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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歸墟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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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歸墟10

江寒陵只說“再等等”,卻沒說要等多久,這一等,就等到了船只到達鮫人族海域。

兇手一直沒有浮出水面,白黎在房間裏關了兩三天,為了盡可能保障安全,唯一能與外界交流的渠道就只有在江寒陵的陪同下短時間到甲板上去放風,抽空不遠不近地跟其他人打打招呼閑聊兩句,跟坐牢一樣。

船上的氛圍就更別提,大不如前。

幾個人之間本來就各有親疏,互相有懷疑和信任的人,倒沒有撕破臉皮,似乎是聽進去了白黎那句“對方就是想讓我們內訌”,默契地略過無頭命案不提,姑且只把它當作是焱玖的陰謀,維持著薄如蟬翼的平和氣氛。

可惜大家都不是專業演員,再怎麽裝作若無其事也總歸不自然,在甲板上碰上了就禮貌微笑,剩下的大半時間都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間裏,等待早日到達目的地。

鮫人族海域位於東方,到達的時候正好是半夜,月亮從船頭升起來,掛在天幕中間。大晚上的不好驚擾族人,泉清把船停下來,準備等天亮了再回去。

自從前兩天的夢中耍流氓事件之後,白黎就再沒出過竅,每天趴在狗窩裏,表面上研究藥譜,實際上卻是在思考人生自我反省,覆盤自己無疾而終的短暫初戀,與此同時下定決心少靠近江寒陵以免越陷越深。

江寒陵自然是完全不了解他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非但不了解,反而還一改之前不願與人同床共枕的習慣,休息的時候主動空出來半邊床,非常富有分享精神。

他甚至有閑心關心白黎的睡眠喜好:“不是喜歡睡床?”

白黎一頭紮進狗窩裏不敢擡頭,給了個文鄒鄒的答案:“古語有雲,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狗窩雖小,卻有利於保持男德,睡在裏面不用擔心自己無意中伸出罪惡之手,暖暖的,很安心。

江寒陵可能只是隨口問一句,沒聽懂他的答案也不追問,笑了笑,心情不錯的樣子,不知道在高興什麽。

高興也就算了,一高興還動不動就在小狗腦袋上摸來摸去,哪怕只是路過狗窩旁邊都要順手摸一把,動作之絲滑堪比某芙巧克力,連廣告特效都無法比擬的絲滑。

每次感受到對方的觸碰,白黎都忍不住眼底酸澀,只好狼狽地低下頭,用爪子把書頁翻得嘩嘩作響。

有時候做小狗也挺好的,表情沒那麽豐富,不容易被看出情緒。

大敵當前,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兒女情長的時候,也不想讓對方為這種小事分心,畢竟喜不喜歡到最後都不會有結果,幹嘛還要拿出來說呢?

做人真煩,不如做狗,可以大大方方靠近自己喜歡的人,不用瞻前顧後。

淩晨一點半,江寒陵今天第二次路過狗窩。

加上此前兩天,他共計路過狗窩二十五次,其中摸到小狗十二次,忍住伸手的沖動九次,被躲開四次。除此之外,他還曾有意無意地暗中觀察狗窩,平均每天累計時長不少於三小時。

淩晨一點四十五分,江寒陵第二十六次路過狗窩,垂在身側的手蠢蠢欲動。

白黎聽見這人腳步節奏有停滯跡象,趕忙合上書,把頭埋進小毯子裏裝睡。

風水輪流轉,以前江寒陵嫌他粘人,現在輪到他躲江寒陵了。

江寒陵見狀,幹脆停在狗窩前面,看著毯子下面拱起的一團,忍俊不禁,歪了歪頭,眼神裏的笑意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柔軟。

小白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變化,狗窩尺寸倒還夠用,那張荷包蛋造型的小毯子已經沒辦法蓋住全身了,白黎把頭埋在裏面,下半截身體和四只爪子都露在外面。

明明要裝睡,尾巴尖卻在偷偷搖,笨得可愛。

江寒陵擡擡手指,想要捏一捏小狗尾巴,稍作猶豫,又收回手。

摸頭都害羞成這樣,捏尾巴說不定能飛起來,逗狠了就不好了,萬一生氣了說不定又和之前那次一樣不理人了。

白黎像只鴕鳥一樣把腦袋埋起來,藏在毯子下的黑暗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像裝睡倒像裝死。

他期盼著能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走吧,快走開,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就……就能聽到心跳聲了。

度秒如年的等待過後,周遭寂靜。

白黎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準備應付對方忽然發作的狗癮,倏爾卻感覺身上一暖,有什麽東西罩了下來。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又等了一會兒,悄悄從毯子裏鉆出腦袋。

江寒陵正蹲在狗窩旁邊:“袖口開線了。”

白黎楞了一下,轉過頭,看見毯子上面蓋了一件黑色沖鋒衣,帶著體溫,像是剛從身上脫下來的。

衣服上殘留著獨屬於江寒陵的氣息,是一種木質調沐浴露香氣和他本身的凜冽氣息糅合而成的淺淡味道,聞起來會讓人聯想到大雪中的森林小屋,在狗鼻子裏分外明顯。

白黎整只狗從衣服下面鉆出來:“我幫你縫。”

“不用。”江寒陵站起身,“還有其他的,這件給小白當被子。”

白黎站在狗窩外面,呆呆道:“哦。”

等氣味和溫度散一散再說吧,他可不想又做奇怪的夢,萬一說夢話就糟了。

江寒陵輕咳一聲,暗示道:“我還有件睡衣掉了顆扣子。”

有活幹也好,正好無聊得緊,還能轉移註意力。

白黎正要提出自己現在就可以幫忙釘扣子,忽而聽到外面的甲板上有輪椅行駛的聲音,動動鼻尖,旋即緊張起來:“師兄?”

邊說著,拔腿就朝門口跑。

江寒陵透過窗戶朝外看了一眼,不緊不慢跟到門口:“怎麽了?”

白黎弄不開結界,出不去,急得呲呲撓門:“我師兄在外面。”

船上出了命案之後,剩下那兩個關魔族的籠子都放在甲板上,從江寒陵房間窗戶就能看到的位置,完全交給了他來看管,這個時間點,其他人都不應該出現在外面,輪椅的動靜一定有問題。

江寒陵不開門,故意拖延時間似的:“別急。”

白黎又聽到一陣腳步聲,腿腳靈便,似乎是泉清出了船艙,轉回頭來,看見江寒陵仍舊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茅塞頓開:“你故意的?泉清是兇手?”

“算是故意吧。”江寒陵說,“至於到底誰是兇手,還不能確定。”

事關人命,花錦川的傷還沒痊愈,更別說現在身處鮫人族地界是泉清的主場,真要動起手來免不了吃虧。

白黎焦急不已,掉頭跑到能看見窗外的地方,站起來往外看:“不會出事吧?”

江寒陵看見他這個樣子,問道:“你不相信我?”

為了讓白黎放心,他前兩天就已經破例把計劃透了底,親口保證過花錦川不會有事,現在白黎卻擔心成這樣,明顯是沒把他說過的話當真。

白黎沒想到對方會在意這個,楞了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當然相信江寒陵,問題是“不會有事”的範圍太廣了,以江隊長的風格來看,估摸著在他眼裏只要不死就是沒事,白黎只是不希望師兄再受傷而已。

白黎剛要解釋,窗外傳來什麽東西摔到甲板上的聲音。

隨即,甲板上燈光大亮,泉清驚慌失措:“花先生,你要幹什麽?快停下!江隊長?江隊長……”

江寒陵打開房門,白黎率先沖了出去。

到了甲板上,白黎看見了此生難忘的場景——一向堅信人命關天的花錦川,對敵人都懷有慈悲心腸的花錦川,從摔倒的輪椅上爬起來,手裏握著一柄短劍,拖著瘸腿往前走,雙目圓睜,眼底泛起紅光,直勾勾地盯著籠子裏的兩個魔族,獰笑著,嘴裏不住念叨:“殺,都殺,殺了你們!”

這個模樣,不用再過多解釋,一看就是被控制了。

白黎當機立斷出竅跑過去,伸手拖住他往後拽,用上吃奶的力氣控制不停掙紮的花錦川,一疊聲地叫師兄,希望能喚回對方的神智。

花錦川卻根本不受控制,使出一身蠻力掙脫束縛,擡手就要攻擊擋住前路的白黎。

眼看情勢不妙,泉清出了手,一把抓住花錦川持劍的胳膊,順勢反手就要給他個過肩摔。

孰料花錦川身手大漲,趁著翻身的瞬間左右手倒換,直接給泉清來了一劍,下手極其毒辣,劍尖在咽喉一劃而過,差點直接把人送走,得虧蘇熙及時趕到,飛起一腳踹開花錦川,這才錯開了要命地方,只在泉清頸側留下一道長長的皮肉傷。

皮肉傷也見了血,泉清當即身軀癱軟,靠著蘇熙倒了下去,臉色蒼白。

蘇熙手忙腳亂,動作中間沾了一手血液,舉起來一看,血跡黑黏,大驚失色:“劍上有毒!”

江寒陵甩出鞭子拴住花錦川,一掌劈暈了他。

白黎慌裏慌張跑過來幫泉清診斷,從花錦川給的小包裏翻出一瓶藥,出言安慰:“沒事沒事,不嚴重,有解藥,吃了就好了。”

蘇熙神情暴躁,沒等白黎遞過去,劈手奪過藥丸塞進泉清嘴裏:“什麽叫好了!”

白黎被吼得抖了一下,手裏的小包掉到地上,表情茫然。

江寒陵不滿道:“跟無辜的人耍橫,你沒睡醒?”

蘇熙讓泉清把藥咽下去,冷笑:“無辜?我看是你們沒睡醒才對。江隊長,我早就想說了,既然要幹正事,就別搞些有的沒的。難道你不知道花錦川為什麽會給你使絆子?還不都是為了爭風吃醋這些無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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