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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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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這孩子實心眼兒,為人憨厚。王媽你就幫我這個人情吧。”陳大爺熱情地向鹿夢館的廚娘王媽推薦自家的姑娘和侄子。王媽也是美女子,年約三十,雪貌花顏。

這個姑娘穿著半新的鵝黃色的襦裙,蜂腰削背,鴨蛋臉面,烏油頭發,高高的鼻子,兩邊腮上微微的幾點雀斑,乖巧地站在一邊。

“把眼睛擡起來讓我瞧瞧。”王媽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的眼睛,“你不是異瞳吧?”

“奴家自小就是黑瞳。”小雲怯生生地回答,似乎沒見過什麽大場面。王媽放下心來,和陳大爺到一邊不知說了什麽,但是冷時看見她裝模作樣地推辭了一番陳大爺給的一串銅錢。

“你叫小雲是吧?那就先留下看看,如果做得不好,我也無能為力。”王媽示意她跟著自己一起進廚房。進了廚房,王媽讓冷時先行辨認鍋、銚、盂、杓、湯盤一類的廚具。鹿夢館的廚具非常奢侈,燦爛耀目,都是黃金白銀制成,大概是害怕有人下毒。至於刀砧雜器,也都精致小巧。王媽更換了團襖圍裙,銀索扳膊,掉臂而入,切抹批肉,方正慣熟,條理精通,真有運斤成風之勢。爨仆在一旁準備燒火,還有剝蔥女在一旁各司其職。

“你先學著,今天你負責給我打下手,以及去送飯。咱們風鶴先生歡喜茄子,每日必進茄子一碗,這你得記住。”王媽絮絮叨叨了一番。

“都九月了,哪裏來的茄子?”

“不要多嘴!這不是你該管的事!”王媽突然斥責道。

“是,奴家不敢。”冷時只好唯唯諾諾地低頭認錯。

“對了,每日的飯菜都有人試吃。所有進過廚房的人都要吃,包括你。”

冷時的下迷藥計劃就這樣莫名流產了,看來鹿夢館的這位主事非常嚴格。讓她內心疑惑的是,玲瓏樓這麽強大嗎?區區幾句話就把自己塞進來了。

今日的午食是山藥和野鴨,一碗蒸的菘菜茄子,外加一個削好的梨子。冷時提著籃子跟著王媽走到了閣樓的上層,和扮作灑掃的莊卿打了一個照面。冷時恭恭敬敬地把籃子給了王媽,王媽進去親自把飯菜給了風鶴。看來風鶴的疑心病很重,並不願意讓飯菜經別人的手。

就這樣連續過了五六日,冷時終於想到一個辦法。將特制的迷藥藏於指甲之間。這種迷藥的藥性極強,食用後不出十個彈指就能迷倒一個成年男子。把梨子削好後,在遞給王媽之前把藥下進去。一切都異常順利,冷時和莊卿在走廊打了一個眼色。

“小雲,今下午你去街上的劉大娘家買點豬肉,咱們先生指名點姓地要求去買。”王媽急著儲備下午的食材,因此並不關心冷時下午會做什麽。

凡事反常必有妖,冷時猶疑了一番,還是往閣樓上層走去。莊卿不在,主事的門仍舊是半掩著,和上次文鵠遇害前一模一樣的情形。她屏聲息氣地靠近木門,卻見木門猛地被拉開,正是冷淡的風鶴。

風鶴穿著鹿夢館的特制的主事袍,褐色的棉麻上是鹿紋。女工不知熬燈點油了多少日夜才做出來,區區不過半個月,風鶴就已經穿上了這身特制的衣服。風鶴的身上傳來沐浴後的香薰草藥的味道,腰間掛了鹿形的玉佩。

冷時在內心自我安慰:雖然沒被迷倒,但是沐浴佩玉則兆,這是個好卦象。她還沒來得及想出點什麽借口,風鶴就已經先發制人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可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冷時選擇物理的無法回答。她裝作啞女,對著風鶴做了一通手語——風鶴應該不會這個,所以冷時就隨便亂比劃一通。

哪知道風鶴遲疑不定地看了她一會,然後側開半邊身子:“進來吧,屋裏沒有別人。”

這個屋子冷時確實想進去,但是她想進去的時候可不希望看到活蹦亂跳的風鶴。她裝聾作啞地準備轉身先去剛才王媽吩咐的地方買肉,沒想到風鶴語不驚人死不休:“冷時,你進不進來?”

冷時一瞬間汗毛直豎,眼裏一冷,硬生生地遏制了自己轉頭的沖動。莊卿現在下落不明,自己現在已經被起了疑心,進去無異於羊入虎口,還是腳底抹油的好。風鶴的行動速度比她更快,他上前來抓住冷時的手臂,一把拖進了屋子,然後反鎖上了門。

“你以為易個容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風鶴皺著眉頭給冷時倒了一杯茶,然後拿起冷時剛才送過來的幾片梨子啃了起來。

原來是還沒有吃梨子,冷時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這不是聽說你走馬上任嗎?我就想來看看鹿夢館的現狀。”

“是嗎?那你偷偷摸摸的樣子可真狼狽。我都和你說了,不要在江左做多餘的事情,你偏偏不聽。做了這些事情有什麽好處呢?”風鶴毫不留情地補刀。

“我什麽都沒做。”

“你和莊卿發展感情,風雩閣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就算長期留在江左,只要不去翻案,風雩閣和你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活得好好的,少去想點為什麽,這個事情不就結了嗎?”

“這樣吧,你今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我放走,咱們這個事不也結了嗎?”冷時非常誠懇地為他奉上回旋鏢。

風鶴看上去還想說點什麽,但是迷藥發作,只覺得頭昏腦漲地癱在椅子上。冷時長舒一口氣,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她站起身在房間裏搜尋了一番,幹幹凈凈,一無所獲。連那日被推倒的蘭草都被好好地修覆了,幾乎完美覆刻了之前的房間布局。

正當冷時準備打開書桌的夾層的時候,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按住了夾層,不讓冷時打開。“你看夠了嗎?”這種獵人一樣的語氣好像勝券在握,“他也是和你一樣的手法呢,讓我不得不防。”

他是誰?為什麽風鶴沒有被藥性給迷倒?冷時心跳如雷,只聽得風鶴報出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名字:“莊子衿真是讓我失望,他不聽勸,不過他現在睡著了,醒來也許就會回到和之前一樣了。你如果還要打開的話,那我也不能保證我能對你做什麽了。”

“睡著了什麽意思?”冷時推開身後的風鶴,兩個人離得近,她一眼瞥到了他耳後的小痣,“你想做什麽?”

“如果莊子衿忘了你,這些事情就可以終止了。”

“可是還有別的人會記得我。”

“聽說過妙手方嗎?”風鶴的聲音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接插進了冷時的心臟,“妙手方可以解決的,不僅僅是起死回生,也許還有許多人的存在。”

言下之意就是會通過妙手方來進行記憶的修改,真正地遺忘一個人,這比所有的血腥手段都來得好。冷時顫抖著問:“太史鐘也是這樣解決的對嗎?”

“知道得越多,死得就會越快。你如果想成為第二個太史鐘,我沒有意見。”

“是邊不驚授意你們除掉我嗎?”冷時悄悄地摸到了自己袖子裏的小刀,準備隨時反擊。

“過去還會講講道理叫一句閣主,現在直接稱呼大名了嗎?”風鶴很和緩地笑了笑,“沒關系,其實他最開始覺得人才可貴,本想讓我們給個提醒,借你的手除掉玲瓏樓。你可真是無風不起浪,直接借玲瓏樓的手來準備除掉風雩閣。決策房的人一致通過了除掉你的議案。”

歷史被改寫,被所有人遺忘,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你們做的所有事情,我沒有任何異議,但是我想在死之前見見閣主,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他匯報。”風鶴聽到這個提議很是意外,大概也不知道匯報的重要性。

“可以,實不相瞞,閣主這幾日恰好在江左。鹿夢館這事情鬧得太大,沒有人擔得起這個責任,閣主親自過來安撫,我去請示一番。”

邊不驚到底是誰?為什麽自己的一舉一動好似全都在他的眼裏?這絕對不是恰好,而是邊不驚一直都在江左,他一直都在緊緊地盯著江左。江左現在是廟堂焦慮,忠臣畢命之秋,上上下下都在盯著冷時的通緝令,風鶴居然就這麽把自己丟在一個屋子。冷時不安地走到窗邊遠眺,山川攸隔,湖水渺彌——直到她探出頭看到了立在一邊墻臺上的白鶴。

冷時一瞬間想和她打招呼,但是想起自己的臉,只好訕訕地露出一個微笑。她這不經意一瞟,就看到了白鶴身後的三水,兩個人的腿腳和手互相交疊,似乎還在互相壓制,明顯是在墻上已經過了一輪招了。

白鶴波瀾不驚地問她:“你叫我什麽?”

“白碧霄。”因為我和你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告訴了我這個名字。我在神策房也和你承諾過,會叫你白碧霄。

“你是誰?”

三水對著冷時自信地點點頭,她深吸一口氣: “我是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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