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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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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奇遇

晚風攜走日間的最後一絲暖意, 莊重大氣的太守府裏,裴元舒,裴元卿, 以及離苑魏熙幾人,正圍坐在院中, 個個臉色都顯得尤為嚴肅。

裴元舒在那一段不見天日的日子裏哭過了, 他那時的確非常渴盼他的兄長能來救他,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心中希望的小火苗亦慢慢湮滅。

到後來與夫君說明自身情況, 懇請對方收留,他內心對於家人的渴盼更是萬不存一。

滿心滿眼都想著好好經營與夫君來之不易的這段緣分,更珍惜著夫君為他謀求而來的性命,要活成夫君所期待的模樣, 真真實實的做回他自己。

不是爹娘眼中待價而沽的貨物,更不是所謂的商賈大戶貴子, 只是他裴元舒, 只是一個渴望被愛, 被珍惜,被真心相待的哥兒。

該流的淚水, 他流過了, 這會兒見了自家哥哥, 只覺著往事前塵唏噓不已,早已沒了落淚的沖動。

裴元卿不知裴元舒所遭遇的一切, 他只當裴元舒被賊人嚇住了, 一時之間才認不出他這個哥哥來, 剛一坐下就抹了眼淚,急忙解釋著。

“阿弟, 我和兄長他們還有爹娘一直都在尋你,這大半年來我們跑遍了青城,甚至跑到了南方去,一直都尋不到你的半分蹤跡。”

“當初擄走你的賊人都已被官府收押,蹲了大牢,爹娘不放心你,就一直遣人尋你。雖然平日裏他們對你言語上尖酸刻薄了些,可心底裏卻是含了一顆為你好的心思。”

“只期盼你此番回去,能與爹娘服服軟,至於你的親事,我和兄長們定會為你謀劃。”

裴元卿掏心掏肺的說了這番話,雖是真心為了裴元舒好,可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句是裴元舒想聽的。

離苑聽了一耳朵,扯了扯嘴角,瞇眼裝傻充楞,“親事?什麽親事?元舒他還有一門親事?”

裴元卿擺手,眉心釀著愁苦,“爹娘定的,並非阿弟自願。”

離苑挑眉,裝作不經意的說漏嘴,“嘖,那楚兄豈不是被戴了綠帽?我這嫂子還是不是我的嫂子啊?”

聽出離苑陰陽怪氣那股味兒的裴元舒:……

“我早已成親,哪來的什麽爹娘定的親事。三哥可別說錯了話啊,不然叫我那醋缸子夫君聽見了,夜裏又得折騰我。”

聞言,瞪大了眼睛,異常吃驚的離苑:!!!

這話是嫂子能說出來的?他嬌嬌軟軟的嫂子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硬氣了?

魏熙:哇哦!厲害,元舒哥哥就是厲害,不愧是楚淮的夫郎!

裴元卿橫眉冷目,氣得嘴唇哆嗦,他一把抓住裴元舒手腕,瞳孔地震,“阿弟!阿弟,你剛才說什麽?夫、夫君?誰的夫君?怎麽會有夫君?”

難不成阿弟失蹤的這小半年,竟然和外頭的野男人成了親!

這怎麽行!

外頭的野男人定是欺負阿弟天真懵懂不痛事,把人給娶了,舉不定以後會怎麽折磨呢!

他阿弟一身細皮嫩肉的,哪裏受得了野男人磋磨?

裴元卿越想越氣憤,更恨自己沒能第一時間出現在阿弟身邊,把那些覬覦阿弟的無禮之徒全部趕走。

裴元舒定定的看著從前疼愛自己的兄長,眼中閃過動容,可言語依舊滿含倔強,“我就這麽難尋麽?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找遍了全青城都找不著?”

他真的想不明白,大半年的時間,夫君又沒有將他藏起來,若真有心找他,又怎麽會尋不著他這個人?

不管怎樣,他心裏總是不舒服的。

雖然他清楚尋人不易,中途可能會出現很多意料之外的狀況,可依舊會對自己的兄長心生怨懟。

裴元舒無法解釋這一點,只能目光溫柔的望著自家阿弟,就像往常一樣。

憋了許久之後,裴元卿先忍不住開口,繼續問先前那個沒有回覆的問題。

“阿弟,你夫君是何人?你們怎麽認識的?他姓甚名誰,家裏做什麽活計?”裴元卿擱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攥緊了,眸底淡出擔憂之色。

他想坐到阿弟身旁去,大半年不見了,他心裏十分惦念,可又礙著阿弟已經嫁了人,為人夫郎,他雖為親兄長,可這約定俗成的禮儀道德,卻是萬萬不能違背的。

裴元卿話音剛落,離苑不知何時從廚房裏拿出了一竹籃熱乎乎的芋頭,一把往圍坐的方桌上放去。

“元舒,魏熙,吃點熱乎的,這天太冷了,免得被凍壞身體。”

說完,手腳麻利的給魏熙剝了一個三指粗的芋頭。

在外人面前,魏熙沒想到離苑竟敢這麽做,他看了離苑一眼,接過芋頭的瞬間,微顫的手指還與離苑溫熱的指節相擦過,耳朵立馬飄紅。

離苑重新拿了一個芋頭,仔細剝幹凈外層的皮後,一邊用竹刀把芋頭切成塊放進瓷碗中,一邊朝魏熙道:“慢點吃,剛出鍋的芋頭香甜軟糯勾人,你可得註意點,別被燙傷了手。”

急著吃芋頭剛被燙到舌尖的魏熙,偏頭瞪了離苑一眼。

好的不靈,壞的靈。

“嫂子,這是你的芋頭,小心燙啊。”離苑沒留意到魏熙動作,把切好的芋頭隨著碗,放到裴元舒面前。

而後擡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裴元卿,揚著笑臉,“客人別客氣哈,家裏種的芋頭香甜得緊,冬日裏處處冷,趕緊趁熱吃一些,暖暖胃。”

裴元卿被離苑突如其來變好的態度給整的一楞一楞的,邊瞅著對方臉色,邊伸手往竹籃裏去,拿了一個條狀的芋頭。

“芋頭?這是新出來的吃食?我怎麽從未見過。”裴元卿手捧芋頭,瞇眼回憶。

他出生商戶,錦衣玉食,這青城裏的美食他嘗了個遍,從未聽過什麽“芋頭”美食。

“這是我夫君種出來的,味道極為不錯。”裴元舒挖了一勺熱乎的芋頭泥,細細品嘗。

還是夫君靠譜,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在不經意的時候,幫他消除困窘,帶來愉悅。也不知夫君何日歸來,一日不見,便心慌慌的,總惦念著。

裴元舒思君出神,遠在杏花村石山深谷中的楚淮,正在瘋狂采摘著山谷裏的果實,以及一些稀有的藥草。

“老丈,快過來幫忙摘些果子,多多益善。”楚淮忙活得滿頭大汗,微癱的臉上溢出歡快的笑意,他此時正跨坐在樹幹上,朝樹底下懶得動彈的老丈喊話。

老丈抖了抖腿,躺得更平了,對楚淮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著實沒什麽好話可說,“這些果子年年吃,都是一般般味道,何必費心費力折騰許久?”

他真的不明白啊!

說好的養精蓄銳過夜,明天太陽升起時,離開山谷,結果呢,楞是被這個年輕人拖著,跑遍了整個山谷!

他腿瘸,又老胳膊老腿的,小身板虛得很,哪扛得住喲。

誒!

老丈嘆了口氣,幹脆枕著手臂躺下,閉上雙眼,眼不見為凈。

楚淮見叫不動對方,也就不叫了,多大的事啊,不就摘果子?他今夜一定能摘完的!

楚淮對自己這副被異能強化過的身體特別自信,摘到的果子,哐哐哐往身後用藤條編制的簍子扔。

等藤條簍子滿了之後,他就竄下樹,用之前清理出來的藤條,又編織出新的簍子。

人參、何首烏、雞血藤、天麻,這兒簡直就是藥植生長的寶地!

楚淮剛下地,就瞟見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七葉一枝花’,還有那盤虬的雞血藤。

遇到這種好物,他並不貪心,每種珍品藥植他只挖取了三株,還把種子撒到其他適宜生長之處。

第二日,晨光熹微,在樹上將就著睡了半晚的楚淮率先清醒過來。

“老丈,快醒醒,我們要離開此地了。”他順溜的竄下樹,彎下腰來,拍了拍睡得死沈的老丈。

昨夜,采摘的果子藥植都被他運送到山頂背風處放著。

山裏也沒什麽條件,既然老丈叫不醒,他就朝水潭邊走去,洗把臉清醒清醒,順帶著也漱漱口。

今早沒有熱乎乎的米粥喝,他只能堆起幹柴,生了火烤烤果子吃。

這樣的生活已經比上輩子生死逃亡,風餐露宿強多了,他也樂得逍遙自在,別說待一天了,就算待個一年半載,也是情願的。

可是,一想到家裏還有個乖乖軟軟的小夫郎在等他,就什麽念頭都沒了,還是抓緊時間回去陪夫郎更香!

楚淮吃著烤熱的果子,心卻飛到了裴元舒身上。

等吃完了烤果子,飽了腹,他就把老丈給喊醒。

老丈迷迷糊糊被叫醒,還以為是在夢中,嘟囔了兩聲又睡過去。楚淮是在見不得時間被浪費,連忙摁了一下老丈手部的穴位,使得對方耳清目明,瞬間清醒過來。

“哎喲,你這個年輕人怎麽不尊老?老頭子困倦得很,多睡一會兒能出什麽問題?”老丈掙紮著坐起身來,面露無奈之色。

楚淮坐在他身旁的石塊上,撿了一枚烤熱的果子,放老丈懷裏,癱著臉,有些冷漠,“要回去了,你趕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半路上挨餓,我可找不著吃的給你。”

老丈攥著手裏溫熱的果子,張嘴吶吶無言。

在老丈填飽肚子的空隙,楚淮繞著此地轉了一圈,尋來一根堅韌的藤條。

這藤條是用來綁老丈的,他一個人雖然可以利落的爬上去,可多了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丈,心底裏多少漏了點把握。

故而,他只能將老丈綁在腰上,帶出去。

但他的想法顯然不太現實。

“不行喲,我身子骨受不住這力道,說不準半道上就折了。”老丈解開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藤條,使勁揉搓著抽疼的後腰,呲牙咧嘴,滿臉苦澀。

“實在不行我就不出去了,這麽多年沒出去,也不差剩下的幾十年……”老丈想到這裏,忍不住眼眶泛紅。

哽咽聲從喉嚨裏鉆出,老丈繼續道:“左右見到了你這個活人,也不算是死得不明不白,無人知曉。”

“當年沒死在戰場上,已經是我跟閻王爺借了命,不能出這山谷,怕就是我後半生的宿命了。”

說完,人已入入定老僧般,合上了雙目,神色淒清的坐著。

不能出去,總歸是不圓滿,也不知老丈心中未能圓滿的是何事?

楚淮肯定是沒這閑工夫去了解老丈惦念的事了,既然綁著不行,那就換一種運送方式。

楚淮想起村中老人帶孩子時,都會在背後背著一個籮筐,小孩就坐在籮筐裏酣睡。

於是他便就著先前找到的藤條,又折了幾根木棍做籮筐底部,當場給編織出一個藤條籮筐來。

這樣一來,楚淮就可以順利的將老丈送出山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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