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測試結束, 一個多月恍地就過去了。

老師們都愛說，中考是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其實, 說的沒什麽錯, 初中畢業，同學們升入了不同的學校, 離開了熟悉的圈子，和親近的朋友分別了, 即將踏進一個自己陌生的環境。

在微機室裏挨個報完志願, 初三學生們才意識到中考是真的近在咫尺了。

維旎慢吞吞地走出微機室, 抱著一本書，腳上步子拖沓，機械般地往班裏走, 前後都有認識的同學，她沒說話，一個人默默走回了教室。

維旎的第一志願是A市一中，她一直都知道, 唐宋的第一志願和她不一樣，是二中，他不想到一中上學。

唐宋這個人極有主見, 又活的恣意灑脫，一中那個大牢籠，確實不適合他。

維旎坐下來，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 橫放到桌面上沒有打開，而是把兩只胳膊放到上面，戳著下巴，若有所思的。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都回來了，嘰嘰喳喳地跟身邊的人討論自己的志願。

“小維旎，你是一中吧。”盛茂茂不知從哪竄了過來，把維旎嚇了一跳。

“嗯。”維旎平靜下來，輕輕回答。

“那我們繼續做校友啊！”盛茂茂一拍掌，好像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盛茂茂一個多月前已經參加了一中的重點班考試，成績非常高，只要中考達到了一定的分數就能進入一中重點班了。維旎沒敢去考，害怕考不過打擊到自信心影響中考，唐宋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沒考一中的意向。

維旎微微一笑，“希望吧。”

唐宋也回來了，看見盛茂茂霸占了她的座位正跟維旎說話說的興高采烈得意忘形，揪著盛茂茂的耳朵把他揪到一邊，“幹嘛？”

盛茂茂哎呦叫了一聲。

“哎呀，宋哥，你就知道欺負我，咱們在一起沒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疼疼我？”唐宋還不撒手，盛茂茂連連喊疼，說話說的極引人遐想。

唐宋嗤笑，模樣壞壞的，“疼你啊，你不疼？”

盛茂茂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疼，疼……”

維旎在身邊咯咯地笑。

三年了，盛茂茂還是一如既往的慫，初中三年，一直被唐宋打壓，比她不如呢。

同樣被唐宋欺負了三年，因為這個原因，盛茂茂對維旎還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覺。

當然就更讓唐宋看他不順眼了。

“笑什麽？”

維旎笑的癡傻，唐宋瞪了她一眼，維旎就不敢笑了，把盛茂茂逗笑了。

被壓制的人永遠站不起來了。

鈴聲一響，同學們有秩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在老師的號令下開始背書。

歷史課，教室各個角落回蕩著大聲背書的聲音。

維旎翻了翻書，隨便挑了一頁，找一個重點念了幾句，有些走神了。

今天剛報了志願，心裏有點兒失落。中考過後，她和唐宋就很難見面了。

快要分別時，不論誰都會有點離愁別緒。

維旎有點懷念她在歷史課上背著朝代歌，一句一句的“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和戰國……”，每每背到“隋唐五代傳，宋遼夏金元”都不自覺地會停頓一下，然後隱約地勾勾嘴角，微微露出小虎牙，偷瞥眼睛，看見唐宋在搖頭晃腦，不是在背書，而是在瞌睡。

諸如此類，維旎深刻記著的，等到將來，可能拿來反覆回憶的東西。

唐宋不知道的東西。

課表上的最後一節體育課，體育老師奇跡般地沒事沒請假，各科老師也沒有強行占用，體育課竟然能上。體育課，對男生來說男生是足球課，女生是八卦課，維旎來說，發呆和放空的最好時間。

維旎在體育館前的樓梯上曬了一節課太陽，看著足球場中央的唐宋輸球又迅速翻盤，沒多長時間，一節課就過去了。

下了課，唐宋率先回來了，一回來，就往課桌上一趴，開始補覺，很快就入睡了。這是初中三年養成的怪癖，上完體育課他都要回來補一覺，就算睡得脖子酸腿麻也要睡。

維旎亦步亦趨地回到教室，一進門，自動放緩步子，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他。

同學們都去超市買水買吃的，教室裏一時還沒有人。

兩個人的位子在第三排，靠著窗子的位置。六月份，天氣燥熱，只有絲絲熱風湧入，窗子半開半掩，窗外樹木蒼翠，樹影搖晃。

維旎坐下來，雙手放在課桌上，糾結地絞成一團，然後，突然像鼓起勇氣似的，湊近了唐宋，認真地打量起他的側顏來。

安靜睡著的模樣，真的讓人挺難忘的。

維旎比兩年前膽子稍微大了一些，腦子和了一團稀泥，不知道在想什麽，俯下頭，柔軟的嘴唇輕觸一下唐宋的臉頰，他頰上的汗水沾到了她唇上。

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然後像個小偷，迅速逃開。

維旎埋著頭，按住胸口，心臟砰砰亂跳，都快壓不住了。

剛才她幹了什麽呀？

小流氓，偷吻到了。

蜻蜓點水，輕描淡寫。

他的汗珠，有點兒鹹也有點兒甜。

唐宋趴著，睫毛長長的，微微顫了一下，眼睛依舊合著，沒有睜開。

維旎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顆心怕是好久都沒辦法平覆下來了吧。

暗戀麽，就是下了大汗淋漓的體育課，偷吻他臉頰時，嘗到的汗珠都是甜的，甜滋滋的，像浸在蜜罐裏。

——

中考兩天，天陰，微雨，雨絲輕曳，稀稀疏疏地從天上落下，天氣不熱，沒有夏天的燥熱感。

直到第二天下午，天放晴了，讓人心情明快許多。

鈴聲響，英語考試結束了，嘩啦啦翻試卷的聲音也就結束了。

中考就這麽結束了呢。

維旎抱著文具袋，隨著擁擠的人潮走出考場，熟悉的校園一時變得有點陌生，維旎不知道改往哪走，大部隊去哪，她就去哪。

唐宋從考場出來後，本來想直接找那群好哥們狂歡一下，就看見維旎那個小笨蛋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裏，一會兒往那邊去，一會兒又回來了。

肯定是覺得自己沒考好在自責呢。

維旎一擡頭，看見唐宋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笑了笑，又覺得很無措很緊張，雙臂抓著文具袋，腳下的步子就頓住了，不走了，等著唐宋離她越來越近。

維旎輕聲嘆了嘆。

唐宋。

嗳，還是沒有勇氣追他。

“畢業快樂啊笨蛋。”

維旎偷偷地咬了下舌頭，說話一緊張就結巴的小毛病還是改不掉，“畢、畢業快樂，唐宋。”

說完，維旎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弄的自己緊張兮兮的，臉頰微微暈出一抹粉紅。

唐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兩眼，瞇了一下，痞氣驟現，擡手捏上維旎軟軟的小臉蛋，“你親我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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