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無所事事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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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無所事事的兩個人
董媛有寫日記和寫計劃的習慣，每天的細無巨細的小事情她都會記在筆記本上，第一天晚上進行計劃，第二天晚上再進行總結。
她的計劃本寫的精制細密，七點起床，起床後空腹喝一杯水，記得還花唄裏面的錢，要買一根頭繩，要給梔子花澆水。
她甚至有她的獎勵機制，如果將梔子花養活，就可以買一只TF口紅。
她的本子裏面是好看的貼紙，文字和貼紙精心搭配，只是看這些就很開心。
她的字體如今變得很漂亮，幾乎沒有當初那樣一筆一劃的影子，她說她曾經花過大力氣練字，費了很大力氣將過去的寫字習慣改掉了。
她在紙上寫我的名字：陳煜。
她仰起頭，驕傲地問我：“好不好看？”
我點點頭，說：“好看。”
董媛很容易哄，只消這麽一說，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也都煙消雲散了，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一點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永遠像是計算題一樣，你對我不好，你對我好，只消做個減法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寫計劃能讓我對每天充滿熱情，不寫計劃的時候，總是感覺一天天無所事事不知道在幹什麽。”
她將昨天的計劃展現在我面前，開心地說：“你看，滿滿當當。”
我仔細地看過去，都是一些幾點起床，澆水澆花，做飯之類的東西，哦，還有陪我看春節聯歡晚會，竟然連這麽無聊的東西都記在上面了。
我大概掃一眼，卻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抓住了我的睫毛。
我將臉湊近了一些，防止我看差了。
摸陳煜的睫毛。
我皺起眉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董媛，嫌棄地問：“你是變態嗎？”
她嘻嘻笑起來，點點頭，說著：“嗯嗯，我是變態。”
她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不再理我。
我搖搖頭，正打算轉頭離開。
她突然說：“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我停住。
董媛用著一種玩笑過後的認真說著，看似無意閑談，但是她每次這樣不經意說出來的事情都會讓我觸目驚心。
“葉亮死後，我就這麽做著每天的計劃，告訴自己永遠不要放棄。”
“絕對不能像葉亮一樣。”她一邊在紙上寫著一邊這樣說，“對了，你記得待會去把垃圾扔了哈。”
我眼前突然一熱，想要過去擁抱她，剛剛彎下腰伸開手，她胳膊後肘狠狠地給了我一下，我見狀跳出一米遠。
“你這是，謀殺。”我恨恨說。
“今日任務：打陳煜一下。”她好像沒有聽見，“陳煜，你真的，越來越矯情了。”
我直起身穿好衣服去扔垃圾。
“記得把廁所的垃圾也扔了，這周輪到我們了。”
“你說，要是我當初忍一下，當葉亮的女朋友，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她依舊寫著她的計劃，好像我問的是不足為重的小事情。
“不會。”
“但是……”
“早就跟你說了跟你沒有關系，葉亮他爸媽也有問題，陳夏涼也有問題。跟你沒有關系。”
“可是……”
“你知道那場火是他放的嗎？就是，曾經我去辦公室舉報陳夏涼打火機那次，因為那次，他被欺負慘了。”
董媛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我更加驚訝於她竟然知道那場火是葉亮做的，王粲告訴我之後，我從未提起過這件事情。
“就是那次吧，我記得，在樓梯拐角那次，就是那次，他可能就不想活著了吧，所以，跟你沒有關系……”
這樣的話從董媛的嘴中說出來，淡淡地說出來，像是回憶一件普通的往事。她說起來那樣輕松自然，好像她就住在葉亮的心裏一樣。
好像葉亮在那個時空裏，把什麽都告訴她了一樣。
她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手機，過了一會兒又突然擡起頭來。
“哦，你是說那句罵人的話，陳煜，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也那麽罵我。”
自從葉亮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我已經變得很少罵人了。
“可是，當時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呢？”
“我說了，只是你們那個時候，都不怎麽聽我說話吧。”她說。
隔了一會兒，“所以，”她笑瞇瞇的樣子，“所以，你那時候應該對我更好一點才對，以免有些事情後悔一輩子。”
她又開始胡說八道，我發誓絕對沒有那樣罵過她，也不記得她說過那些話。
“今天春節呢！”她突然岔開話題。
我覺得我們倆完全沒有過年的氣氛，她只是和她爸短短地打了個視頻電話，我也是給爺爺奶奶簡單地打了個視頻電話拜年，和那個男人簡短地說了幾句話而已。
那之後我們倆又歸於無所事事的沈寂之中，我看著樓下掛滿燈籠的枯樹，覺得它們過得都比我們有意思。
唯一能顯示出我們過年的大概就是床上堆得那堆吃的吧。
我們兩個人躺在床上又開始無所事事起來，幹脆閑聊起來。
董媛比較吃驚於我順利而又熟練地叫那個男人爸，在她的記憶中我是死活不肯叫的。
“其實也叫過。”我坦誠回答，“那樣的話，爺爺奶奶拿錢給我去念書就能理直氣壯一些。”
我其實，只是在董媛的面前顯得很強硬和有主見而已。
她嗑著瓜子，點點頭，稱讚我道：“這大概就叫做能屈能伸吧。”
“你剛才怎麽就只和你爸？你媽呢？不會出來打工也被……”
“死了。”她說。
她異常冷靜地說出這件事情，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尷尬。
“什麽時候？”
“2013年吧。”她斜著頭認真思考，“不，是2014年，我記得很清楚，是2014年。”
“出車禍。”她說，“唉，是我對不起她。”
我陷入了沈默，從高三畢業之後，我和董媛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她的生活我一無所知，如今一點點看見她的生活，那些細碎的，真實的悲傷的生活，只覺得後悔。
要是我在就好了，她的生命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我都缺席了。
“陳煜。”她轉頭看我。
“怎麽了？”
“我們，收拾衣櫃吧。”
我第一次聽說有人在大年初一的時候選擇收拾衣櫃的，收拾衣櫃，不是換季的時候，她卻要收拾衣櫃。
她向來想一出是一出，鑒於我一向不反對她，如今倒是越來越放肆了。
她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將衣櫃裏面的衣服卷了出來，一件件瘋狂地扔在床上，抽著褲腿拽出來，直接拉得上面衣服倒下來，然後再張開雙臂捧著，直扔到床上來。
那時候我還躺在床上，一件件被埋在衣服裏面。
我穩如泰山，在她將我挖出來絕對不動，安詳地閉著眼睛。
果然她在禍害完衣櫃之t後，直接坐在我腿上，我啊的一聲叫起來，使勁動著腿，想要將她從我身上弄下去。
她鈴鐺一樣的笑聲想起來，不知道滾去了哪裏。
過了許久，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我臉上想起，那些衣服從我臉上挪開，柔軟的布料劃過我的臉，一股淡淡的香味落在我的眼睛上，眼前亮了起來。
緊接著，溫熱而又軟糯的的吻落在我的眼皮上，順著鼻梁一路下移，最終找到我的嘴唇。
如火一般的欲望從腹中升騰起來，我費力地抽出胳膊，抱住她淡香的脖頸。
軟軟的東西在我的牙齒處游走，輾轉反側撬開我的牙齒。
屬於她的味道撲面而來，我想要被她舉起，再被她摔下，我希望她能帶我飛上天空，在海中沈浮，在幹燥的沙子上擁吻……
然而董媛卻突然一頓，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樣，整個人快速地從我身上離開。
我睜開眼睛，費力地坐起來看著她。
她應該看出來我很不高興，但是她卻微笑著將一件毛衣扔在我的頭上，蓋住我的眼睛。
昨天晚上也是這個樣子。
我能看出來，她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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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媛有寫日記和寫計劃的習慣，每天的細無巨細的小事情她都會記在筆記本上，第一天晚上進行計劃，第二天晚上再進行總結。
她的計劃本寫的精制細密，七點起床，起床後空腹喝一杯水，記得還花唄裏面的錢，要買一根頭繩，要給梔子花澆水。
她甚至有她的獎勵機制，如果將梔子花養活，就可以買一只TF口紅。
她的本子裏面是好看的貼紙，文字和貼紙精心搭配，只是看這些就很開心。
她的字體如今變得很漂亮，幾乎沒有當初那樣一筆一劃的影子，她說她曾經花過大力氣練字，費了很大力氣將過去的寫字習慣改掉了。
她在紙上寫我的名字：陳煜。
她仰起頭，驕傲地問我：“好不好看？”
我點點頭，說：“好看。”
董媛很容易哄，只消這麽一說，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也都煙消雲散了，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一點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永遠像是計算題一樣，你對我不好，你對我好，只消做個減法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寫計劃能讓我對每天充滿熱情，不寫計劃的時候，總是感覺一天天無所事事不知道在幹什麽。”
她將昨天的計劃展現在我面前，開心地說：“你看，滿滿當當。”
我仔細地看過去，都是一些幾點起床，澆水澆花，做飯之類的東西，哦，還有陪我看春節聯歡晚會，竟然連這麽無聊的東西都記在上面了。
我大概掃一眼，卻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抓住了我的睫毛。
我將臉湊近了一些，防止我看差了。
摸陳煜的睫毛。
我皺起眉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董媛，嫌棄地問：“你是變態嗎？”
她嘻嘻笑起來，點點頭，說著：“嗯嗯，我是變態。”
她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不再理我。
我搖搖頭，正打算轉頭離開。
她突然說：“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我停住。
董媛用著一種玩笑過後的認真說著，看似無意閑談，但是她每次這樣不經意說出來的事情都會讓我觸目驚心。
“葉亮死後，我就這麽做著每天的計劃，告訴自己永遠不要放棄。”
“絕對不能像葉亮一樣。”她一邊在紙上寫著一邊這樣說，“對了，你記得待會去把垃圾扔了哈。”
我眼前突然一熱，想要過去擁抱她，剛剛彎下腰伸開手，她胳膊後肘狠狠地給了我一下，我見狀跳出一米遠。
“你這是，謀殺。”我恨恨說。
“今日任務：打陳煜一下。”她好像沒有聽見，“陳煜，你真的，越來越矯情了。”
我直起身穿好衣服去扔垃圾。
“記得把廁所的垃圾也扔了，這周輪到我們了。”
“你說，要是我當初忍一下，當葉亮的女朋友，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她依舊寫著她的計劃，好像我問的是不足為重的小事情。
“不會。”
“但是……”
“早就跟你說了跟你沒有關系，葉亮他爸媽也有問題，陳夏涼也有問題。跟你沒有關系。”
“可是……”
“你知道那場火是他放的嗎？就是，曾經我去辦公室舉報陳夏涼打火機那次，因為那次，他被欺負慘了。”
董媛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我更加驚訝於她竟然知道那場火是葉亮做的，王粲告訴我之後，我從未提起過這件事情。
“就是那次吧，我記得，在樓梯拐角那次，就是那次，他可能就不想活著了吧，所以，跟你沒有關系……”
這樣的話從董媛的嘴中說出來，淡淡地說出來，像是回憶一件普通的往事。她說起來那樣輕松自然，好像她就住在葉亮的心裏一樣。
好像葉亮在那個時空裏，把什麽都告訴她了一樣。
她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手機，過了一會兒又突然擡起頭來。
“哦，你是說那句罵人的話，陳煜，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也那麽罵我。”
自從葉亮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我已經變得很少罵人了。
“可是，當時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呢？”
“我說了，只是你們那個時候，都不怎麽聽我說話吧。”她說。
隔了一會兒，“所以，”她笑瞇瞇的樣子，“所以，你那時候應該對我更好一點才對，以免有些事情後悔一輩子。”
她又開始胡說八道，我發誓絕對沒有那樣罵過她，也不記得她說過那些話。
“今天春節呢！”她突然岔開話題。
我覺得我們倆完全沒有過年的氣氛，她只是和她爸短短地打了個視頻電話，我也是給爺爺奶奶簡單地打了個視頻電話拜年，和那個男人簡短地說了幾句話而已。
那之後我們倆又歸於無所事事的沈寂之中，我看著樓下掛滿燈籠的枯樹，覺得它們過得都比我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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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媛比較吃驚於我順利而又熟練地叫那個男人爸，在她的記憶中我是死活不肯叫的。
“其實也叫過。”我坦誠回答，“那樣的話，爺爺奶奶拿錢給我去念書就能理直氣壯一些。”
我其實，只是在董媛的面前顯得很強硬和有主見而已。
她嗑著瓜子，點點頭，稱讚我道：“這大概就叫做能屈能伸吧。”
“你剛才怎麽就只和你爸？你媽呢？不會出來打工也被……”
“死了。”她說。
她異常冷靜地說出這件事情，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尷尬。
“什麽時候？”
“2013年吧。”她斜著頭認真思考，“不，是2014年，我記得很清楚，是2014年。”
“出車禍。”她說，“唉，是我對不起她。”
我陷入了沈默，從高三畢業之後，我和董媛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她的生活我一無所知，如今一點點看見她的生活，那些細碎的，真實的悲傷的生活，只覺得後悔。
要是我在就好了，她的生命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我都缺席了。
“陳煜。”她轉頭看我。
“怎麽了？”
“我們，收拾衣櫃吧。”
我第一次聽說有人在大年初一的時候選擇收拾衣櫃的，收拾衣櫃，不是換季的時候，她卻要收拾衣櫃。
她向來想一出是一出，鑒於我一向不反對她，如今倒是越來越放肆了。
她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將衣櫃裏面的衣服卷了出來，一件件瘋狂地扔在床上，抽著褲腿拽出來，直接拉得上面衣服倒下來，然後再張開雙臂捧著，直扔到床上來。
那時候我還躺在床上，一件件被埋在衣服裏面。
我穩如泰山，在她將我挖出來絕對不動，安詳地閉著眼睛。
果然她在禍害完衣櫃之t後，直接坐在我腿上，我啊的一聲叫起來，使勁動著腿，想要將她從我身上弄下去。
她鈴鐺一樣的笑聲想起來，不知道滾去了哪裏。
過了許久，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我臉上想起，那些衣服從我臉上挪開，柔軟的布料劃過我的臉，一股淡淡的香味落在我的眼睛上，眼前亮了起來。
緊接著，溫熱而又軟糯的的吻落在我的眼皮上，順著鼻梁一路下移，最終找到我的嘴唇。
如火一般的欲望從腹中升騰起來，我費力地抽出胳膊，抱住她淡香的脖頸。
軟軟的東西在我的牙齒處游走，輾轉反側撬開我的牙齒。
屬於她的味道撲面而來，我想要被她舉起，再被她摔下，我希望她能帶我飛上天空，在海中沈浮，在幹燥的沙子上擁吻……
然而董媛卻突然一頓，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一樣，整個人快速地從我身上離開。
我睜開眼睛，費力地坐起來看著她。
她應該看出來我很不高興，但是她卻微笑著將一件毛衣扔在我的頭上，蓋住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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