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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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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開始

喧鬧的皓月宗大殿內, “噔噔”聲響起,眾人連朝殿門口望去,只見溫時也身著寬大白袍, 撩起拖在地上的長袍,大步跨進了門檻。

只是他這動作做起來略微遲緩,昳麗的眉眼更是微微蹙起,若是細看, 還能發覺他額上似乎滲出一薄薄的小汗珠。

眾人皺眉心想,溫時也就算真在那陣法裏受了傷, 也不至於跨個臺階都吃力成這樣吧。

“慢點。”

直到殿外傳來一道清冷低沈的男聲, 眾人視線又被吸引。

只見裴知予跟在溫時也身後, 他比溫時也要高上一個頭,身著矜貴玄袍,氣宇軒昂,俊美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饜足。

他輕擡起眼皮, 睨了殿內眾人一眼,肉眼可見的心情十分愉悅。

溫時也“嘶”地喘了一口氣, 悄悄揉了揉腰, 回頭瞪了裴知予一眼,又將裴知予伸過來要扶他的手甩開,隨後大步邁進了殿內。

他一出現, 朝溪山的師兄弟就一窩蜂地湧了上來,紛紛詢問他怎麽了,溫時也笑著回應沒事,又打趣地說了些別的話題, 聽到師兄弟們說要找地聚一聚,他連忙推薦了星月樓, 還大包大攬地說要請客。

眾人被他哄得喜笑顏開,殿內充斥著喜悅的笑聲。

景元洲拔開人群擠進來,將溫時也上下打量了一番,搖著扇子道:“你這沒事吧?竟然還能完好無損地走出來。”

溫時也一怔,聽出了話裏的言外之意。

他埋怨地瞪了眼人群外的裴知予,道:“怎麽了?景元洲,我完好無損地走出來你很不開心?”

“我哪有不開心,只是好奇你這三天都做了什麽罷了,怎麽感覺臉和嘴唇有點紅啊。”

溫時也咬牙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景元洲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溫時也,你非要我說得很明白嗎?怎麽樣啊,這幾天感受如何?”

溫時也臉漲得通紅,“你瞎說什麽?我……我這幾天什麽也沒幹,只是休息罷了……”

“休息?”景元洲正欲再說。

人群再次被擠開,子桑臉色鐵青地走過來,將溫時也拉到身邊上下看了一眼,在瞥到溫時也寬大的袖袍下那布滿紅痕的手腕,他臉色愈發鐵青了,眉眼之下蘊著熊熊怒火。

溫時也有些心虛地將手腕藏在身後,小聲道:“子桑,我沒事。”

子桑冷哼一聲,一臉眼不見心不煩地將視線移開,往後招了招手,褚曉霜小心翼翼地走了上來,擡眸看著他道:“溫哥哥……”

……

因為褚曉霜有事要聊,裴知予給溫時也和褚曉霜騰出了一間偏殿。

偏殿裏只有他們兩人。

溫時也看著面前的少女,比起兩人在羅剎市時見面,褚曉霜身上的仇恨似乎淡了很多,那種渾身是刺的感覺也悄然逝去。

溫時也正要啟唇,倒是褚曉霜先捏著袖角道:“溫哥哥,對不起……”

溫時也楞了楞,雖然他已經恢覆了大部分記憶,但怪得是,關於褚曉霜的記憶卻始終沒有回想起來。

他道:“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溫哥哥也不會想尋死。”褚曉霜道:“當時我太想報仇了,明明知道溫哥哥記憶混亂,卻還是告訴了溫哥哥當年桃源鎮滅的事。”

“當時我看著溫哥哥痛苦不堪,卻還是賭氣逃走,去了羅剎市。”

溫時也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傻丫頭,這有什麽啊?我當時想死,是我自己心裏脆弱,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

褚曉霜垂著眸,顯然還有點愧疚。

溫時也道:“還記得我們在羅剎市見面時,你跟我說的一句話嗎?”

“你說人不該忘記自己的仇恨,或許我當時尋死,就是因為自己總是忘記過去的事,從而厭惡自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人。”

“所以曉霜,其實我很感激當時你能告訴我過去的事。”

褚曉霜抿著唇。

溫時也又揉了揉她的額道:“但是,曉霜,我們不該忘記仇恨,卻更不該執著於仇恨。”

“如今陸致已死,我們也該往前走了。”

褚曉霜努了努鼻子,晶瑩剔透的淚水從眼裏滑落。

溫時也嘆了口氣,道:“過去的事我們永遠沒辦法改變,但那些逝去的人卻永遠都會活在我們心間。”

褚曉霜深吸一口氣道:“嗯,溫哥哥,我明白的。”

溫時也道:“曉霜,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褚曉霜擦幹了眼淚,“我想回去,回到桃源鎮去。”

溫時也微微有些驚訝。

畢竟當年桃源鎮滅時,褚曉霜還很小,對於桃源鎮的記憶並不多。

在他的認知裏,褚曉霜覆仇,更多的也只是報自己親生父母的仇。

可褚曉霜道:“雖然在我有記憶起,就是在歸元宗長大,可在那裏我時常感受到很孤單,他們常年讓我喝一種很苦的藥,能夠苦到我心底起。”

“可每當那時候,我的記憶深處總會浮現出一個地方,那裏青山綠水,每年三月桃花開遍山野,魚兒在水中嬉笑著,陽光暖乎乎地掃在我的身上。”

“我坐在一個農舍院子裏,吃著香甜個大的青棗,那感覺好甜好甜,幾乎已經覆蓋了藥的苦味。”

“在歸元宗的那些年,我就是靠著這些單薄的記憶撐過來的。”

褚曉霜說完,漂亮的眼眸裏有些許濕潤。

溫時也又何嘗不是,他心裏好像壓了一塊重石,很是酸澀。

他將小聲啜泣的褚曉霜輕輕摟進懷裏,任褚曉霜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袍。

溫時也並沒有打擾,等褚曉霜哭夠了,他才安慰道:“曉霜,雖然不可能再還你一個一模一樣的桃源鎮,但我會重建一個新的桃源鎮。”

褚曉霜看著他,漂亮的眼裏燃起了一點雀躍的光,“那溫哥哥的意思,是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我們?”溫時也道。

褚曉霜道:“對啊,是我跟子桑哥哥。”

“子桑哥哥在羅剎市就經常懷念起桃源鎮,他一直想回去。”

溫時也無聲地笑了笑。

他突然想起當年他跟子桑之所以離開桃源鎮,就是因為他想出去看看世界。

可是子桑是一直想留在桃源鎮的,只是因為想陪著他,才答應了一起離開。

褚曉霜道:“溫哥哥,有我們三個人,我相信肯定能將桃源鎮重建好的。”

“而且溫哥哥的祖父和父親都曾經是桃源鎮的宗主,溫哥哥也理應繼承宗主之位。”

溫時也笑了笑道:“曉霜,這個宗主我當不了。”

褚曉霜蹙眉道:“為什麽?難道真像子桑哥哥說的,溫哥哥不會跟我們一起回去?”

溫時也楞了楞,“為什麽這麽說?”

“子桑哥哥說,澤月仙尊不會讓你跟我們一起生活在桃源鎮的,而且子桑哥哥還說溫哥哥生性.愛自由,若是讓他一輩子都呆在桃源鎮,他肯定也是不願意的。”

溫時也撓了撓頭,這還真是。

雖然他很懷念桃源鎮,卻從未想過一輩子都在桃源鎮生活。

他道:“曉霜,桃源鎮是我的家,等重建好後,有時間我會經常回去看看的。”

“我懂!我懂!”褚曉霜突然道。

“你懂什麽?”

褚曉霜道:“我就是懂啊!因為這個問題,我還跟子桑哥哥爭辯過,我覺得子桑哥哥的想法太絕對了,畢竟桃源鎮是溫哥哥的家,溫哥哥肯定會偶爾回來的。”

“我還跟子桑哥哥解釋,說溫哥哥這種行為就跟凡間回娘家的說法一樣,溫哥哥和澤月仙尊在一起生活,要是想回家了,隨時來桃源鎮看我們,那不也是一樣的嗎?”

溫時也扶著額道:“等等等等……什麽是回娘家?怎麽突然就扯到了回娘家?”

褚曉霜迷茫地看著他道:“就是回娘家啊,因為桃源鎮和溫哥哥最初的家,但溫哥哥又跟澤月仙尊情投意合,以後肯定會組建一個新的家。”

溫時也:“……兩個男人能組建什麽家?”

“誒!子桑哥哥也是這樣說的!”褚曉霜激動道,可很快又失落道:“因為這事,子桑哥哥還把我痛罵一頓,要知道子桑哥哥從來沒兇過我。”

溫時也:“……”

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說,子桑本來就反對他和裴知予在一起,褚曉霜還這麽說,可不是戳了子桑心窩子嗎?

褚曉霜長唉短嘆,“子桑哥哥的想法有時候也挺難懂的。”

溫時也:“……”

褚曉霜又道:“溫哥哥,既然你說了你以後有時間會回去,那為什麽又不當桃源鎮宗主呢?”

溫時也眨了眨眼道:“因為有一個人比我更適合接管桃源鎮啊,若是祖父和父親在,肯定也會同意我這個決定的。”

“是誰?”褚曉霜道。

“肯定是你的子桑哥哥啊。”溫時也笑道:“子桑是最合適的人選,把桃源鎮交給他,祖父肯定會放心的。”

“因為子桑,是真的很愛桃源鎮。”

……

溫時也和褚曉霜聊完,走出偏殿,竟然發現子桑就在門外。

他和子桑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但卻又好像說了很多話。

溫時也彎眼笑了笑。

子桑別開視線道:“溫時也,你可別是為了推卸責任,非要讓我繼承桃源鎮宗主之位?”

“怎麽就是推卸責任了啊?”溫時也叉著腰道:“子桑,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祖父一直把你當親孫子,難道你這個親孫子不想負責任嗎?”

子桑冷哼一聲,臉上寫滿了你伶牙利嘴,我說不過你。

可細看,他嘴角似乎微微勾起,帶著點愉悅的弧度。

突然,景元洲突然從走廊盡頭處走過來,吵吵嚷嚷道:“誒!怎麽?都說到重建桃源鎮了,那我們朝溪山怎麽辦?”

“肯定也要重建啊。”溫時也道:“剛剛我跟師兄弟們聊天,大家言語之間似乎都有這個想法。”

景元洲走近,挑眉看著溫時也道:“那我可不會跟你客氣,要是重建朝溪山,這個宗主就必須是我景元洲。”

溫時也笑了笑。

當初若不是沒有那個意外,景元洲也不會離開朝溪山。

他道:“景元洲,當宗主可累了,我不喜歡,更不會跟你爭搶的。”

景元洲皺眉道:“懶得你!我看你能喜歡什麽?你就喜歡跟裴知予廝混在一塊是吧?”

“你瞎說什麽呢?”溫時也臉頰微微泛紅,“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什麽事?”

溫時也臉漲得更紅了,嘟嘟囔囔的,卻一句話沒說出口。

景元洲擺了擺手,“算了,我也不是沒良心的。朝溪山的宗主之位你一半我一半,不過我是正的,你是副的。”

溫時也無所謂,因為他對地位一直都沒什麽追求。

只是他道:“景元洲,你這麽想,其他師兄弟們答應嗎?”

景元洲挑眉笑道:“他們為什麽不答應?”

溫時也反問:“他們為什麽答應?”

景元洲嗤笑道:“我剛剛已經跟他們說好了,重建朝溪山的費用全部由我景元洲來承擔,他們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溫時也:“……”

失策了,他差點忘了,論財大氣粗,景元洲與裴知予不相上下。

他往景元洲身後望了望,終於忍不住道:“那個……怎麽沒見到裴知予?”

“才沒多沒見啊,你就想了?”景元洲道。

站在一旁的子桑臉色陰沈,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逼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溫時也避開子桑的眼神,“我才不是,我只是擔心。”

“你擔心什麽?這是皓月宗,全宗上下都是裴知予的人,要擔心你先擔心下你自己吧。”

景元洲說完,睨了眼他寬大衣袍下漏出來的脖頸,只見白皙伶仃的脖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吻痕。

他“嘖嘖嘖”道:“裴知予可真是狠心啊,一點都不留情面的。”

“你少胡說八道!”溫時也的臉瞬間像熟透的蝦子,用力將領口往上提。

可他身上的白袍確實太寬大了,實在不合身,總會無意間露出些肌膚來。

若是以前,露出些肌膚也沒什麽,但裴知予像是屬狗的,把他從頭啃到腳,若不是他極力制止,他感覺他臉上都要被啃出幾個牙印。

溫時也想到這又有些生氣,他道:“我去找裴知予算賬不行嗎?!”

狗東西,把我啃成這樣,害我丟臉!

景元洲沒來得及回答。

倒是一旁的子桑很快指著走廊左邊道:“他在前殿與長老們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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