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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介意再養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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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介意再養一只貓

他們比我們早到很長時間,方航和莊奕在整理魚竿,見我們姍姍來遲,先嘖嘖兩聲,問:“返程怎麽辦呢?都是上坡。”

“說的跟你的車裝不下人一樣。”陳攬朝慢條斯理拿著魚竿,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部隊,挑了個相對偏遠的地方,“不搶你的魚。”

莊奕遞給我另一個魚竿,“早上吃過飯了嗎?”

“沒有。”我如實回答,一眾人來之前吃過早飯的,除了我和陳攬朝,他應該也沒有吃,怪我沒有準備周全,這就是要浪漫不要命的具象化嗎?

方航四處環顧,看著不遠處臨時搭起的遮陽棚,後方是一個專門為度假準備的餐館,不過還沒開張,設備齊全,就是需要我們自己動手。

他為難地解釋說以為我們吃過早餐了,我擺擺手,錯不在他們沒必要自責,莊奕從包裏取出兩個面包,我接過其中一個,“一個就行了。”

架完魚竿坐等魚上鉤,陳攬朝背對太陽看手機,我將拆開的面包連帶底下的包裝袋一塊給他,他掰了上方的一半。

我舉著剩下的面包往他手裏塞,“我出門一趟吃了早餐,只有你沒吃而已。”

“哦,”陳攬朝質問道,“吃了什麽?”

“灌湯包。”剛才不餓,怎麽他一問,我想象出灌湯包的皮薄餡大,用筷子剝開面皮的口,湯汁滾熱油香氣撲鼻,腦子是滿足了,肚子叫囂著騙人。

聲音太響,陳攬朝聽到了,輕輕“啊”了一聲,疑問道:“好像有只青蛙叫了,你知道是從哪個地方傳來的聲音嗎?”

我揉了揉肚子,拉個凳子坐在他旁邊,灌了一口水壓下饑餓感,碰到口袋裏的塑料包裝嚓嚓響,我恍然想起還有充饑的蔓越莓巧克力。

半份面包又被他分出一塊,“張嘴。”

我執意不張嘴,他作勢投湖裏,“不張嘴的話我餵魚了,湖裏的小魚也想改善夥食。”

“你別餵魚啊,餵我。”牙齒松松叼住面包,我想把它從陳攬朝手裏全部咬過來,可他不放手,讓我無法叼走一大塊,只能小口小口地去吃他手中的,故意的是吧。

十幾個人一上午收獲滿滿,塞牙縫的小不點全放生了,水桶裏能剩下的大個魚有二十來條。

“乖乖長大,”有位女孩安撫活蹦亂跳的魚,動作那麽溫柔,說出的話毫不客氣,“長大一點,等養肥了再來吃你。”

後備箱放著準備的一些配菜,同時叫來燒烤攤的師傅做飯,見識過我們這群人的飯量,一起來的還有四五個打下手的夥計,包括那位少年,他們喊他小喻。

我提著水桶往遮陽棚走,有人對騎三輪車上山的人大聲道:“小喻,把車停這邊。”

食材準備得太多了,索性大家圍坐一桌,總歸是沒外人的朋友局,師傅和夥計一塊上桌吃飯。

我右手邊坐著陳攬朝,左手邊原本是另一個小姑娘,小喻拉了個椅子問我能擠一擠嗎,我拖著椅子往陳攬朝那邊拱,給他空出一個位置。

收拾完殘羹剩飯,晚上回到民宿,大家留存的體力充沛,眼見一天即將過去還無用武之地,方航提議一起動手做飯。

各位少爺小姐哪是下過廚的,所以從三點忙到晚上七點胡鬧一通,各種飯菜的視頻教程一齊播放,切成塊切成絲也要來回看三遍。

顧其深抽簽抽到搟面皮,一時半會兒學不會,他平時慣會指使別人,別人提意見他不聽,說惱了就左滾右滾糊弄過去,將面皮轉交給下一個。

石阡恒拿著長方形的面皮欲言又止。

說步驟完全錯誤有點欠當,只是缺乏技巧和熟練程度,他在搟面皮這方面確實算有點天賦,至少每個的形狀都一樣,問我怎麽光說風涼話,因為我還不如他。

夏季白日時間長,鄰居家早早飄溢飯香,我們開始下水煮歪七扭八的餃子。

方航點了一家店的冰激淩,結果人家今天生意火爆,存貨不足,他叫人把剩餘的全送過來,一人一個剛夠分,順帶給民宿老板一家人送了幾盒。

我的還剩一個底,陳攬朝把一點沒碰的遞給我,問我喜不喜歡,我刮了刮空盒子,說我吃飽了,再吃就吃不下飯了。

這時方航湊過來,笑嘻嘻問能不能給他,他往常三個起步,我當然沒有意見,恰好陳攬朝不喜歡甜的,他愛吃給他好了。

於是我們兩人達成共識,陳攬朝卻對方航說:“你吃得太多了,晚上胃承受不住的。”

“他要是把這些都吃了才是承受不住,我看還是我替他分擔一下吧。”方航蠻不講理地伸出勺子,打算先下手為強,被陳攬朝一巴掌拍在手背。

小喻來送菜,將菜籃子搬到廚房,心不在焉地問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他抹了一把腦門的汗,借助廚房的燈一看,後背的布料被汗水打濕,比周圍的顏色要深一度。

我還什麽也沒說,陳攬朝順著我的視線望去,應道:“去吧。”

得令了,我端著冰激淩送給小喻,他張了張嘴,貌似是要說出道謝的話,我側過身示意他往後看,“看見那位坐在沙發上的人了嗎?他讓我送給你的。”

小喻大大方方地道謝,盯著冰激淩眼裏放光,好像看到什麽寶貝一樣,之後拿上冰激淩拉住我往外跑,步伐有些急促,“要不要去看小貓?”

人都跑出二裏地了,拒絕也來不及了,我看了一眼熱鬧的客廳,再看他興奮的後腦勺,馬不停蹄地跟他跑到後巷子的老破小屋。

一進門我先打了兩個噴嚏,灰塵滿天,多少年沒人住的破房子是三只貓的暫住地。

他打開手電筒,摸索到房子的角落,一條射線照向鋪滿毯子的紙盒子,兩只小貓用爪子扒著紙盒邊緣往外探頭,另一只長毛奶牛貓蜷縮在毯子上,聽見動靜,它開始叫。

小喻三五口吃完化成冰沙的冰激淩,空出盒子,把牛奶倒進去,另外兩只聞見味跑去喝奶,唯獨那只格格不入。

“它倆都不叫,就你叫。”小喻撥弄它兩下,提著後頸的皮給它拽到臨時飯盆跟前,“母貓生下它們就跑丟了,應該是自知大限將至,找個地長眠了。”

另外兩只貓一致對外,擡起爪子摁住它的頭,多大點個貓學會搶食了,我看不下去了,把奶牛貓拎起來,問小喻要牛奶。

小喻攤攤手說:“沒碗,之前那個碗被狗叼走了。”

小貓餓得不行,我弓起手,把牛奶倒在掌心裏,小喻驚奇得像是見到新大陸,“我看你們都是挺有錢的吧,你也不嫌棄臟。”

“我沒有錢,來這之前根本連他們的面也見不上,更別提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做游戲等異想天開的事,我喜歡的人在這,沾了他的光而已。”

小喻聽了默不吭聲,湊近了看小貓進食,忽然道:“你喜歡他嗎?”

“廢話啊,當然喜歡。”很喜歡。

“我說貓,你說誰?”小喻難以置信道。

我哽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說我當然是指貓,並擡了擡手展示舔幹凈的手,“我說的這只貓,你說的哪只?”

“我也說的這只。”小喻神采飛揚,臉上帶著少年頑劣的笑,幹凈而坦誠,“你照顧它吧,我在為它尋一個主人。”

我擁有了一只貓。

小喻答應再幫我照看一晚,明早出發時送給我,我和陳攬朝商量,問他介不介意明天多載一只貓回去。

“我不介意再養一只。”

“啊?你家已經有一只了?”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他提及,可能話題還沒延伸到家庭成員這一步,“是不是很粘人?”

陳攬朝挑起我的耳墜,“粘不粘人暫時沒看出來,挺乖的。”

方航做東先舉杯,“今晚不醉不歸,我幹了。”

“祝方總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大家一同站起來,說些場面話一飲而盡,那就祝在座各位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吧。

當真不醉不歸,各位逃不過五杯的量,啤酒箱堆了一盒又一盒。

我酒量差,也不知道陳攬朝怎麽和別人解釋的,他的朋友善解人意,真的沒有人來勸我喝酒。

按他的話來說是意思意思得了,我離開飯桌去拿果汁,看他們混在一起推杯換盞。

陳攬朝和別人玩得起勁,頭頂的吊燈實在明亮,照得他實在耀眼,我打開相機,鏡頭對準他找角度,想借此抓拍一張。

房間擁擠而吵鬧,我悄摸出去透口氣,晚上漸涼爽,不會感到心煩意亂,邊走邊放大照片查看細節。

把其他所有無關人員虛化處理,獨留中間的人,陳攬朝左手搭在椅背,右手格擋石阡恒的酒杯,漫不經心地笑,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自然,隨心所欲。

我認真勾畫他的輪廓,突然眼睛一亮,發現他雖然沒看鏡頭,但手指悄悄比耶。

沿鵝卵石小路直行,穿過濃密的薔薇花叢,一襲長裙的莊奕站在護欄邊,往湖裏扔面包塊。

她聽到聲響回頭看,一見是我招呼我過去,“是你啊。”

不是我是誰,方航嗎?

莊奕問:“柳寒,你的合同什麽時候到期來著?”

前不久第三年約期已結束,對別的日子沒上心,倒是合同日期總會多掛念,我也想農民翻身把歌唱,處處約束難免起叛逆心,更何況現在我只想逃離。

“還有兩年。”

她點點頭,舉起手中的易拉罐仰頭灌下一口,我提醒她少喝酒,她將易拉罐貼在側臉,“果汁哦,我討厭酒。”

可她剛剛被起哄喝了四瓶。

“我的合同到期了,還有一周,”莊奕眼神閃爍,對岸的景觀燈照得她雙眼清透,除卻濃妝,莊奕素顏美得過分,是別人打眼一看稱之為好看的類型。

“會續約嗎?”想也知道這是個多麽愚蠢的問題,岸江會館烏煙瘴氣,只要是在那裏待過的人,恨不得下一秒合同立馬到期。

我換了個說法,“你想過以後要去哪兒嗎?”

成年後,或者說步入社會認清現實後,人談起理想總是沈默,會發現接近理想難如登天。

湖面泛起藍色的波紋,莊奕陪我沈默了一會兒,說:“豪車、別墅、名譽通通不值一提,很多事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美好,我想平淡一點,平平無奇沒什麽不好,沒人陪我流浪,那我大不了孤獨終老。”

孤島困不住自由的飛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原來一切都是預兆。

出去一趟再回來,陳攬朝和別人玩游戲,正好他輸了,被眾人起哄喝酒,方航直接倒了滿滿一大杯遞給他。

媽耶,這些量夠今晚所有的了吧。

我過去打算幫他擋一下,被方航攔截住,他醉醺醺地勾住我的肩,“知道你心疼,他酒量特好。”

酒量好也架不住死命灌啊,散場後陳攬朝走路曲裏拐彎,我扶著他到處轉圈,幹脆背他上樓,可把我累壞了,汗如雨下。

洗過澡清醒許多,然後他又坐不住了,站在窗口看夜景。

我倒一杯蜂蜜山楂水盯著他喝下去,拍拍床側,“過來,跪這。”

陳攬朝無精打采地過來,耷拉下眼,迷茫地看著我,低聲道:“要玩什麽?”

喝懵了吧寶兒,我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嗎?

我拉著他的手臂把人拽近了,搓熱手掌覆上他的腹部,打轉按摩,“不玩什麽,給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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