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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2章 再幫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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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2章 再幫我一次

“……”

美玲姐沒有回話。

車子裏是短暫的沈寂。

黃昏的殘陽從風擋照射進來。

如同一把刀,劈向我早已四分五裂的心頭。

片刻的沈默後,美玲姐的身體重心朝著副駕駛的車門靠了靠。

我以為她是要下車離開,誰知她只是窩縮住身體,喃喃的開口,“謝小姐,先前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跟郁檀小姐她們一樣,接近先生是為了做孟太太……”

“甚至我還質疑過你的人品,覺得你只是外表看起來溫婉嫻靜,實則你嬌縱任性,表裏不一,陽奉陰違,但是大小姐和老夫人都先後跟我談了很多。”

“尤其是老夫人,她對我講,眼見未必為實,你和先生如何相處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第三人無權去幹涉,最關鍵的是,先生喜歡看你鬧,先生也願意去寬縱你,旁人更加沒資格去說什麽。”

吸了吸鼻子,美玲姐似鼓足勇氣般看向我,“那時我就知道自己錯了,後來我細細的觀察,發現你真的是很用心的在陪伴老夫人,你不像郁檀小姐那樣喜歡做門面上的事情,你也沒有拉攏過家裏的誰,你更加不在意外界的評價,你只是單純的對老夫人好,並非是想從蘇家得到什麽……”

說話間,她拿出紙巾還擦了擦眼淚,“為了哄老夫人開心,你給她跳舞,唱歌,在那些達官顯貴面前,你表現得也是大方得體,老夫人在臨終之前還對我說,你為蘇家添了榮光,她說你是非常優秀出眾的女孩子,你真正做到了那十六個字,生而熱烈,藏而不露,心有山海,靜而不爭。”

“謝小姐,從前是我誤解你了,在這裏,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的見識短薄,愚昧無知。”

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

奶奶的!

當下我居然只想讓美玲姐說清楚孟欽是怎麽了!

調整著呼吸,我輕聲道,“美玲姐,這些事早都過去了,我也沒有生過您的氣。”

畢竟立場不同,我對孟欽做的那些事誰看誰誤會!

抿著唇角,我別開臉,“不好意思,我一會兒還有事要忙,不送您了。”

“不,我還不能走,謝小姐,你要是不反感我,就再給我十分鐘,十分鐘就好。”

美玲姐淚眼婆娑的看向我,“先生他病的很重,從十二月份一直病到了現在,起初他是感染了傷寒型肺炎,伴著反反覆覆的發燒,病情還算能控制住,但在大年夜那晚,先生後半夜出了趟門,再回來就病的一天比一天重了!”

我手指隨著美玲姐的話抖動的愈發厲害。

死死的攥住拳。

周身都隨之緊繃。

無聲地告訴自己,他大年夜那晚去了哪都跟我沒關系。

我在病床旁看到的孟欽只是幻覺。

沒錯。

是幻覺!

“先生的凝血機制本來就很差,這一病更是加大了隱患。”

美玲姐輕聲啜泣道,“醫生說先生的情況很不妙,再發展下去,極易轉變成白血病。”

轟隆~!

我頓覺耳膜炸響,白血病?!

沒等開口,一股腥潤便嗆到了氣管,我立馬把臉側到駕駛室車窗。

“謝小姐!”

美玲姐忙附身過來,“你沒事吧!”

我不敢看她,更不能讓她看到我五官扭曲的模樣,只得用後腦勺朝她不斷的搖晃。

拼命吞咽著心臟炸出來的紅潤,我生挺著那種噬心感,嗓子裏擠著音兒,“孟欽既然病的很重,那他最需要見的是醫生,而不是我……”

“可我知道先生想見的只有謝小姐你啊!”

美玲姐哭腔急切道,“昨晚先生發了高燒淺昏迷,我照顧他的時候聽到他說著什麽應應,我一開始沒聽清楚,後來我反應過來,先生一直稱呼你應應,他是在叫你的名字……”

“所以我今天才擅作主張的跑過來,只是希望你能去看看先生,他病情不能再惡化了,要是發展成白血病,那就是血癌啊!”

美玲姐哭得失控,“私底下我也問過醫生,醫生說先生的病情之所以會一再加重,和他的心情有很大的關系,他太消沈了,就算先生的情緒從不外露,我們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但事實已經擺在了明處,若是先生真能放下你,忘掉你,他又怎麽會病的如此重?謝小姐,你開開恩,去看看他吧!”

我貼著駕駛室的車門內板沒有應聲。

心口擰攪的我真是說不出話來……

頂著額頭層層溢出的冷汗。

我眼底都憋出了紅光。

腦中無端浮現孟欽走出會見室時的身影。

那時那刻,他高挺的背身處就像掛滿了陰霾。

明明走廊上的燈光那麽亮,他走出去,卻像邁入了塵埃。

鼻腔隨即彌漫出酸澀,我生忍著眼裏的液體,不想讓什麽東西流出來。

“謝小姐,這段時間我照顧著先生,也聽大小姐對他說過很多話,我什麽事情都清楚了。”

美玲姐還在我身後哭訴,“我知道,不是你對先生別有用心,而是先生為了能跟你在一起,留住你,他在背後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我還是想說,就算你跟先生分開了,這做不成戀人也可以做朋友啊,好歹你們認識了六年,先生對你是有恩的,謝小姐,你就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想想老夫人對你的那些好,你去看看先生吧,哪怕你鼓勵鼓勵他,我想先生都會很開心的……”

鼓勵?

胸腔痛到了極致。

我反倒發出嘲諷的笑音。

“美玲姐,您確定我去看望孟欽能鼓勵到他嗎?”

我盡可能的平穩聲線,“如果您了解孟欽,那就應該知道,越到這種時候,他越不想被誰去刻意安慰。”

孟欽的驕傲是沁透在骨髓裏的,他怎麽會需要我的憐憫?!

美玲姐啞然,哭泣著沒搭腔。

我偏頭仍沖著車窗,“另外,您剛剛也說了是擅作主張跑來找我,這說明蘇阿姨還不知情,我勸您趕緊回去,不然我真去看了孟欽,回頭蘇阿姨也容易遷怒與您,替主家做決定,這可是住家阿姨的大忌。”

美玲姐自是知曉裏面的輕重,坐在副駕駛無言以對。

講真,我很感動她對孟欽的用心。

可這裏的利害關系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在我和孟欽之間,擋著的不光有試煉考驗,還有長輩親恩。

若論恩情,蘇家人個個對我有恩,我領了這個情,就只能去負那個恩了。

“謝小姐,是我思慮不周,我太沖動了,對不起。”

美玲姐扔下了一句話,反手推開車門,捂著自己的口唇,嗚咽著跑走了。

“噗~!”

我顧不得多看她,似瞬間解鎖,拿過車裏的垃圾桶就對著噴吐起來。

鐵銹味兒在味蕾處席卷開來。

豆大的汗珠順著我鼻尖啪嗒摔落。

我疼的牙齒打顫。

心臟似乎在胸腔裏被人嚼碎。

又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折騰了幾分鐘。

我系好垃圾桶裏的袋子。

隨後降下窗子散著車裏的血腥氣。

清涼的冷風不斷的灌入。

我虛虛的靠著座椅,死魚般捯著氣,貼身的衣服都黏黏膩膩。

緩了緩,我手指發顫的拿出包裏的散白,咬開袋子就著甜腥味兒大口的喝著。

冷。

很冷。

我哆嗦的邊喝邊打冷顫。

直到天色徹底暗沈,我暈暈乎乎的撥出手機號碼——

“齊經理,麻煩您派個司機來小香山公園的停車場找我,對,就是太平巷附近的小公園,我喝酒了,不能開車,嗯,下午去了趟福利院,接收了太多情意,有點扛不住,您讓司機過來開我的車送我回去……”

回到家我處理了垃圾袋裏的血。

連續又喝了三袋散白,直接醉死了過去。

醒來時我還躺在沙發上,瞇眼看了看手機時間,早上五點半。

離家出走的睡眠算是把我給救了!

無論晚上醉成啥熊樣,都不會賴床起不來。

趁著天色尚早,我上樓泡了個澡,散散身上的酒氣。

骨裂後還不敢強力運動,只能終止晨練。

白天我神色如常的出門,該忙啥忙啥,對於孟欽的事情只當自己不知道。

誰料消停了沒有兩天,蘇清歌就在夜裏給我發來短信,‘小螢兒,美玲跟我說她去找過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這邊也希望你能來醫院看看容棠’。

當時我正準備去禪房打坐,看著她的短信一時間還有些發懵。

緊接著,蘇清歌又發來短消息,‘抱歉,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但容棠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了,並且,他不願意跟我談心溝通,對我的態度很敷衍,我真的沒辦法了,希望你能來勸勸他,小螢兒,你來幫幫我吧’。

我看著短信手又開始發抖。

得!

今晚這坐算是打不成了!

心頭橫生而起了焦躁,我扯開了挽好的頭發,直接去樓下拿出一袋兩斤裝的白酒。

倒在碗裏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指上很用力的回道,‘阿姨,我沒辦法幫您,孟欽遠比我有主意,我也勸不了他,如果我真去看望他,那也只會給他帶去更深的傷痛’。

點擊發送。

我嘴裏還呼哧著粗氣。

嗡嗡~蘇清歌過了三五分鐘才回覆過來,‘沒關系,假若你能表現的再決絕點,徹底掐斷他的念頭,這也不枉為一樁好事,將他打擊到極致,我想容棠會觸底反彈的,不管你傷的他多狠多深,我都不會怪你,我相信,時間能撫平他一切傷痛,眼下我只想容棠能走出來,小螢兒,拜托你’。

“啊!”

啪嚓~!

手機被我一把砸到了墻面上。

發絲纏繞在臉頰。

我抑制不住的粗喘著。

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火氣。

看著不遠處手機屏幕炸開的煙花,只覺悲從中來。

扯住自己的頭發,我慢慢的蹲身下去,眼淚簌簌的流出,“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喊了一聲出來,我哭著哭著又笑了起來,決絕,還要怎麽決絕……

殺人不過頭點地!

到底還要讓我變成一個怎樣可憎的人!

嗡嗡~手機還在傳出接收新短消息的提示音。

我癱坐在地沒有動,好一會兒才磨蹭的過去撿起手機。

該說不說,蘇清歌給我買的電話就是結實,屏幕裂了都不耽誤用。

點開新的短消息,‘小螢兒,再幫我一次,最後一次,我願意承受任何結果,只要容棠能對你放開手,哪怕你給他一刀,只要能讓他認清現實,我都不會去苛責你,而且你也得為自己打算打算,若是容棠一直沒有放下你,他保不齊還會做出什麽荒唐事,你要是能逼著容棠走出來,那你不光是幫了我,幫了他,亦是幫了你自己,小螢兒,再狠心一回吧,我相信你可以,真的拜托了’。

“……”

水花暈染了屏幕字節。

我呆呆地看著短信,沒有回覆的心思。

蘇清歌隨即又發來一串地址,‘我跟容棠說了,你會來看他,小螢兒,你就當報恩了,明天我會在醫院等你,不見不散’。

我唇角抽搐般扯了扯。

地址是輝遠國際開設的醫院,孟欽居然是在那裏住的院。

枯坐在地。

我臉上的淚一點點的被空氣晾幹,眼珠子也漸漸傳遞出澀疼感。

木木的看了看墻面上的掛鐘時間,晚上十點。

起身喝光了碗裏剩下的白酒,我撥出一串刻在骨子裏的手機號。

聽筒裏的鈴聲一直在響。

我僵著脊背。

只感等待對方接聽的這個過程無比漫長。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接聽的時候,聽筒裏傳出了熟悉的聲腔,“餵。”

只一聲。

我眼淚沒出息的又流了出來。

幸好是在家裏,也沒誰看到,我倉促的抹了把眼睛。

調整著情緒正要開口,又聽他在那端問道,“謝小姐,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他的嗓音並無病重感,一如既往的清冽動聽,溫雅隨和。

我害怕被他聽出音腔裏的酸澀,又喝了口飲料,回道,“非常好。”

“是嗎。”

孟欽低笑,“好到住了八回院,處理了十次外傷,洗了兩次胃,大年夜肋骨骨裂,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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