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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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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狹長的車道兩旁栽滿蔥郁的松樹,盤山繞行約八分鐘,白色大理石噴水池映入眼簾,噴泉底座的七彩燈光把一條條水柱渲染成彩虹,天幕霞光紅雲,為大地披上華麗的外衣,透過水簾,白色建築七彩琉璃般的夢幻,猶如童話世界裏的城堡。

只在母親相冊裏見過這套別墅,站在別墅前,熟悉而陌生。父親投資失敗,在此處燒炭自殺。母親被迫離開,生下她顛沛流離,輾轉來到深水埗,結識溫澤。

輪回倒轉。如今他們共同住進這座原本屬於她父親的豪宅。

侘寂風的裝飾,一眼便知出自謝辰澤手筆,暗沈的格局,有助於磨煉心境。他是有多喜歡侘寂風,布置成和尚廟,都不需要經過女主人同意的嗎?

“你很喜歡這種裝修風格?”偌大的房間顯得陰暗和壓抑,她個人更偏向於色彩濃烈,具有藝術碰撞的裝修風格,至少屋內能顯得亮堂一些。

“你若不喜歡,我找設計師,按你喜歡的風格,重新裝修。”謝辰澤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許暮蕓感覺回到另一個禦尊豪庭,既好氣又好笑。

“你是不是每處房產,都是侘寂風?”許暮蕓好奇的問道。

“是,這樣不管回到哪個住所,都有家的感覺,有問題嗎?”深入漩渦的黑眸刺向許暮蕓,他不覺得哪裏有什麽問題,一直以來,習慣於這種冰冷和暗沈的環境。

裝修風格能看出一個人的心境和生活規律。偏愛極簡風的人,多半行事規律高效,不喜拖泥帶水。喜歡後現代主義風格的,往往想象力豐富,行事不拘一格。

侘寂風源自中國,還原本真,沈寂在殘缺的氣氛中。

許暮蕓猜測,或又與他兒時經歷有關,幼小的心靈受到重創,時至今日尚殘缺不全。

“挺好的,先這樣。”許暮蕓心不在焉地回道。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盡快拍完《血青衣》最後一場戲,加入《深瞳》劇組,通過相似的經歷,探尋埋藏在他內心的秘密。

“大伯讓我們明天回老宅,說有事找我們,具體我也不清楚。”站在客廳高大的落地玻璃幕墻前,遙望半個港城燈火,提不起興致,思緒停留在兒時在深水埗的永來武館。

“好,明天下午回京北。”謝辰澤與她肩並肩,凝視暗沈的月色,若有所思。

從游艇帶回來的魚,菲傭按照許暮蕓要求,剖凈肚子,提前用花椒、料酒腌制,在花園裏擺上燒烤架,備上香料。

這幾天野外露營,這樣的就餐方式輕松自在。即將回歸劇組,今後又是聚少離多,許暮蕓心生惆悵。

“你真的不介意我拍《深瞳》這部電影嗎?”莊雪迎與他是老相識,對於劇本內容,想必他一清二楚,“裏面有幾場激情戲,可能會暴露一部分身體,不過敏感部位會有遮擋。”

燒烤是聚餐,許暮蕓沒什麽朋友,難得與謝苗苗在小院子裏燒烤,職業演員為保持身材,不允許她這般放任,生澀地翻轉烤魚架。

“我介意有用嗎?你做的決定,我勸不住。”謝辰澤拿過她快要烤糊的烤魚架,用毛刷刷油,油脂滴在木炭上,火勢燎旺,“我說過,你可以繼續做你想做的事,做堂堂正正的自己。”

“你會來探班嗎?”若是被他看到拍激情戲過程,保不齊在片場惹出什麽事來,愛人在身邊,她又能如何保持狀態去演,想到這裏,許暮蕓一陣尷尬,“如果工作忙,可以不用來。”

“看情況,再說。”謝辰澤摸著她的耳朵,“你耳朵怎麽紅了,很熱嗎?離燒烤架遠點。”

“沒……沒事,爐火有點旺。”許暮蕓把尼龍折疊椅往後挪,端起旁邊方形餐桌上的果汁,猛吸兩口,玻璃杯迅速見底。

原本打定主意,為探尋溫澤內心,不管謝辰澤今後以什麽樣的方式對待她,都能接受。

而今情況不同,謝辰澤是溫澤,他表面風輕雲淡,從言語間察覺,對自己拍攝《深瞳》心有抵觸。若是因此影響夫妻關系,又當如何?

最近幾次談到溫曼青,神情不定,為化解他的心結,必須真正走進他的內心,《深瞳》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她不願放棄。

糾結的思緒在腦中彌漫,許暮蕓喝下第二杯果汁。

“別老喝水,晚上睡覺臉會浮腫,吃烤魚。”謝辰澤把一條烤好的老鼠斑放在盤子裏,為她挑魚刺。

晚上喝水臉會浮腫,她以前隨口一說,他都記得,頓時眼眶紅潤。

管理好表情,許暮蕓用白玉象牙筷夾起一塊魚肉,在嘴邊吹幾下,送到他的嘴邊:“你也吃。”

月色下的花園裏,音樂噴泉灑下浪漫的曲目,一對年輕的小夫妻相互依偎,男人揮汗烤魚剔刺,女人安靜地小口吃魚,不時為他擦汗,投餵幾下。兩人分工默契,相得益彰。

在許公館主臥的床上,許暮蕓點開手機微信,謝苗苗的頭像一如既往地出現在第一個。

【苗疆養生蠱】:暮暮生日快樂,苗苗照例第一個送上祝福。

【苗疆養生蠱】:明天就能見到你,可想死我啦。

退出微信,發現已是淩晨十二點十二分,今天7月25日,她的生日。

在“澤雲號”的照片墻上,有好幾張她背書包回老宅的背影,日期顯示是7月25日。

今年他一定不會忘記,這將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

即將回歸正常生活,這一晚兩人難舍難分,紙巾和小方片散落在床的周圍。不知為何,興致不高,歡愉的暢意不如前幾次那般強烈,或許是即將回歸劇組,又或是溫曼青的事,像是卡在她與謝辰澤中間的刺,導致心緒不寧。

第二天一早,謝辰澤帶她來到坪洲紀念花園。

“來這做什麽?”今天不是她父母的生辰和忌日。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想讓她看看兒媳婦。”

離梁若彤墓碑不遠處,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上面字跡鮮紅,沒有相片,周圍雜草寸短。

陵園很大,許暮蕓每次前來,心情沈重,無暇留意其他墓碑,未料溫曼青的墓碑,離得如此近,僅隔兩條小徑。

“媽,這是我妻子,許暮蕓,你們認識,你好姐妹梁若彤的女兒。”謝辰澤神情肅穆,用手心拂去墓碑上的灰塵,“今天帶她來看你。”

“曼……媽,我是小蕓,阿澤現在過得很好,他回到謝家,現在叫謝辰澤,是謝家家主。”留意到碑文落款是溫澤,死於她被接回京北謝家老宅的第二天。

那晚正熟睡的許暮蕓被嘈雜聲驚醒,下樓發現謝文松把雙腿沾滿鮮血的鄭宏坤,拖進武館。慌亂中,只顧為養父包紮傷口,沒有留意溫曼青,天亮後被謝文松派來的人帶去機場。待她緩過神來,已是在謝家老宅的第三天,受嚴重心理刺激,連

續三天高燒不退。未發現溫曼青的蹤影。

得到的消息是溫曼青已死,何時死的,怎麽死的,鄭宏坤不願說。彼時許瀚洋的欠債已還清,他為人低調和善,沒有仇家,唯一可能是謝文柏的債主上門逼債,溫曼青死於債主之手。

擦凈墓碑,謝辰澤擺上貢品,點燃香火。許暮蕓奉上溫曼青喜歡的梔子花。她記得在永來武館的最後一年,溫曼青常常對著梔子花出神,可能受母親影響的緣故,她也喜歡梔子花。

“她最後那段時間,吃了很多苦,這就是我為什麽不願提起她的原因。”謝辰澤眼瞼濕潤,聲線低沈,對著墓碑鞠躬。

許暮蕓跟著鞠躬,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你不想說,我不會問,除非你自己想說。”

每次提到溫曼青,謝辰澤神色異色,原來真的與她的死有關。

她不知道落入債主手中,會被如何對待,因為她和母親每次都能及時逃脫。回憶港城警匪片的情景,被債主逮到,不死也要剝層皮。溫曼青一個柔弱女子,結果可想而知。

“她的情況你知道,以謝家的家世門風,不會允許讓她入門,不可能進入祠堂和族譜。”擦去他眼角的淚珠,聲線低沈,“回謝家不久,我被大伯送出國念書。一年後,聽說她的死訊,把她安葬在這裏。她的父母聞聽她在港城的經歷,不願意承認她,與她斷絕關系。故鄉回不去,謝氏陵園不容她,只能把她安葬在唯一的好姐妹附近,讓她有個伴。”

“我找不到她的照片,你母親相冊裏有她們的合影,下次來的時候,為她補上。”謝辰澤凝視相片處的空白,默默垂下頭。

母親相冊存放在老宅閨房電視機櫃的抽屜裏,他只來過一次。回憶往昔,應是替她拿紙巾時發現,連同珍藏在月餅盒裏的秘密。

“好,我會找一張最漂亮的。”許暮蕓蹲在墓碑前,婆娑相片空白處,“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阿澤。”

謝家主母對她來說是個累贅,忙於事業,沒有閑心在老宅管賬管人,聽用人為雞毛蒜皮的事掰扯半天。

此刻,她慶幸擁有這個身份,不管阻力有多大,只要謝辰澤願意,她會想盡一切辦法,說服族裏長輩老人,把溫曼青堂堂正正遷入謝氏陵園,送入謝氏祠堂,寫入族譜。

順便來到梁若彤的墓前,與溫曼青的冷清形成鮮明反差,墓碑前四季鮮花錦簇,影迷粉絲替她把墓碑清掃得一塵不染。

謝辰澤親手奉上一束潔白的梔子花,在她父母面前承諾,會永遠珍愛他們的女兒。

“快走,有人來了。”瞥見一對中年男女走來,許暮蕓拉起謝辰澤就跑。

他的一舉一動,受世人矚目,不想在此地節外生枝,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果然,他們是梁若彤的粉絲,為她獻上鮮花祈福。

離開陵園,兩人登上飛往京北的灣流G700,回謝家老宅。

此時的老宅,忙得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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