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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溫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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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溫洗白

“景元洲, 你怎麽會來這?”

昏暗牢房裏,身著紅衣的年輕人臉頰泛紅,盡量目不斜視地盯著角落裏被五花大綁的紫袍男子;而他身後幾個白白.嫩嫩圓滾滾的小孩興奮地抱成一團, 圓溜溜的大眼睛一會看看他,一會看看另一側身著玄袍雙手抱劍的英俊男子。

看到激動處,幾個小孩還時不時推推搡搡,小聲地七嘴八舌, 說些以為別人聽不到的悄悄話。

“我就說吧!那說書先生的法子真好用呀!”

“嗯嗯!等我出去了!我就要跟爹爹娘親說這事!他們之前還不相信呢!”

“那些大人就是這樣,像我們對面那個老土大叔, 現在就被打臉了呀, 瞧他那垂頭喪氣的模樣, 定是心裏悔得不行了呢。”

“嘿嘿嘿嘿嘿嘿,可是他再後悔也沒用呀!”

“老土大叔”眉頭抽搐,擡頭瞪著溫時也,“難不成說你和裴知予的故事, 還真有救命的功效?”

溫時也指節捏得深陷進肉裏,可又沒辦法跟身後那群小孩計較。

只得把那草泥馬的心情全部咽回肚子裏, 面目堪稱猙獰地對著景元洲, “有沒有救命的功效,你自己還不清楚嗎?別說些有得沒得了,你為什麽在這?”

景元洲將臉扭到一邊, “這麽久沒見,兇什麽兇?”

溫時也下意識也將臉扭到一邊,可卻突然瞥見景元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他立馬將臉扭回來,盯著景元洲的臉頰道:“景元洲, 你在臉紅什麽?”

景元洲的臉頰更紅了,“沒……沒什麽, 這牢房又破又小,還這麽多人,本王只是憋得慌罷了。”

直到一道清冷悅耳的男聲響起,“景元洲,你難道不是聽說了什麽?所以才來敦煌皇室尋溫時也的嗎?”

“誰聽說什麽了!?”景元洲頓時惱羞成怒,想破口大罵,可扭臉見到剛剛說話的人是裴知予,立馬將話瞥了回去,磕磕巴巴道:“順……順路罷了,我才不是特意為了某人來的。”

溫時也卻一下子聽出景元洲的口是心非,白皙的臉上立馬露出笑來,他上前解開綁住景元洲的繩子,“好啦,我們誰跟誰?你在我面前還害羞什麽?”

“誰害羞了?!”景元洲氣急敗壞道:“溫時也,你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專門為了尋你才來敦煌城的,我只是聽說了很多當年的事,說當年滅森*晚*整*理朝溪山的兇手就隱居在敦煌皇室。”

溫時也將綁在他身上的最後一根繩子解開,眨了眨眼道:“好啦,好啦,師兄都知道,你不是為了我來的。”

景元洲冷哼一聲,活動了下酸麻的手腕,正想再嗆溫時也幾句,可當看見溫時也臉上一如既往露出有些狡黠的微笑時。

過往的記憶紛至沓來,他想起了兩人在朝溪山的訣別,想起了那場大火裏溫時也渾身是血的身影,想起了他與那道身影背道而馳,此後十年間都沒再見過彼此……

鬼使神差的,在溫時也沒直起身前,他突然道:“對不起。”

溫時也楞在原地,桃花眼裏有一瞬間迷茫。

景元洲低著頭道:“對不起,溫時也,當……當年我沒有相信你。”

溫時也的手停在空中,眼尾似乎微微有些濕潤,可是這濕潤轉瞬即逝,讓人根本無法捕捉到。

他拍了拍景元洲的肩,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景元洲,你知不知道你低著頭的樣子很醜!”

景元洲眉頭抽搐,他別過臉狠聲道:“溫時也,你想打架是不是?!”

*

景元洲之所以來敦煌,說來還是因為被溫時也解救的那兩個烽火門長老。

據說這兩位長老被陸致折磨出了心理陰影,回去後就第一時間就去查陸致是何許人也,結果根本一無所獲。

要知道烽火門不僅是在修為造詣上都赫赫有名的門派,情報收集的能力更是修真界一流。

這兩位長老怎麽都想不通,怎麽會有人什麽都查不出來呢?

與此同時,兩位長老又想起了解救他們的溫公子,也是從來沒聽說過名字,可那溫公子看起來和澤月仙尊關系親密,而且相貌氣質都不似普通人。

於是兩位長老大手一揮,開始查溫時也。

而這一查竟然讓他們查出來了驚天爆炸性的東西,原來這溫公子竟是當年朝溪山鏡溪真人最受喜愛的弟子之一。

要知道當年朝溪山被燒毀,可謂是震蕩修真界已久,可外人只知是當年朝溪山內部變革,導致同門師兄弟們互相殘殺,反目成仇,各自出走自立門戶。

可朝溪山的那場火卻成了困擾修真界已久的迷案,再怎麽反目成仇也不該那樣燒山,然而當年朝溪山的弟子和長老們出走後,一個個都隱姓埋名,似乎不願再多過問凡塵之事,而能尋到蹤跡的,對此事皆是一字不願透露。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忘了這事。

而這舊事重新被提起,兩位長老以溫時也為起點,再結合他們在陸致設下的迷陣裏偷聽到的談話,心裏漸漸有了雛形——

當年朝溪山滅一定與陸致有關,只是怎麽個有關法並不知曉。

於是兩位長老很快就將消息散播出去,廣尋修真界有志之士追尋當年之事。

一瞬間,此消息順著傳音符咒遍布五湖四海。

事關朝溪山,幾乎修真界所有人都參與進此事之間,可有人卻發現溫時也竟然是這些年來修真界臭名遠揚的魔頭。

此事在這迎來一個反轉,眾人紛紛開始痛斥烽火門兩位長老被魔頭蒙蔽心智,說這魔頭肯定就是當年滅朝溪山的兇手,還有什麽可查的!

一時間,事態急轉直下。

可突然又不知從哪方傳來消息,說是溫時也這些年來所殺之人無一不是窮兇惡極之人,更有人找到了以溫時也和裴知予為原型撰寫的狗血話本,試圖從裏面找出蛛絲馬跡來證明。

可大部分終究只是猜測,修真界頓時風起雲湧,傳音通道從來沒這麽熱鬧過,針對溫時也和朝溪山之事的激烈爭執聲出現在大大小小的門派裏。

直到一封長達三十頁紙的書信以傳音形式出現在每個門派大門前,這事終於劃下了句點。

因為這三十頁的內容事無巨細地講述了當年朝溪山之事的所有經過,甚至證據全都有條有理的羅列了出來,完全可以看出,寫此信之人在這上面花費了怎樣的心血,為了這封信恐怕這些年來奔波良久,才化成了這三十頁紙上的每一個字。

不僅如此,這信的後面更是詳細寫明近期修真界最大爭議的褚曉霜一事,還給了溫時也一個清白。

而很多人突然發現,其實陸致曾以分身的形式出現過在他們的生活中,只是陸致分身過於隱蔽和低調,以至於他們當時根本無從發覺。

景元洲卻是在這封信之前就出發了,他一聽烽火門長老們說當年朝溪山有蹊蹺,就派人去查了裴知予和溫時也的行蹤,立即馬不停蹄往敦煌皇室趕。

在路上,他收到了那封書信,幾乎一聞到書信上的清冷氣息,他就知道是誰寫的了。

只是他抵達敦煌後,並不知道裴知予一行人落腳在別莊,又剛巧碰到了九淵王派人撲殺幼孩們,他順著追去皇城,結果沒把這些小孩子們救出來,還把自己給栽了進去。

……

此刻,景元洲靠著牢房墻壁,看著黑黑的檐頂,道:“師尊……有機會我還能見到他嗎?”

溫時也道:“等此事結束後,我帶你去看看。師尊他的魂魄還未消逝,只要陣法不滅,他就會永世長存。”

說到這,溫時也低下頭,羽睫遮住了眼裏的神色,“只是,師尊他永遠都無法離開那個陣法了。”

景元洲深吸一口氣,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有人有些事在心裏永遠無法忘卻。

可是只要提起來,就會忍不住讓人淚流滿面。

他笑了笑,道:“溫時也,你說,師尊他一定也不願意看到我們總是這麽哭哭啼啼吧。”

溫時也擡起頭,笑了笑,“是,師尊說我們都長大了,他很欣慰。”

“我想,他若是看到你現在這樣,說不定也會很開心。”

“是啊,師尊他本來就是個很樂觀豁達的人。”景元洲吐出一口氣,想了想又道:“對了,那個抓我進來的人是不是就是陸致?”

溫時也道:“是他,九淵王沒有那樣的實力。”

景元洲面露難色道:“可我覺得他很怪,他身上有一種不管不顧的瘋勁,恐怕很難對付。”

溫時也低下頭道:“他時日不多了。”

景元洲爬起來,“那他這是想跟我們爭個魚死網破?”

溫時也不安地點了點頭。

而此時,裴知予也給其他小孩完成松綁,還給他們畫了個結界,讓他們呆在裏面不準出去。

這些小孩倒也很乖,可能因為格外崇拜澤月仙尊的緣故,不哭不鬧非常配合,雖然他們對於溫公子把老土大叔救走這事有些耿耿於懷,但終歸還是得救了。

而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他們沒想過溫時也會輸,在溫時也三人離開時,還撕心裂肺地大喊道:“澤月仙尊,小裴和小溫這次也會打敗大壞蛋永遠幸運在一起的!!!我們都會支持你們的!!”

溫時也額間青筋直跳,景元洲早沒了先前的憋屈,大笑道:“小溫,加油哦!”

“滾開!”溫時也沖他道,又瞪著裴知予道:“餵!你就任他們這麽造謠我們嗎?這故事太離譜了你不覺得嗎?還弄得滿大街都是,以後我怎麽出去見人?”

裴知予唇邊的笑意還未完全消逝,這時他轉眸看著溫時也,漆黑眼眸深邃又迷人,看得人不自覺就沈浸進去。

裴知予薄唇輕啟道:“那你想怎麽做?”

“當然是教訓他們一頓!”溫時也皺眉,做出很兇的模樣,“你們先出去!我來解決!”

景元洲和裴知予按他說的,先走出去。

溫時也回到小牢房,蹲在裴知予畫得結界前,與那些小孩大眼瞪小眼。

他首先就認出了其中帶頭的小男孩。

這小男孩長得濃眉大眼,正氣凜然,可誰能想到這小男孩竟然是個大喇叭。

溫時也扶額,嘆了口氣道:“是你對吧?恨不得讓敦煌城每條街都知道小溫和小裴故事的小孩?”

“溫公子!是我!是我!”小男孩激動道,大眼睛裏冒著小星星,一副我已經做好了被誇準備的表情。

其他小孩還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別提多羨慕。

溫時也再次嘆了口氣,手指緊握成拳。

可他是個大人了,總不能毆打這小孩吧。

他思前想後許久,才道:“你知不知道,像你這麽小的小孩,應該把心思放在書本和學堂裏,少看點不三不四的東西,也少聽點不三不四的故事。否則以後學業荒廢,謀取不了功名,只能去街上撿垃圾生活,你想想你這樣還能娶得到媳婦嗎?”

小男孩卻撇嘴道:“溫公子,您這話就說得不對,您和澤月仙尊的故事怎麽能算得上是不三不四的故事呢?”

溫時也正欲反駁。

這小男孩又繼續道:“而且溫公子您和澤月仙尊在一起時,似乎也是在修學期間吧,現在也沒淪落到撿垃圾啊。”

“誰不知道當年澤月仙尊可是頂級戀愛腦,他修學時腦子想得都是您,據說想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如今不也沒去撿垃圾嗎?”

小男孩說完,又看了眼溫時也,似乎已經回答了能不能娶到媳婦這件事。

溫時也扶額,“小子,你有沒有想過,什麽小溫和小裴的故事根本就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怎麽可能?”小男孩失聲道,其餘小孩也皆緊張兮兮地看著溫時也。

溫時也啟唇正欲說下去,突然為首的小孩“嘩”的一聲,張著嘴大哭了起來,“不可能不是真的,怎麽可能不是真的!”

他一哭,其他小孩皆都一起哭了起來,小小的牢房頓時鬼哭狼嚎,哭得溫時也手足無措,面部肌肉顫抖。

他這輩子沒見識過這種場景,更不知道,這些小孩的心會如此脆弱。

最終,他咬牙從兜裏拿出他一直隨身攜帶的夜明珠,“別哭了!別哭了!”

可這些小孩看都不看一眼夜明珠,哭得更厲害了。

“行!行!”溫時也咬牙,昧著良心道:“你們聽到的故事是真的。”

他話音剛落,那整齊而又淒慘的哭聲像被按了暫停鍵,小孩們還維持著張大嘴的模樣看著他。

其中一個小女孩抽泣得抹眼淚,還打了個哭嗝,“我……我就知道是真的,肯定是真的……”

溫時也一時無言以對,但小孩子們的世界就是很單純,他們認定的東西若是被顛覆,短時間肯定接受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把那小女孩哄好,又轉向那個帶頭的小男孩,摸了摸他的頭道:“你是個好孩子,但這故事不能再傳播下去了。”

小男孩掛著眼淚,“為什麽?”

溫時也佯裝傷心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有些好事不能向外人道也,因為說得越多,這事極大概率會黃。”

“你們再這樣傳播下去,我跟澤月仙尊也走到盡頭了吧。”

“走到盡頭?”小孩們一齊緊張地看著他,根本不疑有他,頓時又哭哭啼啼道:“那可不行!小裴和小溫要永遠在一起的!”

溫時也站起身,哄這群小孩簡直是太累,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那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為首的小男孩點點頭,很是嚴肅道:“放心吧!為了你和澤月仙尊的幸福,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得到答案,溫時也滿意離去,而景元洲和裴知予在外面等了他很久。

景元洲皺眉看他,“溫時也你行不行啊?搞定這群小孩要這麽長時間。”

溫時也嘆了口氣,“你要是行,也不會被那群小孩罵得還不了口吧。”

景元洲像被戳到軟肋,想反駁,可唇張張合合,硬是沒吐出一句話。

溫時也拍拍他的肩,“走吧,這裏應該還有其他小陣,抓緊時間去找。”

景元洲雙手抱胸,“那就趕緊走吧!”

可兩人走出了幾步,卻見裴知予楞在原地。

溫時也回眸看去,只見裴知予閉著眼睛,俊美的臉上一片平和,看起來很是奇怪,有點像靈魂出竅的狀態。

溫時也正要出聲喚他,可裴知予突然睜開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陽光下十分好看,正帶著笑意看著他。

溫時也被看得臉紅,想把臉別開,可又覺得裴知予這樣怪怪的。

他走上前,“裴知予,你剛剛怎麽了?”

裴知予自然而然牽住他的手,“沒什麽。”

景遠洲看著兩人牽住的手,眉頭抽搐,看起來很想破口大罵,可察覺到裴知予的眼神,他立即像個隱形人一樣轉身往前走。

溫時也道:“那你剛剛閉著眼睛做什麽?”

“只是突然想起來有件很重要的事沒做。”

“什麽事?”

“沒什麽事,現在已經解決了。”

而溫時也不知道,就在他剛出小牢房的前一秒,裴知予就分出魂魄後腳踏進了牢房。

那縷魂魄一如既往的俊美清冷,身著玄衣站在一群小孩面前,手上的月霖劍流光四溢。

小孩們崇拜地望著這個曾經只能在話本裏看到的澤月仙尊。

澤月仙尊卻擡起修長寬大的手掌,放在為首小男孩的頭上輕輕揉了一下,欣賞道——

“你做得很好,以後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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