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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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篇-1
亞瑟曾經說，不沈艦的財富和名聲足以讓船上的所有人餘生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但他們仍會定期劫一只幸運路過的西班牙商船當作消遣，然後以慶祝勝利為由舉辦宴會大吃大喝。我見過的幾次打劫都毫無技術可言。亞瑟只看得上大型船，這種船的船長必然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大老遠見到不沈艦的旗幟就開始招呼船員把貨物打包收拾起來，再諂媚地上交給亞瑟，似乎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彎刀砍成肉醬。也有路過的漁民小船，幾個可憐的船員戰戰兢兢地仰望著這艘巨物。這時候亞瑟也不會吝嗇給他們送上一點吃食和藥品。
等船上的食物和淡水消耗得差不多了，不沈艦就會尋找最近的港口停靠，去做一些補給，並把這段時間搶來的貨物銷贓。物資管理與采購、計劃航線都是利亞姆所擅長的工作，如今他正在教著我做。據說由於不沈艦上的人手眾多，會頻繁地上岸，不過我上船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九月一號，我們將要停靠在愛爾蘭的都柏林港。我和利亞姆在倉庫裏忙忙碌碌了一整個上午去清點面包和罐頭的數量，然後又回到會議室制定采購清單，最後還要把人員召集起來分工。總之，這是一項聽著就麻煩、做起來更是令人焦頭爛額的工作。
在不沈艦停靠的前一周，我和利亞姆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早上我們在船長室碰頭，一邊匆匆吃早餐，一邊討論今天的工作內容；晚上，我們在房間門口筋疲力盡地告別，之後便栽到各自的床上瞬間入睡，一夜無夢。而亞瑟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忙碌，在我醒來之前，他就已經坐在寫字桌前讀信和寫信；在我睡覺時，他也仍然雕塑似的坐在桌前寫寫畫畫。我簡直懷疑他這一周來是否睡過覺。
不沈艦在港口拋錨後，船員們換上日常裝扮，個個興高采烈地湧進碼頭，兜裏揣著大把的金幣準備揮霍。就連我也感覺疲憊一掃而空，新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國度。
這是我第一次到愛爾蘭，但亞瑟和利亞姆對這裏熟悉得像自家的後花園一樣。利亞姆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見當地的領主，打個招呼，維持一下官匪友誼；亞瑟則是領我去了郵局，答應我在他忙完正事之後帶我好好逛逛。
於是，我坐在郵局門口的小凳子上，和信鴿們坐成一排。這是條繁華的街道，散落著賣土豆、肉、乳制品的商販，也有飯館服務生在路上走來走去、招攬生意。
“久等了，瑪姬。”亞瑟從逼仄的小郵局裏鉆出來，他看起來疲憊極了，”接下來想去哪？”
“你想去酒館小酌一杯提提神嗎？或者找個幹燥溫暖的旅館休息一下？”我問。
“那樣的話，要麽我會一醉不醒，要麽會一睡不醒，總之，短時間內都會喪失行動能力了。”亞瑟打趣道，“不過我不想辜負你的貼心，我有個更好的去處，即能享受最豐盛的宴席，又能休息得當。”
一輛馬車帶著我們往城郊駛去，約莫二十分鐘後抵達了一座莊園。石砌的外墻爬滿了常春藤，顯得古樸而典雅。莊園正面是一排高大的拱形窗戶，裝飾著精致的鐵藝窗花。寬闊的臺階通向主入口，兩旁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和盛開的白玫瑰，它們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增添了一份寧靜與純潔的美。
“我賭一節指頭，你在世界各大港口城市都有莊園吧？”我有氣無力地說，擡頭直勾勾地盯著這座建築。
“瑪姬，不要那麽血腥暴力。”亞瑟彎彎嘴角，“這不是我的莊園，我才沒時間打理。只是恰巧和房子的主人是老相識，並且那位慷慨的紳士歡迎我隨時拜訪。”
世界可真離奇，一小時前我還在船上和利亞姆一起，滿頭大汗地指揮船員們停泊不沈艦，但現在已經在紅銅浴缸裏泡著玫瑰花瓣了。在船上的幾個月裏，我都沒有正經泡過澡。
我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出門去見那位住在此地的老紳士。他和亞瑟正坐在書房裏，退下了所有女仆。亞瑟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打招呼。
“這位是史考特先生。若說當地誰最有名望，那必然是這位和善可親的老先生了！”亞瑟大大咧咧地介紹道，那位史考特先生忙不疊地擺手，嘴裏說著“愧不敢當”一溜的客套話。
“這位是瑪格麗特小姐，不需要如何誇得天花亂墜，我只消說她是利亞姆的接班人，你就懂了。”亞瑟說著，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史考特也配合地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聲稱讚著。
“您實在過譽了，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雖說用利亞姆來介紹我，多少令我不太自在，但我又沒什麽底氣去反駁。
“哎，亞瑟先生。”寒暄過後，史考特一只手摩挲著手杖，另一只手擦著眼角的淚花，“我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見您第二面，上次見您已經是十三年前了，不過仿佛就在昨天。”
“別懷念啦，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追憶往昔。”
面對一個老淚縱橫的老紳士，他是怎麽說出這麽不看氣氛的話的呢？不過顯然是我多慮了，史考特反而顯得十分高興，連聲附和著，稱自己活不長啦，要珍惜這次的會面。
亞瑟只是沒什麽感情地笑笑，慢悠悠地和他攀談起貿易、船隊等等生意上的事情了。我聽著感覺無聊極了，但史考特卻如獲至寶，邊聽邊捏著羽毛筆記錄著。
我神游著，想：果然亞瑟不會輕易休息的，他只是順道帶我來工作罷了，哎！難以理解，錢、權、永恒的青春，他都輕而易舉地捏在手裏了，為什麽還要如此拼命呢？難道能從枯燥的生意經裏自得其樂嗎？
我在這度過了並不十分愉快的下午，甚至晚宴時，也只有我一個人坐在十米長的飯桌前，毫無興致地切著牛排。亞瑟和史考特談得正起勁，幹脆在書房直接吃了頓便飯。我只好和女仆閑聊，一邊小口嘗著高腳杯裏的葡萄酒。入口甘甜，回味醇香，不知不覺就喝完了一大杯。
飯後，我蜷縮在陽臺上看書。由於喝了酒頭暈，壓根看不進去，搞得我心情更加煩悶了，於是幹脆把書扔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它看。亞瑟在這時敲門進來了，他隨意地坐在我的床上，翹起二郎腿。
“晚宴味道不錯吧？”
“托您的福，很久沒吃過這麽豐盛的佳肴美酒了。”我陰陽怪氣地說。
亞瑟嘆了口氣，“你知道他是誰嗎？”
“都柏林的頂級大善人，怎麽，連你都得罪不起嗎？”我不客氣地說，果然是酒壯慫人膽——然後馬上就後悔了。
“他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後一個與朗納拜倫德有過通信的人。”亞瑟聳聳肩膀，說道。
“啊！”我驚叫道，“你不早說！”
“可愛的小姐，說了之後讓你把心思都擺在臉上嗎？”亞瑟無奈地看著我，捏了一下我的臉，“好了，別內疚，你都快給自己縮到拖鞋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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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曾經說，不沈艦的財富和名聲足以讓船上的所有人餘生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但他們仍會定期劫一只幸運路過的西班牙商船當作消遣，然後以慶祝勝利為由舉辦宴會大吃大喝。我見過的幾次打劫都毫無技術可言。亞瑟只看得上大型船，這種船的船長必然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大老遠見到不沈艦的旗幟就開始招呼船員把貨物打包收拾起來，再諂媚地上交給亞瑟，似乎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彎刀砍成肉醬。也有路過的漁民小船，幾個可憐的船員戰戰兢兢地仰望著這艘巨物。這時候亞瑟也不會吝嗇給他們送上一點吃食和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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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沈艦停靠的前一周，我和利亞姆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早上我們在船長室碰頭，一邊匆匆吃早餐，一邊討論今天的工作內容；晚上，我們在房間門口筋疲力盡地告別，之後便栽到各自的床上瞬間入睡，一夜無夢。而亞瑟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忙碌，在我醒來之前，他就已經坐在寫字桌前讀信和寫信；在我睡覺時，他也仍然雕塑似的坐在桌前寫寫畫畫。我簡直懷疑他這一周來是否睡過覺。
不沈艦在港口拋錨後，船員們換上日常裝扮，個個興高采烈地湧進碼頭，兜裏揣著大把的金幣準備揮霍。就連我也感覺疲憊一掃而空，新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國度。
這是我第一次到愛爾蘭，但亞瑟和利亞姆對這裏熟悉得像自家的後花園一樣。利亞姆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見當地的領主，打個招呼，維持一下官匪友誼；亞瑟則是領我去了郵局，答應我在他忙完正事之後帶我好好逛逛。
於是，我坐在郵局門口的小凳子上，和信鴿們坐成一排。這是條繁華的街道，散落著賣土豆、肉、乳制品的商販，也有飯館服務生在路上走來走去、招攬生意。
“久等了，瑪姬。”亞瑟從逼仄的小郵局裏鉆出來，他看起來疲憊極了，”接下來想去哪？”
“你想去酒館小酌一杯提提神嗎？或者找個幹燥溫暖的旅館休息一下？”我問。
“那樣的話，要麽我會一醉不醒，要麽會一睡不醒，總之，短時間內都會喪失行動能力了。”亞瑟打趣道，“不過我不想辜負你的貼心，我有個更好的去處，即能享受最豐盛的宴席，又能休息得當。”
一輛馬車帶著我們往城郊駛去，約莫二十分鐘後抵達了一座莊園。石砌的外墻爬滿了常春藤，顯得古樸而典雅。莊園正面是一排高大的拱形窗戶，裝飾著精致的鐵藝窗花。寬闊的臺階通向主入口，兩旁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和盛開的白玫瑰，它們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增添了一份寧靜與純潔的美。
“我賭一節指頭，你在世界各大港口城市都有莊園吧？”我有氣無力地說，擡頭直勾勾地盯著這座建築。
“瑪姬，不要那麽血腥暴力。”亞瑟彎彎嘴角，“這不是我的莊園，我才沒時間打理。只是恰巧和房子的主人是老相識，並且那位慷慨的紳士歡迎我隨時拜訪。”
世界可真離奇，一小時前我還在船上和利亞姆一起，滿頭大汗地指揮船員們停泊不沈艦，但現在已經在紅銅浴缸裏泡著玫瑰花瓣了。在船上的幾個月裏，我都沒有正經泡過澡。
我梳洗打扮了一番，才出門去見那位住在此地的老紳士。他和亞瑟正坐在書房裏，退下了所有女仆。亞瑟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打招呼。
“這位是史考特先生。若說當地誰最有名望，那必然是這位和善可親的老先生了！”亞瑟大大咧咧地介紹道，那位史考特先生忙不疊地擺手，嘴裏說著“愧不敢當”一溜的客套話。
“這位是瑪格麗特小姐，不需要如何誇得天花亂墜，我只消說她是利亞姆的接班人，你就懂了。”亞瑟說著，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史考特也配合地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聲稱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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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用利亞姆來介紹我，多少令我不太自在，但我又沒什麽底氣去反駁。
“哎，亞瑟先生。”寒暄過後，史考特一只手摩挲著手杖，另一只手擦著眼角的淚花，“我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見您第二面，上次見您已經是十三年前了，不過仿佛就在昨天。”
“別懷念啦，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追憶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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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只是沒什麽感情地笑笑，慢悠悠地和他攀談起貿易、船隊等等生意上的事情了。我聽著感覺無聊極了，但史考特卻如獲至寶，邊聽邊捏著羽毛筆記錄著。
我神游著，想：果然亞瑟不會輕易休息的，他只是順道帶我來工作罷了，哎！難以理解，錢、權、永恒的青春，他都輕而易舉地捏在手裏了，為什麽還要如此拼命呢？難道能從枯燥的生意經裏自得其樂嗎？
我在這度過了並不十分愉快的下午，甚至晚宴時，也只有我一個人坐在十米長的飯桌前，毫無興致地切著牛排。亞瑟和史考特談得正起勁，幹脆在書房直接吃了頓便飯。我只好和女仆閑聊，一邊小口嘗著高腳杯裏的葡萄酒。入口甘甜，回味醇香，不知不覺就喝完了一大杯。
飯後，我蜷縮在陽臺上看書。由於喝了酒頭暈，壓根看不進去，搞得我心情更加煩悶了，於是幹脆把書扔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它看。亞瑟在這時敲門進來了，他隨意地坐在我的床上，翹起二郎腿。
“晚宴味道不錯吧？”
“托您的福，很久沒吃過這麽豐盛的佳肴美酒了。”我陰陽怪氣地說。
亞瑟嘆了口氣，“你知道他是誰嗎？”
“都柏林的頂級大善人，怎麽，連你都得罪不起嗎？”我不客氣地說，果然是酒壯慫人膽——然後馬上就後悔了。
“他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後一個與朗納拜倫德有過通信的人。”亞瑟聳聳肩膀，說道。
“啊！”我驚叫道，“你不早說！”
“可愛的小姐，說了之後讓你把心思都擺在臉上嗎？”亞瑟無奈地看著我，捏了一下我的臉，“好了，別內疚，你都快給自己縮到拖鞋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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