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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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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還能不能堅持?”

“能。”

孟漁跟劉翊陽在草叢裏躲了一個時辰,凍得幾近昏厥,劉翊陽怕他真折在這兒,不得不設法帶著他離開,好在偷襲的人已經沒了聲響,四周還算安全。

到底沒怎麽吃過苦,不像劉翊陽三天兩頭的風餐露宿能撐下來,走了兩刻鐘,孟漁的嘴唇憋得青紫,仿佛隨時會撅過去。

“不能就別強撐。”劉翊陽看不過眼,在他面前半蹲好,“上來。”

保命要緊,孟漁顧不得被笑話,三兩下爬到劉翊陽的背上摟緊,小聲道謝。

在寒冷的野外睡著容易失溫,是很危險的事情,劉翊陽邊註意周遭的變化邊壓低了聲音和昏昏欲睡的孟漁說話,“你千萬別死,我可不想多加一條謀殺皇子的罪名。”

孟漁有氣無力道:“不是閻王來了都打不過少將軍嗎?”

“那也得你爭點氣。”劉翊陽察覺到逐漸孱弱的呼吸,狠心捏了手中的大腿肉,孟漁果然被痛清醒,他加快腳步,“別睡,不如來猜一猜是誰想要殺我。”

孟漁晃晃混沌的腦袋,好半晌才答:“除了五哥還能是誰?”

“你覺得是五殿下?”

“嗯,他之前還想掐死我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孟漁常常要隔好一會兒才有回應,劉翊陽的步伐越來越快了,顛得他難受,但正因此始終憋著一口氣沒暈過去。

密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黑夜裏極難辨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劉翊陽停了下來,豎著耳朵說:“有人來了。”

是敵是友未能得知,他找了棵隱蔽的樹藏身,直到聽見一聲高過一聲的“九殿下”才松口氣,背著人大喊,“我們在這兒。”

傅至景即刻調動韁繩,跟眾人舉著火把往聲源處尋,一簇又一簇的火光照亮黑暗的密林,湧進孟漁灰撲撲的眼裏,帶來生的曙光。

劉翊陽扭頭,“我就說一定帶你離開這兒,怎麽樣,言而有信吧?”

孟漁還趴在他的背上,扯出個虛弱的笑,“飛雲少將軍名不虛傳。”

劉翊陽面上有得意之色,還想說話,傅至景已然下馬快步走至他們面前,一見到臉色青白的孟漁眉心一皺,伸手要人,“有勞。”

劉翊陽卻遲遲不撒手。

孟漁難受得緊,拍他的肩膀說了句“放我下來”他才不情不願地把人交出去。

眼下傅至景沒心思去計較別的,脫下外袍裹住孟漁,裹緊了不讓一絲涼風透進去,見孟漁雙眼紅透,揉了揉他的臉將他抱上馬,他從外袍裏冒出個腦袋想和劉翊陽道謝,被傅至景摁了回去,“有什麽話待會再說。”

孟漁頷首,一行人匆匆忙忙回程。

他被安置在營帳裏由禦醫把脈,劉翊陽去禦前稟報今夜險事。

幾位要好的兄長聞他遇襲紛紛前來探望,他這才知道短短幾個時辰有諸多變故,飲了熱水緩了勁後急道:“公主還好嗎?”

七哥嘆氣,“你如今這副模樣就先關心關心自己,還管旁人做什麽?”

蔣文崢帶來一顆價值不菲的補藥給禦醫看過讓孟漁就水服下,“公主腿上的傷養傷幾個月就能痊愈,只是臉上恐要留疤。”他停了停,“父皇已決定提前回京,你好生歇息,三日後就要啟程了。”

“那突厥王和公主?”

“亦是如此。”

許是猜出他有話要問,二哥體貼地先和幾位兄長回營,留下他和傅至景獨處。

傅至景動作輕柔,溫熱的綢緞一點點擦去孟漁臉頰和手上染到的泥土,還沒擦幹凈,他猛地撲向傅至景,抱得極緊,換了好幾個姿勢都嫌不夠親近,幹脆連腿也盤了上去。

大掌撫著他的背,用了點力氣將他揉進懷裏,將他的衣料抓出深深的褶皺,他埋在熟悉的氣息裏,帶著哭腔,“我再也不亂跑了。”

傅至景把他扯出來,拿指腹描摹他的眉眼與嘴唇,捧著他的臉重重地親。

掌心也溜進去肆意地揉。

孟漁整個被他掌控,本就淩亂的發徹底披散下來,潔白的裏衣全是逃命時沾上的塵土,臟兮兮地被丟到腳邊,兩個人親也親不夠似的像連體嬰,若非時間場合不對,應當更加緊密地感受彼此的存在,許久後才氣喘籲籲地分開。

傅至景用清水沾濕布帛給他擦頭發和身子,換上潔凈的衣袍,將人收拾得幹幹凈凈再用柔軟的被褥包裹起來,極有耐心地把人慢慢地揉熱了揉散了,可分明累極的孟漁卻始終睜著一雙水潤的眼沒有睡意。

他有太多話要問了,牢牢抓住傅至景的手囁嚅,“是五哥要殺劉翊陽嗎?”

“還在查。”

“公主怎麽會突然受傷?”

“許是意外。”

兩個疑惑都未能得到確切的解答,孟漁有些不甘,“那公主的婚事?”

“不會是幾位殿下。”傅至景終於肯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也不會是我。”

孟漁應當開心才是,可他不是傻子,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內情?

還有一件緊要的事他不得不說,猶豫片刻後道:“表哥好像猜出你跟我的事了……”

正在把玩孟漁手指的傅至景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嗯了聲。

他的反應太過平淡,孟漁反而不安起來,“你不問他怎麽知道的嗎?”

傅至景本就冷艷的眼眸又乍生幾分寒意,“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外袍沒穿在身上。”他撥了下孟漁松散的衣襟,看掩也掩不住的痕跡,拿指尖一寸寸地碾,註視著孟漁咬緊的唇,森冷道,“他見著了?”

孟漁抓住作亂的手,“當時情況緊急,我……”

“沒怪你。”傅至景難得的好脾氣,話鋒一轉,“這些話留著往後再說,先睡吧。”

孟漁就知道沒那麽容易翻過這一頁,無非是看他病怏怏的樣子忍著不發作等著秋後算賬,可他實在困極了,沒辦法一五一十將今夜遭遇交到清楚,臉頰蹭在寬厚的掌心,眼睛眨呀眨就睡了過去。

翌日他見了阿麗雅一面。

少女左頰裹著一塊白布,腿受了傷不便行走,卻半點兒不見萎靡,還輕快地對他道:“我額吉是這天底下最好的額吉,她才不舍得我嫁去那麽遠的地方,阿布已經答應她了,不會再動聯姻的念頭。”

斷一條腿添一塊疤換來終身的自由,這已經是相當小的代價。

可孟漁仍覺得悲哀,無論是衡帝還是突厥王,在他們眼中子女到底是血脈相連的骨肉,還是一顆顆用來鞏固權力的棋子?

他想到了早逝的母親,是不是也和阿麗雅的額吉一樣,只希望他能夠幸福安樂呢?

春獵橫生枝節,回程在即仍沒能找出襲擊孟漁和劉翊陽的賊人,此事不了了之,但劉翊陽是孟漁的表哥,如果他出事獲利的只有蔣文淩一幹人等,即便沒查個水落石出,大抵也跟五哥六哥脫不了幹系。

回京前夕,衡帝召見九殿下。

大內監來請時孟漁以為幾位兄長也會在場,可等他入了父皇的營帳才發現只有他一人覲見。

“公主出事那日你見過她,說了些什麽?”

只一句話就讓孟漁汗流浹背,他強撐著才沒撲通跪倒在地,“都是些不打緊的閑話……”

“小九。”

到底是雙膝跪地,孟漁牙關打顫,不敢看衡帝鷹隼般的眼睛,一番話真假參半,“兒臣只是覺得公主嬌俏可愛,理當在草原策馬奔騰過快意人生,因此勸說了幾句。”

“快意人生?”衡帝的聲音像從天邊傳來,“這麽說,你過得很不痛快?”

孟漁驚愕地擡頭,“兒臣並非此意!”

衡帝不怒自威,“小九,你自幼在民間長大,心性不比你幾位兄長沈穩,朕希望你與他們好好相處,不要有所偏頗,做出些欺君罔上的糊塗事。”

他把頭埋到地底下去,“兒臣不敢。”

當日他在大殿上不為三哥求情,想必父皇已對他偏幫二哥有所不滿,如今是覺著他為阻止突厥王把阿麗雅許配給五哥才對他起疑心,將阿麗雅受傷一事扣到他頭上了嗎?

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敲打他?他們兄弟私底下做的小動作父皇又知道多少呢?

他不敢反駁,也無從辯解,全身抖若秋葉,十指也一陣陣痙攣。

孟漁冷汗直下,衡帝像是看不出他的畏懼,搖身一變又成了關切兒子的好父親,“前兩日你受驚了,回京後好好調養身體,禮部還有差事等著你去辦。”

他重重叩首謝恩,軟著腿走出營帳,被夜風一吹胃裏翻江倒海,強忍著走出好一段距離才敢趴在角落大口大口地喘息。

恐懼像是一條繩索栓在他脖頸上,勒得他喘不過氣,他看誰都像蒙了一層面紗,唯獨他清清白白地給人看了個透徹。

孟漁在原地緩了好半晌,擡起頭來見到劉翊陽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形容狼狽的他。

聽說昨日二哥和他見了一面,說些什麽他並不知曉,許是還在暗中探查偷襲的賊人。

孟漁還沒鄭重跟劉翊陽道過謝呢,正想上前,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他回頭一看,是傅至景——這兩日傅至景可謂是寸步不離地管著他,只不過出去打個水的功夫他就被衡帝召走了,如今見到令他安心之人,他一口氣才緩過來。

“手怎麽這麽涼?”

此處離父皇的營帳還不算太遠,不便談話,孟漁抿著唇搖搖頭,被傅至景牽著手離開,等他再去看劉翊陽的方位時,那裏只剩下巡邏的禁軍和一地飛揚的黃土。

作者有話說

如果小傅一開始就把計劃告訴小魚,請看:

二哥想要小傅娶阿麗雅→憋不住心事的小魚一點不傷心每天齜著個牙傻樂→二哥起疑連哄帶騙逼小魚說出實話→二哥阻撓小傅計劃→小傅迫不得已娶阿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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