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盡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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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盡前塵
第二件事……
便是有關瑾言，以及瑾言手中的那份名單。
事情說完。
慕容初夏拉著瑾仙，說，……她想喝孟婆湯了。
瑾仙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慕容初夏緩緩從瑾仙手中接過了這瓶子。
瑾仙猛地一把握住了慕容初夏的手。
“慕容初夏，你說你不會忘，可都說飲盡孟婆湯可忘盡前事。慕容初夏，你忘了我怎麽辦？！”
慕容初夏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她也怕，雖然知曉百裏東君飲酒之後的感受，但未知之數在她這裏，她從未喝過，怎能不怕？
馬車一路並未回鴻臚寺，她讓瑾仙帶她上了這天啟城最高的建築。
秋風習習，屋頂之上，慕容初夏的衣衫風動衣袂，仿佛似是要乘風而去。她站在這天下的中樞之地，滿目映射的是一片片交織的屋宇山河。
身旁是黃昏之交浮動的光影交錯，晚霞織出萬裏不見盡頭，身側有著願與她餘生相守之人。
只要一個條件，那便是她有餘生。
瑾仙拉住慕容初夏的手，她的手指冰涼。
慕容初夏回頭對著瑾仙一笑，燦爛溫柔可比這萬裏晚霞。
她道：“回想起來，我第一次被重責，就是我要離開之前，被上了家法的那一次。我竟然沒怎麽感覺到疼，感覺到苦，不管口上如何說著卻總是淡淡的從未入了心。那時候我才恍然，原來我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像是泡在了這苦水中了一般，不言不語，久不知味……”
“你老說我能忍，那一刻我才驚覺，我是遲鈍麻木到了那個地步。甚至是對著銅鏡都再找不到有別與慕容初夏眉眼的任何模樣！”
慕容初夏豪氣的舒了舒袖子，釋然卻也悵然，“我告訴我自己我是慕容初夏，我也告訴我自己夏初初已經過去了！不過，前世與今生相互糾纏，那裏是那麽容易解的開的，尤其是身為慕容初夏愈發不如意，便愈發想念夏初初的一切。”
“但是我早就找不到我自己當初的那張臉了。我也早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可是……我放不下。”
“慕容初夏！”瑾仙陡然變了臉色，厲聲喝道。
“瑾仙！”慕容初夏眸中含淚，厲聲叫他，“我是個不大會說謊的人，但我知道如何不說謊也能混淆了別人的視線！我並不坦誠，也不溫潤，我把我能學到了所有東西都當成武器向人紮了去。”
“當然，我也沒能太顧得了你。”
睫毛上掛著淚，不知什麽時候竟盈滿了眼底。
瑾仙緊緊的從身後抱住了慕容初夏，閉了閉眼睛：“慕容初夏！！！你要顧忌誰啊？誰要你一再顧忌啊？你生在世上，本該要事事先顧好自己的。”
慕容初夏苦笑一聲：“我沒有安全感吧！”
瑾仙低聲一笑：“我知道。”
“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是心裏覺得不踏實。你若心裏踏實，怎麽會常常下意識的去拉我的衣角？你若心裏踏實，怎麽會那麽急迫的去學這樣學那樣，一點兒懶都不偷？你若是心裏踏實，怎麽會那麽喜歡我抱住你？緊緊的抱住。”
慕容初夏想起之前的種種，不由得一楞，半天反應不過來。
“……你都知道？你從一開始就開始就……知道？”
“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不著痕跡的在迎合我的舉動？”
瑾仙隨口：“我見過的人多了。你當初那點兒小心思，心理情態我我比你了解多了。我以為你學成劍法之後，有了自保之力或許這種情況就能好些。可是沒想到你直到現在依舊是這樣。”
慕容初夏往後一步，推開瑾仙的懷抱。她仰頭看著瑾仙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開心的不得了。
“你這樣？我怎麽可能忘記你啊？瑾仙，我這輩子，你可幾乎全參與了。”
“當初我幾乎丟了自己的時候，找不到我的臉了，我就想著讓慕容初夏再有一張屬於自己的臉吧！我便偷偷拿你的色彩染了我。聽說你極為向往江湖，正好我也不喜歡天啟了，我便去江湖上看看吧！”
“這一路，風雪是大了點，還有我帶著出去的人也有被埋在了那江湖風雪中的。但五年過去了，怎麽著也要春暖花開了！雖然倉促了點兒，但還好我再見你的時候，那養出來的一身江湖俠女的新模樣不算是狼狽。笑一笑，便也是同蕭瑟一般矜貴的模樣。挺好。一路來，入局也稱得上從容。”
“所以你看啊！”慕容初夏不知怎麽的竟然咽了一嗓子的淚音，她清了清嗓子壓下去些不知怎麽冒出來的哭音，倒還揚了笑起來，
“我這一身風骨就是照著你養出來的。孟婆湯就算是消了記憶。你讓我再看一眼，我就會重新喜歡上你的。”
瑾仙嘆道：“慕容初夏！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可一定要負責到底。”
“拜了堂成了親的。”瑾仙強調道，“你可不許半路拋下本公公。本公公向來殺性重，易生執念，到了手的人，就一定要抱緊抓牢的。”
“瑾仙，飲此酒者，大夢一場。半步神游之人飲酒一盞昏睡十天，鬼仙境界之人飲酒一盞昏睡則是須臾。我曾聽聞兩人飲過此酒，都是解了心中執念。”
“我沒有半步神游的功力，我不知我會昏睡一月，三月，還是多久？但是我一定會從夢中早日回來的。”
瑾仙點點頭：“喝吧！”
慕容初夏拿著瓶子湊到嘴邊：“那……我喝了？”
“嗯，我等著你醒過來。”
慕容初夏看著瑾仙，滿眼的舍不得。終於是一閉眼，飲下了這當世酒仙所釀的孟婆酒。
烈酒入喉，仙酒幾品。
濃郁超俗的酒香溢散，慕容初夏須臾之間便變得有些醉眼朦朧。忽然一股仿佛從四肢百骸湧上來的疼，好似若遠若近的爆發了。
她對著瑾仙露出了一個恬靜的笑容，闔目醉去。
瑾仙擡手攬上了她的肩膀。抱住了醉去的慕容初夏。
他足下一點，飛身遠去。口中緩緩吟出了久遠的一句。
久遠的似乎只是五年前慕容初夏的隨意一言。
“我本欲成名仗劍行，呈長策抒氣一濟，廟堂君王國士迎，怎難料成名不功成……”
“前路錦繡，旭日重出。你其實已經成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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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
便是有關瑾言，以及瑾言手中的那份名單。
事情說完。
慕容初夏拉著瑾仙，說，……她想喝孟婆湯了。
瑾仙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慕容初夏緩緩從瑾仙手中接過了這瓶子。
瑾仙猛地一把握住了慕容初夏的手。
“慕容初夏，你說你不會忘，可都說飲盡孟婆湯可忘盡前事。慕容初夏，你忘了我怎麽辦？！”
慕容初夏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她也怕，雖然知曉百裏東君飲酒之後的感受，但未知之數在她這裏，她從未喝過，怎能不怕？
馬車一路並未回鴻臚寺，她讓瑾仙帶她上了這天啟城最高的建築。
秋風習習，屋頂之上，慕容初夏的衣衫風動衣袂，仿佛似是要乘風而去。她站在這天下的中樞之地，滿目映射的是一片片交織的屋宇山河。
身旁是黃昏之交浮動的光影交錯，晚霞織出萬裏不見盡頭，身側有著願與她餘生相守之人。
只要一個條件，那便是她有餘生。
瑾仙拉住慕容初夏的手，她的手指冰涼。
慕容初夏回頭對著瑾仙一笑，燦爛溫柔可比這萬裏晚霞。
她道：“回想起來，我第一次被重責，就是我要離開之前，被上了家法的那一次。我竟然沒怎麽感覺到疼，感覺到苦，不管口上如何說著卻總是淡淡的從未入了心。那時候我才恍然，原來我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像是泡在了這苦水中了一般，不言不語，久不知味……”
“你老說我能忍，那一刻我才驚覺，我是遲鈍麻木到了那個地步。甚至是對著銅鏡都再找不到有別與慕容初夏眉眼的任何模樣！”
慕容初夏豪氣的舒了舒袖子，釋然卻也悵然，“我告訴我自己我是慕容初夏，我也告訴我自己夏初初已經過去了！不過，前世與今生相互糾纏，那裏是那麽容易解的開的，尤其是身為慕容初夏愈發不如意，便愈發想念夏初初的一切。”
“但是我早就找不到我自己當初的那張臉了。我也早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可是……我放不下。”
“慕容初夏！”瑾仙陡然變了臉色，厲聲喝道。
“瑾仙！”慕容初夏眸中含淚，厲聲叫他，“我是個不大會說謊的人，但我知道如何不說謊也能混淆了別人的視線！我並不坦誠，也不溫潤，我把我能學到了所有東西都當成武器向人紮了去。”
“當然，我也沒能太顧得了你。”
睫毛上掛著淚，不知什麽時候竟盈滿了眼底。
瑾仙緊緊的從身後抱住了慕容初夏，閉了閉眼睛：“慕容初夏！！！你要顧忌誰啊？誰要你一再顧忌啊？你生在世上，本該要事事先顧好自己的。”
慕容初夏苦笑一聲：“我沒有安全感吧！”
瑾仙低聲一笑：“我知道。”
“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是心裏覺得不踏實。你若心裏踏實，怎麽會常常下意識的去拉我的衣角？你若心裏踏實，怎麽會那麽急迫的去學這樣學那樣，一點兒懶都不偷？你若是心裏踏實，怎麽會那麽喜歡我抱住你？緊緊的抱住。”
慕容初夏想起之前的種種，不由得一楞，半天反應不過來。
“……你都知道？你從一開始就開始就……知道？”
“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不著痕跡的在迎合我的舉動？”
瑾仙隨口：“我見過的人多了。你當初那點兒小心思，心理情態我我比你了解多了。我以為你學成劍法之後，有了自保之力或許這種情況就能好些。可是沒想到你直到現在依舊是這樣。”
慕容初夏往後一步，推開瑾仙的懷抱。她仰頭看著瑾仙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
開心的不得了。
“你這樣？我怎麽可能忘記你啊？瑾仙，我這輩子，你可幾乎全參與了。”
“當初我幾乎丟了自己的時候，找不到我的臉了，我就想著讓慕容初夏再有一張屬於自己的臉吧！我便偷偷拿你的色彩染了我。聽說你極為向往江湖，正好我也不喜歡天啟了，我便去江湖上看看吧！”
“這一路，風雪是大了點，還有我帶著出去的人也有被埋在了那江湖風雪中的。但五年過去了，怎麽著也要春暖花開了！雖然倉促了點兒，但還好我再見你的時候，那養出來的一身江湖俠女的新模樣不算是狼狽。笑一笑，便也是同蕭瑟一般矜貴的模樣。挺好。一路來，入局也稱得上從容。”
“所以你看啊！”慕容初夏不知怎麽的竟然咽了一嗓子的淚音，她清了清嗓子壓下去些不知怎麽冒出來的哭音，倒還揚了笑起來，
“我這一身風骨就是照著你養出來的。孟婆湯就算是消了記憶。你讓我再看一眼，我就會重新喜歡上你的。”
瑾仙嘆道：“慕容初夏！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可一定要負責到底。”
“拜了堂成了親的。”瑾仙強調道，“你可不許半路拋下本公公。本公公向來殺性重，易生執念，到了手的人，就一定要抱緊抓牢的。”
“瑾仙，飲此酒者，大夢一場。半步神游之人飲酒一盞昏睡十天，鬼仙境界之人飲酒一盞昏睡則是須臾。我曾聽聞兩人飲過此酒，都是解了心中執念。”
“我沒有半步神游的功力，我不知我會昏睡一月，三月，還是多久？但是我一定會從夢中早日回來的。”
瑾仙點點頭：“喝吧！”
慕容初夏拿著瓶子湊到嘴邊：“那……我喝了？”
“嗯，我等著你醒過來。”
慕容初夏看著瑾仙，滿眼的舍不得。終於是一閉眼，飲下了這當世酒仙所釀的孟婆酒。
烈酒入喉，仙酒幾品。
濃郁超俗的酒香溢散，慕容初夏須臾之間便變得有些醉眼朦朧。忽然一股仿佛從四肢百骸湧上來的疼，好似若遠若近的爆發了。
她對著瑾仙露出了一個恬靜的笑容，闔目醉去。
瑾仙擡手攬上了她的肩膀。抱住了醉去的慕容初夏。
他足下一點，飛身遠去。口中緩緩吟出了久遠的一句。
久遠的似乎只是五年前慕容初夏的隨意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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