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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友誼變質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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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友誼變質的起點

體育課上一半,董媛突然跑回班裏,將一瓶水倒在王粲的椅子上的時候,我驚掉了下巴。

我只是突然發現,這報覆方式也太小學生了。

我們真的是快要滿18歲,即將上大學的人嗎?

董媛看見我看她,竟然慌張得將瓶子丟在地上,直楞楞地看著我,任留水咕咚咕咚流出來。

我轉過頭,知道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不會做壞事的。

身後啊的一聲,蹬蹬腳步聲遠了,過了不久墩布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大到我都無法思考。

當那腳步聲音再次消失的時候,我轉頭看過去,地板被擦得幹幹凈凈,比今日的值日生都要認真許多,劃出一片幹幹凈凈的圓圈,甚至有些反光。

體育課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從桌子裏翻出數學卷子來。

數學老師此時應該在辦公室悠閑地喝茶水,正是該打擾的時候。

我從數學老師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時,正趕上王粲回教室。

意外的是,董媛正和王粲說說笑笑走著進去的。

不得不承認,董媛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變大了。

但是我註意到,她的手指間竟然夾著一塊,墻灰?

隨著她的擺弄,簌簌掉著沫子。

但是隨著王粲的一聲叫喊,她手中的薄片啪地折斷,碎在她的手裏。

她全身都顫抖起來。

她終究還t是不行。

我甩了甩手中的卷子,用力地湊了上去,用肩膀將董媛撞開,認真地看著王粲的椅子,發出靠的一聲。

王粲是真的惱火了,扭頭問我:“誰幹的?!”

我皺起眉頭,四周巡視了一圈。

“我得罪你了嗎?”王粲突然看向我。

我噗嗤一下笑出來。

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才笑了出來。

我與王粲四目相對,說:“我成績就夠碾壓你了。不用搞這種。”

我說的是實話,我絕對不會這麽小兒科地報覆人的。

王粲嘆了口氣,問我:“你有紙巾嗎?”

蘇放遞過來一卷衛生紙,說:“先把水倒了再擦吧。”

於是大家就這麽散去。

王粲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轉向散去的人群的某個方位,問:“是你嗎?”

董媛停住了腳步,扭過頭,迷茫地看著王粲,問:“什麽?”

果然是不聰明啊,直接走掉就好了。

“是你嗎?是你弄得嗎?”

董媛的嘴唇突然顫抖起來。

她果然還是不行啊。

我插話說:“我去找數學老師之前還沒有水。”

“我是跟你一起上來的。”董媛此時才鼓起勇氣說一句話。

我拍了怕王粲的肩膀,語重心長說:“你還是好好想想你得罪誰了吧。”

王粲沒有說什麽,只是收拾好椅子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開今天留的作業。我也就回到了座位,按照黑板的指引找練習冊。

旁邊冷冽如寒冬的目光掃射在我身上,我佯裝不知,但是實在忍不住轉過頭去。

於是對上蘇放的眼睛。

她側身,胳膊拄著頭,歪著臉定定地看著我,另一只手推過來一張紙條。

“你喜歡湊這種熱鬧?”

大大的問號看得我頭昏腦漲。

果然是瞞不過蘇放的,她太了解我了。

“冷眼旁觀的陳煜消失了呢。”她又寫道。

我想了想,在紙上認真地寫,我要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蘇放看見這句話後,向我翻了一個白眼,轉身回去拿起鉛筆開始塗英語報紙的答題卡。

我想了想,又在紙上寫道:“是他們做的太過分。”

“切。”我聽到蘇放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又在紙上寫:我是在向你學習。

這次蘇放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已經記不清我被排擠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似乎是遙遠的過去,像是別人的記憶莫名其妙刻在我的腦海裏,我甚至想不起來誰對我做了什麽。

只記得那時候蘇放很可愛,和她們不一樣。

我只記得拳頭和暴力,數不清的拳頭和踢腳是我那個時候對童年的記憶,肆意滋生的暴力構成了我的整個童年。

以至於我後來對暴力司空見慣,不過是暴力,是司空見慣的東西。

而且感覺上了高中,大家都收斂了許多,也不是,或許只是重點班收斂了許多。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死去。

至於為什麽這麽幫助董媛呢?

為什麽是董媛?

是啊,為什麽是董媛呢?

鉛筆頓下,我偷偷朝著後面望過去。

黑發落下,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的確是在認真寫作業。

為什麽偏偏對她?

明明我一開始是不喜歡她的啊。

嘭的一聲,胳膊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擊一下,疼得我一下子轉過身來,正要問蘇放要幹嘛,看見講臺上的老班直盯著我。

我訕訕低下頭,拿起鉛筆開始塗答題卡,實際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塗什麽。

第二天是周六,中午放學的時候蘇放說要和張渺一起走,於是我便自己一個人落了單。

我故意這兩天沒有理董媛,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去跟她說話有些奇怪。

至於是哪裏奇怪我也不清楚。

我拿著口袋英語單詞,走在路上懶懶散散背著英語單詞。

天氣很冷,我將口袋書縮在毛衣裏,是不是露出來看上一兩個。其實效率不算高,但是能背上一個就是一個吧。

我正在路上溜達著,背後突然一涼,一股大力拉住了我。

身後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

我的腦海裏第一反應竟然是董媛。

搞什麽?

一定是我的錯覺。

我轉過頭,卻真的是她。

她喘著氣,看著我,微笑著。

“怎麽了?”我以為她有什麽事情找我。

“謝謝。”她說。

“謝什麽?”

她四周張望許久,將我拉到旁邊沒有人的樹後。

“我們去操場。”

我很想說我著急回家,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說吧。

可是董媛開口,我卻是無法拒絕,默默地跟著她到了操場。

不知道為何,我有些緊張起來,心砰砰在胸腔裏不安分地跳動著,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情一樣。

她依舊穿得很單薄,腳踝露在外面,裏面的毛衣也是薄薄的一小層,校服的拉鎖拉得低低的。

與她相比,我的校服外面還套了一層棉襖。

“謝謝你,那件事情沒有告訴王粲。”

她低著頭,盯著她自己的腳尖,說話聲音依舊很小,乘著風送到我耳邊,耳邊癢癢的,卻很舒服。

我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腔,故作輕松地說:“哦,那件事情啊,沒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她以前不也幹過這樣的事情嗎?”

她擡起頭,錯愕地看向我,問:“你怎麽知道?”

“什麽?”這次是我錯愕。

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想來王粲一定暗暗給她挖了不少坑。

她眼神躲閃,低下頭去,語無倫次辯解開來:“沒什麽,她沒幹過,是我幹的。”

風吹起她雜亂的短發,糊在她臉上一團。

我這時才明白,可能她一直都知道。

那些我理解的不理解的,猜測的知道的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從角角落落拾起的每個細節此時終於拼湊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原來她不是傻,是真的傻,是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道。

“我還以為你會告訴她,結果你沒有……”

“你就不怕我告訴她嗎?”我感到奇怪,她不是向來很害怕的嗎?她的顫抖難道是假的嗎?

“所以才要謝謝你。”她重覆說,同時用力將頭發扒拉下去,露出自己的眼睛來。

“該剪頭發了我說。”

“那,可不可以,你要剪頭發嗎?”

“我不剪。”

“哦。”她點點頭,風吹得頭發更亂了。

我知道她其實是想讓我跟她去剪頭發,但是總是這麽陰陽怪氣,有話不直說,我不喜歡。

“嗯嗯。”她點點頭,看著我,猶豫了一會兒,“拜拜。”

我實在忍不住,問:“為什麽要討好她們?”

她撩著自己的頭發,非常用力地反覆撩著前面的劉海兒,甚至變成了揉搓。

“沒有。”

“可是……”

“我不會像葉亮一樣的。”她用力將頭發拽到一邊,“我才不會討好她們。”

她對著我笑了笑,跺了跺腳,問:“你冷嗎?我好冷,我們走吧。”

她說著要走,卻是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走第一步。

果然我走了第一步,她便跟上我。

“什麽時候下雪啊。”她笑著問我。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下來,蹲下身子去。

我以為她要系鞋帶,便停下來。

她的手碰到鞋帶,轉身看向我,卻是嘻嘻一笑,又是站起來。

幹嘛總是搞這種奇怪的行為?我不懂。

“你幹什麽?”

“沒什麽。”她笑著站起來,眼睛裏亮晶晶,奇怪地充滿了淚水,蹦蹦跳跳走起來。

“你喜歡我嗎?陳煜。”

就著冷風,我大灌一口,拼命咳嗽起來。

“什麽?”我問,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會喜歡我嗎?”她重覆道。

甚至那一刻,我無法拒絕她眼睛裏的那種期盼,幸好冷風讓我整個人清醒,回:“不喜歡啊。”

她似乎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只是笑著。

“不要蹦蹦跳跳了,怎麽像個小學生一樣。”我說。

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像是在我眼睛上蹦蹦跳跳,讓人移不開眼,卻感覺非常煩躁。

她點點頭,不再蹦蹦跳跳了,老老實實走起路來。

“你走路聲音好重。”

我說的是實話,董媛每一步都好像要踩碎什麽東西一樣。

她看著我,表情似懂非懂。

“所以不用謝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莫名其妙說出這種話來,“你本來就沒錯。”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說。”我說。

“你可是第一個覺得我沒錯的人。”

“像你這種幼稚的小學生做法,能有什麽錯呢?”我諷刺道。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

“疫情什麽時候能過去啊。”董媛站在窗戶邊,看著下面的大白忙忙碌碌,我們什麽時候能出門啊?”

我正躺在床上看她給我她當初的日記,稀碎的流水賬,一般寫著學習睡覺,甚至連情感都沒有。

“你為什麽連我等你系鞋帶這種東西,和你的學習等同啊,一起記在這上面?”

“因為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等我。”

“啊?”就系個鞋帶而已,我倒是不知道有這麽大的意義。

“嗯,那時候我知道,你是我這邊的。”她看著窗外,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在現實生活中說出這種稍微有點肉麻的話t,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什麽這邊那邊,叫人無語。

“誒,下雪了。”她突然叫道。

我跳下床,看見天空飄落一點點白色。

“真的誒。”我說。

“說實話,是從那個時候,哦,不,更早一些,你就喜歡我了吧。”董媛突然問道。

“沒有。”

“那至少是有點不一樣吧。”

“沒有。”我回道,“倒是你,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她笑笑,並不說話,只是說:“那你往後看啊,才不是那個時候,自作多情。那時候,還分不清什麽是喜歡和朋友呢。但是那個時候,你給了我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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