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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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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賀蘭熹一通控訴, 原以為宋玄機又會用“冷靜”兩個字打發他,沒想到宋玄機常年冷淡的眉眼居然微微動了動:“哪裏。”

雖然還是只有兩個字,但至少不是“冷靜”了!

賀蘭熹想舉起受傷的手臂給宋玄機看, 卻發現自己舉不起來,只好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指向受傷的地方:“這裏。”

宋玄機給他念了個醫訣,把他斷裂的胳膊接了回去。他很快就不痛了,只是剛接好的骨頭有些僵硬,一時半會兒之間使不出太大的力氣。

宋玄機一到, 方才還扒在結界上急得上火的長孫策慢悠悠地席地而坐。他牢記賀蘭熹之前的囑托, 掌心攏在嘴邊道:“宋潯, 賀蘭熹讓我轉告你, 你一定要來幫他,他怕他一個人打不過。有你在,他感覺他會厲害一些。”

賀蘭熹:“。”我人在宋玄機懷裏就不用你轉達了吧,避嫌真君。

長孫策轉達完之後, 毫不掩飾地發出了一聲嗤笑, 心道就這還“更厲害”一些?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你剛剛的嘴臉。

賀蘭熹抱著【北濯天權】,宋玄機抱著賀蘭熹朝結界走去。從宋玄機出現至今, 他似乎完全沒有給過鬼十三正眼。

鬼十三見兩個無情道少年竟如此毫不設防地將後背留給他,不由冷笑一聲:“這便是天之驕子的作態麽, 當真是叫人不快啊。”

長孫策屁股還沒坐熱,冷不丁瞧見數十道黑爪卷土重來,在宋玄機身後呈萬箭齊發之態,仿佛下一刻便要直穿宋玄機的胸膛。而宋玄機卻好似毫無察覺,抱著賀蘭熹穩步而來。

長孫策大喊:“小心——”

他以前沒少埋怨無情道們讓他“小心”卻不告訴他要小心哪裏, 現在他終於懂了——原來根本來不及啊!

宋玄機對長孫策的提醒置若罔聞,腳下步伐未停, 只輕聲吐出了四字:“法相天地。”

“地”字一落,一道冰藍色的光芒猝然平地而起,直沖天幕,與天幕中“賀蘭熹”三字交相輝映,在頃刻之間點亮了整座閬風塔。

盛光之中,一位身穿無情道校服的青年赫然出現在宋玄機身後,兩者有著極其相似的輪廓,仿若被陰陽割了昏曉,相背而行。

青年容貌俊美,神情漠然,頭戴流蘇金簪,由靈氣化為的靈體觸達天幕。無數鬼爪在他腳下,誠如蜉蝣游於天地,一粟沈於滄海。彈指之間,灰飛煙滅。

賀蘭熹躺在宋玄機臂彎中,楞楞地看著青年形象的宋玄機——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流蘇金簪!

等等,這不是入宗第十年才能學的《法相學》嗎?宋玄機為什麽還會這個!

好好好,沒想到宋玄機居然偷跑了這麽多年。此事若是告知白觀寧,白觀寧怕不是要發瘋。

有了法相的相護,宋玄機安然無恙地把賀蘭熹送入了結界:“待著,我去處理。”

言畢,【忘川三途】無聲出鞘,劃出一條冷冽的寒光。少年將其握於掌心,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朝鬼十三走去。巨大冰藍色的法相與之相隨,對著鬼十三另一個分身,一劍揮落——

【忘川三途】從容斬下,劍身化為忘川之水,劍鳴之音響徹天幕。

鬼十三終於收起了他那副令人厭惡的慵懶腔調,憑空召出了一把血劍,對著【忘川三途】反襲而去。

兩劍相碰之時,血光與冰光瞬間將閬風塔六層分成了紅藍兩面。籠罩在淡藍色光芒中的結界,無聲地出現了一道裂痕。

結界之中,賀蘭熹仍然維持著被宋玄機放下的姿勢,雙手抱著【北濯天權】,盤腿坐在長孫策身邊。

一個少年版實體的宋玄機,和一個青年版靈體的宋玄機,他都要看不過來了,他為什麽沒有第三只眼!

而長孫策身側除了他,還有一個被宋玄機順手放倒了的謝子墨。

謝子墨腦門上的血窟窿實在嚇人,腦漿混著鮮血,饒是自詡真男人的長孫策見了都忍不住離遠點。他挪到賀蘭熹身邊,人生頭一回離神劍如此之近,望向【北濯天權】的眼神堪稱瞻仰:“這是不是比【忘川三途】更威風?賀蘭熹,我看你也是未來可期啊。”

賀蘭熹瞥了眼還在苦苦支撐結界的【載星月】,不太確定地說:“這是浣塵真君的本命劍。”

長孫策糾正道:“曾經是而已,浣塵真君現在已經棄劍了。”

賀蘭熹盯著少年宋玄機的身影,默默不語。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長孫策同樣心系戰場,但不妨礙他嘴上說話:“但那可是天下第一人的浣塵真君,他能出什麽事。他肯定是尋到了一把更好的……唔!”

長孫策表情一變,眼中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恐懼,毫無血色的嘴唇顫了顫,隨後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賀蘭熹:“?長孫策又吐血了!”

“劍壓……”長孫策冷汗直流,面色慘白:“劍壓又回來了。”

絲毫沒有感覺的賀蘭熹:“什麽?”

長孫策:“痛,太痛了……”

賀蘭熹愕然擡眸,只見在鑄劍池上方懸浮的神劍竟然又再次亮了起來!從正對著他們的一把明黃色神劍開始,一把接著一把,依次點亮,劍壓如同湖心投石一般,一圈一圈向外擴展延伸。

即便是宋玄機,面對來自上古神器的威壓時,持劍的動作也無法自控地收緩了些許。

鬼十三看著重新恢覆生氣的神劍,有些意外地笑了:“居然這麽快,看來‘大人’確實很喜歡你啊。”

鬼十三和宋玄機相持了數息,並未明顯落於下風,此時他卻主動結束了僵持:“行了,本座沒時間陪你玩。”

說完,鬼十三手持血劍猛地向後翻騰,血霧般的衣袍自空中飛速掠過,轉向了鑄劍池的方向。

賀蘭熹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謝子墨作為“祭品”,鬼十三就無法接近極樂真君的神像,那鬼十三現在的行為又如何解釋?

賀蘭熹下意識地看向“昏迷”的謝子墨,突然想到了什麽,伸出手朝謝子墨眉心探去,心間陡然一沈。

賀蘭熹:“……糟了。”

被迫恢覆惜字如金模式的長孫策邊吐血邊問:“怎?”

賀蘭熹以【北濯天權】撐地,站起身道:“這不是謝子墨的身軀,謝子墨已經死了。”

換言之,謝子墨早已完成了獻祭。他甘願獻出自己的血肉和靈魂,只為鬼十三織就一件可以靠近極樂真君的,嶄新的血衣。

而他們見到的“謝子墨”,不過是鬼十三為了分散他們註意力和攻擊的誘餌罷了。

……來不及了,他來不及,宋玄機也來不及。

賀蘭熹非常果斷地下了判斷,卻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別讓他靠近鑄劍池!”

宋玄機立即追了上去,可強大的劍壓嚴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轉眼間,鬼十三飄到了鑄劍池的正中心,沒有五官的臉毫不顧忌地直面炙熱的火海:“生前只知道跟在十一位哥哥屁股後面吃喝玩樂,死了還要倚仗他們後輩們的保護,真的不會覺得丟人嗎?小極樂。”

一枚火星砰地炸裂,好似過年時孩童貪玩放的鞭炮。

鬼十三輕笑一聲:“本座帶著你的弟子前來看你了,不開個‘門’麽。”

似乎是感覺到了謝子墨的氣息,一股力量從漩渦中心溢出,仿佛有一雙胖嘟嘟的小手好奇地“掀開”了漩渦,極樂真君的神像如願出現在了鬼十三眼前。

那是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小少年,生得十分圓潤可愛,嘴唇笑得大開,白白凈凈的小手上拿著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蘆。

鬼十三無形的嘴角揚了起來,指尖劃出一道暗紅的黏液,對著極樂真君的神像蠕動飛去——

滴。

一滴小東西滴在了極樂真君的糖葫蘆上,卻不是鬼十三的黏液,而是一滴清澈如碧的水滴。

水滴自糖葫蘆開始,迅速在神像身上蔓延開來,形成了一層看似脆弱無比,輕吹則破的“水膜”,將極樂真君小小圓潤的身體溫柔地包裹了起來。

鬼十三的嘴角倏地一僵。

與此同時,鑄劍池上空竟然多出了一把泛著水波紋理的大劍——那是由浮緒仙君流傳下來的,沂厄真君的本命劍,【清平樂】。

賀蘭熹難以置信地看著沂厄真君的身影出現在六層入口,內心險些喜極而泣。

終於啊,院長們終於不是事後才趕到了!

鬼十三陰冷地盯著【清平樂】,緩聲道:“東方既明?”

沂厄真君一眼掃過去,確認三個弟子暫無大礙後,稍稍松了口氣:“玄機,時雨,你們先將經略送出去,此處有我。”

宋玄機瞥了鑄劍池一眼,並不戀戰,修長的指尖漫不經心地一彈,【忘川三途】在空中緩緩隱去。

一離開第六層,別說半死不活的長孫策了,就連宋玄機也明顯松泛了一些。

三人回到第四層,其餘三人都拿著新得來的武器守在入口。看見他們後,一窩蜂地全湧了上來。

上官慎:“我師尊來的還及時嗎?你們有沒有受傷?”

祝如霜:“時雨,玄機,你們還好嗎?我們在四層都能感覺到巨大的靈力波動——長孫經略?”

白觀寧:“賀蘭時雨究竟是怎麽拿到【北濯天權】的?【北濯天權】怎麽可能認一個剛入學不久的少年為劍主?”

賀蘭熹:“及時及時,沒有沒有!”

宋玄機:“嗯。”

長孫策:“賀蘭熹就是那麽隨便伸手一拿,【北濯天權】就歸他了——我在呢,還沒死。”

白觀寧還想細問,被祝如霜制止:“他們三人已經很累了,有什麽話不如出塔再說。”

六人繼續向地面上行。賀蘭熹想起自己還沒有把新拿到的【北濯天權】給宋玄機看,便特意把它召了出來,在宋玄機眼前雙手舉高:“對了宋潯,給你看,我不小心拿到的劍。”

宋玄機垂眸淡道:“看到了。”

長孫策不由納悶:“奇了怪了,我記得賀蘭熹以前和祝雲關系更好,怎麽現在反而和宋潯更親近了。 ”

一旁的白觀寧聞言,隨口道:“一般情況下,我會判斷賀蘭時雨喜歡宋玄機,但……”

長孫策驚得差點又吐血:“——什麽?!無情道人士還能喜歡人嗎!”

“你能不能讓我‘但’完。”白觀寧不耐煩道,“但你看到他們左手上的戒指了嗎?【流緒微夢】沒有反應,證明他們沒有動心。”

長孫策更加看不懂了:“所以?”

合歡道院的法器絕對不會出錯,白觀寧因此斷定:“所以,他們只是友情。無情道人的友情都這樣。”

長孫策恍然大悟:“哦哦哦,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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