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生根發芽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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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生根發芽的喜歡
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董媛陪我待了很久。
我將那瓶橙汁舉起，灌進嘴中，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說實話，過於甜了。
甜的我咳嗽起來。
董媛嘻嘻笑起來，拿過去瓶子也擡頭喝了起來。
“誒？”我下意識想要阻止她，可是已經來不及，她已經對嘴喝上了。
“怎麽了？”她滿足地喝了一口，放下問我。
我搖搖頭，手伸進口袋中半抓的衛生也拿不出來，本來我是打算擦一擦瓶口的。
她依舊嘿嘿笑著。
“怎麽樣？是不是心情好了許多。”
我點點頭，不由得也笑起來。
我如果心情好的話，一定是因為董媛，而不是因為這一瓶橙汁。
她實在是太搞笑了。
她看見我笑了，也開心的笑了。
最後我們實在冷得受不了的時候，董媛送我上了回縣城的公交。
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鞋架上那雙滿是雪水的鞋，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回了家了。
那一刻，這個熟悉的家卻如同魔障一般讓我避之不及。
那真的是我熟悉的家嗎？這個男人什麽時候回來的，自從他回來之後，有什麽東西都在悄悄地改變。
房子裏安安靜靜的，我慢慢的關上門，希望能靜悄悄地走進房間裏面。
然而我剛換好拖鞋，爺爺奶奶就湊了上來。
“你見到你媽了嗎？”
“你媽說了什麽？”
“你媽有沒有給你錢？”
“你媽說你爸什麽了？”
一上來他們便直白的問起那個女人的事情，極為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個女人說了什麽。
“不管她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她只想拐跑你，之後賣了。”
我沈默著，繼續將腳上已經臟了的鞋換掉，外套掛在架子上，坐到桌子前面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手有些顫抖，或許是因為在外面待了太久了，有些僵了。
我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我等待他們把想說的說完，急切的目光在我臉上梭來梭去，爺爺的嘴巴扁的不能再扁，奶奶的鼻孔一直喘著氣，我才開始說話。
“沒有見到，我恨她。”
不知道在我沒有回來之前，家中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氣氛，總之當我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秒鐘，爺爺奶奶紛紛松了口氣。
奶奶將拿起抹布，將桌子上的水擦幹凈，後來又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過頭來問我：“她沒有給你點錢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樣回答。
那個男人帶我過去，是為了要錢，而當我回來的時候，爺爺奶奶問我那個女人有沒有給我點錢。
錢很重要。
爺爺奶奶的話如同一條冰冷的蛇，從什麽角落裏突然躥出來，纏上我的脖頸，直到我無法呼吸。
如果她很有錢很有錢的話，是不是，爺爺奶奶也是很希望她帶走我的呢？
“沒有。”我說。
奶奶和爺爺臉上的表情包羅萬象，鄙夷嫌棄卻又松了一口氣，仇恨那個女人小氣鬼，卻又慶幸我沒有和她有任何關系。
我應該直接去勒索那個女人，而不是讓別人把我當成勒索的工具。
我說：“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我回到我狹窄的房間，躺到床上，突然很想念董媛。
也不過幾個小時過去了，我突然很想念她。
我舔了舔嘴唇，甜甜的，似乎還遺留著一絲絲橙汁的甜味。可是那橙汁是真的不好喝，又甜又膩又冷。
我將頭上的枕頭拉下來，用力的抓住枕頭。蕎麥枕頭發出細碎的聲響，從我手掌中一點點流走。我的腦子裏蹦出一個個英語單詞，驅散我腦子裏亂七八槽的雜念。
睡覺的時候有事做，才不會心慌。
元旦過後的第一個周日，董媛終於來上課了。
她似乎休息得很好，臉色都紅潤了不少，在樓道裏遇到我的時候開心地和我打招呼。
還跟蘇放也笑著打招呼，好像換了一個人。
“她是不是人格分裂，有時候看起來陰晴不定的。”蘇放道。
高中的蘇放沈迷於人格分裂電影，繁忙的高三，桌子下面依舊藏著一本《二十四個比利》。
我笑笑，無言以對。
“她為什麽周日來，上半天休半天嗎？”蘇放問，“可真的是，太會了哈，顯得又學習了，實際上休息了。”
我搖搖頭，心裏卻在想，是要周日讓我幫她補習嗎？
但是好像是我想多了，一個上午董媛一掃往態，認真地學習，整理t自己的東西。
去後面站著聽課時，看見她認真地樣子，我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擾她。
她認真地在紙上做著數學驗算，是我見到她以來，學習最認真的樣子。
不知不覺，午自習的時候我也站在後面，一邊刷理綜題一邊看著她。
我這才發現，她的背不算是很直，有些駝背。明明近視，看書的時候卻不肯戴眼鏡，頭低低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從脖子上折斷。思考題目的時候，筆在紙上長久地停著，暈染出一個深深的圈，左手不停地在扣橡皮，把好好的橡皮摳成坑坑窪窪，又同一簇簇的小野花。
從家裏回來的她，清清爽爽，校服幹幹凈凈，藍是藍，白是白，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
在學校待久了，大家的校服都黃不拉幾的，簡直是當做抹布在用，不管多麽臟，大家都不會互相嘲笑。
我用力用鼻子嗅了嗅，想要聞到她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但是什麽也聞不到。
這時候她似乎寫完作業了，將兩只手用力地朝著頭頂上方伸去，雙腿纏在一起，朝著下面用力蹬過去，腰部用力地彎了起來。
我用拳頭重重地在她的背上錘了下去。
哐一聲，董媛四肢都顫抖起來，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我用卷子遮住半張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看見是我，拍著胸脯喘著氣，也回頭拿了本書卷了卷想要戳我。然而她胳膊太短，我朝後退半步她的書半點也碰不到我。
陳夏涼看著我們倆，牙齒都是歪的，表情無異於看外星人。
突然之間，樓道想起刺耳的鈴聲。
我嚇了一跳，怔楞之際，董媛已經將書重重地拍在我的身上。
我這才回過神來，看看她，又低頭看著本來應該做完的選擇題，一時間有些懊悔。
“嘖嘖嘖。”董媛終於找到機會教育我，“就這還教育我呢，天天走神你。”
我不理會她的嘲笑，問：“下午幹什麽去？”
董媛不好意思地笑，說趙棠要過生日，她要下午去一起給她過生日。
我點點頭，心頭悄悄湧上一絲絲失落，本來晴朗的天氣頓時陰暗起來。
我一定是擔心她們宿舍的人欺負她。
可是，董媛不是初上幼兒園的孩子，不是需要時時照料和看護的。
我整理好下午要做的習題冊，準備將歷年的化學真題全都過一遍，至於老師留的奇奇怪怪的卷子，就放在一邊吧。無論什麽時候真題是最重要的。
我整理好東西，往後面看董媛的位置。
已經空了。
我心中說不出的落寞。
後來的後來，在我追尋記憶，用力想要找出有些東西是在什麽時候的變化的時候，這個落寞的時刻突然間就冒了出來。
那大概是多久呢？幾分鐘？幾秒鐘？是稍縱即逝，星火一般的東西。
我才想起來，那天晚上，陪伴我入睡的，根本不是那些枯燥英語單詞，也不是單調的知識點，而是嘴唇上留著的點點微甜，沁入我的夢裏。沒有雲飄過去擋住了太陽，中午那突然變暗的天氣，空蕩蕩的教室訴說的是那份連我都不知道的那份喜歡。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份喜歡已經生根發芽。
可是，當初的我不明白，不懂，更不知道，那是喜歡。
我以為那是極為普通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我對董媛同學，則抱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學友誼。
我抱著書，甩甩頭，輕快地走出教室，想著沒有董媛正好可以安安靜靜，無人打擾地寫題。
是我久違的獨處時光。
隔著老舊的時光，我看著自己，那個以為自己的生活除了高考再也沒有大事的自己。
獨處時光？
笑死，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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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董媛陪我待了很久。
我將那瓶橙汁舉起，灌進嘴中，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說實話，過於甜了。
甜的我咳嗽起來。
董媛嘻嘻笑起來，拿過去瓶子也擡頭喝了起來。
“誒？”我下意識想要阻止她，可是已經來不及，她已經對嘴喝上了。
“怎麽了？”她滿足地喝了一口，放下問我。
我搖搖頭，手伸進口袋中半抓的衛生也拿不出來，本來我是打算擦一擦瓶口的。
她依舊嘿嘿笑著。
“怎麽樣？是不是心情好了許多。”
我點點頭，不由得也笑起來。
我如果心情好的話，一定是因為董媛，而不是因為這一瓶橙汁。
她實在是太搞笑了。
她看見我笑了，也開心的笑了。
最後我們實在冷得受不了的時候，董媛送我上了回縣城的公交。
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鞋架上那雙滿是雪水的鞋，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回了家了。
那一刻，這個熟悉的家卻如同魔障一般讓我避之不及。
那真的是我熟悉的家嗎？這個男人什麽時候回來的，自從他回來之後，有什麽東西都在悄悄地改變。
房子裏安安靜靜的，我慢慢的關上門，希望能靜悄悄地走進房間裏面。
然而我剛換好拖鞋，爺爺奶奶就湊了上來。
“你見到你媽了嗎？”
“你媽說了什麽？”
“你媽有沒有給你錢？”
“你媽說你爸什麽了？”
一上來他們便直白的問起那個女人的事情，極為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個女人說了什麽。
“不管她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她只想拐跑你，之後賣了。”
我沈默著，繼續將腳上已經臟了的鞋換掉，外套掛在架子上，坐到桌子前面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手有些顫抖，或許是因為在外面待了太久了，有些僵了。
我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我等待他們把想說的說完，急切的目光在我臉上梭來梭去，爺爺的嘴巴扁的不能再扁，奶奶的鼻孔一直喘著氣，我才開始說話。
“沒有見到，我恨她。”
不知道在我沒有回來之前，家中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氣氛，總之當我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秒鐘，爺爺奶奶紛紛松了口氣。
奶奶將拿起抹布，將桌子上的水擦幹凈，後來又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過頭來問我：“她沒有給你點錢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麽樣回答。
那個男人帶我過去，是為了要錢，而當我回來的時候，爺爺奶奶問我那個女人有沒有給我點錢。
錢很重要。
爺爺奶奶的話如同一條冰冷的蛇，從什麽角落裏突然躥出來，纏上我的脖頸，直到我無法呼吸。
如果她很有錢很有錢的話，是不是，爺爺奶奶也是很希望她帶走我的呢？
“沒有。”我說。
奶奶和爺爺臉上的表情包羅萬象，鄙夷嫌棄卻又松了一口氣，仇恨那個女人小氣鬼，卻又慶幸我沒有和她有任何關系。
我應該直接去勒索那個女人，而不是讓別人把我當成勒索的工具。
我說：“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我回到我狹窄的房間，躺到床上，突然很想念董媛。
也不過幾個小時過去了，我突然很想念她。
我舔了舔嘴唇，甜甜的，似乎還遺留著一絲絲橙汁的甜味。可是那橙汁是真的不好喝，又甜又膩又冷。
我將頭上的枕頭拉下來，用力的抓住枕頭。蕎麥枕頭發出細碎的聲響，從我手掌中一點點流走。我的腦子裏蹦出一個個英語單詞，驅散我腦子裏亂七八槽的雜念。
睡覺的時候有事做，才不會心慌。
元旦過後的第一個周日，董媛終於來上課了。
她似乎休息得很好，臉色都紅潤了不少，在樓道裏遇到我的時候開心地和我打招呼。
還跟蘇放也笑著打招呼，好像換了一個人。
“她是不是人格分裂，有時候看起來陰晴不定的。”蘇放道。
高中的蘇放沈迷於人格分裂電影，繁忙的高三，桌子下面依舊藏著一本《二十四個比利》。
我笑笑，無言以對。
“她為什麽周日來，上半天休半天嗎？”蘇放問，“可真的是，太會了哈，顯得又學習了，實際上休息了。”
我搖搖頭，心裏卻在想，是要周日讓我幫她補習嗎？
但是好像是我想多了，一個上午董媛一掃往態，認真地學習，整理t自己的東西。
去後面站著聽課時，看見她認真地樣子，我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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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午自習的時候我也站在後面，一邊刷理綜題一邊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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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裏回來的她，清清爽爽，校服幹幹凈凈，藍是藍，白是白，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
在學校待久了，大家的校服都黃不拉幾的，簡直是當做抹布在用，不管多麽臟，大家都不會互相嘲笑。
我用力用鼻子嗅了嗅，想要聞到她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但是什麽也聞不到。
這時候她似乎寫完作業了，將兩只手用力地朝著頭頂上方伸去，雙腿纏在一起，朝著下面用力蹬過去，腰部用力地彎了起來。
我用拳頭重重地在她的背上錘了下去。
哐一聲，董媛四肢都顫抖起來，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我用卷子遮住半張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看見是我，拍著胸脯喘著氣，也回頭拿了本書卷了卷想要戳我。然而她胳膊太短，我朝後退半步她的書半點也碰不到我。
陳夏涼看著我們倆，牙齒都是歪的，表情無異於看外星人。
突然之間，樓道想起刺耳的鈴聲。
我嚇了一跳，怔楞之際，董媛已經將書重重地拍在我的身上。
我這才回過神來，看看她，又低頭看著本來應該做完的選擇題，一時間有些懊悔。
“嘖嘖嘖。”董媛終於找到機會教育我，“就這還教育我呢，天天走神你。”
我不理會她的嘲笑，問：“下午幹什麽去？”
董媛不好意思地笑，說趙棠要過生日，她要下午去一起給她過生日。
我點點頭，心頭悄悄湧上一絲絲失落，本來晴朗的天氣頓時陰暗起來。
我一定是擔心她們宿舍的人欺負她。
可是，董媛不是初上幼兒園的孩子，不是需要時時照料和看護的。
我整理好下午要做的習題冊，準備將歷年的化學真題全都過一遍，至於老師留的奇奇怪怪的卷子，就放在一邊吧。無論什麽時候真題是最重要的。
我整理好東西，往後面看董媛的位置。
已經空了。
我心中說不出的落寞。
後來的後來，在我追尋記憶，用力想要找出有些東西是在什麽時候的變化的時候，這個落寞的時刻突然間就冒了出來。
那大概是多久呢？幾分鐘？幾秒鐘？是稍縱即逝，星火一般的東西。
我才想起來，那天晚上，陪伴我入睡的，根本不是那些枯燥英語單詞，也不是單調的知識點，而是嘴唇上留著的點點微甜，沁入我的夢裏。沒有雲飄過去擋住了太陽，中午那突然變暗的天氣，空蕩蕩的教室訴說的是那份連我都不知道的那份喜歡。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份喜歡已經生根發芽。
可是，當初的我不明白，不懂，更不知道，那是喜歡。
我以為那是極為普通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我對董媛同學，則抱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學友誼。
我抱著書，甩甩頭，輕快地走出教室，想著沒有董媛正好可以安安靜靜，無人打擾地寫題。
是我久違的獨處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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