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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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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何問拉拉謝晨的手臂,連忙道:“醫生,對不起,我朋友太激動了,你別介意。”

張醫生後知後覺咂摸點兒味兒出來,那聲嘆氣似乎真的不是時候。

“沒關系,我能理解,你們放心吧,韓諾腦子的腦瘤是良性的,我們已經全部切除了。”

這句話一出,謝晨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又活躍起來,緩緩流動。

“那就好,那就好,那他會有什麽後遺癥嗎?”

張醫生說:“他的腦瘤長在語言神經功能附近,壓迫住神經,可能會有口齒不清或者失語結巴的情況。

韓諾體質弱,免疫力如果也太好的話,也可能會增加感染的概率。

但只要他兩周內沒出現出血、感染和腦水腫,那就問題不大。”

一邊的何問問道:“那飲食方面呢?有什麽需要註意的嗎?”

“飲食方面一定要吃清淡、易消化的食物,通常配骨湯,但不要喝魚湯。”

好不容易落進胸腔的心又懸起來,謝晨拿出手機,把醫生說的話記錄下來。

“我知道了,我去病房看看他。”

“好,你們去吧,我也要回辦公室寫手術報告,有什麽事,你可以隨時來問我。”

私立醫院有專門的護工,但謝晨不要,直接將他們打發走。

除了自己,他誰都不放心,堅持自己照看。

韓諾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平穩呼吸下的熱氣在氧氣罩上噴出一層水汽。

即便如此脆弱,也掩蓋不住他俊美驚心的面容。

何問在一邊陪著,緊繃8個小時的神經也放松下來。

謝晨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明明之前還活生生的人,現在卻變成這樣。

此時的謝晨,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只想獨自陪著他。

“何問,你回去陪你老婆吧,我照顧他就好。”

何問此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點頭答應下來,剛走到門口,他又折轉回來。

“謝晨,我想提醒你一句,諾諾每次生病後,他的情緒波動都很大,如果他對你發脾氣,也請你不要怪他。”

謝晨抓住韓諾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吐出一口氣:“我不會怪他的。”

罪犯突發重病,且司法鑒定出來的幽閉恐懼癥結果,都不適宜在監獄或其他執行場所執行刑罰,只能監外執行。

監外執行計算刑期,兩日折抵刑期一日,但必須要佩戴電子定位手環 24小時監控。

且不能超出所設定的區域,否則手環就會自動報警,直到韓諾徹底康覆後,再返回監獄繼續服刑。

十幾年的幽閉恐懼癥都無法痊愈,韓諾基本算是不用進監獄。

昏迷一天,都沒有半點蘇醒的痕跡。

謝晨將韓諾的手放在唇邊,布滿血絲的眼睛專註看著床上的人,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一顆心焦躁難安。

這樣大的事,那樣早就已經查出來,韓諾竟然一直忍受。

謝晨想著,等他好了,他必須得把他好好揍一頓,揍到他求饒、揍到他再也不敢對自己隱瞞任何事為止。

時間一分分過去,窗外的夜也徹底安靜下來,耳朵裏再也沒了任何嘈雜。

謝晨站起身,在韓諾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跟著他沈沈睡去。

溫熱的體溫、熾熱的呼吸,韓諾緩緩蘇醒過來,腦袋無法移動,憑借著手掌上的壓迫感,他也能感知到謝晨是趴在他手心上睡覺。

脆弱又驚心的臉上,那雙原本暗沈的眼睛在這個深夜閃爍出奇異明亮的光。

韓諾唇角始終帶著一點輕淡的笑意,疲憊而安定,有種塵埃落定之後的解脫感。

法律是有漏洞的,只要合理利用,完美計劃,他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

謝晨之前絕情的話,讓他對未來沒了希望,不想失去的已經失去,他已經沒了面對的勇氣。

生無可戀到哪裏都是流浪,原本想就此離開,然而顧宸宇將他逼上了絕路。

從他對顧宸宇起了殺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回不去了。

當時的他,只想殺了顧宸宇,只想陪他下地獄,一了百了,結束這痛苦的一生。

他萬幸何問出現,萬幸何問教他如何刺激自己,教他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加焦慮,更加暴力,更加恐懼。

精神司法鑒定有著一套完整的體系,而這體系,因為何問是外聘法醫的原因,韓諾也熟知裏面的內容。

這不是那麽容易的,一個沒有承受痛苦的人,演技再好,也瞞不過恐懼本該有的生理反應,瞞不過檢測器。

周而覆始的回憶,直面痛苦的根源,刻意強化痛苦、刻意制造焦慮、刻意幻想血腥!

絕望、恐懼、憤怒、他把自己推向深淵,他把自己逼上絕路,他讓自己徹底崩潰。

讓一個人一直面對他最害怕的東西,這個過程很痛苦、很艱難。

就好比,一個人和一只老虎關在一起,他會控不住的怕死,害怕被它吃掉,害怕被他咬住撕碎的痛苦。

這種緊張、焦慮和恐懼,日覆一日的情況下,人自然而然就崩潰了。

韓諾痛苦忍受著,他不想坐牢,他還想要挽回謝晨。

惡魔睜開眼睛,需要蓄滿力量,他憋著這股長久的恐懼隱忍不發,長久的自我虐待,他要蓄滿力量,在鑒定中心徹底爆發!

堅持不住的時候,他想想謝晨,又硬生生的忍下來。

那段日子,他的世界是支離破碎的,他的腦海裏充斥著暴力和絕望,他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韓諾覺得喉嚨裏火燒火燎,口渴難當,他張開嘴:“謝、謝、謝……”

韓諾瞪大眼睛,腦子裏“嗡”的一聲,僵住了。

隱約聽到聲音,謝晨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見韓諾醒了,頓時激動起來,茫然的眼裏全是滿溢出來的喜悅。

“你感覺怎麽樣?疼不疼,想不想吃東西?我給你準備湯了,你喝點兒嗎?”

鎮痛棒的麻醉效果依舊存在,韓諾暫時感覺不到疼痛,但他卻死死的抿著唇瓣,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說話。

“你怎麽了?”謝晨突然意識到什麽:“你不能說話了是嗎?”

韓諾眼眶驟然紅了。

謝晨啞然,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一下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一個好好的人,突然間無法開口,誰也接受不了。

謝晨微微張開的嘴最終還是閉起來。

韓諾的性格,此時說什麽,他恐怕都不會願意聽,還是得讓他自己慢慢去接受。

“沒事,你不要擔心,醫生說了會好的。”

未免他難堪,謝晨站起來:“我去問問醫生。”

韓諾一顆心頓時沈入谷底。

這樣的謝晨反差實在太大,之前的任何一次,他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醫生很快開到病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後遺癥,張醫生安慰道。

“你別擔心,也別多想,只要按時吃藥,好好休息,慢慢地會有好轉的。”

韓諾點點頭,將視線移到窗外。

生病的人,感性大於理性,即便是一向理性慣的韓諾也不例外。

此時的他,對謝晨的情緒感知格外明顯,稍微一點什麽不同,都會讓他胡思亂想。

一連好幾天,韓諾的情緒都很低落,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人,又如何能正常表達自己的渴望?

或許是人生病了,韓諾的情緒起伏明顯有些大。

陪著韓諾,謝晨也沒時間給他熬湯,外面賣的他始終都不太放心,好在許言會做飯,正好這幾天有空。

要說這孩子還真挺細致入微,謝晨也省下不少心。

“韓諾,喝湯,我看你不愛喝昨天的排骨湯,今天給你燉的大骨海帶,肉很多,還有骨髓,我剛嘗一下,特別香,你嘗嘗看。”

聽慣媳婦兒媳婦兒的喊,這一聲聲全名,喊的韓諾心裏難受到極點。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也不喊自己媳婦兒了。

韓諾張開嘴,嘗了一口就偏過腦袋拒絕在吃。

一股難言的焦慮感在他內心暈開,種種猜忌和憂思,都在他不安的心緒裏翻騰。

吃過太多次謝晨做的飯菜,他做出來的飯菜是什麽味道,韓諾再清楚不過。

這湯很好喝,但韓諾知道這湯不是他做的。

多思多想是他的職業習慣,敏銳的洞察力讓他輕而易舉能發現謝晨的不同。

謝晨從不是一個粗心的人,就算他粗心,他身邊還有助理,自己的衣物和電話又怎麽會拿錯?

更何況,衣櫃裏,自己曾經送給他的那件衣服,很久之前就沒看見,卻在前兩天,他又穿回來。

那件衣服上的味道根本不是謝晨一直喜歡的薰衣草,而是茉莉花香。

這種花香,讓韓諾難以抑制的想起那個他見過的小孩兒。

小孩兒說他會熬湯,韓諾幾乎可以肯定,這湯是小孩兒熬出來的,這讓他怎麽喝的下?

韓諾不想讓自己像個女人般糾結,可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本想開口說話的韓諾,更加不敢開口了。

“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韓諾比劃著,明知對方看不懂,明知得不到結果,卻又控制不住的想問,想要發洩出來。

除了特定的我和你,其他的動作,謝晨一個也沒看懂,更不明白代表的是什麽意思。

韓諾的手指纖長白皙,骨節分明,動作的時候格外好看。

之前最開始和他在一起時,謝晨摸最多的就是這雙手,所以即便看不懂,謝晨也樂意看他比劃完。

“啥意思,我不懂啊,你打字吧。”

電話放在手邊,韓諾卻不願意用,又比劃一遍。

謝晨“嘖”一聲:“你看我也不懂手語,你這比劃半天的功夫,打字不就說明白了嗎?老讓我猜,這不是為難我嗎?”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話,換平時韓諾根本就不會在意,然而此刻卻在他心裏掀起軒然大波。

韓諾用力扣動一下床單,轉身躺回床上,再也不說話了。

“欸——你這是……”

一看他這樣,謝晨就知道這人又開始生氣了。

“好了好了,你說什麽都對,我都認,快別生氣了,吃點東西。”

韓諾瞳孔一縮。

連日來憋在心裏的焦慮和火氣因為謝晨的這句話驟然飆升。

韓諾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像被火燎了一下,再也控制不住,揚起手打翻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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