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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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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秦綣嘴裏叼著根草嚼著,背靠著大石壁翹著二郎腿,桀驁陰暗眼神冷漠和白日裏乖巧溫柔大方的樣子截然不同,無數次想當著大家的面拆穿她這副表裏不一行徑的周周覺得那些喜歡秦綣這個家夥的人都是瞎了眼。

就恨她不會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成為孤兒院裏阿姨們還有志願者眼裏偏愛的對象。

當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不是身有殘疾,自認為也有著不遜於秦綣美貌的自己早就被領養過上好生活了,也不至於只能待在孤兒院看不到未來的希望,還要為能留在這裏絞盡腦汁。

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在她那裏是屢次的拒之門外,周周憤憤不平摧殘著樹葉。

秦綣吐掉嘴裏的碎渣,透過月光看到小女孩臉上的癟嘴,她手上的動作舞得飛快:“你又在心裏說我什麽壞話?”

周周動作一僵,白她一眼,隨後小臉神色嚴肅,用手比劃著:“我聽到陳大叔說最近有一個全家就剩一人的海外華僑女士想要領養一個年齡大一點的,你有什麽想法嗎?路祈那家夥很積極。”

秦綣低頭踢掉小石子:“我知道。還沒想好。”

其實身體健康的小孩子還是很多人願意領養的,目前沒有被領養的孩子要麽是身體有些殘疾要麽就是還沒有遇見想要領養合適的人家,至於像秦綣這樣漂亮聰明的優質小孩,至今沒有被領養,那是因為她自己不願意。

雖然院長也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被領養脫離現在困苦的生活,可小孩自己不願意,領養是雙向奔赴的事,她不會勉強任意一方。

剛開始秦綣也是很想被領養過更好的生活,可看到和聽到很多事情以後她才知道,被領養並不等同於好生活。

有被領養的小孩各種原因被退回來,還有的領養目的不純粹,出於對自己未來的負責,她才沒有輕易做出選擇。

可是不被領養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繼續讀書,那不讀書的話她又能幹什麽,在孤兒院待到成年,然後結婚嗎?

秦綣也很煩。

海外華僑啊,是騙子怎麽辦。

被騙了也不會有人來救她,那就只有想辦法尋死了。

是搏一搏,還是維持現狀,秦綣也很糾結。

周周知道她的顧慮說道:“小麗姐姐進廠打工,已經懷孕了,就等生完孩子到法定年齡領證。那人對她也挺好的。你長的比她還好看,應該能比她找一個條件更好的人。”

“你心眼這麽多,誰能騙到你啊。”

秦綣聽到這番話很憋屈,有說不出的郁悶,可也知道如果生活不是這個樣子,她不會那麽說:“回去了。”

兩個小孩拍拍屁股,聞了聞對方身上沒味道了,然後相互打著掩埋,偷偷回到房間。

.

一大早起來燒火煮飯割豬草餵完豬,幫著洗衣服洗尿布收拾一頓忙活後,秦綣帶著周周一起去上學。

周周聽不見,但是秦綣會寫字用手語教她,這算是她們心照不宣利益交換條件之一。

手語一部分是和志願者姐姐學的,另外平時也有殘障兒童學院的老師來這裏支援。

看著下課後來到自己面前神色嚴峻的小男孩,秦綣面色不顯,冷靜看著對方。

這是她從大人身上學到的,情緒寫在臉上的人,更容易輸。

“你怎麽想的。”

秦綣很無語:“讀書讀傻了是嗎?你就這麽自信人家就一定能看中我或者你?”

路祈皺眉:“別裝傻,給句實話,院裏的人擺成一排,選誰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

哦豁,每次考試和她並列第一名討厭的家夥,今天開竅了,看來他也知道對方提出的領養要求啊。

“決定權不在我們身上。我只能說如果我被選中了,沒其他問題,我不會再拒絕。”

“像以往一樣拒絕可以嗎?”

秦綣挑眉:“你是想打一架嗎?”說的是人話嗎。

路祈點頭:“輸了這次你聽我的,贏了以後我聽你的。”

本來心裏就有火發不出的秦綣頭腦發熱一口答應。

她早就想和這家夥打一架了,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然後輾轉終於趕到孤兒院的江瑤看到的就是和男孩打完架一臉兇狠不服輸衣服都撕爛,頭發也成雞窩的秦綣。

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完全想不到她以後會是記憶裏那個優雅自信舉止大方的小鳥游綣。

“寶寶,我是你媽媽。”

被滿含熱淚激動抱住的秦綣一臉懵逼。

曾經期待盼望過多少次就失望過多少次的秦綣聽到這話,哇哇號啕大哭。

哭她過往的傷心難過,哭命運對她的不公,哭終於有家人後可以訴說的委屈。

名字,出生日期還有她繈褓裏留下的珠子都對的上,只是為了穩妥,他們還需要做個親子鑒定。

打量她這個親生母親的穿著還有她張口閉口的寶寶。

之前還在為了和小男孩打架爭搶領養機會被江瑤緊緊抱住的秦綣,看著她漂亮像天仙的媽媽,她忐忑抱著她的胳膊,眼裏滿是濡沫和期待。

被女兒用這個眼神註視的江瑤眼淚不停掉。

摸著她瘦弱的身體還有破破爛爛的衣服,她眼淚更洶湧澎湃,嘴裏一直念叨著都是她不好,都是她的錯。

然後就帶著女兒大包小包盡情的買,帶她去吃好吃的。

被媽媽溫柔的洗澡還有吹頭發,換上柔軟的睡衣,躺在幹凈整潔的大床時,從沒有被這樣對待過的秦綣還在恍惚中。

被摟得有點喘不過氣的秦綣小聲說道:“我可以把今天買的東西帶回一點給孤兒院嗎?”

她其實只想給周周那家夥帶燒雞,還有給院長媽媽營養品。

江瑤溫柔摸著女兒的臉:“你放心,我都吩咐好了,我會給孤兒院捐錢捐物資,以後也會定期資助他們。”

秦綣眼眶紅紅的,小手擦著眼淚:“萬一親子鑒定出來我不是你女兒你認錯了怎麽辦。”

江瑤想怎麽會認錯,上輩子她們做了好幾份親子鑒定呢,知道她沒有安全感:“我保證,你一定是我的女兒。即便我認錯了,也會收養你,給予你衣食無憂的生活,你相信我,我很有錢的。”

再多的話都沒有她一句我很有錢有用,秦綣暫時信了。

她知道有錢人不缺這三瓜兩棗,還都很愛面子。

她把臉埋在她胸前:“那你不能騙我。”

江瑤拍著她背,和她額頭碰額頭:“像我們兩個這樣擁有同款美貌的人,沒有那麽多意外的。”

知道自己漂亮但是被誇讚了仍舊會害羞的秦綣小臉紅紅的,躲在她媽媽懷裏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幸福的江瑤,溫柔回抱著女兒。

親子鑒定這樣的技術目前還沒被大規模普及,只有經濟發達地區才有,而且速度也很慢。

短時間內結果出不來,手續辦不下來,為了安女兒的心,江瑤先給孤兒院買了一大批物資,然後捐了一筆錢用於給孤兒院修繕設施,改善孩子們的生活質量。

即便鑒定結果還沒出來,可被江瑤這番舉動儼然打動了秦綣也開始徹底接受她就是自己親生媽媽這個事實。

看著她鳥槍換炮,自信明媚嘰嘰喳喳發達了的模樣,周周對天不公,這家夥怎麽就這麽好命呢。

小夥伴明晃晃的羨慕嫉妒,秦綣笑著都接納包容。

她能理解的。

相處了好幾年,雖說平時也有磕磕絆絆,可也和對方有感情的秦綣面對自己過上好生活,可小夥伴還不知道未來出路在哪裏,她也為她而感到難過。

知道自家有錢,但也還沒到讓媽媽也收養她地步的秦綣有點發愁。

江瑤把女兒抱在腿上,捧著她小臉:“寶寶怎麽不開心啦,有什麽事可以和媽媽說的。你媽媽我很厲害的。”

還不習慣被叫寶寶的秦綣面對她熱情洋溢善於表達母愛的媽媽,既享受又別扭,在她懷裏乖乖和她說著自己的煩惱。

“你是我的媽媽,我不想把你分享給其他小孩。”秦綣目光灼灼望著江瑤。

比起外貌其實論起性格還有脾氣,江瑤覺得她們就是天生的母女。

她以往這樣對秦眷也是這樣說的。

親了親她眼睛:“媽媽對不起寶寶,我這輩子有且只會有你一個親生寶寶,不會再有小朋友,只是你一個人的媽媽。”

秦綣聽到她媽媽的話,既疑惑又震驚。

江瑤摟著她:“你聽我慢慢和你講…”

得知來龍去脈的秦綣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很難受。

可知道真相後,也說不出什麽特別怪她的話,因為她也確實沒辦法。

“等鑒定結果出來,我們就去找你爸爸好不好,我不會就那麽輕易放過那個女人。”

聽起就很像電視劇反派會說的話。

可秦綣也不反感,反而心裏也躍躍欲試。

看著和自己仍舊親昵,但比起之前還是有了一點隔閡的女兒。

江瑤嘆氣,小心眼不一樣該多好。

在酒店客廳裏給女兒講著:“你那位小夥伴的情況,可以先去醫院做個檢查,看能不能治愈。如果不能的話,看可不可以安裝助聽器,這樣的話會比之前好很多。”

“她這樣的情況,可以去讀相關專業學校,以後可以考慮做殘障兒童學校的老師,也可以考慮從事不需要和人打太多交道的文字性工作,技術類工作,她的話,可以考慮學刺繡,木工,陶瓷…至於她適合做哪樣,就要看她的悟性了。”

從來不知道她們有可以有這麽多選擇的秦綣一臉崇拜的看著江瑤。

哇,女兒敬佩的小眼神,真的好爽。

被鼓舞的江瑤更激動了:“既然是你的小夥伴,就交給我吧,會讓她有個好去處的。”

秦綣激動抱著她:“謝謝媽媽。”

“寶寶永遠不需要和媽媽說謝謝。”

秦綣低著頭小聲回著:“嗯好。”

看到最終結果,除了江瑤,其他人都松了口氣,由衷的為秦綣感到高興。

在重新辦理戶籍的時候,江瑤頭天晚上誠實的和她說著自己的顧慮。

她曾殺過人,雖然不是故意的,事情過了這麽久,也不見得會有證據,可還在追訴期內,她就不會定居國內。

如果她要跟著她,就只能和她出國。

“之前是媽媽沒有考慮清楚。你願意和我出國嗎,去日本生活。你需要學習新語言,需要適應外國文化。如果你不想離開,想留在國內也可以,那你要考慮一下留在你爸爸身邊嗎,你放心,他知道你的存在肯定想留你。”

“你不想要我了嗎?”秦綣一臉緊張抱著她。

“不是,我擔心你不喜歡日本的生活。但是如果留在國內,我也怕哪天我的事被翻出來,你會受我的牽連,就不能考公考編參軍做科研人士…”

“我只想跟著你,不要其他人。”

比起已經結婚有家庭有孩子陌生的爸爸,她當然是更願意跟著除了她以外就沒有別人的媽媽。

江瑤猶豫道:“你可能以後會後悔…”

秦綣笑著說:“我不會後悔的。沒有誰會比你對我更好了,怎麽也不能比孤兒院的生活更差了!”

本來就舍不得女兒的江瑤回道:“選了就不能後悔了,那你就跟著我噢,不能要別人。”

秦綣使勁兒點著小腦袋。

“那你給自己想個新名字怎麽樣,去日本的話入鄉隨俗取個新名字,我呢,也跟你姓,我們兩個一起開始新生活!”

第一次聽說媽媽要和女兒姓,名字也可以自己取的秦綣張大了小嘴巴。

然後就很興奮。

她可以想自己叫什麽哎。

她媽媽和別人的爸爸媽媽都不一樣,但是她很喜歡這樣的媽媽。

偷偷地在心裏給她加上幾分。

看著眼花繚亂的姓氏,和這邊很不一樣,名字大多都是四個字的,還有五個字的。

先從姓氏選起:“我喜歡四個字的名字,聽起來順口一點。”

江瑤試探道:“小鳥游這個姓氏怎麽樣?”

秦綣直搖頭:“聽起來很拗口又奇怪,我喜歡兩個字的。”

想起前世的她,江瑤沈默了。

“好,選你喜歡的。”

聽著她媽媽講的日本姓氏的由來,什麽井邊生的叫井生,邊上生的叫邊上,田裏生的可以叫上田,下田…

秦綣麻爪了。

她要選個浪漫的。

新的生活,重生,她腦袋裏想到的是美麗的鳳凰涅槃重生,這不大氣磅礴?可不能小家子氣。

“有帶生的姓氏。有彌生、麻生、寶生、生田、久生…還有羽生。”

秦綣點點下巴:“我覺得彌生還有羽生最好聽。”

江瑤神色莫名,想到女兒上輩子的另一半。

嗯,她並不是很喜歡的羽生結弦。

“其實都很好聽,不過羽生給別人介紹的時候可以說是羽化而生,比彌生浪漫一點點。選羽生好不好。”秦綣一臉期待看著她媽媽。

江瑤還未說出口的話收回腹中:“寶寶你喜歡就好。”

“名的話加個字就好了,我選姓氏,你加字好不好。”她揪著江瑤的衣袖撒嬌。

“好。讓我想想。”只想加個字的話,什麽綣或者瑤好聽呢。

在想的時候看到窗外的滿月,江瑤道:“星字好不好,今晚的月色很美,星星也很亮。”

秦綣順著她媽媽的目光看去,她以往也喜歡看星空。

“好啊,我喜歡的。”

“羽生星綣,羽生星瑤…”秦綣嘴裏一路反覆念著。

她和她媽媽一個姓氏,名字也很搭哎。

除了旁人聽起或許第一反應覺得她們是姐妹以外,秦綣都很滿意。

她自己可以決定自己叫什麽,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她以後可以做自己喜歡和想要做的事,也可以成為她想要成為的人那樣呢?

秦綣…噢不…以後就是羽生星綣的她這樣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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