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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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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110章

長孫策本來還對自己金榜第六的排名有些不甘, 他不明白成日裏只惦記著寫契約的陸執理是怎麽跑到自己前面的。如今,他親眼瞧見了《六國》中的壯觀景象,不由心服口服:“這是你們三人做的?活該你們拿銅幣。”

陸執理忙道:“不不不, 我之前沒來過徐國,應該是宋道友和時雨一起屠的城。”

宋玄機道:“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長孫策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看向賀蘭熹,眼睛瞪得老大,顫聲道:“他還是人嗎……”

宋流紓拖長的衣擺劃過一條條血河, 少年們震撼的驚嘆伴隨著血腥味從身後飄來。

當年他和沈絮之聯手, 徐國的慘狀亦不及現在的二分之一。

長孫策的問題他也想問。賀蘭時雨, 究竟是不是人。

而今能回答這個問題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故地重游了, ”宋流紓掃了眼被自己握在掌心的無處相思,輕聲道:“沈絮之。”

緋月真君對著本命劍說話的一幕落在賀蘭熹眼中,剛巧提醒了他一件事:“對了小叔,你之前說要去查浣塵真君在我生辰那天去了哪裏, 做了什麽。您查到了嗎?”

“查到了。那日, 沈絮之他……”緋月真君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停下腳步,望著屍海中站立的身影, 眉際細微一揚:“呵,竟躲也懶得躲麽。”

賀蘭熹一聽, 連忙從緋月真君身後探出了一個腦袋:“果然是你!”

那個在他入宮前看出他有兩把佩劍並逼他全部交出的徐國官吏就是鬼界的七殿下——閻狴。

遠高於下位鬼殿下的實力是閻狴敢於直面當今合歡道第一人的資本。正如緋月真君所言,閻狴知道他們遲早會找上門,不但躲都懶得躲,甚至特意站在原地等他們,興致盎然, 神色乖張,儼然一副收網者的看戲姿態。

閻狴是鬼界中混沌和無序的化身, 露出真正面目的鬼界七殿下仿佛一個離經叛道的少年,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兩排尖齒如同野獸的獠牙:“躲?躲哪去?在人間和老十三一樣靠著夢茍且偷生,還是回鬼界被北洛像條畜生一樣管著?”

賀蘭熹:“緋月真君是問你怎麽不在幻境裏躲起來,你誤會他的問題了,鬼七。”

宋玄機:“……賀蘭熹。”

賀蘭熹:“怎麽?”

宋玄機:“倒不必每個人都和他們好好說話。”

賀蘭熹:“啊,那我習慣了怎麽辦。”

宋玄機:“那便繼續說。

賀蘭熹:“哎?”

閻狴望著賀蘭熹,眼中光芒更甚。他很難把站在宋玄機身邊的賀蘭熹和不久前大殺四方的少年聯系在一起。感情如此之好,其中一人要是死了,另一人該有多傷心啊。

鬼界還從來沒見過無情道傷心欲絕的樣子呢。

閻狴因興奮而放大的眼珠幾乎要從他的眼眶爆出。

快來吧,他要等不及了。

只可惜每一出即將上場的好戲前都需要清一清場,他需要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

閻狴一腳踢開擋路的屍體,一團無規則的混沌懸浮在他掌心之上,從一顆米粒的大小迅速長成了頭骨般的大小。

緋月真君笑瞇瞇道:“真難得,這還是個不愛說廢話的鬼殿下呢。時雨,你確實該向人家學學。”

賀蘭熹氣憤地指責:“小叔你每次說不過宋潯就跑來說我,真的太過分了。”

“三界本無序,眾生皆混沌。”閻狴牙尖泛著寒光,好似一把嗜血的彎刀:“——幻晝。”

“晝”字落地,閻狴掌心的混沌驟然炸開,眨眼間席卷天地。

幻晝降臨前的最後一刻,賀蘭熹聽見了緋月真君的聲音:“新的考題來了:如何應對鬼七殿下的【幻晝】?”

幻晝中,白觀寧看到滿地的屍體似乎動了起來,仔細一看,屍體又似乎沒動;

散發著腥臭味的血河變成了清甜的甘泉,長孫策突然很想嘗一嘗,走近才發現那是一鍋燉著血肉的濃湯;

陸執理轉頭想和蕭問鶴說話,看到的卻是一張空白的臉。他下意識地拔劍,蕭問鶴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你要幹嘛?!”

他們好像還在六國的幻境裏,又好像已經進入了另一個或熟悉,或陌生的世界。

無處不在蠕動的黑線,毫無規律可循。

不確定,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確定。

賀蘭熹緊緊握著一只微涼的手:“宋潯,我們怎麽出……”

最後一個字牢牢卡在賀蘭熹喉嚨裏,死活出不來。

他牽著的人不是宋潯,而是他這輩子最敬畏的……江院長。

賀蘭熹倒吸一口冷氣,瞬間遍體生涼:“這招也太歹毒了吧!”

賀蘭熹剛要松開手,手卻被對方以不容拒絕的力度握得更緊。他有些猶豫了,他牽著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猶豫直到他感覺到了忘川三途的劍鳴之聲。

是宋玄機,在他身邊的一直是宋玄機!

賀蘭熹的眼神變得無比清明。攬八荒,銅雀邀,睹青天……他在無邊的混沌中精準地找到了每一位法器的方位。

“——去!”

被賀蘭熹拋出的載星月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一道道劍影朝著指定的方向飛出,散發出的冰藍色幽光籠罩在太華宗的弟子上,溫柔地為他們將幻晝驅散。

宋玄機在賀蘭熹身邊冷靜地揚起忘川三途,欲憑一己之力強行破開幻晝:“你再不出手,我唯有強破。誤傷道友,概不負責。”

忘川三途未落,雜亂不堪的空間裏忽然亮起了一抹妖異的緋色月光。

“幹得不錯,”頭戴金簪流蘇的華貴美人站在月光之中,猶如在黑夜中撕開了一個裂口:“賀蘭時雨加三百枚銅幣。”

“你們可快別加了吧!”被混沌折騰得夠嗆的長孫策從來沒有對綜合考核這般深惡痛絕過,“賀蘭熹的全宗第一早穩了!”

更多的月光從裂口中擠了進來,一縷兩縷自緋月真君腳下朝遠方蔓延,形成了一個極為覆雜的陣法。

無序的世界在月光的擴散下逐漸有了新的規則。混沌的空間越來越小,眼看就要所剩無幾,閻狴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們把我當什麽了?”閻狴好似已經和混沌融為了一體,他們能聽到閻狴的聲音卻看不見他的身體:“考題?”

“你是被我們時雨感染了麽?廢話問題也問。”緋月真君向前一步,註視著那團混亂的空間:“你和你的兄弟們,從始至終,都不過是太華宗的考題而已。”

混沌突然有了規則的形狀,像極了閻狴的笑容:“我們這些考題,考死了你們不少人吧,包括你的師祖,也包括你的……該怎麽說呢,你的道侶?”

緋月真君嗤笑一聲:“承你吉言,他要是哪天真成為了我的道侶,歡迎你來討杯喜酒。當然,前提是你還存在。”

賀蘭熹心想緋月真君還好意思說他廢話多,明明他自己廢話也不少。

好在緋月真君的廢話沒有耽誤他出劍的速度。無處相思直沖混沌而去,閻狴混沌的化身居然紋絲未動。

忽然,一雙鬼手從混沌中伸了出去,不顧被捅穿的危險緊緊纏住了無處相思的劍身,硬生生扒開了無處相思的劍靈。

賀蘭熹心中陡然一驚。

閻狴的目標不是緋月真君,而是緋月真君手中的無處相思。

閻狴怎麽會知道無處相思劍靈裏藏著……他沒有理由知道啊!

賀蘭熹來不及多想,立即命令無處相思關閉劍靈,無奈為時已晚。

一襲紅衣盛裝的青年自劍靈而出,他雙眼閉合,沐浴在月光中的面容如琉璃般清澈,發間的金簪流蘇在空中劃過兩道炫目的痕跡。

陸執理楞楞道:“這是……誰?宋夫人嗎?”

緋月真君眼眸微沈,轉身騰空,在一片翻飛的紅衣中將跌落的青年穩穩地橫抱在懷中。

賀蘭熹大喊:“小叔快閉眼,你不能看沈院長!你們不能見面!”

緋月真君垂眸看著懷裏毫無生機,雙手自然垂落的青年,輕聲一嘆:“你提醒晚了,時雨。我已經看了,怎麽辦呢。”

滴答。

一滴鮮血落在浣塵真君白皙的眉心,宛如一點緩緩綻放的相思紅。

這一刻,沈睡多年的青年像是快要蘇醒了一般,連眼睫都微微顫了起來。可惜,這只是月光和血色帶來的錯覺。

代價……違背契約的代價到底是什麽?

死嗎?

滴答滴答滴答,越來越多的血落在了浣塵真君身上。緋月真君終於支撐不住,一手撐著無處相思,另一手抱著浣塵真君,無力地跪坐了下來。

白觀寧:“師尊!”

賀蘭熹:“小叔!”

祝如霜:“宋院長!”

所有弟子都沖到了緋月真君身邊,只有宋玄機站在原地。他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親叔叔吐血不止的畫面,將註意力放在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規則,契約,”閻狴發出一聲不屑的嘲弄,“明法創造出的一切,不過是我的玩物罷了。”

宋玄機:“你被明法封印了兩千年。”

不斷運動的混沌驀地停滯片刻,寒聲道:“我不和你廢話,你只要讓我看看現在的你還剩多少本事。”

宋玄機舉起忘川三途:“可以。”

閻狴低吼一聲,混沌正要暴起,一本厚重的律理法典忽地從天而降,有如泰山壓頂,砰地一聲壓扁了來不及躲避的混沌。

一名身著藏藍色道袍的青年站在法典上,快速環顧四周,一臉嚴肅地問:“發生什麽事了?宋流紓這是怎麽了?”

“師尊!”陸執理大喜過望,“我師尊來了!”

“司契真君!”白觀寧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勞煩您快來看看我師尊,他違背了你們當年的四人契約,正在遭受神罰!”

司契真君:“……神罰?”

“昭權?”緋月真君虛弱地說,“我怕是不行了……明法神罰,果然不同凡響。”

賀蘭熹也急得不行,他都快要和白觀寧抱頭痛哭了,冷不丁一個眼尖,餘光瞥見緋月真君的手習慣性地在浣塵真君的腰間摸了兩下。

賀蘭熹:“。”

有王昭權在,宋流紓總算可以安心了。他閉了閉眼,喃喃道:“日後,沈絮之和孩子們便拜托你照顧了。”

“宋流紓你玩夠了沒!”莫名其妙被托孤的司契真君忍無可忍地吼出了聲。這一刻,堂堂律理道院長楞是被宋流紓精湛的演技帶回到少年時期,氣急敗壞的神態和當年一模一樣:“你能不能別裝了!你和沈絮之的契約不是早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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