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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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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絲連

縱然林杉已經謹慎措辭,路彎彎還是認為這份炸年糕絕對燙手。

她打下一串熟悉的、公事公辦的拒絕,然後關上手機。

與陳尋的會面結束,路彎彎對於最後一場比賽多了幾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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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她和孟慎言約了見面,並不在酒店或是飯館,而是咖啡館。

事到如今,和他吃飯,不僅可能會食欲不振,反胃也不是沒有可能。

曾經路彎彎對孟慎言的印象很不錯,那時候他還不是家裏唯一繼承人。

直到五年前,孟慎言的大哥,孟慎思,那個被大家理所當然地認定可以將孟家的事業帶上新高度的商業奇才,死於一場車禍。

孟慎言窺伺了20年的的悅文化,終於被攥在手裏。

同樣被移植的,還有路彎彎的婚約。

這檔婚約其實不明不白。

當年孟家夫人也是古典樂界的頂級樂手。因著嫁入豪門,才放棄了自己的演奏事業。

鄧芝女士和她是同學兼好友,於是便這樣草草開著玩笑一樣地定下了還在腹中的路彎彎的一生。

可惜,兩家人都沒想到,路彎彎裝作不歪不斜地長大,卻暗自成為了那個變數。

孟慎言成為自己的聯姻對象後,說不上哪裏變了,可路彎彎又感覺他似乎是被某路妖怪畫了皮。

那個鄰家哥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徹徹底底的商人。

商人重利,且愛裝深情。

//

路彎彎到咖啡廳的時候,孟慎言已經到了。

提拉米蘇也已經擺上了桌。

孟慎言這些表面工作做得還是很好,路彎彎不得不暗自嘆服。

路彎彎坐下之後,沒有半句寒暄,開門見山:

“你叫你的特助去破壞林杉演出服的事,算算。”

她的手指一下下地叩在桌面上,玻璃桌發出悶響,像是喊疼。

料想孟慎言早就猜到她得知了真相,此時正在平靜地給她倒溫開水。

“你生理期,喝點溫水吧。”

以往路彎彎的生理期確實是月中。

巧的是,這個月她的月經並不規律,她伸手按住他手裏的水壺。

正要說不用了,卻發現並不疏於鍛煉的孟慎言,此時卻輕輕顫抖著小臂。

路彎彎試探性地問:

“你受傷了?”

孟慎言放下水壺,揉著肩頭時痛得發出“嘶”的聲音。

“被你的好搭檔打了兩下。”

路彎彎沒有絲毫心疼,竟然笑出了聲。

“這種事上,我和我的搭檔倒是挺心有靈犀。”

孟慎言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她,似乎是在確認她是不是被奪舍了。

她挑挑眉,輕飄飄地,也不再和他多說。

“給林杉道歉,該給唐師傅的錢一分不少,就這些,我走了,”

她起身,帶起一陣風,又想起了些什麽,她回頭看還在吃痛的孟慎言。

“聯姻的事,決無可能。”

見她著急要走,孟慎言的真面目便再也掩藏不下去了。

他冷冷開口:

“拒絕聯姻,你就真的只是圈內無足輕重的新人了,路彎彎,我以為你只是和我作對,沒想到你是根本分不清其中的利害關系。”

路彎彎背對著他,笑得極為陽光。

她沒回頭,只是側過臉,輕巧地回:

“你且看呢。”

然後,她把包帶甩到肩頭,流浪包獨特的穗子在孟慎言面前晃動,像是在不屑地搖頭晃腦。

//

從咖啡廳出來,路彎彎餓了。

提拉米蘇……

路彎彎忽然有些可惜那塊小提拉米蘇。

算了,既然要走,就要果斷。

她目光炯炯地,異常堅定地,向前走。

走到了……一家蛋糕店……

提著提拉米蘇回家的時候,路彎彎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

打人的家夥。

她拿出手機撥通號碼。

“餵?”對面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打電話,有些潦草地接了。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她直接開罵。

對面的林杉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似乎是被罵懵了。

“是,是他,他太討厭了。”

路彎彎被他這麽直白的撒嬌沖散了下面打好的腹稿。

她晃晃腦袋,把手機拿遠一些。

“我說了我能解決,你去湊什麽熱鬧?”

對面安靜了,林杉似乎想解釋什麽,但是最後還是任由路彎彎的聲音絲絲縷縷地、川流不息地湧進小小的聽筒來罵他。

她罵了兩句有些渴了,突然發現林杉許久沒有發出聲音了,確認他沒掛電話,問他:“你啞巴啦?平常不是挺能說的?小百靈鳥被我嚇成卡皮巴拉了?”

林杉那邊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路彎彎想象中他應該是躺在床上。

意識到對方的安靜異於尋常,她終於想起關心林杉。

“你受傷了?”

林杉終於發出了聲音,這次甚至帶著顫,卻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他說你,我才打的。”

很直白的陳詞。

直白到路彎彎站在自家門口電梯前,看著面朝著墻站立得筆直的林杉。

路彎彎想起很著名的動畫電影《芭比之夢想學院》裏訓練儀態的橋段,他此時就像頂著書的芭比。

他不是在床上,他是站起身,直到站得筆直,聽到她終於軟下的語氣,才終於敢辯白。

兩頭都安靜了。

路彎彎掛了電話,把手機扔進包。

這聲終於吸引了站在墻邊的林杉。

他回頭看時路彎彎才發現他左手提了一整袋的藥,右手提著他消息裏說的炸年糕。

她站在原地,就這樣看著低頭認錯的林杉,再次問了一遍。

“你受傷了?”

林杉的頭發因為長久地悶在樓道裏已經有些汗濕,貼在額頭,顯得格外乖順。

他先是下意識搖搖頭,認真得像是求原諒的小孩子。

兩鬢還松散的頭發像是撥浪鼓甩起的線。

反應過來又點點頭,這次急切多了,說搗蒜都有些不適合了,振動的頻率像是超聲波清洗器。

好的,路彎彎確定了,他沒受傷。

“怎麽來的?”

林杉指關節蹭蹭鼻尖,哼哼了兩聲,把鼻子通了氣才說:“嚴胖送我來的。”

因為他這個月獎金被扣了,所以可以用這個把柄使喚他了。

這些路彎彎都不知道,她只覺得嚴正真慘。

她開了門,林杉一眼就看到上次他沒吃完的小餅幹還被封口夾好好地夾著,像是靜待他的歸來。

他像是終於掃開了頭頂的烏雲,嘴角咧開,心滿意足地笑著。

又看向路彎彎,只收獲了後者躲閃的眼神。

他就全都明白了。

兩個人最後還是吃了晚飯,竟然是路彎彎第一次發出的邀請。

雖然不是用嘴發出的,是咕咕叫的肚子在空蕩的客廳裏不斷回響。

林杉也不笑,只是三步並作兩步沖向廚房。

還是笑了的,只是到了廚房才哈哈大笑。

也算是留給自己面子了,坐在電腦前的路彎彎默默扶住了額頭。

無語之後,路彎彎竟然感受到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漸漸松弛下來,本來發酸的骨骼也緩解不少。

有人就是擁有讓人放松的能力。

林杉做飯的時候,路彎彎接到了龔特助的電話。

他先是道了歉,然後對於兩人打架這件事模棱兩可地解釋著。

路彎彎立刻發現看似平靜的語氣下掩藏著點可以深究的原因。

她走進房間,要求龔特助說清楚。

“路小姐,我代替孟總向您和林杉道歉。”

道歉?

龔特助那豺狼一樣的眼神,可不是道歉的性格。

她饒有興味地聽下去。

“孟先生特意囑咐我,讓我替他對侮辱您的話道歉,也保證不會讓您的父母知道聯姻取消的事。”

路彎彎權當後半句話是放屁,敏銳地捉住了前半段的重點。

林杉沒騙她,但也沒準備告訴她。

她放下手機,敲了敲廚房的玻璃門,林杉正在顛鍋。

把炒得漂亮的糖醋排骨裝盤,他關上火,回頭看路彎彎。

路彎彎家的廚房不大,一米八七的他炒菜時甚至要稍微弓著背以防撞到抽油煙機。

他看著抱臂站著的路彎彎,默默地靠上了竈臺。

“說說看,為什麽打孟慎言?”

林杉的氣勢又回到了在門外的時候,瞬間蔫了下去。

他想到和孟慎言面對面時,那家夥翹著嘴角點評路彎彎的賤樣子,就氣上心頭。

一拳打過去的時候,他想到了穿著黑裙的,瘦卻有氣勢的少女,那是他對路彎彎最初的,也是印象最深的側寫。

拳頭打到肉的前一秒,林杉想起:

她在的話,會沈著聲讓他別打對方的臉。

他笑著,拳頭一歪打上了他的肩頭。

對方看著好像有點肌肉,但在絕對的身高壓制下則顯得不堪一擊,想打回來卻又被自己的氣勢嚇住。

似乎也意識到說錯了話,悻悻地離開了。

他回頭拿起自己放在路邊長椅上的炸年糕,放進懷裏,急匆匆地給嚴正打了電話,把自己悶在樓道裏一個多小時。

只是因為他想見到她。

半晌,林杉終於擡起頭對著路彎彎解釋。

“這家夥沒品位,說你的穿搭上不了臺面。”

見路彎彎沒反應,他自顧自地、認真地說下去,一字一句像是有人拿小錘敲打鼓面,擲地有聲。

“可是我有品位,我喜歡。”

“他沒資格說你。我也沒資格誇你。”

“但我有資格打說你的人。”

真摯的眼神,認真的聲線,路彎彎的話再次被堵。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是你的,”他突然沈默,突然站直,突然放輕音量,終於如願得到了少女的眼神,才接著說。

“特聘打手。”

路彎彎明白,那個直白又刻意的停頓前,才是男人真正的意圖。

他對她說: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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