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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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主播太年輕，能堵住村民的嘴，哪堵得住網友的毒舌。忘關鏡頭的直播事故，屢見不鮮，大多是故意編造故事，博眼球，吸引流量。
許暮蕓許久未有新作，《血青衣》尚未定檔，播出遙遙無期，中間的空擋，亟需流量，不務正業的她，資源咖和花邊女王形象，深入人心，獨有的標簽，成為眾多藝人裏一道獨特的風景。
網友罕見地一致認為，她利用男友或群演，編排故事，刻意制造新聞，為下一期直播帶貨，積攢流量，好繼續撈快錢。
輿論一邊倒，罵聲一片，通過MIW雜志封面，積累的公眾形象，再次被她任性地損毀。
藝人談戀愛，會嚴重損害公眾形象，被粉絲拋棄。她為直播帶貨鋪墊，蓄意曝光戀愛，群眾眼睛是雪亮的，粉絲取關速度，以分鐘計，短短一天時間，粉絲減少400萬，且呈繼續下跌之勢，糊得不能再糊。
【下次幾時直播，求預告！誰知道她短視頻賬號？】
【真是太會作死，謝家百年聲譽，被毀在一個外姓人手裏。】
【陪伴我高中三年的女神，已成昨日黃花，再見，我的女神！再見，我的青春！】
【取關+1】
【取關+10086】
【自導自演，嚴重浪費公共資源，我要舉報，炒期貨坑害老百姓，賣假羊肚菌收割粉絲，劣跡藝人。】
【並夕夕80塊一斤，跑她這賣1000，誰買誰是大冤種！#市場監督#醒醒，來活了！】
【打著助農幌子的黑心商人，別忘了她炒銅期貨，讓多少家庭傾家蕩產，妻離子散。這種人就該判刑！】
【趕緊滾回謝氏集團，當你的董事長去，演員不適合你，趕緊退圈吧！】
【許暮蕓滾出娛樂圈！】
【許暮蕓滾出娛樂圈！】
【許暮蕓滾出娛樂圈！】
與此同時，部分被《迷霧之城》裏阮鳳娥形象俘獲的真愛粉，在超話小組內展開積極討論，研究餵雞湯，被她抱住的男子身份。
直播視頻無法保存，有心的網友事先截圖和錄制，通過周圍建築物的視距比，得出結論，男子身高在1.83-1.86米之間。
隨著深入細致的挖掘，更多細節被爆出，端雞湯的左手無名指沒有戒指和戒痕，非已婚男子。
白色襯衫袖扣有圖案，經放大和高清處理，是一種花的圖案。白色襯衫的背後脖頸初與皮膚一致，說明襯衫沒有品牌或被剪標。
黑色西褲熨燙筆挺，在農村這種粗陋環境下，一塵不染，意味男子對生活極為考究，應是有錢公子哥。
，一滴雞湯從湯勺灑出，滴落在黑色樂福鞋上，油膩的雞湯居然順流而下，落在鞋跟旁，樂福鞋上的漆皮毫無痕跡，如同打蠟，一眼便知皮鞋價值不菲。
發型精短，耳根露出，形象幹凈清爽，黑色發絲自然垂落，沒有焗油和發膜痕跡，簡單又不時尚，多半不是圈內人。
懂唇語的網友解讀出，許暮蕓趴在男子肩頭的話，謝謝你，有你真好，愛你。
坐實許暮蕓男友身份，可惜未道出他姓名。
線索很多，小組成員爭論半天，無法拿出有力論據，證明他的真實身份。
直播間榜一大哥，倒是耐人尋味。
正常來說，榜一為吸引流量，開播或中段，會積極刷禮物。這位榜一昵稱搞笑，操作也很不專業。
主播離開，神秘男友現身，餵許暮蕓雞湯，開始刷出第一支嘉年華，一直刷到下播，總共刷出999個，相當於100萬元。
榜一大哥賬號名字很有趣，叫“謝謝大家”，只發布過一條視頻，是去年除夕許暮蕓及家人的全家福。謝嘉藝曾發過一張全家福，與視頻高度一致，評論裏是很多晚輩的祝福，例如：祝爺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父親大人吃好喝好睡好。祝老爺子闔家安康，謝氏百年輝煌。等等。
顯然，這個“謝謝大家”，是許暮蕓和謝嘉藝的爺爺，謝文松無疑。豪擲100萬，博孫女一笑，必是見過他的準孫女婿，對此人相當滿意。
/
“阿昌，你說我是不是禮物送少了？”
主播離開，謝文松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一男子出現在屏幕裏，旁人看背影不認得，只瞄一眼，他便知曉，舉手投足間的儒雅，除了謝辰澤，還能有誰。
他倆遲遲不公開關系，老爺子等喝喜酒，等得頭發都凸了。見小夫妻這般恩愛，把手機丟給謝廣昌，讓他充值，送最貴的禮物，給他倆送上祝福，算是長輩的一份心意。
“老爺子，直播下播了，送不了。”昌伯左手捏著顫抖的手腕，解釋道。
一把老骨頭，狂刷禮物，關節炎犯了，這會疼得厲害。
/
莊雪迎在會議室裏，踩著高跟鞋，背手來回踱步，把許暮蕓搞得頭昏。
“我真不知道主播沒下播，這事不能怪我。”許暮蕓雙手揉太陽穴，閉目養神，“對不起，不管怎麽說，我的錯。”
好心幫村裏賣羊肚菌，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連累公司和劇組，許暮蕓陷入深深的自責。
“粉絲數不斷下滑，只剩700萬，再這樣下去，你要成黃花菜啦！”莊雪迎顧不上泡冰島五寨，抄起一瓶礦泉水往嘴裏灌，“現在只有一個辦法，發聲明澄清。”
“澄清什麽？”許暮蕓疑惑地問道。
“要麽承認戀情，要麽否認戀情，隨便你。”公司老板是許暮蕓，莊雪迎無法左右她的意見，把決定權交給對方，“不管哪一種都好，我讓人起草公關文。”
承認不是不行，會拖累《深瞳》和《血青衣》，這樣對不起劇組所有人的辛苦付出。
否認更加不行，謝辰澤會生氣。
許暮蕓陷入兩難境地，遲疑地開口問道：“沒有第三種辦法？”
“No.”莊雪迎幹脆利落地回答，現在神仙也救不了她。
兩人面對面坐著發愁，苦瓜臉一個比一個拉得長，會議室寂靜無聲。
突然Haylie跑進來，把手機遞給許暮蕓：“謝夫人，電話。”
“我的？”許暮蕓茫然地看著Haylie。
“是，MIW的Evens，托我問你，上次提的專訪，你考慮得怎麽樣？”為方便溝通，英皇娛樂攝影棚裏，Haylie與Evens互留聯系方式。
莊雪迎向她點頭使個顏色，關鍵時候救星出現，MIW專訪能多少挽回些她的形象，死馬當活馬醫。
許暮蕓翻看工作筆記，《深瞳》預計10月底殺青，與Evens約定11月5日進行專訪錄制，地點另議。
“等到11月，你都糊焦啦！”莊雪迎奪過電話，對方已掛斷，拍一下桌子，問道，“這是災難□□故，不是一個專訪能解決。你到底還想不想當演員？”
這個問題許暮蕓問過自己多次，想不出答案。粉絲數漲跌，順其自然，當初拍微短劇，粉絲數不到100萬。維護公眾形象的目的，是避免引起謝氏集團股價波動，不給謝辰澤添麻煩。
她是謝家二小姐，又是公眾人物，與謝氏集團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不知為何，今日謝氏集團向銀監會申請停牌，股民嘩然，董秘官方地回覆：集團股權變更，及重大資產調整，故申請停牌。
不明覺厲的股民，一頭紮進微博，在許暮蕓的微博下問候其父母。
“謝氏集團停牌，這不會也和你有關系吧？”莊雪迎發現，輿情似乎朝著不可控方向發展。
應是按照當初約定，謝辰谷把股權質押給謝辰澤，許暮蕓搖頭回答：“應該不是。”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拍好電影，個人形象的事，相信莊姐會有辦法，我全力配合。”事已至此，許暮蕓別無他法，唯一能做的是，認真拍電影，等待《血青衣》上映。
/
“這段時間，她情緒非常穩定，看得出來，和小孩子玩耍，有助於穩定她的心神，提高她的興趣。助農的事，讓她過得很充實，做她覺得有意義的事，對病情有很大的幫助。” Steven在白色帳篷裏，總結最近幾天許暮蕓的病況，對謝辰澤提醒，“Z，你最近情緒有點不穩，註意控制。我不希望第二次把你從鬼門關裏救出來，下次我未必有把握。”
“知道，我會控制好。”謝辰澤面向陰沈的天空，吐出一個濃厚的煙圈，“這輩子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
“我也是，希望這次以後，我們……” Steven在腦中回憶一句中國諺語，拍著腦袋說，“老死不相往來。”
“好！我答應你，等你把她治好，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謝辰澤與他對拳相碰。
許暮蕓戀情曝光，對劇組影響不大，《血青衣》項目酬金已結清，《深瞳》電影受國內不可抗力制約，能不能在內地上映還是個未知數，主要面向全球市場，她在國內的緋聞，暫時不會影響電影的拍攝進度和上映。
第二日晴空萬裏，清風徐徐，劇組在滄瀾江畔組裝滑軌，拍攝在山村裏的最後一場迪娜的投河戲。
“小謝呢？他不是說要盯著現場嗎？”莊雪迎到處拉著劇組人員詢問，怕許暮蕓入戲太深，真的投河，“有沒有看見小謝？”
劇組成員均搖頭表示沒看見。
“救生隊準備好了沒？”防止意外，莊雪迎在劇組裏挑選兩名會水性好的工作人員，臨時組成救生隊。
“莊總，準備就緒。”
兩名身穿泳褲的工作人員，斜跨著救生圈，手裏纏著救生繩，在不遠處的鏡頭外待命。
“一定要確保許老師生命安全。”莊雪迎最後提醒道。
“不等小謝了？”
小謝曾揚言，激情戲和吻戲，必須他在場才能拍。厲峰認為這場戲，有他在會影響許暮蕓的發揮，不在又怕許暮蕓入戲太深，真的出意外。心中矛盾糾結。
“我們要相信許老師，她可以的。”迪娜投河是整部電影的重頭戲，潘潔瀅特地前來與雅布紮戈耶交流，整場的重點，在於迪紮看著迪娜一步步沒入水中的覆雜情緒。
“所有人員，各就各位！”厲峰在話筒裏喊道，“雅布紮戈耶，一會看你表現，成敗在此一舉。”
“準備好了，厲導！”雅布紮戈耶喊道。
“許老師，註意安全，記得出戲。”厲峰提醒道，“聽到‘哢’，及時出水面。”
“我會的，厲導！”許暮蕓向遠在岸邊的厲峰喊道。
“終場5鏡1次，哢。”場記落板。
迪娜坐在床上，把弄皺的民族服飾撫平，緩緩穿上，避開身旁迪紮的目光，摘下10歲生日父親送她的金項鏈，取下初中時用積攢半年的零花錢買的玫瑰金耳釘，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和手機，一一放在床上。
迪紮抓她的手腕，被她用另一只手推開。
迪紮別過頭，用力捶打臥室的門框，發出“砰砰”巨響。
對著小鏡子，整理妝容。
迪紮來到身後，再次抓她的手腕，拿過廉價的粉色塑料梳子，為她梳頭。
鏡中的迪紮，眼中滿含憐愛與不舍，手臂僵硬地在她黑色長發上梳理，一共梳了二十一下，每一下代表一年，今天是迪娜的21歲生日。她特地選在這一天與他告別。
編好發結，戴上大紅色頭飾，在蒼白的臉上塗抹二十塊買來的粉底，用棕色眉筆勾勒黑色眉毛，仔細地用廉價口紅描唇，對著鏡子微笑。
凝視鏡中自己良久，抽出一張抽紙，把泛出上唇的一點多餘口紅擦去，抿抿唇，繼續照鏡子，左右轉頭認真檢查，對鏡中人，滿意地笑笑。
把化妝品全部扔進床邊的塑料垃圾桶，緩緩起身，與迪紮四目相對。
兩人眼中飽含深情，迪娜控制不住，眼眶泛紅，仰頭止住淚水，避免弄花妝容。她愛美，要以最美麗的自己，向這個世界告別，向他告別。
收回淚水，迪娜與他擦身而過，走出臥室，一腳踏出茅草屋的門檻，停下腳步，回頭對迪紮說：“替我去看這個世界，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它一定是美好的，只是我沒有看到。”
“好，我會代你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把世上最美的鮮花獻給你。”迪紮含著淚花，微笑地說道。
“再見，我的迪紮！”
迪娜用溫柔的嗓音，說出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踏著白色石子，向岸邊走去。
清風拂起黑色的發辮，發辮上的銅鈴在風中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是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聲音。緩慢而沈重的步子，每踩一下，白色石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腳印痕跡，向世界證明，她曾經來到過這個世界。
現在，她要離開，回到來的地方。
迪紮沒有說再見，站在門口望著她緩緩踏入滄瀾江，一點點沒入江中。
最後大紅色頭飾在水中飄蕩。
“哢，非常完美！”厲峰纏繞話筒線，收拾東西，對著水裏大聲喊道，“許老師！可以了，許老師！”
“快，情況不對，趕緊把她救上來。”莊雪迎在岸邊，攏手大喊幾聲，水裏沒動靜，大紅色頭飾隨波逐流，再不救人，會失去定位。
兩名救生隊員迅速躍入江中。
所有人在岸邊大喊，焦急地等待。莊雪迎蹲在地上，捶打地上的白色石子，大聲哭泣。
這是她平生第二次情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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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太年輕，能堵住村民的嘴，哪堵得住網友的毒舌。忘關鏡頭的直播事故，屢見不鮮，大多是故意編造故事，博眼球，吸引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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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罕見地一致認為，她利用男友或群演，編排故事，刻意制造新聞，為下一期直播帶貨，積攢流量，好繼續撈快錢。
輿論一邊倒，罵聲一片，通過MIW雜志封面，積累的公眾形象，再次被她任性地損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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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幾時直播，求預告！誰知道她短視頻賬號？】
【真是太會作死，謝家百年聲譽，被毀在一個外姓人手裏。】
【陪伴我高中三年的女神，已成昨日黃花，再見，我的女神！再見，我的青春！】
【取關+1】
【取關+10086】
【自導自演，嚴重浪費公共資源，我要舉報，炒期貨坑害老百姓，賣假羊肚菌收割粉絲，劣跡藝人。】
【並夕夕80塊一斤，跑她這賣1000，誰買誰是大冤種！#市場監督#醒醒，來活了！】
【打著助農幌子的黑心商人，別忘了她炒銅期貨，讓多少家庭傾家蕩產，妻離子散。這種人就該判刑！】
【趕緊滾回謝氏集團，當你的董事長去，演員不適合你，趕緊退圈吧！】
【許暮蕓滾出娛樂圈！】
【許暮蕓滾出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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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部分被《迷霧之城》裏阮鳳娥形象俘獲的真愛粉，在超話小組內展開積極討論，研究餵雞湯，被她抱住的男子身份。
直播視頻無法保存，有心的網友事先截圖和錄制，通過周圍建築物的視距比，得出結論，男子身高在1.83-1.86米之間。
隨著深入細致的挖掘，更多細節被爆出，端雞湯的左手無名指沒有戒指和戒痕，非已婚男子。
白色襯衫袖扣有圖案，經放大和高清處理，是一種花的圖案。白色襯衫的背後脖頸初與皮膚一致，說明襯衫沒有品牌或被剪標。
黑色西褲熨燙筆挺，在農村這種粗陋環境下，一塵不染，意味男子對生活極為考究，應是有錢公子哥。
，一滴雞湯從湯勺灑出，滴落在黑色樂福鞋上，油膩的雞湯居然順流而下，落在鞋跟旁，樂福鞋上的漆皮毫無痕跡，如同打蠟，一眼便知皮鞋價值不菲。
發型精短，耳根露出，形象幹凈清爽，黑色發絲自然垂落，沒有焗油和發膜痕跡，簡單又不時尚，多半不是圈內人。
懂唇語的網友解讀出，許暮蕓趴在男子肩頭的話，謝謝你，有你真好，愛你。
坐實許暮蕓男友身份，可惜未道出他姓名。
線索很多，小組成員爭論半天，無法拿出有力論據，證明他的真實身份。
直播間榜一大哥，倒是耐人尋味。
正常來說，榜一為吸引流量，開播或中段，會積極刷禮物。這位榜一昵稱搞笑，操作也很不專業。
主播離開，神秘男友現身，餵許暮蕓雞湯，開始刷出第一支嘉年華，一直刷到下播，總共刷出999個，相當於100萬元。
榜一大哥賬號名字很有趣，叫“謝謝大家”，只發布過一條視頻，是去年除夕許暮蕓及家人的全家福。謝嘉藝曾發過一張全家福，與視頻高度一致，評論裏是很多晚輩的祝福，例如：祝爺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父親大人吃好喝好睡好。祝老爺子闔家安康，謝氏百年輝煌。等等。
顯然，這個“謝謝大家”，是許暮蕓和謝嘉藝的爺爺，謝文松無疑。豪擲100萬，博孫女一笑，必是見過他的準孫女婿，對此人相當滿意。
/
“阿昌，你說我是不是禮物送少了？”
主播離開，謝文松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一男子出現在屏幕裏，旁人看背影不認得，只瞄一眼，他便知曉，舉手投足間的儒雅，除了謝辰澤，還能有誰。
他倆遲遲不公開關系，老爺子等喝喜酒，等得頭發都凸了。見小夫妻這般恩愛，把手機丟給謝廣昌，讓他充值，送最貴的禮物，給他倆送上祝福，算是長輩的一份心意。
“老爺子，直播下播了，送不了。”昌伯左手捏著顫抖的手腕，解釋道。
一把老骨頭，狂刷禮物，關節炎犯了，這會疼得厲害。
/
莊雪迎在會議室裏，踩著高跟鞋，背手來回踱步，把許暮蕓搞得頭昏。
“我真不知道主播沒下播，這事不能怪我。”許暮蕓雙手揉太陽穴，閉目養神，“對不起，不管怎麽說，我的錯。”
好心幫村裏賣羊肚菌，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連累公司和劇組，許暮蕓陷入深深的自責。
“粉絲數不斷下滑，只剩700萬，再這樣下去，你要成黃花菜啦！”莊雪迎顧不上泡冰島五寨，抄起一瓶礦泉水往嘴裏灌，“現在只有一個辦法，發聲明澄清。”
“澄清什麽？”許暮蕓疑惑地問道。
“要麽承認戀情，要麽否認戀情，隨便你。”公司老板是許暮蕓，莊雪迎無法左右她的意見，把決定權交給對方，“不管哪一種都好，我讓人起草公關文。”
承認不是不行，會拖累《深瞳》和《血青衣》，這樣對不起劇組所有人的辛苦付出。
否認更加不行，謝辰澤會生氣。
許暮蕓陷入兩難境地，遲疑地開口問道：“沒有第三種辦法？”
“No.”莊雪迎幹脆利落地回答，現在神仙也救不了她。
兩人面對面坐著發愁，苦瓜臉一個比一個拉得長，會議室寂靜無聲。
突然Haylie跑進來，把手機遞給許暮蕓：“謝夫人，電話。”
“我的？”許暮蕓茫然地看著Haylie。
“是，MIW的Evens，托我問你，上次提的專訪，你考慮得怎麽樣？”為方便溝通，英皇娛樂攝影棚裏，Haylie與Evens互留聯系方式。
莊雪迎向她點頭使個顏色，關鍵時候救星出現，MIW專訪能多少挽回些她的形象，死馬當活馬醫。
許暮蕓翻看工作筆記，《深瞳》預計10月底殺青，與Evens約定11月5日進行專訪錄制，地點另議。
“等到11月，你都糊焦啦！”莊雪迎奪過電話，對方已掛斷，拍一下桌子，問道，“這是災難□□故，不是一個專訪能解決。你到底還想不想當演員？”
這個問題許暮蕓問過自己多次，想不出答案。粉絲數漲跌，順其自然，當初拍微短劇，粉絲數不到100萬。維護公眾形象的目的，是避免引起謝氏集團股價波動，不給謝辰澤添麻煩。
她是謝家二小姐，又是公眾人物，與謝氏集團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不知為何，今日謝氏集團向銀監會申請停牌，股民嘩然，董秘官方地回覆：集團股權變更，及重大資產調整，故申請停牌。
不明覺厲的股民，一頭紮進微博，在許暮蕓的微博下問候其父母。
“謝氏集團停牌，這不會也和你有關系吧？”莊雪迎發現，輿情似乎朝著不可控方向發展。
應是按照當初約定，謝辰谷把股權質押給謝辰澤，許暮蕓搖頭回答：“應該不是。”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拍好電影，個人形象的事，相信莊姐會有辦法，我全力配合。”事已至此，許暮蕓別無他法，唯一能做的是，認真拍電影，等待《血青衣》上映。
/
“這段時間，她情緒非常穩定，看得出來，和小孩子玩耍，有助於穩定她的心神，提高她的興趣。助農的事，讓她過得很充實，做她覺得有意義的事，對病情有很大的幫助。” Steven在白色帳篷裏，總結最近幾天許暮蕓的病況，對謝辰澤提醒，“Z，你最近情緒有點不穩，註意控制。我不希望第二次把你從鬼門關裏救出來，下次我未必有把握。”
“知道，我會控制好。”謝辰澤面向陰沈的天空，吐出一個濃厚的煙圈，“這輩子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
“我也是，希望這次以後，我們……” Steven在腦中回憶一句中國諺語，拍著腦袋說，“老死不相往來。”
“好！我答應你，等你把她治好，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謝辰澤與他對拳相碰。
許暮蕓戀情曝光，對劇組影響不大，《血青衣》項目酬金已結清，《深瞳》電影受國內不可抗力制約，能不能在內地上映還是個未知數，主要面向全球市場，她在國內的緋聞，暫時不會影響電影的拍攝進度和上映。
第二日晴空萬裏，清風徐徐，劇組在滄瀾江畔組裝滑軌，拍攝在山村裏的最後一場迪娜的投河戲。
“小謝呢？他不是說要盯著現場嗎？”莊雪迎到處拉著劇組人員詢問，怕許暮蕓入戲太深，真的投河，“有沒有看見小謝？”
劇組成員均搖頭表示沒看見。
“救生隊準備好了沒？”防止意外，莊雪迎在劇組裏挑選兩名會水性好的工作人員，臨時組成救生隊。
“莊總，準備就緒。”
兩名身穿泳褲的工作人員，斜跨著救生圈，手裏纏著救生繩，在不遠處的鏡頭外待命。
“一定要確保許老師生命安全。”莊雪迎最後提醒道。
“不等小謝了？”
小謝曾揚言，激情戲和吻戲，必須他在場才能拍。厲峰認為這場戲，有他在會影響許暮蕓的發揮，不在又怕許暮蕓入戲太深，真的出意外。心中矛盾糾結。
“我們要相信許老師，她可以的。”迪娜投河是整部電影的重頭戲，潘潔瀅特地前來與雅布紮戈耶交流，整場的重點，在於迪紮看著迪娜一步步沒入水中的覆雜情緒。
“所有人員，各就各位！”厲峰在話筒裏喊道，“雅布紮戈耶，一會看你表現，成敗在此一舉。”
“準備好了，厲導！”雅布紮戈耶喊道。
“許老師，註意安全，記得出戲。”厲峰提醒道，“聽到‘哢’，及時出水面。”
“我會的，厲導！”許暮蕓向遠在岸邊的厲峰喊道。
“終場5鏡1次，哢。”場記落板。
迪娜坐在床上，把弄皺的民族服飾撫平，緩緩穿上，避開身旁迪紮的目光，摘下10歲生日父親送她的金項鏈，取下初中時用積攢半年的零花錢買的玫瑰金耳釘，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和手機，一一放在床上。
迪紮抓她的手腕，被她用另一只手推開。
迪紮別過頭，用力捶打臥室的門框，發出“砰砰”巨響。
對著小鏡子，整理妝容。
迪紮來到身後，再次抓她的手腕，拿過廉價的粉色塑料梳子，為她梳頭。
鏡中的迪紮，眼中滿含憐愛與不舍，手臂僵硬地在她黑色長發上梳理，一共梳了二十一下，每一下代表一年，今天是迪娜的21歲生日。她特地選在這一天與他告別。
編好發結，戴上大紅色頭飾，在蒼白的臉上塗抹二十塊買來的粉底，用棕色眉筆勾勒黑色眉毛，仔細地用廉價口紅描唇，對著鏡子微笑。
凝視鏡中自己良久，抽出一張抽紙，把泛出上唇的一點多餘口紅擦去，抿抿唇，繼續照鏡子，左右轉頭認真檢查，對鏡中人，滿意地笑笑。
把化妝品全部扔進床邊的塑料垃圾桶，緩緩起身，與迪紮四目相對。
兩人眼中飽含深情，迪娜控制不住，眼眶泛紅，仰頭止住淚水，避免弄花妝容。她愛美，要以最美麗的自己，向這個世界告別，向他告別。
收回淚水，迪娜與他擦身而過，走出臥室，一腳踏出茅草屋的門檻，停下腳步，回頭對迪紮說：“替我去看這個世界，它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它一定是美好的，只是我沒有看到。”
“好，我會代你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把世上最美的鮮花獻給你。”迪紮含著淚花，微笑地說道。
“再見，我的迪紮！”
迪娜用溫柔的嗓音，說出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踏著白色石子，向岸邊走去。
清風拂起黑色的發辮，發辮上的銅鈴在風中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是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聲音。緩慢而沈重的步子，每踩一下，白色石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腳印痕跡，向世界證明，她曾經來到過這個世界。
現在，她要離開，回到來的地方。
迪紮沒有說再見，站在門口望著她緩緩踏入滄瀾江，一點點沒入江中。
最後大紅色頭飾在水中飄蕩。
“哢，非常完美！”厲峰纏繞話筒線，收拾東西，對著水裏大聲喊道，“許老師！可以了，許老師！”
“快，情況不對，趕緊把她救上來。”莊雪迎在岸邊，攏手大喊幾聲，水裏沒動靜，大紅色頭飾隨波逐流，再不救人，會失去定位。
兩名救生隊員迅速躍入江中。
所有人在岸邊大喊，焦急地等待。莊雪迎蹲在地上，捶打地上的白色石子，大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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