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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人們來報,說白家大小姐白幼琳來訪時,沈妙合正和綠萼紅蕊圍坐在一起,為還未出世的小侄子縫制衣服。

“你說誰來了?”三個女子一起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目瞪口呆的望著前來稟告的小廝,一時間都忘了說話,最後還是綠萼最先回過神來,追問道。

“是白尚書家的大小姐,她就在門口,吵著要見少夫人,奴才們不敢放她進來,但是她卻死活不肯走,夫人不在府中,奴才們拿不定主意,只好來問問少夫人您。”小廝為難的說道,臉都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整個定京城的豪門世家誰不知白幼琳和葉家的“恩怨”,他也沒想到這位白小姐居然還糾纏不休,甚至大膽到親自找上門來,這可如何是好?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是萬萬不能放人進來,可奈何對方死活不走,他們也不敢動粗,萬一真傷了貴人,讓他們這些奴才如何交代?

聽聞是白幼琳來了,這邊沈妙合還沒有吱聲,紅蕊先嚷嚷起來了。“這女的是有什麽毛病吧,怎麽還找到家裏來了,她以為自己是誰啊?真拿自己當棄婦,還表演上了。”那日宮宴她沒有進宮去,但是在宴會現場發生的事情,她可是從綠萼口中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氣的她當晚連覺都沒睡好,私下裏逮到機會就對白幼琳罵罵咧咧、惡語相向。

沈妙合哭笑不得的看了紅蕊一眼,紅蕊越過了主子,氣鼓鼓的直接對小廝發號命令道:“你去告訴她,少夫人沒空見瘋子,還不快將人攆走。她若是不肯走你就去報官抓人,說她私闖民宅,她不是要嫁人了嗎,若是不怕婚前再丟一次臉,盡管就鬧大好了。”

“這……”小廝雖然覺得紅蕊的主意特別的棒,但他不可能真的聽一個丫鬟的吩咐,遲疑著看向了沈妙合。

“請她進來,我在前府的正廳見她。”沈妙合經過深思熟慮後,才下了這個決心。

小廝詫異的看著沈妙合,似是也沒料到少夫人居然會在家中招待情敵,他答應了一聲,便匆匆下去回覆命令了。

兩個丫鬟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沈妙合,紅蕊不解的問道:“小姐,您為什麽要見那個瘋子?您還嫌沒被她惡心夠嗎?萬一她又跑來發什麽瘋怎麽辦?”

沈妙合無語的看著紅蕊,嘆息道:“這是我家,我還能讓她一個外人把我給欺負了?我在你們心裏就這麽老實好欺負?”

綠萼笑著說道:“小姐說的對,這是咱們自己的家,容不得外人放肆,那個白幼琳若是敢跑來發瘋,就命人拽出去便是。左右她來拜訪,咱們請她入府,面子裏子都做好了,她如果惹事,那錯的就是她,到時候咱們再如何對待她,都情有可原,反正錯不在咱們。”

紅蕊一聽覺得甚是在理,又因為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壞笑,極其惡趣味的說道:“她要是敢發瘋,咱們就關門揍她一頓,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怨。打完人後還可以來個死不承認,就說是她自己犯病碰撞的,反正她也沒有證人。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滿口的謊言,她的話不會有人信。”

說完後,紅蕊竟暢快的大笑了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白幼琳被收拾的很慘的場面。沈妙合和綠萼對視一眼,無奈的搖頭不已,綠萼更是調侃道:“好你個紅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的報覆心居然這麽強呢,我今後可不敢再招惹你了。”

紅蕊撲過去狠狠的掐了綠萼的臉蛋一把,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怎麽能如此的看我,我什麽時候跟你計較過,而且我也從來不是那等記仇的人。還不是因為那個白幼琳實在太過分,我才如此恨她,何況她欺負的可是小姐,我自然不能容忍,哼,誰敢欺負小姐誰就是我的第一仇人。”

“說了半天,還是個刁蠻丫頭。”綠萼忍俊不禁的開著玩笑。

此時就連在旁邊看她們鬥嘴的沈妙合都忍不住下場了,她斜了一眼綠萼,附和著說道:“刁蠻一點好,這樣以後喜樂可就不敢欺負她了。”

綠萼心領神會,配合著沈妙合的話繼續道:“哎呀呀,小姐有所不知,平時都是她欺負喜樂的,您就是借喜樂幾個膽子,喜樂也不敢惹媳婦不快啊。”

喜樂和紅蕊的婚事就定在下個月月末,現在沈妙合和綠萼時不時的就拿喜樂調侃紅蕊,每每把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都逗弄的面紅耳赤。

果不其然,紅蕊的小圓臉迅速漲紅,氣的幾乎七竅生煙,她豁然起身,連規矩也不顧的就去拽沈妙合,邊拽邊大聲喊道:“小姐快去打扮打扮,準備見客了。您可不能輸給白幼琳那個女人,必得打扮的耀眼奪目,讓她看看您過的有多好,氣死她。”

*

沈妙合帶著綠萼和紅蕊趕來前院正廳時,白幼琳已經等了很久了,令人詫異的是,她居然是孤身一人前來,而且也沒有入座,只是不停的在房間裏來回的踱步,似是等的很焦急。

見到沈妙合終於來了,白幼琳頓時松了口氣,隨即眼神犀利而惡毒的盯著對方看,眼睛裏有藏不住的怨恨,還夾雜著一抹莫名其妙的幸災樂禍。

“白小姐真是稀客啊,既然來了就請上座。來人啊,怎麽不給白小姐上茶,害得白小姐在這裏空等,沒得讓外人笑話咱們葉家不會招待客人,貴客臨門連茶水都不招呼。”沈妙合游刃有餘的和白幼琳寒暄著,同時命下人們上茶,一派女主人的架勢。

沈妙合是故意的,她故意擺出女主人的樣子,就是讓白幼琳好好的認清現實——她才是葉家的少夫人,是葉家未來的女主人,旁的人不要有非分之想。

而白幼琳自然也能看的出來沈妙合是故意擺架子給自己看,因此她更加的怨懟和憤怒。她憤然的想,如果不是沈妙合橫插一腳,說不定自己就是這葉家的女主人了,現在這個賤/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居然在她面前擺起葉夫人的款兒來,一口一個“外人”、“咱們葉家”,這不就是赤/裸裸的炫耀示威嗎?

哼,看我今天揭穿她幸福的外表,讓她認清事實,知道自己有多麽的可笑又可悲。白幼琳發狠的想著,嘴角露出惡毒的微笑。

這個微笑讓沈妙合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警惕的看著白幼琳,心突然跳的很快——雖然她知道白幼琳突然來訪一定沒安好心,只是猜不透白幼琳還能惹出什麽禍來。為今之計也只好靜觀其變了。

“白小姐,請坐。”沈妙合不動聲色的邀請白幼琳入座,準備走一步看一步,看看這個瘋子還能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

誰知白幼琳站在原地不動,冷冷的說道:“坐就不必了,茶也不需要,我不是來找你飲茶閑聊的,跟你的關系也沒到那一步。我是來通知你一件事的,相信你聽後一定非常感興趣。”

“什麽事?”沈妙合狐疑的問道,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嚴重。

白幼琳冷笑一聲,雙眼微微瞇起,眼中迸發出無比惡毒又解恨的光芒,這樣的眼神讓人聯想到毒蛇,仿佛下一刻她那張塗滿口脂鮮紅的嘴巴裏就會吐出蛇信子一般。

“城西最外圍那條永寧大街,門牌號第十七號,宅子門前有一顆歪了脖子的楊柳樹,你可以過去看看,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白幼琳用冰冷而惡毒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喉嚨裏擠出完整的話,她的聲音沙啞,充滿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惡意。

沈妙合無比警惕的望著她,冷冷的說道:“我為什麽要去?誰知道裏面會有什麽,你不會想對我痛下殺手,在裏面設下了天羅地網埋伏我吧,如果你真的這麽做了,那只能說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蠢。”

“哈哈哈,設下陷阱埋伏殺你,這麽做了我自己也活不成的。沈妙合,我若是想與你同歸於盡,大可以現在就掏出一把刀子來和你拼命,犯不著如此的麻煩。我不妨再將話說的清楚一些,永寧大街十七號的老宅,是屬於葉家的,你家葉靖琛在那裏面藏了個女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昨兒個葉靖琛剛把人接進了院子裏,今天就抽空去看她了,兩人孤男寡女在裏面待了很久,你猜他們都做了什麽?”白幼琳瘋狂的大笑,嗓音低沈沙啞又滿懷惡意。

沈妙合的臉色一點點的變白了,腦子裏“嗡嗡”作響,似乎有兩個聲音在她的腦海中打架。其中一個聲嘶力竭的吼道:“你不要相信這個瘋子,她就是看不得你們好,她在故意挑撥。”而另一個聲音則冷漠又諷刺的說道:“她還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撒這種輕易就能揭穿的謊言,否則你去看上一眼不就能拆穿她?她必然是有了證據才敢來你面前耀武揚威的。”

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渾沌,兩個聲音你來我往的爭吵不休,吵得她漸漸耳鳴,心煩意亂意識模糊,甚至連簡單的思考都做不到,也根本分不清真與假,幻境與現實。

雖然沈妙合被這個消息打擊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可她身邊還有綠萼和紅蕊呢,綠萼馬上反駁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們為什麽相信你,你這個女人嘴裏沒有實話,我看你就是見不得小姐和姑爺感情好,來這裏挑撥離間,如此做派不僅無恥還愚蠢。”

紅蕊也不甘示弱的吼道:“你不是第一次撒謊了,誰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不是你的地盤,你是不是事先在裏面設下埋伏,引我們小姐上鉤好加害於她?你這個壞女人,真是太惡毒了。”

現在就連兩個丫鬟都敢對著白幼琳謾罵不休,若是換做從前的白幼琳怕是早就大動肝火,不過眼看著沈妙合臉色無比的難看,雙目失神渾身顫抖不休,她心裏只覺得痛快。

好,很好,終於可以徹徹底底的傷到這個女人了,自己忍受的痛苦和絕望,沈妙合終於也體驗到了。葉靖琛和沈妙合付諸於她身上的傷痛和折磨,她要統統的還回去,加倍的還回去。今日之事還只是一個開始呢,等她嫁給了十一皇子,她一定會想盡辦法的報覆葉家和白家,他們就等著迎接她如蛆附骨般的恨意吧。

“沈妙合,看你這副德行,我就知道你其實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嘴硬是沒有用的,因為改變不了任何的事實。若你還堅持相信你的丈夫不會背叛你,那不妨去查證一下吧。你可以去問問葉府的管家,永寧街十七號到底是不是葉家的產業,如果是,你就帶人走一趟,說不定啊,還可以捉奸在床呢。哈哈哈……”

最後“捉奸在床”四個字,從白幼琳嘴裏說出來,簡直是暢快淋漓。她瘋狂的大笑,笑聲裏有惡毒有仇恨有快意也有絕望。她就這樣大笑著離開了正廳,一路邊笑邊向大門的方向走去,惹得路過的下人們驚悚不已,紛紛離這個瘋子越遠越好。

白幼琳離開後,沈妙合腳下突的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幸好綠萼眼疾手快趕忙將人扶住,“小姐,您來這邊坐會兒。”綠萼和紅蕊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沈妙合坐下,眼看著沈妙合的臉色慘白如紙,心裏都焦急的不行。

紅蕊向來心直口快,心裏藏不住事,她急的直跺腳,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音,“小姐您這是做什麽,可千萬不能上那個女人的當啊。她,她擺明了就是在騙你,她見不得您和小侯爺感情好,而她自己只能去給別人做侍妾,所以特意過來挑撥離間的。您要是真信了她,誤會了小侯爺,那才是中了她的圈套呢。”

沈妙合呆呆的坐著,臉色很不好看,雙眼無神的盯著虛空,似乎根本沒有將紅蕊的話聽進去,沒有半點反應。

這時,就連綠萼都忍不住在旁邊開口勸道:“小姐,奴婢也覺得這位白小姐的話信不得,小侯爺是什麽人品,對您的心是怎樣的,奴婢們都看在眼裏的。您不能因為敵人挑唆的幾句話就懷疑小侯爺,那會兒喊了小侯爺的心。”

“去吧管家給我叫來。”沈妙合仍舊呆呆的沒什麽反應,不過卻開口說話了。

“小姐。”紅蕊猜到沈妙合將管家叫來,是為了證實城西的那處房子是不是葉家的,這就表明小姐已經有所懷疑了,她激動的聲音都拔高了。

沈妙合突然擡眼瞪著紅蕊,用從未有過的淩厲語氣呵斥道:“我讓你把管家叫來。”

兩個丫鬟伺候沈妙合快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被小姐用這般嚴厲的語氣訓斥,紅蕊一時間被嚇得目瞪口呆,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就那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最後還是綠萼冷靜些,拍了下紅蕊的肩膀,示意她留下來,自己則轉身去請管家過來。

“你們兩個不許多說什麽,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們就裝作不知情,若是敢亂說,我絕不輕饒。”沈妙合嚴肅的說道,臉色是罕見的難看。

“是。”綠萼答應了一聲,快步離開正廳去找管家,紅蕊則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用哭腔應道。

很快,葉府的管家就過來了,一走進正廳,精明的老管家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再一看少夫人的臉,更是默默的吸了口涼氣。

“少夫人,您沒事吧,白小姐沒有欺負您吧,如果有您不要忍著,咱們向白家說理去。”管家焦急的問道,剛剛白幼琳來訪一事他是清楚的,就害怕這個瘋小姐又跑來鬧事,現在一看少夫人的臉色,就能猜到剛才的會面一定很不愉快。

沈妙合這會兒已經平靜了許多,盡管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但是神智卻是清楚的,她淡淡的一笑,說道:“葉管家,有件事想問你。”

“您請說。”管家愈發的摸不著頭腦了。

“城西永寧大街十七號的老宅是不是咱們葉家的產業?”沈妙合開門見山問道。

老管家驚訝的望著沈妙合,滿眼的不可思議,他怎麽也沒料到少夫人問的居然是房契的事情,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老管家還是如實說道:“葉家的房產有很多,店鋪、家宅、莊子、田地等等,光在定京城都足有二十幾處,所以老奴一時也忘了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不是了,不過可以查到。”

“那麻煩你馬上去查,查完就來告訴我一聲,我就坐在這裏等你。”沈妙合斬釘截鐵的說道。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老管家就算想拖到其餘幾位主子回家都不可能,只能馬上答應道:“好,老奴即刻去查,您稍等。”他仍不明白沈妙合為何突然查葉家的房產,還就只要那一處的。他偷偷的瞥了綠萼一眼,似是希望對方能給自己一點提點,但綠萼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只能作罷,小跑著去幫沈妙合查房契。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老管家就回來了,如實說道:“永寧大街十七號是咱們葉家的產業,這是房契,請您過目。”

老管家說著就將一張房契恭恭敬敬的遞了過來,他不知沈妙合要做什麽,所以幹脆連房契也拿來了。

沈妙合的臉色再度變了變,既不看老管家一眼,也不去拿房契,她豁然起身,雙眼失神的盯著前面,聲音顫抖著吩咐道:“給我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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