點波瀾,她只是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東西。

“沒有旅行了,我們馬上就開學了。”

“你是說你要出國了?什麽時候的飛機?”

陳決控制不住去抓時茴的手。

要不是時茴躲開了他,他甚至想把她抱進懷裏。

他想她想得快瘋了。

時茴就是在這時看到了桌上被倒扣很久的相框。

是她和陳決的合影。

上面不止有照片,還有她把每張照片做成的大頭貼。

那幾乎是一張他們所有合影的集合!

時茴毫不猶豫地把相框遞到陳決懷裏。

“你應該比我需要它。”

陳決看著那些照片,眼紅了。

他覺得自己是被時茴氣紅的。

可是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透明玻璃上。

“小茴,我們真的分手了,是嗎?”

時茴淺淺嘆了口氣,“陳決,你會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只是,那不再是我了。”

時茴托起行李箱要走。

陳決從背後抱住她,“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時茴拉起陳決的手,“你自己覺得呢?”

“隨便離譜的話,都能成為分手的理由。

“我們早就走散了,陳決。

“跟你在一起,我常常覺得,

“我們的感情,還不如你的自尊重要。”

她摩挲了一下那溫熱的掌心,然後退出了他的懷抱。

“我愛你,小茴。”

時茴頭也不回走了,只是揮了揮手。

她不跟誰告別,因為她早就說過再見。

陳決抱著相框哽咽了很久,才終於想起來要去找時茴的航班信息。

他知道,如果時茴不想告訴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

但他還是想試試。

他來到時茴坐過的辦公桌前,打開那臺臺式機。

他本來不抱希望的,沒想到真讓他找到了機票網站的瀏覽記錄。

他沒找到成交頁面,只能從詳情頁面打開次數進行分析。

明天下午兩點的那班HGX21069是時茴點擊最多的一個班次。

他馬上拿出手機查詢這趟航班的機票。

萬幸,商務艙還有票。

-

時茴是在打印登機牌的時候才註意到航班號的。

她沒想到,當她看向江尋的時候,江尋也在看她。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回歸線21069?”

時茴回憶起來這段時間屢次出現的神秘空間時間軸,

還有江尋的古怪。

“我們改簽。”江尋說到。

“為什麽?”時茴是真的好奇。

你不想坐上回歸線試試看會發生什麽嗎?

“我的預感告訴我,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江尋急忙把時茴拉到服務臺。

哪有什麽預感,這不過是因為他已經經歷過一次。

可就是“預感”兩個字,讓時茴警覺起來。

服務臺近在咫尺,航班起飛也不到兩小時了。

她甩開了江尋的手。

“你是陳決,對吧?”

江尋試圖抗拒腦子裏強烈的眩暈與撕裂感。

可時茴的眼神格外篤定。

“你就是陳決,對吧?”

她又問了一次,這次眼眶都紅了。

不管坐不坐上這趟回歸線,

她都逃不出“陳決的手掌心了”。

時茴失控地握住江尋的雙臂,

似乎沒有註意到他痛苦的異樣。

“真正的江尋在哪裏?

“他知道你一直在扮演他嗎?”

胸口和腦袋的疼痛已經抵達共鳴的程度。

而不斷的耳鳴聲快要沖破江尋的耳膜。

但他還是在混亂之中聽到了那句。

“真正的江尋在哪裏?”

他也想知道,為什麽他不是真正的江尋呢?

為什麽他的靈魂撕裂過這麽多次,江尋都沒有出現過呢?

只有當他確定這具身體究竟會交到什麽樣的靈魂手裏,

他才敢放棄。

否則,他不肯罷休。

江尋抱緊了時茴,試圖把虛弱分擔出去一點。

“對……對不起,我也……沒有騙過你。”

他靠在時茴肩上,機場的人在消失,機場也在消失。

他一點都聽不見時茴說什麽了。

江尋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把時茴抱得那麽緊。

反倒是時茴抱住江尋大喊,“你別再演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搖晃江尋的身體,他都沒有反應了。

“陳決,別再裝了,你給我醒過來!”

機場的安保很快發現了這裏的異狀,過來幫忙。

把兩人帶到vip休息區。

就是在這時,陳決與幾人擦身而過。

他明明聽見時茴叫他,可是轉身又什麽都沒看到。

因為愛情常常會讓人看到幻覺。

他已經開始習慣,莫名其妙出現在生活裏“根本不存在的”時茴了。

他總是想她,想到……身邊到處都是她。

但現在只要坐上那趟航班,就能見到她了。

陳決朝登機口跑去。

休息區裏。

已經過了航班起飛的時間,江尋還沒有蘇醒過來。

時茴只能改簽,然後把他送到醫院。

即使這樣,她還是不肯相信江尋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如果是陳決,他就會不擇手段,讓她改簽航班。

明明連醫院都檢查不出江尋有什麽異狀。

時茴只能認為他在裝睡。

病床上,時茴推一推江尋。

“我已經改簽了,你要是睡醒,就起來吃東西。”

江尋還是無動於衷。

直到醫院裏那條新聞吸引時茴的註意。

“航班HGX21069今日淩晨在不知名小島墜毀……”

這趟航班竟然真的會出事!

但他們現在沒有坐上這趟航班啊!

這算是改變過去了嗎?

時茴開始憂心忡忡看著江尋和無動於衷的飯菜。

改變過去,總是有代價的。

可這代價是什麽?

陳叔叔在這時候沖進病房,拽起時茴。

“你不是告訴我說,你會放過陳決嗎!”

新聞播報還在繼續:

“目前已經確認,航班上213人,無一生還。”

時茴握住陳叔叔的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陳決在這趟航班上?他為什麽會上這趟航班?

“是你們又逼他出國?”

陳叔叔冷靜下來,抱頭蹲下。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你讓我靜一靜。”

時茴也蹲下來,擡手拍了拍陳叔叔。

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種時刻她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

陳決隨著飛機碎片一起沈入海底。

在很多次掙紮的瞬間,他想起跟江尋一起潛水的時刻。

那家夥潛水也跟平時一樣悶,總是大半天不浮上來。

不知道他是遇到什麽問題,還是壓根不想上來。

好幾次陳決和教練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幾乎要懷疑他離開這個世界了。

然後他會難得興奮地從水裏抓出一大把珍珠。

面無表情地講本來應該格外有趣的經歷。

陳決會把這些經歷再一遍講給時茴聽。

假裝那是他的經歷,

這樣他就能浸潤在時茴那種羨慕又期待的眼神之中。

他從未覺得時茴羨慕和期待的對象是江尋。

因為換做是他來講,一定沈悶又無趣。

陳決漸漸被水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逃生氣囊早就破裂了,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

時茴會為他的離開傷心流淚嗎?

爸媽呢?也會嗎?

-

病床上響起一些動靜。

時茴和陳叔叔同時擡頭去看。

江尋坐起來,困惑捂住腦袋。

靈魂撕裂的痛感還印在他身體裏。

而陳決在另一張病床上醒來。

護士激動地沖出門去。

“9號病床的病人醒了!

“江尋醒了!”

陳決坐起來,困惑捂住腦袋。

肺部的積水仿佛還在他身邊織就一道牢籠。

兩人隔著長長的時間軸,遙遙對望了一眼。

江尋站起來,冷冷掃過時茴和陳叔叔的臉。

“他不會再回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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